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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征服世界的第一百二十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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壓抑的氛圍在凱姆特帝國的皇宮內彌漫,幾乎每一個在宮廷內行走的人碰上面,都會交換一個晦澀的眼神,而這種緊張的情緒在聖光教派遣團的房間裏就拐了個大彎兒,徹底變成恐慌。

“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

外表看上剛滿十五六歲的少年修士在房間內來來回回的踱步,豆大的汗珠接連從發際滑下,臉色更是近乎慘白。

少年是孤兒出身,父母留給他的只有一個長到讓人記不住的名字,至於血統偏向哪個種族、應當從屬哪個國家,更是不會有一個準確的答案。像少年這樣的普通修士在聖城遍地都是,要說他與其他人有這麽不同,大概只有擔任樞機主教領袖巴勒特的內侍了。

如果說給教皇當內侍是一次豪賭,給巴勒特當內侍就是純粹的美差了。

“那位紅衣主教大人性情寬厚,從不會提出任何一項難為人的要求,甚至在大部分時間裏,他根本就不需要你。”

在被天上掉的餡餅砸中時,上一任內侍如此貼心的傳授經驗,然後對方就歡歡喜喜的收拾行李榮升了神甫,把照顧主教起居的重任交到了他的肩膀上。

跟隨巴勒特主教前往凱姆特帝國參加盟約大會是少年上任以來第一個重要任務,從聖城出發到現在,巴勒特主教也像前輩說的那樣好相處……這會是一趟極為舒適的旅行,如果阿列克謝沒有突然蹦出來爆料凱姆特皇帝奧古斯都是謀殺前任教皇的兇手的話。

在聽到鐘聲時,少年嚇得幾乎要暈過去,可當他連滾帶爬的沖進巴勒特主教的房間時,卻看到對方老神在在的進行著晚禱,似乎一點也沒有意識到自己危險的處境。

作為一名旁觀者,少年不得不承認,阿列克謝對於細節的描述很有說服力,這意味著他說的大部分都是真的,然而,這對於巴勒特主教來說可不太妙。

阿列克謝對奧古斯都的指控成立的話,那異端審判局的瓦倫丁裁決長就是一頭悲催的替罪羊,而將這位替罪羊下獄的正是他所服侍的巴勒特主教。

少年並沒有真正的跟瓦倫丁裁決長接觸過,頂多算是跟其他小夥伴一起圍觀過他那出色的樣貌,但單從異端審判局人人聞之色變的口碑來看,顯然這位聖城第一美人不會是什麽深明大義的溫柔人物。

用腳趾頭想也知道瓦倫丁洗脫罪名後不會跟自家主教相親相愛的一起吃聖餐,少年絕望的想到。

然而,想要與異端審判局相愛相殺的前提是——他們得有命活著離開凱姆特帝國。

凱姆特帝國會輕松的放任他們這些知道真相的倒黴蛋平安離開嗎?

用腳指甲蓋想也清楚答案是“否”。

名字太長懶得寫的少年對這個答案很抓狂,他覺得死神已經躺在床頭對自己招手,偏偏能夠與死神抗爭的關鍵人物卻一點緊張感也沒有!

……不對,沒有緊張感好像才是好事。

慢條斯理的做完晚禱的巴勒特看了一眼思維陷入混亂的少年,他這位新內侍幹活麻利、心思也簡單,令他十分滿意,唯一的不足就是腦子不夠用。

不動聲色的嘆了口氣,他合上手裏的聖典,擡手整理了一下因為久坐而出現褶皺的教袍,對著焦躁不安的少年說道︰“門外現在守著的是誰?”

突然被問到的少年楞了一下,呆呆的回答︰“還是宰相貝爾蘭格斯……”

“哦,那就好辦了。”巴勒特笑瞇瞇的說道,其實答案換成了另外兩個人他也會是這副反應。

將聖典拿在手裏,蒙著眼楮的日精靈大步向門口走去,在內侍驚駭欲絕的目光下一把拉開了緊閉的房門,迎著守衛立起的矛尖冷靜的說道︰“我要見你們的宰相。”

負責看守的衛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還是派出一個前去通知宰相。

貝爾蘭格斯的效率很快,不出一會兒就穿著寬大的外袍出現在了巴勒特的面前。

“就像我那位曾經的同袍所說的,黎明前第一縷陽光已經穿透黑暗而來,日安,貝爾蘭格斯宰相。”

“就算想跟我打招呼也不必這麽早吧,巴勒特主教,”貝爾蘭格斯推了推眼鏡,“趁著天還沒亮睡個回籠覺不是很好嗎?”

“聽起來確實不錯,”巴勒特讚同的點了點頭,話鋒卻是一轉,“可惜,我現在就要趕回聖城,不得不遺憾的回絕您的好意了。”

“別呀,盟約大會還沒有順利舉行,您應該多留幾天才是,這麽急著離開,難道是我們照顧不周嗎?”

嘴上說著客氣話,貝爾蘭格斯身後卻悄然出現了一隊全副武裝的皇宮衛兵,正將鋒利的長矛對準了站在門口的巴勒特和在他身後受驚不輕的年輕內侍。

“看樣子你們是不打算讓我們走了。”巴勒特用無奈的語氣說道。

宰相的話依然冠冕堂皇,“阿列克謝那位異端對吾王的汙蔑還沒有洗清,為了吾王的名譽,還要煩請主教在這裏屈就幾年了。”

巴勒特倒是不再繞圈子了,“阿列克謝的聲音只有覆蓋了整個加貝利城,出了這座城,外人依然對今晚的事一無所知,屈就幾天的意思是等你們殺光了倒黴的聖殿騎士團再來收拾我嗎?”

“……我倒是沒想到您的消息這麽靈通,明明聖殿騎士團今天才到的。”

這就是變相默認了。

內侍感覺自己要暈過去了。

面對嚴陣以待的衛兵和驚恐不安的內侍,本該同樣陷入恐懼的巴勒特卻笑了,“你們是不是對我有什麽誤解?我好歹也是日精靈啊。”

貝爾蘭格斯聞言悚然一驚,可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被一股巨力砸到了墻上,隱藏在外袍下的佩劍被抽出,透過自額頭留下的鮮血,他看到穿著白色教袍的男人向前邁出一步揮動屬於他的雙刃劍,槍劍一齊折斷,血花在衛兵的胸前綻放。

當重物墜地聲和斷槍砸在地上的“乒乒乓乓”聲混雜著一起傳來,凱姆特帝國的宰相大人才剛剛順著墻壁滑坐在地。

“真是一把好劍,”巴勒特端詳著手中的寬刃劍不由讚嘆,鮮紅的血液飛濺到白袍上留下了艷麗的痕跡,“明明近衛軍用的都是裝飾用的細劍,你這個歸屬於文職的宰相卻有一把用於戰鬥的利器,我真是搞不太懂你們凱姆特人。”

“……你……你……”貝爾蘭格斯想要說話,只是一張口就會有鮮血和內臟碎片從口中湧出,讓他話不成聲。

好在巴勒特最大的優點就是善解人意,他回到這名被他按到墻上的凱姆特人身前,眼神仿佛已經看透了他的所有想法,“傻孩子,我看東西用的可不是眼楮。”

沒有給眼前受傷的敵人致命一擊,日精靈反而擡手招呼起楞楞的站在門口的內侍,後者在被呼喚名字後回過了神,看著滿地的血跡與屍體,頓時嚇得腿都軟了,只能扶著墻慢慢挪了過來。

“……主教大人……”少年不安的叫了一聲。

“恩。”

巴勒特蹲下身將劍柄塞到貝爾蘭格斯垂下的手裏,示意少年再靠近一點。少年不清楚他的用意,但聽從吩咐的慣性還是讓他聽話的又往前走了幾步。

“噗哧。”

輕微的聲響從左胸處傳來,少年聞聲低頭,只見寬刃劍穿透了他的心臟,而劍柄,握在貝爾蘭格斯手裏,而握著貝爾蘭格斯手的則是巴勒特。

“主、主教大人……”他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楮。

“你太膽小了,我帶不走你,”巴勒特冷靜的說道,用貝爾蘭格斯擋住了內侍噴出的鮮血,“現在,由於凱姆特帝國的丞相殺害了我的內侍,為了反擊,我不得不用逃離這裏。”

“……哈哈哈,”微弱的笑聲從貝爾蘭格斯被血浸染的胸膛中發出,“這種自私自利的話從被譽為聖徒在世的巴勒特主教嘴裏說出來,我越發覺得拋棄虛偽的聖光教無比正確了,這就是聖光的教導……”

“你錯了,”巴勒特把重傷的青年宰相放回了墻根處,他在這種時刻依然非常淡定,“聖光從未教導過我們任何東西,所謂的教義只不過是初代教皇統一大陸的手段而已,他用信仰征服了這片土地,但你也不得不承認,是聖光教讓所有種族戮力同心才有了今天。”

鋒利的佩劍從少年的身體裏拔出,失去了支撐力的內侍頹然倒地,眼看是沒救了。

“我只用了七分力,保持這個姿勢不要動,你還是能活下去的,”對貝爾蘭格斯說完,巴勒特拿著寬刃劍站起身,“歷史就要重演了,上一次出現了聖光教,不知道這一次會是怎麽樣的結果。”

貝爾蘭格斯沒有回答,地上的內侍合上了眼楮。

有人在皇宮裏閉上了眼,就有人在皇宮裏的張開了眼。

奧古斯都是在一陣頭疼欲裂中蘇醒的,他依然躺在冰冷的地磚上,而王太後則緊張的握著他的手,顯然並不敢隨便移動他。

“奧古斯都,你怎麽樣了?”她急切的問。

抽出被緊握的手,青年按了按作痛的額角,“我是無意識了多久?”

“不到二十分鐘。”王太後立即回答。

“……不到二十分鐘啊。”奧古斯都頗為感慨的重覆道,只有他自己清楚,二十分鐘前的奧古斯都和現在的他截然不同……哦不,還有一個人也知道,只不過這位始作俑者已經去見死神了。

在今天之前,奧古斯都從來沒有過自己會落得如此狼狽的境地,就像是回到了已經開始模糊的童年,重新變回了那個任人欺淩的小可憐。

在阿列克謝出現之前,備受冷遇的奧古斯都並不像現在這般自信強大,正相反的是,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能力,不是做過了頭就是沒做到位,也因此惹出了無數麻煩。

而幫助奧古斯都解決了這一難題的,就是以導師身份出現的阿列克謝。

就像萊因哈特使用極端手段把自己的弟子送上了“天命之子”的名單,同樣身為長老會成員之一的阿列克謝,也同樣有給自己選定的對象開小竈的權力。

奧古斯都完全記不清阿列克謝究竟對自己做了什麽,在情緒崩潰前他甚至都不記得曾經有過這段過往,或者這正是對方想要達到的結果,他只能從現在的狀態去逆推自己這位“親生父親”的所作所為。

阿列克謝解決小奧古斯都的煩惱的辦法簡單粗暴卻有效,他並沒有花費漫長的時間去訓練和培養一名無懈可擊的戰士,而是和老夥計萊因哈特一樣選擇了速成的邪道——直接封閉奧古斯都作為一名健全人類的部分感情。

被封閉了感情之後,奧古斯都將再也感受不到挫敗、恐懼、痛苦等負面情緒,在此基礎上得到的是能力控制日新月異的提升,由一名普通的“人”變為了無法被打敗的“神”,被欣喜若狂的錫安會推上了名為“天選者”的神壇。

然而,感受不到負面情緒並代表著負面情緒的消失,也不代表負面情緒不會產生,只是這些情緒日覆一日的堆積在心靈的角落裏,契機一到就會傾瀉而出,在瞬間讓奧古斯都的理智和自我全面崩盤。

這就是阿列克謝留下的後手,他的死亡就是打開潘多拉魔盒的鑰匙,錫安會不會制造出一個自己都無法控制的怪物,能夠成就你,自然也能夠毀滅你。

但是就像王太後之前說的那樣,奧古斯都挺了過來,他並沒有被負面情緒的洪流打垮,但如今的他再也不是“只有神才能殺死的天選者”,情緒的完整代表著這個男人再也不像以前那樣無懈可擊。

他將微微顫抖的手蓋在了王太後的手背上,對這個惶恐不安的女人輕聲安慰道︰“沒事的,母親,有我在呢。”

這是句謊言,他們兩人都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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