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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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饒是柴信銳幾十歲也算得上是沈穩，在看到面前這張臉時表情都沒崩住：“你……”
洛卿十五歲書都沒讀完就開始做任務，這些年的社會經驗全靠從劇本裏來，更是沒有接觸過配音這行，雖然搜過但還是有很多不清楚的地方。
見大家這麽驚訝，她有些驚慌地往後退了一步。
怎麽像是要把我吃了？
柴信銳忍了又忍，伸出一只手暫時攔住後面那幾個人，神色覆雜：“洛卿？”
洛卿怯怯點頭。
“童童介紹你來的，你知道嗎？”
洛卿再次點頭。
所有人：“…………”
合著我們前一分鐘還在擔心你過兩天跟瓷王上同一個綜藝怎麽辦，你後一分鐘就親自把人給介紹過來試音了，說不準以後還要在同一個屋檐下工作？
這是想以德服人還是想甕中捉鱉？
柴信銳掏了掏空無一物的衣服兜，按著額頭走出去：“我出去抽根煙。”
他前一腳先出去，第二個人又往外走：“柴老師好像沒煙，我去給他送。”
第三個磕磕巴巴緊隨其後：“我、我給他們送打火機。”
直到最後一個，他摸了摸自己全身上下的兜，然後幹巴巴道：“配音少抽煙，我去勸勸他們。”
錄音室頓時又只剩下茫然的洛卿：“……？”
好奇怪，為什麽這些人看起來比自己還緊張？
她也沒敢再坐下來，而是拿出手機給TT發消息：“請問您之前是怎麽跟老師們說的呀？”
那邊沒回消息，TT好像總是在工作，洛卿只好默默等著。
與此同時外面的幾個人也在瘋狂聯系紀童，消息皆是石沈大海。
其中一個人蹲在地上滄桑地說：“小師妹的戲不是正在收尾嗎，好像最近都是淩晨收工。”
“那怎麽辦？”另一個人問，“柴老師，咱們還讓她試音嗎？”
“不行就說她不過關，隨便聽聽趕走就算了。”
“要說我試都別讓她試，都是一個圈裏的，她能不知道這其中的厲害關系？”
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都不想讓洛卿繼續待下來，只要一想到以後很可能在一起工作，他們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還犯惡心，誰知道這瓷王會不會喪心病狂也碰瓷他們呢？
檸音工作室裏面不缺人盡皆知的配音老師，那知名度也不亞於明星的。
“行了。”柴信銳只是一時之間有些接受不了罷了，但終歸還是見多識廣的人，“你們知道這些道理，洛卿能不知道？童童能不知道？既然人已經接受到了這兒，我們也不能言而無信，聽了再說。”
其他人沒說話。
柴信銳又說：“我聽過她的那些錄音，跟以前不太一樣，先探探虛實。”
那錄音其他人倒也聽過，畢竟是小師妹介紹來的人，還把這個洛洛誇得天上有地下無、又專業又耐心、誰能把她跟洛卿對上號啊。
“我去把其他有空的人都叫過來。”蹲在地上那人說，“洛卿怎麽可能有這種業務能力，我一定要她當著眾人的面出醜！”
柴信銳還沒來得及阻止人就彈了出去，他只好帶著餘下的人回到了錄音室，此時洛卿還是站在原來的那個位置沒動，背挺得很直，像是正在等待訓話的學生。
“洛……”柴信銳擺擺手，“準備好就進去吧。”
洛卿又鞠了個躬：“辛苦。”
說著就推門進了錄音間，留下監控室這邊的人一臉見鬼的表情：這人還怪有禮貌的？
有一說一，這演技比小師妹還強那麽一丟丟，也太自然了。
洛卿走進錄音間後，按照外面老師的提醒坐下戴上耳機，然後就看到監控室的門被打開，一群人魚貫而入，她瞳孔微微睜大。
【怎、怎麽回事？這工作室主役老師有這麽多嗎？】
偏偏外面一個個神態自若得很，沒有任何人覺得這有什麽問題，要不是那眼神都要把她盯出個洞來的話。
“準備好了嗎？”柴信銳問，“你直接開始就行。”
頂著這麽多人的視線，洛卿覺得張嘴都有些困難，可自己是來試音的，萬一這是人家的流程那也不能改。
她深呼吸幾口，垂下眼睛：“對、對不起，我能緩一緩嗎？”
所有人都看得出來她是素顏，在燈光下襯得臉比尋常人要蒼白一些，額頭上有些細汗，呼吸似乎有些不均勻。
柴信銳皺眉：“你不舒服？”
倒不是關心，而是作為配音演員狀態十分重要，你今天是來試音的，如果身體有狀況那就要提前說約其他時間，帶著這種狀態過來不管是對自己還是對別人都不尊重。
監控室所有人都是專業的，當然也有這種想法，眼中頓時就露出了輕蔑的神色。
“抱歉。”洛卿沒擡頭，正在努力平覆自己的狀態，“我第一次面對這麽多人，有點緊張。”
所有人：“？？”
柴信銳原本還想說把人都給清出去，可是一聽洛卿這麽說就不樂意了：“行，你調整一下。”
作為藝人第一次面對這種鏡頭？說什麽鬼話呢？
整天不予餘力碰瓷的人是誰？居然還是個大騙子！
如此下來洛卿自然就認為這是必要流程了，過去做任務時也會有遇到很多人的情況，她每次都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設。
可以後自己是要切切實實生活在這裏的，要是這點小事都做不好，以後還能做好什麽？
她眼睫顫了顫，手中打印出來的劇本都捏變了形，許久以後她重重吐出一口氣：“我準備好了。”
柴信銳做了個手勢，監控室那邊所有人都靜了下來，再怎麽說這點職業操守還是要有的，而且他們還等著嘲笑洛卿呢。
洛卿沒敢擡頭看，她靠近麥克風，迫使自己只去看劇本，回到過去做任務的日子。
一分鐘後，外面的人都蹙眉，怎麽還沒開始？這是在做什麽架子呢？
柴信銳剛要說話，所有人忽然聽到音響裏傳來一聲苦笑。
“我這一生原本沒什麽所謂，無所求無所念，能吃能睡能跑能跳，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就好，是你們把我逼到了這般境地……”
所有人皆是一驚，眼中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看戲的本意也收斂了些。
柴信銳拿起面前的耳機，聽到洛卿繃著的情緒忽然爆發。
“我求得很多嗎！你們自詡正義之士高高在上，但你們毀了那些你們看不入眼的東西，毀了我身邊的每一個人每一個念想！踩著我的尊嚴我的恐懼往上爬，卻還要來判我十惡不赦！要將我打入地獄，可你們忘了我生來就在地獄，而創造地獄的人是你們，你們這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我……”
工作室的錄音設備全是頂級，洛卿呼吸聲和絕望的泣音交雜在一起，那種似瘋狂又不顧一切的顫抖讓所有人再一次起了雞皮疙瘩。
這次是被她的配音所激起來的。
聽得在場眾人皆是被她代入了情景中，呼吸也漸漸加重。
一般的臺詞都是念一段看一段，可洛卿一整場戲一點停頓都沒有，情緒的轉變也沒有任何尷尬的地方，非常流暢。
她的聲音停了錄音棚裏的其他人都沒回過神來，直到她擡起頭輕聲問：“謝謝。”
這柔軟的聲音把所有人喚回神，一看過去洛卿眼眶有些紅，她從自己的包裏取出紙巾將臉上的眼淚擦掉，眼神有些躲閃。
這一幕卻讓大家不由得想起前段時間她碰瓷紀童時營銷的紅白玫瑰，此時此刻的她真的很像一只易碎的白玫瑰，讓人憐惜。
洛卿擦幹眼淚後偷偷看了眼外面的人，大家神色都很凝重，卻都沒說話。
她又開始忐忑起來，自己或許跟專業的人比起來還是不夠格吧。
忽的，耳機裏傳出那個老師的聲音：“給你的劇本不止一個，剩下的那些有準備嗎？或者你找一個你過去記得的。”
洛卿忙點頭：“老師，我都準備了。”
“那你再試試看其他的。”
有了第一次，第二次洛卿準備的時間就要短一些，很快就把所有的劇本都念了個遍，直到嗓子有些不太舒服了才輕輕咳了一聲。
這聲提醒了柴信銳，他聽得入神忘了這都是些爆發戲，很費情緒也要調節嗓子。
“好了。”他放下耳機，示意一旁的助理把這些錄音文件都保存下來，“你出來喝口水，休息一下。”
外面站了很多人，洛卿出來後就站在門口不敢再往前一步。
即便她這麽多年來有察言觀色的習慣也看不出來這些人在想什麽，眼神好覆雜。
這會兒聯系不上紀童，柴信銳只好問：“你是怎麽跟童童說的，她會推薦你過來？”
洛卿抿抿唇：“她聽說我想從事這方面的工作，鼓勵我來試試。”
還是紀童主動的？
柴信銳心情更難以言表了。
“對不起。”洛卿低下頭，“是不是給您添麻煩了？”
旁邊的人神色扭曲，都配完了，這人是在裝什麽？
只有柴信銳發現哪裏不太對勁，他記得當時紀童推薦洛卿給自己時說的是在配音APP發現一個配音很厲害的新人，脾氣很好專業度也很強，想介紹給來試試。
他默了默：“你跟童童是怎麽認識的？”
洛卿便老老實實將紀童在配音軟件上私聊自己的事全說了。
所有人：“……”
所以這兩人現在還是網友，壓根不知道對方是誰？！
“你……”柴信銳問，“那你知道她是做什麽動作的嗎？”
洛卿搖搖頭又點頭：“她說是配音相關。”
演員…倒也有些相關。
可這麽對話下來，柴信銳實在無法將面前這個有問有答，乖乖聽話的小姑娘跟網上那個為了紅不擇手段的洛卿結合起來。
他問：“你對配音這行了解多少？”
洛卿茫然：“幕後工作？”
“你知道我們經常跟劇組合作，跟藝人合作嗎？”柴信銳說，“雖然不是娛樂圈，但重合度很高，尤其是我們工作室。”
這下子遲鈍的洛卿終於反應過來這些人為什麽看自己的眼神那麽奇怪了。
因為之前一直看到的那些CV好多都是藝名，以為現實和配音是分開的，自己馬上就要被封殺了，跟脫離紀童和宋淮時的其他人接觸應該沒什麽關系。
但她真沒想到居然還有這麽一層緊密聯系，頓時有些不知所措。
自己在娛樂圈的風評不好這些人都知道，就算以後要退圈他們也不會真的要這麽一個人在這裏工作。
她果然還是太笨了，這都想不到。
一時之間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維持一下人設，可轉念一想人設也只是對於紀童來說的，自己馬上就要進綜藝組，跟這些人也不會有什麽交集了。
她低下頭：“抱歉，給你們添麻煩了。”
這進退有度的態度倒是讓柴信銳放下了點心，還以為她會糾纏不休呢。
如今洛卿的風評在這兒，其他的小網配就算了，自己這裏她來的確有點不太方便，到時候又爆出什麽不好的，說不準所有人都要重新返工。
而且紀童那邊還不知道是什麽態度呢。
說到底每個人都有私心，還是要幫幫自己親近的人，怎麽會把一個定時炸彈放在身邊。
可洛卿的確很有實力，毫不誇張地說，現在棚裏站的這些人，拿出一個跟她年紀相仿的人沒有誰能有她這種爆發力和專業程度，而且非常熟練，柴信銳實在有點糾結。
見小姑娘在這兒站著目光發怯還很不自在，柴信銳有些狠不下心，便道：“文件我已經存下來了，但後續還得跟工作室的人商量一下，你回去等我消息吧。”
洛卿忙點頭：“那就麻煩您了。”
說著又給老師們鞠了個躬，自己知趣得退了出去。
等人真的走遠了，錄音棚裏的氣氛才驟然松懈下來，配音演員們紛紛湊上前去重覆播放洛卿那些片段：“她要不是洛卿，我們必要把這個人拿下來啊，什麽風格都能駕馭！”
“她有這種業務能力，幹嘛還要靠蹭啊。”
“你瘋了？到時候小師妹怎麽辦？你這不是給洛卿送枕頭讓她好蹭小師妹的熱度嗎！”
柴信銳坐在椅子上，這會兒就真的有點想抽煙。
“對了柴老師。”旁邊助理擔心地問，“今天也沒想到來的人是洛卿，如果她要是把來咱們這兒的事又發出去怎麽辦？”
這不就是白送給人家蹭的嗎？
工作室這麽多明星配音演員呢。
柴信銳皺眉：“我心裏有數，今天這事兒誰也別往外說。”
洛卿今天還是回了私宅，在門口跟剛好下班回來的洛予齊打了個照面：“哥。”
那臉上的失落掩都掩蓋不住，洛予齊皺眉：“怎麽，面試不順利？”
“嗯。”洛卿沒將娛樂圈那點事說出去，“我還不夠專業。”
這種根本不算事，在洛予齊看來後天能補齊的就不是問題：“如果真喜歡這行，晚一些給你請個老師。”
洛卿輕輕搖頭。
她覺得自己以後可能都幹不了這行了，還是要想想其他的出路。
【沒有人會喜歡我這種全是汙點的人，欸。】
聞言洛予齊皺眉，他放下外套走到沙發坐下：“過來。”
洛卿乖乖走過去。
“有顧慮不能跟我說。”洛予齊問她，“那你覺得你可以跟誰說？”
【沒有。】
洛卿知道自己身邊沒有其他人，跟梅欣的關系還不是很緩和，對方身體也不好，她不想讓長輩擔心。
很多事情她已經習慣了自我消化。
洛予齊淡聲說：“所以你喊我這聲哥也只是表明上喊喊而已。”
洛卿忙搖頭：“不是。”
“如果你覺得我是你哥，那當你遇到困難的時候，我作為哥哥是不是可以給你出主意？不然我用來做什麽的？”
【可是會很麻煩你。】
洛予齊又道：“如果我只是需要一個人喊我哥，那我現在每個月拿五萬塊錢出去雇一個人回來，人家可以從早到晚不停地喊，我為什麽不那麽做？”
洛卿有點走神地想。
【還有這種好事？】
“……”洛予齊無奈嘆了口氣，“洛卿，你知道我是什麽意思嗎？”
“知、知道。”
“那現在可以跟我說了？”
就算是坐在自家的沙發上，洛卿都只坐了一小半，洛予齊記得許醫生說過，這是很沒有安全感的表現，他眸色深了深，繼續等著。
好一會兒，洛卿才道：“我在圈裏做了點不好的事，要是配音的話可能會有影響。”
那些事相比洛予齊以前查自己的時候已經知道了。
洛予齊臉上沒多大表情。
【他會不會後悔把我留下來了？】
“一個工作室。”洛予齊笑了聲，“以你的名義給你辦一個就行了。”
洛卿驚訝擡頭：“哥？”
洛予齊靠在沙發上，絲毫不覺得自己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給你那些零用錢足夠了不是嗎？”
【可這不是重點。】
“洛卿。”洛予齊微微轉過頭，那雙幽深的黑眸像是要把人看透似的，“今天教你第一課，不要總想著別人怎麽看你。”
他扯了下唇：“你自私一點不會有人怪你，因為每個人都那樣，你未來還有幾十年的路要走，活成什麽樣子、是什麽樣的人只有自己知道。”
洛卿沒說話，她有些迷惑：“可你很好。”
【不計前嫌把我留下來，還給我這麽多東西。】
洛予齊笑了聲：“我也自私。”
如果不自私，他就不會明知道這個妹妹只當他是個過客，也要想方設法把人留下來。
“別怕。”洛予齊擡手覆在她腦門上，輕輕按了一下，“總有一天那些人都會知道你是什麽樣的人。”
洛卿不知道還會不會有那一天，但她覺得自己現在就挺滿足的：“謝謝哥，我記住了。”
“嗯，需要我給你弄個工作室嗎？”
“不。”洛卿搖頭，“如果他們的確沒有要我，我再看看其他的。”
“行，有自己的打算就好。”洛予齊仰起頭，閉上眼，“來給我按按，今天看文件看得頭疼。”
“好呀。”
另一邊的紀童還記得幾天洛洛要去工作室試音，收工後打算問問情況，從經紀人那拿回手機後卻發現手機消息炸了。
都是工作室那些師兄師姐發來的，還有柴老師，導致洛洛的消息被壓到了最後面。
她先點開了柴老師的消息，有很多條，第一條就是：“你推薦來的人是洛卿？”
紀童：“？？？”
她把所有的消息都翻了個遍，然後從眾多消息中總結出了結果——“洛洛學說話”是洛卿，不僅如此，自己還親自把洛卿送到了老師面前！離譜的是洛卿還真的會配音！
紀童站在片場吹了好久的冷風都沒回過神來，將自己和洛卿的聊天記錄一一翻了個遍都沒從裏面找出一點洛卿是個急功急利不擇手段的瓷王影子。
她立刻給柴老師打了個電話過去，幸好他們也收工晚，很快就接通了。
紀童還是覺得不可置信：“柴老師，您說的那些話是什麽意思？！”
看她這反應大概已經看到消息了，柴信銳嘆氣：“你推薦人來的時候就沒問過人家身份嗎？”
“沒有啊，她本來就是個新人網配。”
有些網配是不想說自己的身份的，而且她也沒告訴對方自己就是紀童。
紀童倒不是真的傻白甜，她只是覺得這個人專業不錯，把人介紹過去老師們聽了後會有評判，不管是為人還是業務水準。
而且聊天時的洛卿真的很耐心，指導的那些筆記也都是真實存在的。
“事情就是這麽個事情。”柴信銳道，“我給你問了一下，她好像不知道你就是紀童，而且……我們等了一天，她的所有社交平臺都安安靜靜，沒有任何關於我們的炒作，前臺也一直盯著，監控裏看她沒拍照或者錄像。”
言外之意，如果她真是個瓷王，這會兒她來到檸音在那麽多明星配音演員面前試音的事已經會傳得滿天飛了，還很可能帶上紀童的熱度。
自詡紀童的師妹。
但洛卿安安靜靜，走之前甚至連任何老師的聯系方式都沒加。
紀童皺眉：“而且是我先主動找她的。”
所以她根本不可能知道自己的身份。
柴信銳問：“你們之前見過？”
“見過幾次。”想到過去紀童就有點不太願意回想，“但沒說過話，都是遠遠見一面，您知道的，這樣她都能炒起來。”
“那會不會……有什麽誤會？”
“柴老師？”
柴信銳輕咳一聲：“我把她試音的片段都存下來了，一會兒發給你聽聽，咱們憑心而論洛卿的業務水平是沒有任何問題的，而且我今天跟她聊了一會兒，感覺她跟傳聞中不太一樣，說話溫聲細語的，很有禮貌，看起來有點膽小，像是沒見過什麽大場合，不太自信。”
這點紀童深有體會：“我跟她聊天的時候也不覺得她是傳聞中那個樣子。”
“那你是怎麽想的？”
紀童哪裏知道該怎麽想啊，馬上她就要跟洛卿上同一個綜藝了，之前還在頭疼這件事，沒想到現在還能撞上另一件。
她想了想：“既然她不知道是我，那就先不告訴她，看看她到底是什麽情況。”
“嗯。”柴信銳也是這麽想的，“我們這邊不會用有問題的藝人，我奇怪的是她明明就簽了公司，怎麽還會來我們這兒，她們公司同意？”
藝人跟工作室合作和藝人來工作室簽合同成為配音演員完全不是同一件事，後者很有可能要吃官司的，紀童雖然是小師妹，可她也不是工作室的配音演員。
紀童聽了就頭大：“我怎麽知道，麻煩老師了，我再試探一下她。”
掛了電話，紀童越想越氣不過，她點開了跟洛卿的聊天界面，可轉念一想自己也讓不能就在這麽送上門。
她點開洛卿的朋友圈，這還是她第一次去看。
倒是沒有多少，都是最近才發的，要麽就是打游戲的截圖，要麽就是房子的一角，今天剛剛更新的是晚餐圖片，配文是：今天哥哥沒有搶螃蟹。
她還有哥哥？
那她哥哥還挺倒黴的。
從朋友圈退出來，紀童又點開洛卿的對話框，試探問：“今天試音怎麽樣？”
如果洛卿是利用自己，那這會兒知道自己進不去工作室，或許就要暴露自己的目的了。
那邊倒是回得很快：“我年紀小，也不是科班出身，所以專業度不夠。”
紀童微楞，她把所有的過錯都攬過去了？
柴信銳雖然護短，可不會睜眼說瞎話去否認她的專業能力。
紀童又問：“那我幫你跟老師說說？”
洛洛：“不用不用，我還是再學習學習吧，謝謝你給我這次機會，我已經很滿足了。”
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一定要找出這個人的破綻不可！
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紀童一咬牙啪啪打了幾個字：“我聽老師說了，你是洛卿？”
洛洛：嗯……
既然那工作室老板是彤彤的粉絲，那這件事瞞不住是正常的。
TT：其實我是你的粉絲。
坐在沙發上陪哥哥辦公的洛卿看到這幾個字後突然坐直了身體，懵逼地想。
【我還能有粉絲？】
因為網上的那些言論，她已經很久沒有點開微博了，裏面居然還夾雜著粉絲的嗎？
她怎麽都想不明白，自己身上有什麽可以喜歡的特質，想了想，打下謝謝兩個字還沒發出去，對面發過來了一大段話。
TT：我一直覺得那個什麽紀童根本就比不上你，沒你好看沒你年輕、演戲像個面癱、臺詞像個沒有感情的覆讀機，跟你一起上熱搜明明是她賺了好嗎？網上那些人根本就不了解真正的你！你明明那麽好，溫柔又耐心，我會永遠支持你，我會是你永遠的後盾！
“……？”
洛卿瞳孔微縮，指尖顫抖著去搜索：與洛卿同名的藝人。
搜索結果顯示沒有，甚至還有人說如果同名就要去改藝名，免得晦氣。
TT：洛洛你怎麽不說話呀，是不是很感動？
【不敢動，根本不敢動。】
見旁邊的人坐立難安，心裏聲音一陣陣的，洛予齊擡起頭：“怎麽？”
“哥。”洛卿遲鈍地轉過頭，“有人說是我的粉絲。”
洛予齊挑眉：“那還不好？”
“可是……”
她不知道該怎麽說，手機上的彤彤似乎是真的很喜歡她，消息一直沒停，就像在配音APP上時鍥而不舍地發了很多條，但她不知道要怎麽回覆。
【這個粉絲好像不了解我，自黑的話有點辜負人家，可如果解釋了會不會被發出去崩人設？】
已經在錄音室失誤過一次的洛卿在面對跟娛樂圈相關的人或事是都很小心。
洛予齊合上電腦：“是你粉絲？”
“嗯。”
“那不管你做什麽在她們眼裏你都會是最好的。”洛予齊說，“不用在她們面前立什麽人設。”
過去的洛卿也接過娛樂圈的任務，可每一個角色都被黑得體無完膚，加上開場沒多久就下線了，根本沒機會去深入了解真正的娛樂圈到底是什麽樣的，更沒機會接觸粉絲。
“所以不用擔心，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既然別人喜歡你，用你最真實的狀態去面對她們就好。”
【可我是做壞人的啊…】
洛予齊似是嘆了口氣：“粉絲對自己喜歡的藝人有濾鏡，你說自己不好她們會認為你謙虛，你說自己好她們會認為你自信。”
這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也只有洛卿信了，還深以為然。
【好像真是這樣，彤彤對我的濾鏡已經磨皮到反光了。】
“但你要記得。”擔心她走歪路，洛予齊還是指點道，“有些粉絲會將你看做目標或者榜樣，所以不能給她們錯誤的引導。”
這下洛卿徹底懂了。
不管出於哪一種情況，自己都不能在彤彤面前自黑說自己的不好，萬一彤彤當真了也學自己，變成個壞人怎麽辦。
“我知道了。”她堅定點頭，“謝謝哥哥。”
看著手機上那些天花亂墜的彩虹屁，還不忘夾雜著拉踩一波紀童，那臺詞對比自己的劇本甚至有過之而不及。
洛卿認真回覆：“謝謝你的喜歡，我們專註自己就好啦，紀童也是一個很好的人，有很多值得學習的地方。”
另一邊上了保姆車正在喝水的紀童看到這句話都徹底噴了出來。
一定是場面話！這人簡直是滴水不漏啊。
“你是不是青春期來得有點晚？”經紀人方一謠見看她恨不得把頭埋到手機裏，“最近怎麽天天看手機？還不抓緊時間休息，明天要早起去錄節目。”
“姐。”紀童盯著手機，頭也不擡地問，“你說洛卿會不會是有什麽苦衷？”
一只冰涼的手覆蓋上來，方一謠恨鐵不成鋼：“也沒發燒啊，說什麽胡話！她就差拿個大字報在腦門上貼著‘我就要蹭你熱度’了！怨種。”
說著又從自己的兜裏取出一個錄音筆來：“這個你帶著，去節目組以後要時時刻刻都帶在身上，我有種預感，她一定會作妖。”
屏幕上是洛卿接連發過來的幾條消息。
洛洛：配音這個事情還請你替我保密，謝謝你啦。
她好像有意要把這件事揭過去，又發來是她最近一些配音的心得。
“希望對你有點幫助，我哥哥催我睡覺啦，你工作一天也辛苦了，晚安。”
接過錄音筆的紀童懷著覆雜的心情回覆了晚安，然後按捺不住去網上又重新搜了一遍關於洛卿的報道，無一例外專門蹭那些流量的熱度，現在是盯著自己蹭，全網都是黑粉的人也不多見了。
忽的，紀童又看到了兩個熟悉的關聯詞——洛洛不想說話、洛洛學說話。
她一一點進去，網友們已經將這兩個賬號對上號了，甚至把洛洛在游戲主播直播間的部分錄屏都發了出來。
如果不是知道洛洛和洛卿是同一個人，紀童也無法將錄屏裏那個乖巧到幾乎言聽計從的人跟網上那個瓷王對上號來。
頭疼，貴圈真亂。
雖然知道檸音工作室那邊沒有機會了，但洛卿還是沒有放棄在配音app上發錄音，她打算在家裏弄一套設備，有機會的花自己接一點網配就好，不用露臉那種。
只是後臺的私信多，需要慢慢篩選。
-
第二天出發去錄制節目，這也就意味著第二個任務也要完成了。
洛予齊送她去機場，剛要下車就被按住了。
“哥，我自己去就好。”洛卿低聲說，“你快去公司吧。”
她這緊張的反應讓洛予齊覺得有些好笑：“老板去遲幾分鐘不可以？”
“可是萬一這裏有狗仔拍到你就不好了。”
【我被黑那是自作自受，你不一樣啊。】
洛予齊剛想說沒人敢編排他，更何況這走的是貴賓通道，人寥寥無幾，那些人不會有這個閑心去拍什麽，但一對上她那雙眼睛難得有了種被人關心的感覺，他笑了下：“知道了。”
洛卿松了口氣，戴好口罩下車。
還沒走兩步，又聽後面喊了一聲：“等下。”
她疑惑回頭，洛予齊降下車窗，視線看著她空蕩蕩的脖子：“不是讓你註意保暖？”
【可是一會兒是去錄節目，不能崩人設。】
那裏藝人多，即便是天冷她也要漂漂亮亮的。
“過來。”
洛卿不明所以地走上前，見她哥取下自己的脖子上的黑色圍巾，罩在她脖子上淡淡道：“你那嗓子再費下去就別想念劇本了。”
“！！！”
被這麽一威脅，洛卿頓時不敢動。
洛予齊這才滿意，揉揉她的頭頂：“去吧，回來提前給我打電話，到時候來接你。”
來早了在外面等著的劉珊沒想到自己的藝人會從豪車上下來，可怕的是她身後還跟著另一輛車，助理們是在另外一輛車上。
劉珊原本想上前，卻見那輛豪車的車窗車窗忽然降了下來，裏面男人西裝革履，冷峻俊逸，氣質卓越，比公司裏的男藝人都要帥。
而且！他還親自給洛卿戴圍巾！
劉珊見狀下巴都掉了，洛卿的家庭情況她是知道一點的，單親家庭，而且經濟情況好像不太好，平時來公司都是打車來的。
她的錢大多都拿去營銷了，就算最近的節目通告費都打過去，也不足以她有這種生活水平。
再一看她脖子上的圍巾和牌子……很好，一條圍巾是普通人好幾個月的工資。
直到那男人離開劉珊才敢走上前，一把拉住洛卿咬牙問：“那是誰？這麽明目張膽你不要命了？”
“啊？”洛卿沒反應過來，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我哥。”
在娛樂圈混久了不免想歪，劉珊心裏咯噔一聲：“什麽類型的哥？”
洛卿默了默：“血型？”
“……”劉珊拖著自己的下巴防止脫臼，“你是說親哥哥？”
“嗯。”
“你不是單親家庭嗎？”劉珊還沒忘記自己最初去接洛卿時她住的小閣樓。
“他跟爸爸生活。”洛卿抿唇，“最近把我接過去了。”
所以爸爸很有錢，但是卻放任媽媽在那種環境生活？
劉珊腦海裏瞬間腦補了一場豪門大戲，語氣覆雜：“你有這種背景，哪裏還用得著碰瓷別人？你哥不可能沒手段給你資源的。”
難怪全員升艙。
被這麽一提醒，洛卿瞬間就想起來自己的人設：“別扯上我哥。”
“知道了知道了。”劉珊帶著她跟走進貴賓區，“這節目裏只有你一個人沒作品咖位最低，這次能上完全就是因為你上次營銷成功了，所以一定要緊緊跟那些鏡頭多的人在一起知道嗎？”
“嗯。”
【跟紀童緊緊貼住！】
不遠處剛下車的紀童腳步忽然一頓，好像聽到了洛卿的聲音？
她扭頭看了一眼，果然在不遠處看到了正在和經紀人說話的洛卿。
這次行程比較隱秘，拍戲結束就直接過來了，所以跟經紀人助理都很低調，沒想到這都能遇到。
她心裏一驚，洛卿居然在自己身邊安排了人！簡直恐怖如斯。
可為什麽離這麽遠自己都能聽到她說話卻聽不到其他人的？
不管怎麽說，紀童還是選擇敬而遠之，貴賓室都偷偷選了另一個。
洛卿並不知道自己跟紀童會是同一個航班，因為洛予齊為了讓她養好身體，作息規律一些，特意給她換了過去的航班時間。
頭等艙就是好，門一關就是她自己的小天地了。
她戴上耳機拿出自己的小本子，把接下來的劇情臺詞都一一拿出來預習一下。
【這次應該不會再有意外了。】
此時剛上飛機的紀童聽到聲音後臉色聚變，愕然看向自己旁邊的位置。
看不到人，但聲音卻讓她這聲控簡直是太熟悉了，過去好幾天她幾乎每天都在跟這個聲音的主人交流。
居然還在坐在隔壁！
方一謠看她臉色不對：“怎麽了？”
紀童剛要說話。
【紀童。】
這譏誚陰險的聲音讓她頭皮頓時發麻。
【我就是蹭你熱度怎麽了？我比你好看、比你年輕，如果不是你運氣好，你會比我紅嗎？】
這話怎麽有點耳熟？
好像是自己昨晚為了套話給她吹的那些彩虹屁。
行，取之於童，用之於童。
紀童牙齒咬得咯吱作響，黑著臉擼起袖子就要上，可那邊聲音又急轉之下。
【情緒有點不對，應該再惡毒一點。】
“？？？”
你碰瓷我、蹭我熱度，現在來罵我還要提前彩排？
“你到底怎麽了？”要去自己位置的方一謠拉住好像分分鐘就要跳機的人，左右看了一眼，壓低聲音，“馬上起飛了，坐下。”
紀童震驚地問：“你沒聽到？”
“聽到什麽？”
“她那麽大聲罵我你居然沒聽到？”
這兩天的紀童實在反常，方一謠有些擔憂：“空姐聲音都沒有，誰罵你了？是不是行程太滿你太累出幻覺了？”
“我……”
【蹭你是看得起你，別不知好歹，以後我火了好歹也能帶你一把，免得你年紀大了沒資源。】
被拉著動不了的紀童恨不得上去就是108式：“你看她啊！她說我年紀大！”
“沒人說你。”方一謠拍著她的背安慰。
【你沒看到網上的人都怎麽說你的嗎？不是科班出身的人就算用再頂級的資源捧起來也掩蓋不住你普通的事實。】
紀童緊緊捏住手，氣得眼眶都紅了。
【欸，這句話她聽了會氣哭吧，她最不喜歡別人這麽說她了，明明那麽努力。】
突然軟下來的聲音讓上頭的紀童被潑了一盆冷水，驟然轉頭。
不對。
不會有人說話這麽精分。
前一秒像是過去對戲的她，後一秒卻又像錄屏裏那個乖小孩。
【情緒還是收一點好了，畢竟最後一次見面。】
見紀童還沒動作，方一謠真的有點慌了：“紀童！你給我清醒一點，這裏沒人說話！”
“沒人？”紀童楞楞轉回來，“你沒聽到洛卿的聲音？”
方一謠搖頭：“沒有啊，你是不是氣糊塗了？”
那……自己聽到的是什麽？
“完了。”紀童坐下去，一臉絕望地懷疑人生，“我是不是被pua了，居然在幫洛卿彩排她以後要怎麽罵我？”
“嗚嗚嗚，被罵完還要自動給她洗白！”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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饒是柴信銳幾十歲也算得上是沈穩，在看到面前這張臉時表情都沒崩住：“你……”
洛卿十五歲書都沒讀完就開始做任務，這些年的社會經驗全靠從劇本裏來，更是沒有接觸過配音這行，雖然搜過但還是有很多不清楚的地方。
見大家這麽驚訝，她有些驚慌地往後退了一步。
怎麽像是要把我吃了？
柴信銳忍了又忍，伸出一只手暫時攔住後面那幾個人，神色覆雜：“洛卿？”
洛卿怯怯點頭。
“童童介紹你來的，你知道嗎？”
洛卿再次點頭。
所有人：“…………”
合著我們前一分鐘還在擔心你過兩天跟瓷王上同一個綜藝怎麽辦，你後一分鐘就親自把人給介紹過來試音了，說不準以後還要在同一個屋檐下工作？
這是想以德服人還是想甕中捉鱉？
柴信銳掏了掏空無一物的衣服兜，按著額頭走出去：“我出去抽根煙。”
他前一腳先出去，第二個人又往外走：“柴老師好像沒煙，我去給他送。”
第三個磕磕巴巴緊隨其後：“我、我給他們送打火機。”
直到最後一個，他摸了摸自己全身上下的兜，然後幹巴巴道：“配音少抽煙，我去勸勸他們。”
錄音室頓時又只剩下茫然的洛卿：“……？”
好奇怪，為什麽這些人看起來比自己還緊張？
她也沒敢再坐下來，而是拿出手機給TT發消息：“請問您之前是怎麽跟老師們說的呀？”
那邊沒回消息，TT好像總是在工作，洛卿只好默默等著。
與此同時外面的幾個人也在瘋狂聯系紀童，消息皆是石沈大海。
其中一個人蹲在地上滄桑地說：“小師妹的戲不是正在收尾嗎，好像最近都是淩晨收工。”
“那怎麽辦？”另一個人問，“柴老師，咱們還讓她試音嗎？”
“不行就說她不過關，隨便聽聽趕走就算了。”
“要說我試都別讓她試，都是一個圈裏的，她能不知道這其中的厲害關系？”
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都不想讓洛卿繼續待下來，只要一想到以後很可能在一起工作，他們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還犯惡心，誰知道這瓷王會不會喪心病狂也碰瓷他們呢？
檸音工作室裏面不缺人盡皆知的配音老師，那知名度也不亞於明星的。
“行了。”柴信銳只是一時之間有些接受不了罷了，但終歸還是見多識廣的人，“你們知道這些道理，洛卿能不知道？童童能不知道？既然人已經接受到了這兒，我們也不能言而無信，聽了再說。”
其他人沒說話。
柴信銳又說：“我聽過她的那些錄音，跟以前不太一樣，先探探虛實。”
那錄音其他人倒也聽過，畢竟是小師妹介紹來的人，還把這個洛洛誇得天上有地下無、又專業又耐心、誰能把她跟洛卿對上號啊。
“我去把其他有空的人都叫過來。”蹲在地上那人說，“洛卿怎麽可能有這種業務能力，我一定要她當著眾人的面出醜！”
柴信銳還沒來得及阻止人就彈了出去，他只好帶著餘下的人回到了錄音室，此時洛卿還是站在原來的那個位置沒動，背挺得很直，像是正在等待訓話的學生。
“洛……”柴信銳擺擺手，“準備好就進去吧。”
洛卿又鞠了個躬：“辛苦。”
說著就推門進了錄音間，留下監控室這邊的人一臉見鬼的表情：這人還怪有禮貌的？
有一說一，這演技比小師妹還強那麽一丟丟，也太自然了。
洛卿走進錄音間後，按照外面老師的提醒坐下戴上耳機，然後就看到監控室的門被打開，一群人魚貫而入，她瞳孔微微睜大。
【怎、怎麽回事？這工作室主役老師有這麽多嗎？】
偏偏外面一個個神態自若得很，沒有任何人覺得這有什麽問題，要不是那眼神都要把她盯出個洞來的話。
“準備好了嗎？”柴信銳問，“你直接開始就行。”
頂著這麽多人的視線，洛卿覺得張嘴都有些困難，可自己是來試音的，萬一這是人家的流程那也不能改。
她深呼吸幾口，垂下眼睛：“對、對不起，我能緩一緩嗎？”
所有人都看得出來她是素顏，在燈光下襯得臉比尋常人要蒼白一些，額頭上有些細汗，呼吸似乎有些不均勻。
柴信銳皺眉：“你不舒服？”
倒不是關心，而是作為配音演員狀態十分重要，你今天是來試音的，如果身體有狀況那就要提前說約其他時間，帶著這種狀態過來不管是對自己還是對別人都不尊重。
監控室所有人都是專業的，當然也有這種想法，眼中頓時就露出了輕蔑的神色。
“抱歉。”洛卿沒擡頭，正在努力平覆自己的狀態，“我第一次面對這麽多人，有點緊張。”
所有人：“？？”
柴信銳原本還想說把人都給清出去，可是一聽洛卿這麽說就不樂意了：“行，你調整一下。”
作為藝人第一次面對這種鏡頭？說什麽鬼話呢？
整天不予餘力碰瓷的人是誰？居然還是個大騙子！
如此下來洛卿自然就認為這是必要流程了，過去做任務時也會有遇到很多人的情況，她每次都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設。
可以後自己是要切切實實生活在這裏的，要是這點小事都做不好，以後還能做好什麽？
她眼睫顫了顫，手中打印出來的劇本都捏變了形，許久以後她重重吐出一口氣：“我準備好了。”
柴信銳做了個手勢，監控室那邊所有人都靜了下來，再怎麽說這點職業操守還是要有的，而且他們還等著嘲笑洛卿呢。
洛卿沒敢擡頭看，她靠近麥克風，迫使自己只去看劇本，回到過去做任務的日子。
一分鐘後，外面的人都蹙眉，怎麽還沒開始？這是在做什麽架子呢？
柴信銳剛要說話，所有人忽然聽到音響裏傳來一聲苦笑。
“我這一生原本沒什麽所謂，無所求無所念，能吃能睡能跑能跳，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就好，是你們把我逼到了這般境地……”
所有人皆是一驚，眼中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看戲的本意也收斂了些。
柴信銳拿起面前的耳機，聽到洛卿繃著的情緒忽然爆發。
“我求得很多嗎！你們自詡正義之士高高在上，但你們毀了那些你們看不入眼的東西，毀了我身邊的每一個人每一個念想！踩著我的尊嚴我的恐懼往上爬，卻還要來判我十惡不赦！要將我打入地獄，可你們忘了我生來就在地獄，而創造地獄的人是你們，你們這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我……”
工作室的錄音設備全是頂級，洛卿呼吸聲和絕望的泣音交雜在一起，那種似瘋狂又不顧一切的顫抖讓所有人再一次起了雞皮疙瘩。
這次是被她的配音所激起來的。
聽得在場眾人皆是被她代入了情景中，呼吸也漸漸加重。
一般的臺詞都是念一段看一段，可洛卿一整場戲一點停頓都沒有，情緒的轉變也沒有任何尷尬的地方，非常流暢。
她的聲音停了錄音棚裏的其他人都沒回過神來，直到她擡起頭輕聲問：“謝謝。”
這柔軟的聲音把所有人喚回神，一看過去洛卿眼眶有些紅，她從自己的包裏取出紙巾將臉上的眼淚擦掉，眼神有些躲閃。
這一幕卻讓大家不由得想起前段時間她碰瓷紀童時營銷的紅白玫瑰，此時此刻的她真的很像一只易碎的白玫瑰，讓人憐惜。
洛卿擦幹眼淚後偷偷看了眼外面的人，大家神色都很凝重，卻都沒說話。
她又開始忐忑起來，自己或許跟專業的人比起來還是不夠格吧。
忽的，耳機裏傳出那個老師的聲音：“給你的劇本不止一個，剩下的那些有準備嗎？或者你找一個你過去記得的。”
洛卿忙點頭：“老師，我都準備了。”
“那你再試試看其他的。”
有了第一次，第二次洛卿準備的時間就要短一些，很快就把所有的劇本都念了個遍，直到嗓子有些不太舒服了才輕輕咳了一聲。
這聲提醒了柴信銳，他聽得入神忘了這都是些爆發戲，很費情緒也要調節嗓子。
“好了。”他放下耳機，示意一旁的助理把這些錄音文件都保存下來，“你出來喝口水，休息一下。”
外面站了很多人，洛卿出來後就站在門口不敢再往前一步。
即便她這麽多年來有察言觀色的習慣也看不出來這些人在想什麽，眼神好覆雜。
這會兒聯系不上紀童，柴信銳只好問：“你是怎麽跟童童說的，她會推薦你過來？”
洛卿抿抿唇：“她聽說我想從事這方面的工作，鼓勵我來試試。”
還是紀童主動的？
柴信銳心情更難以言表了。
“對不起。”洛卿低下頭，“是不是給您添麻煩了？”
旁邊的人神色扭曲，都配完了，這人是在裝什麽？
只有柴信銳發現哪裏不太對勁，他記得當時紀童推薦洛卿給自己時說的是在配音APP發現一個配音很厲害的新人，脾氣很好專業度也很強，想介紹給來試試。
他默了默：“你跟童童是怎麽認識的？”
洛卿便老老實實將紀童在配音軟件上私聊自己的事全說了。
所有人：“……”
所以這兩人現在還是網友，壓根不知道對方是誰？！
“你……”柴信銳問，“那你知道她是做什麽動作的嗎？”
洛卿搖搖頭又點頭：“她說是配音相關。”
演員…倒也有些相關。
可這麽對話下來，柴信銳實在無法將面前這個有問有答，乖乖聽話的小姑娘跟網上那個為了紅不擇手段的洛卿結合起來。
他問：“你對配音這行了解多少？”
洛卿茫然：“幕後工作？”
“你知道我們經常跟劇組合作，跟藝人合作嗎？”柴信銳說，“雖然不是娛樂圈，但重合度很高，尤其是我們工作室。”
這下子遲鈍的洛卿終於反應過來這些人為什麽看自己的眼神那麽奇怪了。
因為之前一直看到的那些CV好多都是藝名，以為現實和配音是分開的，自己馬上就要被封殺了，跟脫離紀童和宋淮時的其他人接觸應該沒什麽關系。
但她真沒想到居然還有這麽一層緊密聯系，頓時有些不知所措。
自己在娛樂圈的風評不好這些人都知道，就算以後要退圈他們也不會真的要這麽一個人在這裏工作。
她果然還是太笨了，這都想不到。
一時之間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維持一下人設，可轉念一想人設也只是對於紀童來說的，自己馬上就要進綜藝組，跟這些人也不會有什麽交集了。
她低下頭：“抱歉，給你們添麻煩了。”
這進退有度的態度倒是讓柴信銳放下了點心，還以為她會糾纏不休呢。
如今洛卿的風評在這兒，其他的小網配就算了，自己這裏她來的確有點不太方便，到時候又爆出什麽不好的，說不準所有人都要重新返工。
而且紀童那邊還不知道是什麽態度呢。
說到底每個人都有私心，還是要幫幫自己親近的人，怎麽會把一個定時炸彈放在身邊。
可洛卿的確很有實力，毫不誇張地說，現在棚裏站的這些人，拿出一個跟她年紀相仿的人沒有誰能有她這種爆發力和專業程度，而且非常熟練，柴信銳實在有點糾結。
見小姑娘在這兒站著目光發怯還很不自在，柴信銳有些狠不下心，便道：“文件我已經存下來了，但後續還得跟工作室的人商量一下，你回去等我消息吧。”
洛卿忙點頭：“那就麻煩您了。”
說著又給老師們鞠了個躬，自己知趣得退了出去。
等人真的走遠了，錄音棚裏的氣氛才驟然松懈下來，配音演員們紛紛湊上前去重覆播放洛卿那些片段：“她要不是洛卿，我們必要把這個人拿下來啊，什麽風格都能駕馭！”
“她有這種業務能力，幹嘛還要靠蹭啊。”
“你瘋了？到時候小師妹怎麽辦？你這不是給洛卿送枕頭讓她好蹭小師妹的熱度嗎！”
柴信銳坐在椅子上，這會兒就真的有點想抽煙。
“對了柴老師。”旁邊助理擔心地問，“今天也沒想到來的人是洛卿，如果她要是把來咱們這兒的事又發出去怎麽辦？”
這不就是白送給人家蹭的嗎？
工作室這麽多明星配音演員呢。
柴信銳皺眉：“我心裏有數，今天這事兒誰也別往外說。”
洛卿今天還是回了私宅，在門口跟剛好下班回來的洛予齊打了個照面：“哥。”
那臉上的失落掩都掩蓋不住，洛予齊皺眉：“怎麽，面試不順利？”
“嗯。”洛卿沒將娛樂圈那點事說出去，“我還不夠專業。”
這種根本不算事，在洛予齊看來後天能補齊的就不是問題：“如果真喜歡這行，晚一些給你請個老師。”
洛卿輕輕搖頭。
她覺得自己以後可能都幹不了這行了，還是要想想其他的出路。
【沒有人會喜歡我這種全是汙點的人，欸。】
聞言洛予齊皺眉，他放下外套走到沙發坐下：“過來。”
洛卿乖乖走過去。
“有顧慮不能跟我說。”洛予齊問她，“那你覺得你可以跟誰說？”
【沒有。】
洛卿知道自己身邊沒有其他人，跟梅欣的關系還不是很緩和，對方身體也不好，她不想讓長輩擔心。
很多事情她已經習慣了自我消化。
洛予齊淡聲說：“所以你喊我這聲哥也只是表明上喊喊而已。”
洛卿忙搖頭：“不是。”
“如果你覺得我是你哥，那當你遇到困難的時候，我作為哥哥是不是可以給你出主意？不然我用來做什麽的？”
【可是會很麻煩你。】
洛予齊又道：“如果我只是需要一個人喊我哥，那我現在每個月拿五萬塊錢出去雇一個人回來，人家可以從早到晚不停地喊，我為什麽不那麽做？”
洛卿有點走神地想。
【還有這種好事？】
“……”洛予齊無奈嘆了口氣，“洛卿，你知道我是什麽意思嗎？”
“知、知道。”
“那現在可以跟我說了？”
就算是坐在自家的沙發上，洛卿都只坐了一小半，洛予齊記得許醫生說過，這是很沒有安全感的表現，他眸色深了深，繼續等著。
好一會兒，洛卿才道：“我在圈裏做了點不好的事，要是配音的話可能會有影響。”
那些事相比洛予齊以前查自己的時候已經知道了。
洛予齊臉上沒多大表情。
【他會不會後悔把我留下來了？】
“一個工作室。”洛予齊笑了聲，“以你的名義給你辦一個就行了。”
洛卿驚訝擡頭：“哥？”
洛予齊靠在沙發上，絲毫不覺得自己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給你那些零用錢足夠了不是嗎？”
【可這不是重點。】
“洛卿。”洛予齊微微轉過頭，那雙幽深的黑眸像是要把人看透似的，“今天教你第一課，不要總想著別人怎麽看你。”
他扯了下唇：“你自私一點不會有人怪你，因為每個人都那樣，你未來還有幾十年的路要走，活成什麽樣子、是什麽樣的人只有自己知道。”
洛卿沒說話，她有些迷惑：“可你很好。”
【不計前嫌把我留下來，還給我這麽多東西。】
洛予齊笑了聲：“我也自私。”
如果不自私，他就不會明知道這個妹妹只當他是個過客，也要想方設法把人留下來。
“別怕。”洛予齊擡手覆在她腦門上，輕輕按了一下，“總有一天那些人都會知道你是什麽樣的人。”
洛卿不知道還會不會有那一天，但她覺得自己現在就挺滿足的：“謝謝哥，我記住了。”
“嗯，需要我給你弄個工作室嗎？”
“不。”洛卿搖頭，“如果他們的確沒有要我，我再看看其他的。”
“行，有自己的打算就好。”洛予齊仰起頭，閉上眼，“來給我按按，今天看文件看得頭疼。”
“好呀。”
另一邊的紀童還記得幾天洛洛要去工作室試音，收工後打算問問情況，從經紀人那拿回手機後卻發現手機消息炸了。
都是工作室那些師兄師姐發來的，還有柴老師，導致洛洛的消息被壓到了最後面。
她先點開了柴老師的消息，有很多條，第一條就是：“你推薦來的人是洛卿？”
紀童：“？？？”
她把所有的消息都翻了個遍，然後從眾多消息中總結出了結果——“洛洛學說話”是洛卿，不僅如此，自己還親自把洛卿送到了老師面前！離譜的是洛卿還真的會配音！
紀童站在片場吹了好久的冷風都沒回過神來，將自己和洛卿的聊天記錄一一翻了個遍都沒從裏面找出一點洛卿是個急功急利不擇手段的瓷王影子。
她立刻給柴老師打了個電話過去，幸好他們也收工晚，很快就接通了。
紀童還是覺得不可置信：“柴老師，您說的那些話是什麽意思？！”
看她這反應大概已經看到消息了，柴信銳嘆氣：“你推薦人來的時候就沒問過人家身份嗎？”
“沒有啊，她本來就是個新人網配。”
有些網配是不想說自己的身份的，而且她也沒告訴對方自己就是紀童。
紀童倒不是真的傻白甜，她只是覺得這個人專業不錯，把人介紹過去老師們聽了後會有評判，不管是為人還是業務水準。
而且聊天時的洛卿真的很耐心，指導的那些筆記也都是真實存在的。
“事情就是這麽個事情。”柴信銳道，“我給你問了一下，她好像不知道你就是紀童，而且……我們等了一天，她的所有社交平臺都安安靜靜，沒有任何關於我們的炒作，前臺也一直盯著，監控裏看她沒拍照或者錄像。”
言外之意，如果她真是個瓷王，這會兒她來到檸音在那麽多明星配音演員面前試音的事已經會傳得滿天飛了，還很可能帶上紀童的熱度。
自詡紀童的師妹。
但洛卿安安靜靜，走之前甚至連任何老師的聯系方式都沒加。
紀童皺眉：“而且是我先主動找她的。”
所以她根本不可能知道自己的身份。
柴信銳問：“你們之前見過？”
“見過幾次。”想到過去紀童就有點不太願意回想，“但沒說過話，都是遠遠見一面，您知道的，這樣她都能炒起來。”
“那會不會……有什麽誤會？”
“柴老師？”
柴信銳輕咳一聲：“我把她試音的片段都存下來了，一會兒發給你聽聽，咱們憑心而論洛卿的業務水平是沒有任何問題的，而且我今天跟她聊了一會兒，感覺她跟傳聞中不太一樣，說話溫聲細語的，很有禮貌，看起來有點膽小，像是沒見過什麽大場合，不太自信。”
這點紀童深有體會：“我跟她聊天的時候也不覺得她是傳聞中那個樣子。”
“那你是怎麽想的？”
紀童哪裏知道該怎麽想啊，馬上她就要跟洛卿上同一個綜藝了，之前還在頭疼這件事，沒想到現在還能撞上另一件。
她想了想：“既然她不知道是我，那就先不告訴她，看看她到底是什麽情況。”
“嗯。”柴信銳也是這麽想的，“我們這邊不會用有問題的藝人，我奇怪的是她明明就簽了公司，怎麽還會來我們這兒，她們公司同意？”
藝人跟工作室合作和藝人來工作室簽合同成為配音演員完全不是同一件事，後者很有可能要吃官司的，紀童雖然是小師妹，可她也不是工作室的配音演員。
紀童聽了就頭大：“我怎麽知道，麻煩老師了，我再試探一下她。”
掛了電話，紀童越想越氣不過，她點開了跟洛卿的聊天界面，可轉念一想自己也讓不能就在這麽送上門。
她點開洛卿的朋友圈，這還是她第一次去看。
倒是沒有多少，都是最近才發的，要麽就是打游戲的截圖，要麽就是房子的一角，今天剛剛更新的是晚餐圖片，配文是：今天哥哥沒有搶螃蟹。
她還有哥哥？
那她哥哥還挺倒黴的。
從朋友圈退出來，紀童又點開洛卿的對話框，試探問：“今天試音怎麽樣？”
如果洛卿是利用自己，那這會兒知道自己進不去工作室，或許就要暴露自己的目的了。
那邊倒是回得很快：“我年紀小，也不是科班出身，所以專業度不夠。”
紀童微楞，她把所有的過錯都攬過去了？
柴信銳雖然護短，可不會睜眼說瞎話去否認她的專業能力。
紀童又問：“那我幫你跟老師說說？”
洛洛：“不用不用，我還是再學習學習吧，謝謝你給我這次機會，我已經很滿足了。”
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一定要找出這個人的破綻不可！
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紀童一咬牙啪啪打了幾個字：“我聽老師說了，你是洛卿？”
洛洛：嗯……
既然那工作室老板是彤彤的粉絲，那這件事瞞不住是正常的。
TT：其實我是你的粉絲。
坐在沙發上陪哥哥辦公的洛卿看到這幾個字後突然坐直了身體，懵逼地想。
【我還能有粉絲？】
因為網上的那些言論，她已經很久沒有點開微博了，裏面居然還夾雜著粉絲的嗎？
她怎麽都想不明白，自己身上有什麽可以喜歡的特質，想了想，打下謝謝兩個字還沒發出去，對面發過來了一大段話。
TT：我一直覺得那個什麽紀童根本就比不上你，沒你好看沒你年輕、演戲像個面癱、臺詞像個沒有感情的覆讀機，跟你一起上熱搜明明是她賺了好嗎？網上那些人根本就不了解真正的你！你明明那麽好，溫柔又耐心，我會永遠支持你，我會是你永遠的後盾！
“……？”
洛卿瞳孔微縮，指尖顫抖著去搜索：與洛卿同名的藝人。
搜索結果顯示沒有，甚至還有人說如果同名就要去改藝名，免得晦氣。
TT：洛洛你怎麽不說話呀，是不是很感動？
【不敢動，根本不敢動。】
見旁邊的人坐立難安，心裏聲音一陣陣的，洛予齊擡起頭：“怎麽？”
“哥。”洛卿遲鈍地轉過頭，“有人說是我的粉絲。”
洛予齊挑眉：“那還不好？”
“可是……”
她不知道該怎麽說，手機上的彤彤似乎是真的很喜歡她，消息一直沒停，就像在配音APP上時鍥而不舍地發了很多條，但她不知道要怎麽回覆。
【這個粉絲好像不了解我，自黑的話有點辜負人家，可如果解釋了會不會被發出去崩人設？】
已經在錄音室失誤過一次的洛卿在面對跟娛樂圈相關的人或事是都很小心。
洛予齊合上電腦：“是你粉絲？”
“嗯。”
“那不管你做什麽在她們眼裏你都會是最好的。”洛予齊說，“不用在她們面前立什麽人設。”
過去的洛卿也接過娛樂圈的任務，可每一個角色都被黑得體無完膚，加上開場沒多久就下線了，根本沒機會去深入了解真正的娛樂圈到底是什麽樣的，更沒機會接觸粉絲。
“所以不用擔心，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既然別人喜歡你，用你最真實的狀態去面對她們就好。”
【可我是做壞人的啊…】
洛予齊似是嘆了口氣：“粉絲對自己喜歡的藝人有濾鏡，你說自己不好她們會認為你謙虛，你說自己好她們會認為你自信。”
這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也只有洛卿信了，還深以為然。
【好像真是這樣，彤彤對我的濾鏡已經磨皮到反光了。】
“但你要記得。”擔心她走歪路，洛予齊還是指點道，“有些粉絲會將你看做目標或者榜樣，所以不能給她們錯誤的引導。”
這下洛卿徹底懂了。
不管出於哪一種情況，自己都不能在彤彤面前自黑說自己的不好，萬一彤彤當真了也學自己，變成個壞人怎麽辦。
“我知道了。”她堅定點頭，“謝謝哥哥。”
看著手機上那些天花亂墜的彩虹屁，還不忘夾雜著拉踩一波紀童，那臺詞對比自己的劇本甚至有過之而不及。
洛卿認真回覆：“謝謝你的喜歡，我們專註自己就好啦，紀童也是一個很好的人，有很多值得學習的地方。”
另一邊上了保姆車正在喝水的紀童看到這句話都徹底噴了出來。
一定是場面話！這人簡直是滴水不漏啊。
“你是不是青春期來得有點晚？”經紀人方一謠見看她恨不得把頭埋到手機裏，“最近怎麽天天看手機？還不抓緊時間休息，明天要早起去錄節目。”
“姐。”紀童盯著手機，頭也不擡地問，“你說洛卿會不會是有什麽苦衷？”
一只冰涼的手覆蓋上來，方一謠恨鐵不成鋼：“也沒發燒啊，說什麽胡話！她就差拿個大字報在腦門上貼著‘我就要蹭你熱度’了！怨種。”
說著又從自己的兜裏取出一個錄音筆來：“這個你帶著，去節目組以後要時時刻刻都帶在身上，我有種預感，她一定會作妖。”
屏幕上是洛卿接連發過來的幾條消息。
洛洛：配音這個事情還請你替我保密，謝謝你啦。
她好像有意要把這件事揭過去，又發來是她最近一些配音的心得。
“希望對你有點幫助，我哥哥催我睡覺啦，你工作一天也辛苦了，晚安。”
接過錄音筆的紀童懷著覆雜的心情回覆了晚安，然後按捺不住去網上又重新搜了一遍關於洛卿的報道，無一例外專門蹭那些流量的熱度，現在是盯著自己蹭，全網都是黑粉的人也不多見了。
忽的，紀童又看到了兩個熟悉的關聯詞——洛洛不想說話、洛洛學說話。
她一一點進去，網友們已經將這兩個賬號對上號了，甚至把洛洛在游戲主播直播間的部分錄屏都發了出來。
如果不是知道洛洛和洛卿是同一個人，紀童也無法將錄屏裏那個乖巧到幾乎言聽計從的人跟網上那個瓷王對上號來。
頭疼，貴圈真亂。
雖然知道檸音工作室那邊沒有機會了，但洛卿還是沒有放棄在配音app上發錄音，她打算在家裏弄一套設備，有機會的花自己接一點網配就好，不用露臉那種。
只是後臺的私信多，需要慢慢篩選。
-
第二天出發去錄制節目，這也就意味著第二個任務也要完成了。
洛予齊送她去機場，剛要下車就被按住了。
“哥，我自己去就好。”洛卿低聲說，“你快去公司吧。”
她這緊張的反應讓洛予齊覺得有些好笑：“老板去遲幾分鐘不可以？”
“可是萬一這裏有狗仔拍到你就不好了。”
【我被黑那是自作自受，你不一樣啊。】
洛予齊剛想說沒人敢編排他，更何況這走的是貴賓通道，人寥寥無幾，那些人不會有這個閑心去拍什麽，但一對上她那雙眼睛難得有了種被人關心的感覺，他笑了下：“知道了。”
洛卿松了口氣，戴好口罩下車。
還沒走兩步，又聽後面喊了一聲：“等下。”
她疑惑回頭，洛予齊降下車窗，視線看著她空蕩蕩的脖子：“不是讓你註意保暖？”
【可是一會兒是去錄節目，不能崩人設。】
那裏藝人多，即便是天冷她也要漂漂亮亮的。
“過來。”
洛卿不明所以地走上前，見她哥取下自己的脖子上的黑色圍巾，罩在她脖子上淡淡道：“你那嗓子再費下去就別想念劇本了。”
“！！！”
被這麽一威脅，洛卿頓時不敢動。
洛予齊這才滿意，揉揉她的頭頂：“去吧，回來提前給我打電話，到時候來接你。”
來早了在外面等著的劉珊沒想到自己的藝人會從豪車上下來，可怕的是她身後還跟著另一輛車，助理們是在另外一輛車上。
劉珊原本想上前，卻見那輛豪車的車窗車窗忽然降了下來，裏面男人西裝革履，冷峻俊逸，氣質卓越，比公司裏的男藝人都要帥。
而且！他還親自給洛卿戴圍巾！
劉珊見狀下巴都掉了，洛卿的家庭情況她是知道一點的，單親家庭，而且經濟情況好像不太好，平時來公司都是打車來的。
她的錢大多都拿去營銷了，就算最近的節目通告費都打過去，也不足以她有這種生活水平。
再一看她脖子上的圍巾和牌子……很好，一條圍巾是普通人好幾個月的工資。
直到那男人離開劉珊才敢走上前，一把拉住洛卿咬牙問：“那是誰？這麽明目張膽你不要命了？”
“啊？”洛卿沒反應過來，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我哥。”
在娛樂圈混久了不免想歪，劉珊心裏咯噔一聲：“什麽類型的哥？”
洛卿默了默：“血型？”
“……”劉珊拖著自己的下巴防止脫臼，“你是說親哥哥？”
“嗯。”
“你不是單親家庭嗎？”劉珊還沒忘記自己最初去接洛卿時她住的小閣樓。
“他跟爸爸生活。”洛卿抿唇，“最近把我接過去了。”
所以爸爸很有錢，但是卻放任媽媽在那種環境生活？
劉珊腦海裏瞬間腦補了一場豪門大戲，語氣覆雜：“你有這種背景，哪裏還用得著碰瓷別人？你哥不可能沒手段給你資源的。”
難怪全員升艙。
被這麽一提醒，洛卿瞬間就想起來自己的人設：“別扯上我哥。”
“知道了知道了。”劉珊帶著她跟走進貴賓區，“這節目裏只有你一個人沒作品咖位最低，這次能上完全就是因為你上次營銷成功了，所以一定要緊緊跟那些鏡頭多的人在一起知道嗎？”
“嗯。”
【跟紀童緊緊貼住！】
不遠處剛下車的紀童腳步忽然一頓，好像聽到了洛卿的聲音？
她扭頭看了一眼，果然在不遠處看到了正在和經紀人說話的洛卿。
這次行程比較隱秘，拍戲結束就直接過來了，所以跟經紀人助理都很低調，沒想到這都能遇到。
她心裏一驚，洛卿居然在自己身邊安排了人！簡直恐怖如斯。
可為什麽離這麽遠自己都能聽到她說話卻聽不到其他人的？
不管怎麽說，紀童還是選擇敬而遠之，貴賓室都偷偷選了另一個。
洛卿並不知道自己跟紀童會是同一個航班，因為洛予齊為了讓她養好身體，作息規律一些，特意給她換了過去的航班時間。
頭等艙就是好，門一關就是她自己的小天地了。
她戴上耳機拿出自己的小本子，把接下來的劇情臺詞都一一拿出來預習一下。
【這次應該不會再有意外了。】
此時剛上飛機的紀童聽到聲音後臉色聚變，愕然看向自己旁邊的位置。
看不到人，但聲音卻讓她這聲控簡直是太熟悉了，過去好幾天她幾乎每天都在跟這個聲音的主人交流。
居然還在坐在隔壁！
方一謠看她臉色不對：“怎麽了？”
紀童剛要說話。
【紀童。】
這譏誚陰險的聲音讓她頭皮頓時發麻。
【我就是蹭你熱度怎麽了？我比你好看、比你年輕，如果不是你運氣好，你會比我紅嗎？】
這話怎麽有點耳熟？
好像是自己昨晚為了套話給她吹的那些彩虹屁。
行，取之於童，用之於童。
紀童牙齒咬得咯吱作響，黑著臉擼起袖子就要上，可那邊聲音又急轉之下。
【情緒有點不對，應該再惡毒一點。】
“？？？”
你碰瓷我、蹭我熱度，現在來罵我還要提前彩排？
“你到底怎麽了？”要去自己位置的方一謠拉住好像分分鐘就要跳機的人，左右看了一眼，壓低聲音，“馬上起飛了，坐下。”
紀童震驚地問：“你沒聽到？”
“聽到什麽？”
“她那麽大聲罵我你居然沒聽到？”
這兩天的紀童實在反常，方一謠有些擔憂：“空姐聲音都沒有，誰罵你了？是不是行程太滿你太累出幻覺了？”
“我……”
【蹭你是看得起你，別不知好歹，以後我火了好歹也能帶你一把，免得你年紀大了沒資源。】
被拉著動不了的紀童恨不得上去就是108式：“你看她啊！她說我年紀大！”
“沒人說你。”方一謠拍著她的背安慰。
【你沒看到網上的人都怎麽說你的嗎？不是科班出身的人就算用再頂級的資源捧起來也掩蓋不住你普通的事實。】
紀童緊緊捏住手，氣得眼眶都紅了。
【欸，這句話她聽了會氣哭吧，她最不喜歡別人這麽說她了，明明那麽努力。】
突然軟下來的聲音讓上頭的紀童被潑了一盆冷水，驟然轉頭。
不對。
不會有人說話這麽精分。
前一秒像是過去對戲的她，後一秒卻又像錄屏裏那個乖小孩。
【情緒還是收一點好了，畢竟最後一次見面。】
見紀童還沒動作，方一謠真的有點慌了：“紀童！你給我清醒一點，這裏沒人說話！”
“沒人？”紀童楞楞轉回來，“你沒聽到洛卿的聲音？”
方一謠搖頭：“沒有啊，你是不是氣糊塗了？”
那……自己聽到的是什麽？
“完了。”紀童坐下去，一臉絕望地懷疑人生，“我是不是被pua了，居然在幫洛卿彩排她以後要怎麽罵我？”
“嗚嗚嗚，被罵完還要自動給她洗白！”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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