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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日陸離(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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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日陸離(10)

臨近年關,岸止城內卻一而再再而三地出了事,城內百姓人人自危,一到夜間就閉門不出,原本安居和樂的岸止城一片死氣沈沈。

隨著洛憐枝的罪名坐實,原本還待審的刺殺一案瞬間出了結果。

本就疑罪未明的柳憑瞬間成了千夫所指,城內中官員的風口齊齊轉為對他的口誅筆伐。聽聞李淳聽說此事,在書房內坐了許久,最後對這位共事多年的同僚的評價就只剩下撫須長嘆的一聲“糊塗”。

而後在謝遠征那請過令,他毫不拖泥帶水地帶人將他捉回刑司。

刑司內,柳憑雙手扶著鐵欄,怒而出聲:“證據未明,為何抓我?”

李淳大概是想給這麽多年的同事兼好友留點面子的,因而他遣退他人,對著柳憑嘆了口氣:“事到如今,你還不願認罪嗎?”

柳憑道:“沒做過的事,老夫憑什麽要認?”

李淳說:“洛憐枝可以說是你一手提拔起來的,她最開始是城外人,本無資格接觸到城內那麽多要密,你卻一而再再而三地為她破例,若不是暗中勾結,還能是什麽?”

柳憑神情激動:“老夫不過看她頗有才華,不忍明珠蒙塵罷了!洛憐枝的事最多判我個識人不清,讓我認下叛城的罪,絕無可能!”

“真的只是識人不清嗎?”李淳盯著他,滿是皺紋溝壑的臉上現出凝重,“若只是欣賞其才華,文信侯府的世子到城中不知多少年,他幼時就極為聰穎,卻從未見你正眼瞧過他,怎麽一到了洛憐枝這,你就肯破例?”

“他們二人如何相提並論?”柳憑情緒平覆了些,冷哼道,“你也說了,裴玉斐他是文信侯府的世子,是實實在在的雍朝人!洛憐枝則遠嫁到岸止城中,落葉無根,我看她可憐,這才想為她多謀一條出路罷了?”

“她嫁到岸止城不過幾月,這根斷得也未免太快了些!”面對柳平的嘴硬,李淳的臉色也逐漸冷凝下來,“再者,天下間可憐的女子何止千百?岸止城雖民風開放,也不乏有重男輕女之輩,你怎麽沒想過為她們謀一條出路?”

柳憑越說越激動:“她們若也有洛憐枝那樣的才能,老夫早就為她們安排個一官半職,是她們自己無能,與我何幹?”

“柳憑!”李淳的臉色絕對說不上好看,“你知不知道,這話若是讓其他人聽到了,你會有什麽下場?”

柳憑無所謂道:“左右已被關在這牢中,什麽下場都不如現在差了。”

“你既然如此想,我便給你個痛快!”李淳氣得胡子都在發抖,“來人,傳我之令,抄沒柳府家產充為公用,柳家上下所有人等壓入牢中,待柳憑認罪,再以刑處!”

立即有人進來領命,李淳將手中的令牌給了出去,這回卻沒有遣散其他人。

“你敢!”柳憑之所以這麽有恃無恐,不過還想著他位高權重,李淳不敢輕易動他,如今聽他這麽一說,頓時慌了神。

他急急道:“未有明證,不過靠著我與洛憐枝的關系臆測,你憑什麽給我定罪?”

“已逃出城的洛憐枝就是最好的人證!”李淳深吸了口氣,偏過頭不再看他,“你與我認識也有多年,應該了解我的手段才是,若是沒有實證,我如何敢為你定罪?”

柳憑聲音一顫:“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你書房裏與洛憐枝那些來往的書信早被我們找到了,如今人證物證俱在,你已無可抵賴,若我是你,深知我的手段,便會早日認罪。”

柳憑一頓,隨後巨大的恐慌洶湧而來:看書房裏確實藏著些與洛憐枝來往的信件,可……

“含血噴人,我從未背叛過岸止城,那些信件不過是……”

說到這裏,柳憑突然想明白什麽,狀似癲狂地大笑:“我知道了,是你……是你!是你陷害我,我早該想到的……刑司是你在管,若非有你授意,怎麽可能所有的犯人都被放了出去?”

他恨自己反應太遲鈍,直到如今才看清李淳真面目,後者卻不理會他無狀的言語,眉頭緊皺:“事到臨頭,你不認罪伏法也就罷了,竟還要反咬一口!那洛憐枝到底有什麽好,值得你這樣為她賣命?”

“哈哈哈……老夫自認耳清目明,看人準確,卻沒想到有一天會栽到你的手裏!”

柳憑扒著欄桿死,目眥欲裂,像是恨不能從李淳身上咬下一塊肉來:“沒想到啊,最後騙我卻最深的卻是你!”

“休得在這妖言惑眾!”李淳厲喝一聲,然後對旁邊的獄卒說,“為柳大人準備一身好的衣裳,他在城內風光慣了,臨要上路,給他留點面子。”

.

叛出岸止城後,洛憐枝不知從哪集結了大量軍隊,她以謝家無狀殘害城內百姓為由出兵,勢要替天行道,“拯救”這座與世隔絕了八十多年的城池。

謝執戟所帶領的兵練營聞風而動,齊齊整軍出城,與洛憐枝的無名之師在城外對峙。

初戰,一向戰而不勝的謝執戟鎩羽而歸,兵練營損將兩千,顧如期聽到消息去看望他的時候,謝執戟剛包紮好傷口。

兩人感情不深,平時見了面也只是點頭打個招呼,因此謝執戟看了他一眼就收回目光,語氣冷淡:“你怎麽來了?”

“聽說大哥受了傷,過來看看。”顧如期的語氣也帶生疏,“那洛憐枝打仗很厲害嗎,大哥怎麽會輸?”

謝執戟頓了一下,若無其事地說:“此事與你無關,你該在府中好好照看書臺,而不是來我這裏。”

倒不是恥於開口自己戰敗的事情,只是顧如期不是軍中人,此又是軍營裏的事情,雖然算不上是什麽要密,但也確實不該對他說。

“府中安全,阿姐有人照顧,我暫時離開一會兒不會出什麽事。”顧如期垂著頭,看上去有些落寞,“若是阿姐沒病,此時也會來慰問大哥的。”

這句把謝執戟喉嚨裏的話都堵了回去,他眼神一暗,然後默不作聲地擦劍,倒也真沒再反駁什麽。

許久才說:“看也看過了,我沒什麽大礙,你回去吧。”

顧如期搖頭:“我原本只是想來看看大哥,可是如今看過,卻並不能放心待在城內受大哥保護,如果可以……”

他期期艾艾的,像是沒能下定決心,又不時擡頭觀察謝執戟的臉色,後者終於心生不耐:“想做什麽,直說便是。”

顧如期一咬牙,眼角微紅,目光堅定:“請大哥讓我留在軍中!”

“你?”謝執戟有些訝異,眉頭一挑,“你留在軍中做什麽?”

“自然是要為大哥分憂!”顧如期急忙說,“我武學雖不似大哥那般精進,但也絕不會給大哥拖後腿!先前六藝會時我曾與洛憐枝較量過,我與她交手,十招之後並不落於下風,她雖身法奇巧,卻只善於詭勝,十招之後她後繼難力,不是我的對手!”

“你跟她交過手?”謝執戟終於對顧如期有所改觀,作戰時他也與洛憐枝對上過,後者雖不是他的對手,在同輩之中卻也能算佼佼了。

顧如期在城主府住了這麽多年,雖一直頂著他義弟的名號,謝執戟卻是頭一回正眼看他:行姿逸朗,身質俱佳,跟自己比雖然瘦弱了些,卻也能看得出確實是個練武的好苗子。

這麽好的苗子就住在城主府,他竟然直到現在才發覺。

謝執戟頭一回懊惱自己的遲鈍,雖有可惜,卻也沒直接答應他:“你若來了前線,書臺怎麽辦?”

“阿姐留在城主府中,不會出事。”見謝執戟似乎不能放心,顧如期又說,“或者可以叫扶疏小妹幫忙照應,她如今對洛憐枝恨之入骨,卻報仇無門。只是她武藝不精,不能上戰場,但在後方照顧阿姐,想來也是願意的。”

謝執戟與謝扶疏也不怎麽熟悉,他不了解那是個怎樣的人,卻也常常聽說她與謝書臺的關系極好,若是把謝書臺交給她照顧,應該能讓人心安。

想到這裏,謝執戟終於松了口:“你若執意想上戰場,我可以答應你。但你要想清楚了,這裏可不是玩的地方,稍有不慎便會斃命,我手底下將士眾多,不可能單獨看著你。”

若顧如期不上前線,作為普通城民,謝執戟就算死也要護他性命;但若上了戰場,身後的百姓便也成了他的責任,顧如期不再是死也要保護的人,而將成為為了保護百姓隨時可以放棄的棋子。

顧如期頷首,沒有片刻猶豫:“我知道。”

“既然知道,那便早下決心。”

謝執戟淡聲囑咐,而後擺手:“回去準備吧,這幾日戰事吃緊,隨時可能再打起來。”

顧如期說了聲好,卻沒有離開。

謝執戟皺眉:“還有什麽想問的?”

顧如期頓了一下,猶豫道:“我與洛憐枝交過手,知她必然不是大哥的對手,既然這樣,為何……”

他躊躊躇躇的,謝執戟沒聽完就知道他要問什麽,不耐煩地打斷:“是我輕敵,以為洛憐枝率領的不過烏合之眾,所以給了她可乘之機。”

他沒有為自己辯解,顧如期便沒有聽到他的開脫:洛憐枝用兵本就出神,更別說雍朝大軍不知何時偷渡關外,謝執戟對局勢估算出現了錯誤,所以這一戰才會大敗。

但那不重要了。

輸便輸了,那兩千將士的性命,他遲早會向洛憐枝討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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