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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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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梁玉也是脫口而出問這麽句,話已出口他已經了然——他可是東宮的副總管,倘若他跟著小午子跑這趟,豈不是擺明了他的真正目的?想他跟著辦事,是用“方大人是太子伴讀”為由去“幫助方大人”的。如果讓人知道了他跟著二人是因太子命他護著小午子,這事兒恐怕還得麻煩。

梁玉想通了卻依然為難。他上下打量著小午子瘦瘦弱弱的小身板,實在不放心他獨自往那地方走一趟。

這回倒是封淮反過來寬慰他了:“你放心就是,旁的不敢說,她往仁昭宮走一趟還是沒甚危險的。”如果這一趟都能有危險,那往後的日子該怎麽行事真就得另做打算。

梁玉沒轍,只能十分不放心地回東宮回話去。

封淮便叮囑午思該怎麽行事:“你到了仁昭宮後求見陛下,陛下定不會見你。到時候你在院子裏站會兒作個愁苦的樣子,再回來就成。他們只當皇上還惱了我,暫時不會多想。”

午思卻覺得封淮不會繞了一個大圈子只為了她不去面見明貴妃,故而壓低聲音細問:“公公可還有甚其他打算?”

封淮便笑了,用衣袖作遮掩拿出個三寸見方一寸厚的小盒子悄悄塞給她:“我知道你查案期間會見到康嫻長公主,算算今日你們或許就得往容清宮走一趟。你幫我把這個給長公主。”

原本午思剛起床走出臥房的時候,封淮就想把此物給她,畢竟她跟著方巒進查案一查就是一整天,基本上不到夜裏回不來。無奈剛才她動作太迅速了,出了臥房後直接推開小廳的大門徑直走出,倒是讓他不得不緊跟而來。

不過這樣也好,讓寶興殿的人覺得他急急想要回仁昭宮伺候,也顯得這次和皇上的離心更真實了些。

午思接過小盒子,並不重,看也不看就揣在了袖袋裏。

在她離開前,封淮還不忘叮囑:“到了容清宮,無論吃的喝的你都不要入口。他們若是端茶遞水給你點心,你接過後一旁擱著就好。”

午思回頭望一眼他,看他神色極其認真,便頷首應了,一個字兒都沒多問。

太監所位於後宮西北方,從前殿行至此處,抄近道走西六宮之首的坤華宮旁邊是最好不過的了。午思那日剛剛醒來得了差事後跟著封公公從仁昭宮前來太監所,走的便是那條路。

如今從太監所往仁昭宮去,最近的路依然是它。平時偏僻小路上便沒甚人往來,現下出了雲萍在沿途假山墜亡這檔子事,更是無人通行。

太陽這樣大,能省步子還是省一些的好。午思得了差事獨自前行,自然而然往那裏去。一是清靜,二也為了回憶一下那晚走時的情形,看看自己有無遺漏之處。

烈日炎炎,烤得面皮發緊發燙。這還不到中午,等會兒太陽再大更難熬。

午思琢磨著快去快回,不由加快了腳步。誰知她剛走到小道盡頭正打算貼著墻邊繼續前行,就聽旁邊開闊大路上有人喚道:“那位小公公,請過來一下。”

她本不打算搭理。宮裏的太監那麽多,不見得就是叫她。誰知那人又喊了聲,而且聽著莫名是朝她這個方向,她才循著聲音望過去。

年輕的男人正在路邊花圃四周砌起的圍石上坐著。他身材高瘦眉目溫柔,穿青色直裰頭戴儒巾,端的是文雅書生模樣笑容暖如春風:“正是你,小公公,勞煩過來一趟。”

午思快速往旁邊偷偷瞥了幾眼。此時恰逢禦林軍巡防之時,不遠處有一隊禦林軍大步經過,他們為首的統領往年輕男人那邊望了眼又很快收回了目光,半點猶豫也無繼續巡查。

暗忖此人身份應當不簡單,午思避無可避只好走了過去,停在他跟前四五尺遠處認真行禮:“小的見過大人。”離得近了她垂眸細細觀察,目光所及之處可見男人穿著鵬鳥暗紋玄色錦靴,直裰下擺淡繡銀色羽。腰懸清透松柏玉牌,更添幾分溫潤。

向晚亭溫聲問道:“你怎知我是大人?”

“此處是皇宮。”午思簡短回答。皇宮之中,即便是前殿,又有幾人可以入內?更何況現下是在後宮範圍內,能走到這個地方的大男人,絕對不簡單。

向晚亭“嗯”了聲表示讚同:“我有些渴了,想問小公公你討一杯水喝,不知小公公現下有無空閑?”

既然此人不太尋常,與其拒絕倒不如應下,免得再被大人物計較上日後難辦事。午思盯著他的雙腿緩緩道:“大人吩咐,小的自然聽從。請稍等片刻。”說罷轉身朝著旁邊的坤華宮去。

她也不想這個時候去那邊,只可惜這是距離最近的一處能拿到茶水的地方,不得不為之。

方巒進正被明貴妃叫去訓話,午思這次過來便被守門嬤嬤責問了:“方大人已然去了主殿,你怎的磨磨蹭蹭才剛到?”

午思賠著笑:“嬤嬤們饒了我吧,師父讓我去一趟仁昭宮見陛下,我正要去呢,結果另一位主子讓我斟杯茶去。做奴才的,哪兒有活都得幹。我看這邊離得近,特意找雨茭姐姐討一杯茶。”

雨茭是已故蘋嬪身邊的大宮女,嬤嬤們連道“晦氣”。她們望著午思腰畔懸掛著的烏木牌子,說道:“既是主子們的吩咐,那你趕緊去吧,快去快回,免得貴妃娘娘那邊再問起你來。”反正小午子有太子賜下的令牌,萬一娘娘責問她們,她們就把事情推給東宮便可。

午思知道這是她們能作的最大通融了,連連道謝後貼著墻壁往偏殿去。

守在偏殿護衛的東宮宮人見到午思,知道他平素由梁公公陪著必然是可信之人,只略和他打個招呼便罷,連聲慣常的問詢都無。

外面熱氣騰騰,到了偏殿主屋內,卻是清涼沁人心脾。這涼意是自棺木之中透出,加之此處是停屍地,那種寒意便輕易讓人寒顫了。好在午思膽子夠大,她徑直入內輕聲喚著。

不多會兒雨茭從內室走了出來。她剛剛哭過,眼睛紅紅的有些發腫,掀掀眼皮看清楚來人是午思,遂強笑:“原是午公公來了,您請坐。”又想起來午思挨過板子,從自己房裏找出兩個厚墊子鋪在杌子上。

午思忙表明了來意。

雨茭問過了他,知道要喝茶的人不是奴才們而是位大人,便在櫃子裏拿了一套齊整的茶具來,從中取出個茶盞,邊準備茶水邊和小午子說話。

“之前多虧了午公公發現實情,不然我怕是性命不保的。”雨茭感激道。

不怪她對這個小太監如此偏心。實在是那晚混亂至極,說什麽渾話的都有。唯獨這小太監,一片赤誠之心幫常在洗脫了“自戕”的罪名,十分肯定地說常在是被旁人所害。不然的話,不止常在死後還要承受汙名,便是傅家也得受到牽連。更何況她一個小小貼身宮女?怕是連命沒了都很可能。

午思本打算直接討一杯水就走,現看雨茭在認真斟茶,索性順口問問和案件相關之事:“你可還記得那晚最後見到雲萍的時候,雲萍穿的是什麽衣裳?”

“就平時我和她穿的衣裳。”雨茭認真回憶著,壓低聲音:“常在不受寵,偏貴妃娘娘又忌憚常在出自傅家,內務府明著就敢刁難我們,平日裏衣裳和各種份例都是不夠的,衣裳也都替換不足,來來回回就那一兩身。”

說到這兒,她忽而露出個短暫的笑容:“原本我也想著皇上不看重常在,但這次追封,我倒是覺得皇上對常在也有幾分心意在,並非全是為了傅家。”

“此話怎講?”

“旁人都覺得皇上給常在追封的‘蘋’字不妥帖,我卻知道是十分好的。”雨茭想到過往,眼中聚起淚意,又怕落到茶水裏忙用袖子蹭蹭眼睛:“常在的小字裏有個‘蘋’字,娘娘剛入宮的時候,皇上問起過一次。沒想到這一次卻記住了,賜下這個封號。至於雲萍的名字,我入傅府比較晚,也是聽旁人說的。雲萍剛進府的時候已經叫做‘萍兒’,按理說和姑娘的小字有點沖突了。姑娘體恤萍兒自小父母雙亡,說那‘萍’字是父母所給,不如留著。我家老爺和夫人寬厚大度,聽了後便點頭答應,後給她改名雲萍。”

這兒的老爺和夫人,便是蘋嬪的父母、先皇後的叔叔嬸嬸。

午思倒是沒料到會有這般的暗情在。這樣說來雨茭的想法也沒錯,皇上確實對蘋嬪還是很看重的,只不過因了旁的緣故才疏遠她。

她正這般思量著,一旁的雨茭卻是恍然驚道:“午公公,你不提起我倒是忘了,剛才你不是問我雲萍的衣裳是哪身嗎?我那天洗衣裳的時候發現雲萍的兩身夏衣都不見了,本還想著她穿著一身,另外那身臟的拿來幫她洗掉,誰知找來找去都尋不見,這才只洗了我和常在的。那晚她回來的時候我還問了句,她含糊隨便應了兩聲,我看她急匆匆進屋就沒和她多說,也沒多想。”

午思忙問:“若我讓你去看看雲萍屍身,你能否認出來她穿的是你當晚看到的那一套嗎?”

“應該可以。”雨茭想了想回道。那晚她一直守在常在身邊,沒能去看雲萍。等到深夜想去看雲萍的時候,她的屍身已經被人挪走,見不到了。

這個事情可以安排在下午的晚些時候。現下時間緊迫,午思看茶水已經簡單沏好了一杯,忙接了過來向雨茭道謝。

都要走出屋子了,午思腳步微頓又問雨茭:“你可認識禦林軍的傅青霖傅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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