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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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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了

廳裏,三人相對而坐,表情凝重。

“李叔,不著急,你從頭說,到底是怎麽回事?”

“剛剛我去給劉家送香粉,劉家夫人說我們不厚道,明明是一樣的東西,竟然收的錢比吳家新出的還要貴。”

“吳家的香粉,帶過來了沒?”

李掌櫃做事穩妥。他從懷裏掏出一盒香粉,又從櫃臺上拿了一盒周家的香粉,放在他們面前。

兩盒香粉包裝上面略有不同,周家用的是綢面盒子,吳家用的是木盒子。

打開蓋子,裏頭擺著的香粉無論是色澤、氣味、光澤度都相差無幾。

周青岑只消看顏色就知道是一樣的東西,不過他還是不死心,伸手在手背抹了粉,仔細對比。

半晌,周青岑把兩盒香粉放到桌上,慘白一張臉,望著兩人,神色晦暗:“確實,是一個方子。”

沒等周青岑緩緩,李掌櫃又說了個更叫人打擊的消息。

“少爺,吳家的‘千金五香’價格比我們的還要低三成。”

“什麽?!三成,他們不要賺錢了!”周青岑沒忍住叫出聲。

他們家的“千金五香”看著貴,一盒要一百多文一盒,實際上,工序多,人工成本也高,加上堅持用好材料,成本都要七八十文。吳家的價格一下子低三成……他們周家給老主顧的賣價也才是這個價格!

“少爺,當務之急,還是要找出方子洩露的源頭,免得其他方子也……”

說著,李掌櫃看了唐蘊一眼。

唐蘊被那滿是懷疑的眼神一看,就覺得要背黑鍋。

在場三人,就周青岑和唐蘊能接觸到那方子。周青岑又不是失心瘋,不可能自己把方子交出去。

再看這姑爺,劣跡斑斑,罄竹難書!

唐蘊生怕周青岑懷疑他,不說遠的,就前幾日還有一樁抵押鋪子的“案底”在前呢!

唐蘊忙解釋:“青岑,不是我!我連方子放在哪裏都不知道啊!”

方子是他們店裏安身立命的根本。周善泉謹慎,藏方子的地方沒跟原主透露過一句。

“畢竟是朝夕相對,若有二心,摸到位置也不是難事!”李掌櫃不客氣地說。

唐蘊百口莫辯,可是這事兒又不是抵押鋪子,還有個人跟他對臺唱戲,這事兒是沒辦法解釋。

他再一次在心裏罵娘,原主你個坑貨!

周青岑漂亮的臉上沒什麽表情,只是盯著唐蘊額頭急出來的一層薄薄的汗水,半晌,側過臉去問李掌櫃:“李叔,你說的那售賣咱們妝粉的吳家鋪子,可是吳一謙的吳記胭脂鋪?”

“是,少爺,正是姑老爺的鋪子。”

吳記胭脂鋪的老板吳一謙同周家香粉鋪子的周善泉是姻親,這事城裏不少人都知道。

以前周家香粉鋪除了香粉出名,胭脂也是一絕。

當年,吳一謙在周家鋪子做夥計,同來做幫工的周無霜一見鐘情,周善泉父母雙亡,是周無霜父親給了一口飯吃,他對這從小一起長大的堂妹很是親厚,所以在吳一謙同周無霜成婚,提出要自立門戶的時候,周善泉便鋪子裏的幾個胭脂古方傾囊相授。

吳一謙靠著幾個胭脂方子,開起了胭脂店。後來周善泉時時幫襯,吳家生意也做了起來。

“前兩天,姑姑來了一趟,說是想要在爹存的那些古方裏找一份新胭脂方子。”周青岑看著兩人,輕聲說。

他說的姑姑正是吳登的母親,周無霜。

這麽一說,唐蘊也想起來了,當時他和周青岑正吃著飯呢,一個滿臉精明的女人忽然過來了,對著他說了些七裏八裏的話,大意就是有些人別以為入了府就是自家人。總之是一頓陰陽怪氣。

不過他看周青岑對這個姑姑態度極為親昵,便沒做聲。

“這、這,莫不是吳夫人她……?”李掌櫃不敢往下說了,這是主人家裏的家事,他不好多嘴。

周青岑想不出別的可能,但是他不願意相信。

周善泉念著施飯之恩,同這個堂妹關系親厚,一直以來,周、吳兩家走得近。周善泉對著吳家鋪子也多有幫襯,這些年給的銀子、方子都不計其數了。

而且,周青岑阿麽生他時難產而亡,周青岑從小就是喝姑姑的奶·水長大的。對於周青岑來說,這個姑姑不僅是親近的長輩,更有養育之恩。

那天姑姑來要方子,他也沒多想,就給開了鎖。

“那天其他方子你收起來了沒?”

周青岑搖了搖頭:“方子都在一個匣子裏。”

“那其他方子不會也?”李掌櫃大驚失色。

“不會,姑姑呆的時間不長,如果真是她做的,能抄下‘千金五香’的方子都很勉強了。”

周青岑臉色有些白。

偏偏是千金五香,他們周家香粉鋪最重要的方子!

姑姑為什麽要做這樣的事情?

周青岑只覺得心口發寒,他沈默了片刻,招手叫柱子進來,道:“你幫我跑一趟吳府,帶個口信給我姑姑、姑父,就說我今晚想請他們入府一敘。”

柱子“哎”了一聲,就出去了。

李掌櫃遲疑道:“那少爺,我們現在怎麽處理?”

“先把店裏的‘千金五香’下了,吳家的價格,我們賣不起。”

“千金五香”妝粉是周家香粉鋪子的招牌,不少顧客都是沖著這個來的,把這個下了,對鋪子的生意也是不小的打擊。

但是李掌櫃也清楚,雖然影響生意,但總比折本好,便咬了咬牙,應承了。

“還有那些定了妝粉的老主顧可怎麽辦,吳家大張旗鼓地賣,他們曉得要來找麻煩的!這吳家姑爺,真歹毒的心,這是想弄垮我們!”李掌櫃罵了一句。

周青岑何嘗不知道吳家的意思。吳家一個賣胭脂的鋪子,同周家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現在不打招呼賣“千金五香”搶生意就算了,還把定的價格那麽低,擺明了就是寧可自損利益,也要把周家的生意弄黃。

“已經送貨的,再補三成利,缺的那部分錢找賬房支取,我到時候拿銀子補上。“

周家香粉幾個老主顧拿貨量大,周青岑算了下,被吳家這麽一搞,他們家大概要虧去兩三百兩的銀子……

別人看著周家胭脂鋪子風光,其實家裏的現銀一大筆壓在貨裏,爹去世時又花了一大筆銀子,周青岑手裏只剩下三百多兩銀子,這一次這麽一折騰,他手裏的確沒什麽錢了。

但這是沒辦法的事情,老主顧,必須得維系好。

“那些沒出貨的……先問問還願不願意要吧,如果願意要,就按照比吳家賣的價格再低一成給貨。差的銀子,照樣從我的私賬走。”

一直沒吭聲的唐蘊插嘴道:“青岑,沒出貨的那部分主顧,我有一個法子處理,說不定能挽回損失。”

周青岑和李掌櫃同時看向唐蘊。

“你下午同我說的那個古法香粉的法子,我知道詳細制法,我想,我們如果能做出那香粉,說不定事情有轉機。”

周青岑訝異地睜大眼睛:“可是真的?”

唐蘊點點頭:“我偶然在一本古書上看到的。”

“那本書你可還能找到?是在宅子裏嗎?我們現在就回去拿!”

“我已經記下來了,你等我一會兒,我現在就去寫給你。”唐蘊忙拉住周青岑。若不是他眼疾手快,周青岑現在都已經沖出去了。

李掌櫃忙說:“你坐著,我去給你拿紙筆!”

李掌櫃拿了筆墨紙硯來,為了避嫌,先出去等著。

唐蘊也沒猶豫,在周青岑殷切的目光下,提筆,開始寫方子。

下筆如游龍,一氣呵成。

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極賞心悅目,唐蘊感慨原主到底是讀過書,還是有點底子在。

不過,周青岑現在沒心思欣賞。

周青岑捧著那一張薄薄的紙,看著上面詳盡的步驟,如獲至寶。

為什麽後世流傳的那麽多養顏古方,雖然寫了制法,但還是很少有人能覆原出來?

因為相比於制法,更重要的是其中細節,這部分通常只有傳承人才曉得。比如這個方子裏的寫的”鮮花熏蒸冰麝定香 先露後窖”鮮花熏蒸多久、冰片和麝香的比例幾何、陰幹和窖藏的時間長短,差之毫厘謬以千裏。

這才是他們家古法香粉能否被制出來的關鍵。

“眼下我們家的‘千金五方’妝粉必然是不能賣了,不如趁著這個機會,推出新品,把這個香粉當成我們鋪子新的金字招牌!”

其實除了香粉,唐蘊還有別的打算。他剛在鋪子裏轉了一圈,發現鋪子裏的產品種類並不豐富。

畫眉集香丸、敷面桃花霜、青黛眉膏、洗面散、普濟手膏、卻老面膏……古法面飾品類繁多,如果能把這些都制作出來售賣,他們店裏的生意不怕不好。

不過這也得一步步來,一口吃不成個大胖子。

唐蘊見他幾次三番看自己,柔聲問:“怎麽了?可是方子有什麽不對?”

“我看著是極好的,但我想請李掌櫃看看,他是制香粉的老師傅,有他看著,不會出錯。而且,鋪子正出了這事兒,我不想叫他覺得我防備他,傷了老夥計的心。”

周青岑面有猶豫,但是,剛剛出了周無霜的事情,他確實不敢冒險了。

連自己的親姑姑都能在背後做手腳,何況只是一個沒有血緣關系的人?

“你呀”唐蘊嘆了口氣,他又如何能不懂他家善良的小夫郎呢?

唐蘊拿了另外一張紙遞給他,“你看看。”

周青岑接過去,看完上面的內容,猛地擡頭,“這?”

唐蘊狡猾地笑著:“這是冰麝定香劑調配的法子,這一步若是錯了,香粉的定香也不持久,沒用的。”

“這個你收好,那張方子給李掌櫃看無妨。”

周青岑目光覆雜看了他一眼,唐蘊竟然是早就猜到了他的想法,才會把一個方子拆開寫嗎?

“謝謝。”

“夫郎這話傷我的心,一家人,說什麽謝字呢?”

周青岑認真地說:“一家人也是要謝的。”

唐蘊拿他沒辦法,揉了揉他的頭,嘴角逸出一抹寵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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