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閑日偷閑(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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閑日偷閑(8)

被衛瑤關在此地的第五日,謝書臺才終於弄明白他要幹什麽。

這五日裏,她不曾被短過吃喝,也沒有遭受虐待。本來以為依衛瑤所說,他若想逼自己承認先前的婚事,手段必然要狠烈一些,但事實是衛瑤什麽都沒做。

既不強迫,也無引誘,他得空了便來看自己一眼,然而大多數時候都見不到他,就算來了,身上也沾著一身膩人的脂粉香氣,不用想就知道是剛從鶯鶯燕燕裏脫出身來。

他在晾著自己。謝書臺想,或者說,他是想擊垮自己的心理防線,好讓自己主動求饒。

謝書臺一開始也沒想明白,是偶然一次,衛瑤故意與她作出親密之舉時說了一句:“你不肯放身段,本公子自然能找到其他女人。”

謝書臺這才反應過來。

於是他每次來時身上的粉香便都有了解釋:無非是想讓她覺得自己並非無可替代,若想逃離這個不可見人的荒院之中,並唯有主動去求衛瑤。

真不知該說他是自信還是太過自負。

衛瑤從不在謝書臺面前掩飾自己的風流,這回來時脖子間也還殘留著女子的唇間春色。一抹殷紅映入眼中,謝書臺便知道,衛瑤開始等不及了。

她曾聽二哥說過這樣一個故事:被綁匪劫持的人質最終對綁匪起了依戀之心,甚至愛上對方。從前聽時她只覺得不可理喻,直到如今事情發生到自己身上,才知道那些人質為何會如此。

雖很不想承認,但衛瑤沒來的那些天裏,她確實有些焦慮。

衛瑤利用的大約就是這種心理,成為能主宰她的人,然後等自己附上去。這謀心之計確實高深,可惜……

可惜衛瑤以為這樣就能使她屈服,未免也太小瞧了謝家女子的心志。

果不其然,這回衛瑤剛一坐定,便玩著手上的扳指,漫不經心地笑著:“這兩日紅袖樓的美人們太熱情,冷待了你,少城主多見諒。”

謝書臺頗為善解人意地點頭:“衛公子風度翩翩,能叫那些人傾心,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這態度與衛瑤預想之中的有些差異,但無傷大雅。他給自己倒了杯茶,緩緩說:“你識大體就好,不若我先納一門妾室,等日後你過了門,也算有個作伴的。”

竟是到了此刻還想著拉謝書臺下水。

謝書臺心頭冷笑,道:“娶妻納妾是男人自己的事,公子何必與我言說?”

“你不一樣,你是嫡妻,我自然要多顧慮你的感受。”唱完白臉,衛瑤又說起了好話。

謝書臺只覺心頭惡心,當下轉過了頭,不願再說一句話。

這個反應讓衛瑤不滿,他皺起眉:“雖是嫡妻,我的忍耐卻也是有限度的。須知女子當以夫為天,你若一再挑釁我的底線,我管教時若下了重手,只怕你受不住。”

謝書臺實在很想提醒他一句兩人如今匪質關系而不是夫妻關系,衛瑤憑什麽覺得他綁了自己還能讓自己嫁給他?

她從前只知道衛瑤此人風流輕狂,不拘世俗之禮,卻沒想過這人腦子也不太好使。

謝書臺道:“你待如何?”

“不如何,再給你時間慢慢想。”

衛瑤側頭看遠處天色,此時夕陽墜山,火燒晚雲,漫天赤橙霞光難以收盡,入目之景美已到極致。

可惜再怎麽美麗都是雕零之美,展現給世人的時間也只有短暫幾瞬,縱之即逝。

桌邊冷眼美人亦應如是。

“我向來不是一個耐性多好的人,這回卻陪你玩了十來天,夫人知道是為什麽嗎?”

衛瑤語氣輕浮,態度自然親昵。

謝書臺已不執著於糾正他的各種越界言行,更也不願搭理,她話都不回,只當沒有聽見。

衛瑤心道,好,也好,這樣才好,就是要難馴的獵物才更能激發人內心深處最原始的摧殘欲望。

衛瑤輕輕一笑,作勢又要去觸碰謝書臺的發絲,卻被她側身躲過。手裏空了的一瞬間,衛瑤動作一頓,而後突然發力,迅猛地抓住她發尾許多。

他話裏帶笑,含著一種興奮到極致的暴戾:“躲啊,你不是喜歡躲嗎?你如今就被困在這方寸之間,沒有我的允許,你能躲到哪裏去?”

謝書臺頭皮吃痛,她人跟隨衛瑤動作往前近了幾分,衛瑤手掌向上,迫使她不得不擡起頭來跟自己對視。

衛瑤道:“你只能活在我的主宰之下,也只該唯我命是從,再有下次,我可就不會這麽輕饒了。”

謝書臺用力瞪他,並不願意服輸。

衛瑤又笑了,他松開手,溫聲道:“都怪你,我原本是想溫柔一點的,看,又疼了吧?”

這模樣,仿佛剛才動手的不是他一樣。

謝書臺狼狽抓著自己的頭發理好,冷笑:“你終於要忍不住了?”

“你最好祈禱我能忍住。”

衛瑤看向她雪白的脖頸,目光往下,鎖骨之後連著凸起的身段隱入衣衫之內,勾得他心情大好。

這個人,還有城主府的權勢,遲早會是他的。

衛瑤輕笑:“否則,你一定會後悔今日惹惱了我。”

.

荒院外,裴玉斐與顧如期幾經查探,最終確定了此處無人看守。

“你確定就在這個地方?”裴玉斐看見牌匾上的蛛網,“這防備未免太松懈了些。”

顧如期心中也有疑惑,卻說:“殿下手下的人不也說此處可疑?若你覺得阿姐不在此處,直接離去就是。”

如果裴玉斐真的走了,他也更好向謝書臺攬功。

“你看你,我就說說,還急眼了。”裴玉斐又恢覆了那副混不吝的模樣,“咱倆可是要一起合作的,好歹有點信任吧。”

“當然。”顧如期微笑,“我信任殿下,就像殿下信任我那樣。”

“那咱倆這合作還真怪可悲的。”

裴玉斐嘆了口氣,“那行吧,為表誠意,一會兒我先沖進去,你在外面等著,如果……”

“我拒絕。”顧如期神情不改,“殿下是想一個人把這功攬下來?”

“這話說得,我們目的都是救書臺,誰先進去誰後進去有什麽區別?”裴玉斐恍若松了口氣,“行吧,那就由你來引開裏面的人,我去救她。”

顧如期一楞。

他聰敏不差裴玉斐,也幾乎是那句話落下的瞬間就反應過來:若謝書臺真的在裏面,就算外邊無人防備,裏面也不可能獨留謝書臺一個人。

若是如此,她自己就能跑出來。

見他察覺到自己的意圖,裴玉斐勾唇一笑:“少年人啊,總是欠缺歷練,下回記得要把別人的話聽全了再做回答,不然可是要吃虧的。”

他自然不比裴玉斐那樣老奸巨猾。顧如期幾乎是有些惡意地想,卻說:“殿下之教,此生不敢忘。”

“那行吧,就按說好的,你先進去。”裴玉斐一撩衣袍,走到旁邊的樹下準備看戲,“我在此地等你,人引開了,記得給個信號。”

他剛要蹲下,後方忽然傳來一個聲音:“不知二位要去哪裏,想引開誰,又給什麽信號?”

這聲音區別於顧如期的溫潤,也不似裴玉斐的清朗,雖有謙和之意,卻無形中淬了一層陰寒。

兩人同時循聲望去,見到的是最不該出現在這裏的人。

“衛瑤。”

裴玉斐嚴陣以待,收了玩笑之意:“真巧。”

不過心頭也稍稍安定了些,他們此行本來就只是探查,衛瑤出現在這裏,反而能證明謝書臺就在此處。

只是不該說他是太自信還是自負,若謝書臺若真是他抓的,他見到兩人該躲著才是,像這麽大喇喇出現在二人面前,反而像是故意使的虛實之計。

心思百轉千回之間,裴玉斐忽然又有些不敢確定了。

不過不管怎樣,這荒院,他是探定了。

“不怎麽湊巧。”衛瑤從樹沿圍砌的矮階上走下,從懷中掏出一張地契,“這處是我的宅子。”

裴玉斐的笑凝滯在嘴角:“什麽?”

“世子殿下是沒聽清嗎?”怕他看不清似的,衛瑤拿著那張地契在裴玉斐跟顧如期二人面前晃了一遍,“剛買下的,如假包換,也是為了防賊,到時候有人亂闖,才有個由頭報官。”

兩人倏然崩裂的臉色讓他滿意,衛瑤將那張地契收好,問:“殿下跟顧公子呢?今日怎麽這麽好的興致,游到我這兒來了?”

裴玉斐皮笑肉不笑:“是啊,興致好,可惜天公不作美。”

衛瑤也嘆了口氣,卻不追問:“那當真是可惜了。”

顧如期欣賞了一會兒裴玉斐難得的挫敗,心中不禁遺憾這回自己是跟他一起的,沒辦法落井下石。

他指著近處那座荒宅:“這是衛公子新買的宅子?”

“是啊,如何?”

“景致優美,又不喧鬧,令人心馳神往。”

顧如期看著近前蛛絲遍布、無一處不染灰塵的宅院,面不改色地誇讚,“我日後也想買個類似的宅子,卻不知道能不能有你這麽好的運氣了。”

“哦?”衛瑤饒有興趣地挑眉,“我買這宅子是讓我大哥給報的賬,你哪兒來的這麽多錢?”

近似的年紀,衛瑤還年長一些,他都拿不出這麽多錢,顧如期又憑什麽?

“現在沒有,不代表日後也沒有。”顧如期輕輕一笑——他其實很少笑,但每笑時,都讓人如沐春風。

衛瑤便想到他如今是李淳徒弟,日後前途無量,心頭不免添了嫉妒。

顧如期道:“就是不知道,衛公子肯不肯讓我進宅子看一看,好叫我早為買宅一事做打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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