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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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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了

晴空瀲灩,萬裏無雲。

一群青春正艾的姑娘、哥兒此時圍坐一團,一邊吃著茶水點心,一邊討論東家鋪子的胭脂、西家鋪子的衣裳。

今日討論的話題,竟又是許久未提起的周家香粉鋪子。

“哎哎哎!周家新出的‘雲鬢花顏’香粉,可有誰買到了?快來給我用一用,我倒看看是不是真那麽好。”

“哦喲,誰買得到呀,你們都不曉得,我今個兒一大早去,那周家鋪子裏三層、外三層的都是人,我排了一個多時辰,等快排到我了,夥計說今日份的香粉賣完了,你說氣人不氣人!”

“這周家鋪子怎麽回事呀,怎麽還搞什麽、什麽‘限購’,這是嫌棄生意多,把客人往外推呢。”

一位哥兒撇著嘴:“是的呀,我就不信他家香粉真的這麽好用,還有那什麽棉胭脂,聽這名字倒是新奇,遠遠看著也沒多好嘛。”

嘴裏這麽說著,心裏火得要死,想著明天要天不亮就去排隊,一定要買到周家新出的香粉!

“哎,今日裏怎麽不見許哥兒?”

正說著話,一名年輕的哥兒從外頭進來,額頭上一層細汗,進來就抓著茶壺噸噸噸往嘴裏灌。

一位姑娘見他這麽著急忙慌的,調笑道:“許哥兒,你這滿頭大汗的樣子,幹什麽好事情去啦?”

許哥兒今年剛成親,夫家開了個小飯館,生意紅火,不缺銀錢,相公又疼愛他,日子過得很是不錯。

平日裏,鋪子的事情不用他操心,家中又無公婆需要侍奉,許哥兒便鉚足勁兒收拾打扮自己,若是哪家胭脂水粉出了新品,他定然是第一個要買到的。

許哥兒連著灌了大半壺水才緩過來,他擺擺手,朝著他們擠眉弄眼:“你們看,這是什麽。”

就見許哥兒從懷裏拿出兩樣東西來,一個方正盒子,陶瓷潔白,盒面上有蘭草的花紋樣式,漂亮的緊。

另外一樣是一個小木盒子,雖然沒有陶瓷盒子做工漂亮,但也很精致,淺褐色的木盒子上面雕一朵栩栩如生的牡丹花。

“呀!這是、這是周家鋪子的新香粉?”

許哥兒擦了把汗,滿臉的得意“今天天擦亮我就去排隊了,將將買到最後一盒呢。”

“快打開試試,是不是真那麽好用。”

許哥兒回來這一路也是抓心撓肝,忙打開了香粉盒子,一股鮮花的芬芳撲鼻而來,縈繞在鼻尖,聞著心曠神怡。

“哇,好香,這香味很是獨特。”

“鋪子夥計說香味三月不散呢。”許哥兒道。

另外一名探著腦袋看的哥兒說,“不僅香氣宜人,這香粉造型也是別致,像個鴨蛋一樣。”

望著光滑如鴨蛋的香粉,瑩潤潔白,叫人舍不得碰,許哥兒小心翼翼取了一些粉,入手便覺得粉質細膩,好似摸到一捧雲一般柔滑。

“快,上臉試試,銅鏡呢,把銅鏡給許哥兒拿來。”

許哥兒不過十七八歲,皮膚本就光滑白皙,只是一直苦惱顴骨處有幾枚深色斑點,平日裏總愛在顴骨處抹上厚厚的妝粉,仍不太能遮住。

只見許哥兒用兔毛刷子取了粉,掃在眼瞼下方,只輕輕一掃,白皙的香粉便定在皮膚上,臉上那些個斑點一下子就被遮蓋住了。

許哥兒就在眾人的目光下上完了妝粉,他對著鏡子仔細看了看,滿意的緊,去看其他幾人,“怎麽樣?”

“哇,許哥兒你用了這妝粉,皮膚看起來又白皙又清透,你家二郎要被你迷死啦!”

“哪有你們說得這麽誇張”許哥兒臉頰通紅,有些燥,心裏美滋滋的。

又拿了棉胭脂,沾了水往臉上抹,邊說:“這個是送的海棠紅棉胭脂,我看著顏色極好。”

雖然是送的,上臉效果卻極佳,只稍稍抹上一點,就能暈染開,整個人白裏透紅,煞是好看。

他不愛點唇,見手指上還有點顏色,實在浪費,便在唇上稍抹了一點,氣色一下就提起來了。

“怎麽樣?”

“好看!”圍著的人望著許哥兒,異口同聲地說。

許哥兒也是個大方的,忙讓開位置,叫其他幾人一起試試。拿到的人都覺得愛不釋手。

“周家這新香粉,真是不錯。”

“送的那棉胭脂喜歡極了,顏色好看,用起來也方便。”

“是呀,明日我一定要早早去,不,今晚就叫我家小廝去排著,一定要買到!”

眾人說說笑笑,圍著香粉、胭脂,熱鬧討論了起來。

*

周家香粉鋪子熱鬧非凡,早晨夥計沒開門,鋪子外頭就擠滿了人,等到晚上落鎖,還有一些哥兒小姐在店外徘徊。

別說是店裏的小廝,連著周青岑和唐蘊都忙活的腳不沾地,但是每個人臉上都是喜氣洋洋的。

東家寬厚,鋪子若是生意好,給他們的銀錢也會多些。

李掌櫃一臉喜色,走到內間朝周青岑說鋪子的售賣情況。

周青岑一直記賬、算賬,聞言停下筆,放下賬本,長舒一口氣。

這些天的種種仿佛做夢一般。

原本鋪子賬面上只剩下幾十兩銀子,都得從家裏掏銀子填補空缺,誰曾想生意又能好成這樣,現在每天都幾十上百兩的進賬,一個月掙的能抵得上前頭幾個月掙得錢。這些都離不開唐蘊的幫助。

想到自己這個判若兩人的夫郎……周青岑微微垂著眼睛,看不清神色。

“少爺,姑爺來了。”

李掌櫃的聲音打斷了周青岑的思緒,擡頭,唐蘊正大步朝他走過來,俊逸的臉上一抹溫和的笑。

“青岑,剛我賣貨時同客人交談,他們提到現在洗臉的澡豆用起來很是費時費力,我想著今晚關門,再去一趟工坊,同工人們研究一下洗顏皂的做法,你看如何?”

周青岑微微笑著,從懷裏掏出一塊絲綢手帕遞給唐蘊,示意他擦擦汗:“明日再去吧,今天出來時我讓管家在宴賓樓訂了兩桌好菜,這些天大家都辛苦了,先去好好吃一頓。”

雖然現在生意才剛走上正軌,但是夥計們也沈悶了許久,周青岑有意趁這個機會好好慶祝一下,壯壯士氣。

唐蘊沒接,彎下身子,笑瞇瞇把頭湊過去。

周青岑輕瞪他一眼,意思是有人在,唐蘊半點不怕羞,道:“青岑給我擦汗。”

李掌櫃一把年紀,沒眼看小夫夫秀恩愛,找個借口說要去通知鋪子的夥計吃飯的事情,便出去了。

沒了人,唐蘊更是一錯不錯盯著周青岑,直把人看得臉頰發熱。

周青岑拿他沒辦法,拿了帕子仔細壓著唐蘊的額角,一點點把汗水擦幹。

擦完了汗,周青岑要把手收回來,唐蘊一把抓住,非常不客氣地用腦袋頂了頂周青岑的手,像一只大狗撒嬌一樣,周青岑自己都沒註意嘴角微微勾起,眼底一片柔和。

天色不早,兩人鬧了一會兒便收拾了東西,等鋪子落了鎖,一行人便往宴賓樓去了。

宴賓樓是安平縣最大、最豪華的酒樓。

周青岑定了個大包廂,鋪子裏夥計並管事的一共十來個人,還喊了工坊裏幾個管事過來,滿滿當當坐了兩張大桌子。

定了最好的飯菜,很是豐盛,大魚大肉擺了一桌,還買了兩壺二兩銀子一壺的清酒。

今日裏大家顯然都十分放松,連從十幾年前便戒酒的李掌櫃都開開心心喝了不少,周青岑也準備跟著陪兩杯,都被唐蘊替了。

一頓飯吃完,除了滴酒未沾的周青岑,還有酒量驚人的唐蘊,其他人都喝得東倒西歪。

唐蘊喊了馬車把夥計們送到家,本來叫李掌櫃跟著他們的車走,李掌櫃醉醺醺擺擺手:“不礙事,我家就在這附近,還沒醉到不會走路,你們早點回去就是。”

李岱江的家離酒樓就隔了兩條巷子。

“李叔,還是送你吧。”周青岑扶住走路踉蹌的李岱江。

李岱江打了酒嗝,一雙混濁的老眼望著周青岑,眼前浮現出周善泉笑呵呵的臉,李岱江想起老友,一時間情緒翻湧,忍不住嗚嗚哭了起來:“善泉、善泉若是能看到今天就好了哇。”

周青岑沒有讓他們失望,搖搖晃晃的,也算是把周家鋪子給立起來了。

想到父親,周青岑也有點傷心,紅了眼眶。

“李叔……”

李岱江細細望著周青岑那張同周善泉沒有半分相似的臉,幽幽嘆了口氣。

善泉啊,這麽好的孩子,你九泉下可以瞑目啦。

他擡手擦去眼角的濁淚,又笑:“年紀大了,眼皮子淺。青岑啊,李叔回去啦,不要送了,你們走吧。”

唐蘊叫車夫等著,和周青岑一起把李岱江送到了他家巷子口,看到李岱江搖搖晃晃走進巷子裏,才反身折返。

李岱江哼著曲兒,東倒西歪地往裏頭走,走到巷子第三家,停下來,擡起右臂錘了錘門,嚷道:“老婆子,開門,我回來了。”

今日也實在是喝的有些多,平日李岱江絕對不會如此粗魯。

“來了來了!”很快就有人過來把門給開了,是個婆子,見到李掌櫃醉醺醺的樣子,滿臉嫌棄,怪叫起來:“誒呦,今兒是怎麽了,十幾年沒喝酒,喝成這樣一副醉醺醺的樣子。”

“哈哈,開心啊,少東家立起來了,善泉可以瞑目啦!”

“你開心成這樣子做什麽,你又不是人家的爹!”鄭婆子扶著李岱江往裏頭走,腦袋往旁邊撇得開開的,怕被他滿身酒味熏著。

李岱江感慨道:“自打善泉把那孩子撿回來,一晃眼就過了十七年,青岑那孩子,沒爹又沒娘,不容易哇。”

“擡腳,小心門檻。”鄭婆子沒留心他說的什麽,等到反應過來,猛擡頭,又驚又詫,“你說誰撿是撿來的?少東家?”

她手一松,李岱江腳往門檻上一絆,一個趔趄摔在地上。被這一摔,酒意散了大半。

“哎呦!老頭子,你沒事吧!”鄭婆子才如夢初醒,忙躬下身子伸手去扶,滿臉興奮:“你剛說,周家那少東家是被收養的啊?”

“什麽撿來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李岱江瞪她一眼,忙走了,走到自家婆娘看不到的地方,擡手往自己嘴上打了個巴掌:“這張破嘴,喝酒誤事、喝酒誤事!”

周青岑是收養的事情,十七年前可是對著老友發過毒誓,誰也不說的。

鄭老婆子望著黑漆漆的院門,臉上的皺紋都因為興奮擠壓成一團,自言自語:“我說呢,那周青岑分明長得和周善泉一點也不像……嘿,可得跟我的老姐妹們好好嘮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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