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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途途想到此,立即拔腳往外沖。但因為過於緊張,有些慌了神,一腳絆在屏風底座上,將腳給扭了。然後出門的時候又因磕在門檻上,一頭栽下去,不僅磕破腦袋,而且還斷了半顆門牙,磕了滿嘴的血。

這麽跌跌撞撞地往道觀前院趕,所幸還沒滾進林子裏。花錦樺聽到動靜趕過來的時候,就見她滿頭滿嘴的血,嚇得他心驚肉跳。

張道長將趙途途領回去上藥,花錦樺則前往後山查看情況。一進得屋內,便見白鏡已穿戴整齊,一派怡然地坐在屋子裏喝茶。

張道長知道白鏡回來了,只得搖頭嘆了口氣,按著趙途途受傷的腦袋,“途途啊,那不是賊,那人你是見過的,是你的白鏡大師兄。難得回觀裏一趟,你就當給你師兄行大禮了。”

白鏡,趙途途是認識的,但因為他很少回觀,又從未聽張道長跟小花主動提起過,趙途途幾乎快將這人忘了。沒想到這一個月後的再次碰面,讓她摔了個“頭破血流”。趙途途心裏暗暗道,以後要少跟這位“大師兄”打交代才好。

趙途途磕壞了牙,吃飯不是很利索,會將飯食嚼進牙縫裏。第二日花錦樺特地給她煮了疙瘩面,說是不費牙口。

趙途途扶著桌面緩緩坐下來,也不動筷,先用手托著碗沿,低頭湊近聞了一下,然後再擡手在碗的上方扇了扇。

無常觀裏的一日三餐都是花錦樺在料理,他年紀小雖小,但是手藝不錯。趙途途在這裏住了有些日子,時常能吃到不同的花樣,但時常也能吃到一些比較“特殊”的食材。

比如說,有一回她吃飯,塞了菜進嘴裏,一口哢嚓咬下去,那菜在她牙齒底下蹦跶。又有一回,她的手剛搭在碗沿上,就感覺到有什麽東西順著碗口爬到自己手上。

弄了幾回,趙途途長了記性,以後每次吃飯前都先將面前的碗細細研究一番。

“小花,這疙瘩面,味兒怎麽不對啊?”趙途途拿手扇了兩下,然後問道。

“我用的魚湯,味道很鮮。”花錦樺一屁股坐到桌旁來,與她解釋道。

“要不,你喝一口試試?”花錦樺見趙途途面露疑慮,眼睛一轉,慫恿她道。

趙途途聞言將頭湊了過去,嘴巴剛沾上碗沿,忽地又擡起頭來,“哼!想騙我!你自己喝吧!”

想騙她!她才不會上他的當!

“不騙你!真的是白蘑菇!我早上起來熬了一個時辰呢!你嘗一嘗嘛,不好喝的話,我給你換一碗別的。”花錦樺將胳膊往前伸了伸,用胳膊肘輕輕捅了下趙途途。

趙途途本來是鐵了心不喝他這面湯,但架不住花錦樺說辭真誠。他說自己早起一個時辰才熬了這一鍋湯,怎麽著,她都得嘗一口吧。

“好吧,小花你可不能騙我,不然我吐你身上!”趙途途兇神惡煞地說著,然後捧起了碗。

那碗比她腦袋都大,無常觀是預備要把她當豬養的。

趙途途在花錦樺滿懷希冀的眼神中,緩慢而慎重地將嘴湊了上去。面湯隨著碗面的傾斜徐徐渡進趙途途的口中。

舌尖最先接觸到湯水,確實很鮮,但不是蘑菇鮮,是魚鮮。

趙途途不喜歡吃魚,更不愛喝魚熬成的湯。

果不其然,花錦樺還是騙了她。

趙途途一口噎在嘴裏,然後扭頭噴了花錦樺一臉。

花錦樺還沒來得及笑,便被那面湯糊了跟眼睛跟嘴角。

“趙!途!途!”花錦樺咬牙切齒,一字一頓,似要將趙途途狠揍一頓。

趙途途頭一次聽花錦樺連名帶姓地喊自己,嚇得直接從凳子上彈跳起來。她張牙舞爪地跑到一邊,邊跑邊嚷,“師父!小花要打人了!師父救我!”

腳邊不小心絆了個東西,有一雙手及時拽住她的胳膊,阻止了她的跌倒。趙途途隨即反手拉住那人衣袖躲到其身後,一只手指從他腰側穿出來,遙遙指著前面的花錦樺,“師父!小花他又捉弄我!你看看他!”

趙途途正告狀告的起勁,卻聽四周驀地安靜下來。她那高亢的尾音就這樣突兀地落在空中,像是一只突然被人扼住脖子的大笨鵝。

趙途途楞楞地站在那裏,還保持著剛剛的姿勢,貓著腰半蹲下來,躲在她“師父”身後。一手緊緊拽住他後腰的衣袍,另一手筆直往前伸出。即便是偏了方向,並未真的指著花錦樺,但她的手指指在那兒,執著而堅定。

鼻尖傳來一陣一陣淡淡的藥味兒,聞起來有些苦。

趙途途大概是知道自己拉錯了人,想要假裝若無其事地松開手,奈何四肢早就僵硬地不成形。她一根一根撒開拽住他衣袍的手指,腳步略顯沈重地往後退去。

“小花……”趙途途弓著腰壓低嗓音喚了一聲,生怕驚擾了面前這個被她拉錯的人。

不知道花錦樺在做什麽,趙途途喊了一聲後,並未聽到有任何人回應她。仿佛這地界兒,只剩了她一個。但她知道,這地方除了她以外,還有兩個喘氣的。

“小花……你在哪兒啊?”趙途途不知道目前到底是個什麽情形,有些著急,皺著眉頭又喚了一聲。

四周依舊雅雀無聲。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趙途途懷疑自己耳朵聽錯了,這裏其實只有她自己一個人的時候,門外陡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腳步一如既往的輕快,趙途途都能想象其風風火火的模樣。

“師父!”趙途途急急喊了一聲。

這是她師父的腳步聲,在四周皆靜的環境裏,她聽的尤為清晰。趙途途保證這次絕沒喊錯人。

“你們都吃完了?”張道長一見屋門,便見到眼下這情形。

花錦樺直立立地站在桌旁,額頭的碎發濕漉漉的,臉上也掛了些水漬,像是剛剛洗完臉沒擦幹凈。花錦樺對面則是站著他那個個把月才舍得露一次面的大弟子白鏡。

白鏡背負雙手,偏著頭,眼眸低垂,有些嫌棄還很不耐煩地望著身後的趙途途。

張道長順著白鏡的目光看過去,就見他天生慫膽的小徒弟早嚇的六神無主。煞白著一張臉,貓著腰,胳膊曲伸,手指僵硬地張開,似要去抓什麽東西。

“途途啊,他們鬧騰他們的,你這是做什麽?”張道長繞到白鏡身後,將趙途途拎了出來。

趙途途等了這多時,總算等到了一個活人過來。跟握救命稻草似得,只管用兩只手緊緊握著張道長的大臂。

“吃飯吃飯!”張道長讓趙途途坐到自己一旁,然後對著面前正立著的兩人吆喝道。

那兩人一動不動,半點沒把張道長的話當回事,仍舊跟兩樁木條子似得杵在那裏。

不多時,白鏡先走開了。他徑直轉身跨門而出。

白鏡走後不久,花錦樺也冷著臉走了。

“師父,小花他……不對勁。”趙途途聽見他二人的腳步聲漸次離去。在他們走後,才敢悄悄對她師父道。

“嗐,他倆,老矛盾了,你別管他們,咱們吃咱們的。”張道長吆喝完了也就不管了,他先從一旁拿了只盛好了米飯的小瓷碗給趙途途,然後自己再隨手撿了個面碗開始吃,邊吃還不忘給趙途途的碗裏夾點菜。

“什麽矛盾啊?”趙途途叼著筷子,一副吃到瓜的表情。

“唉,這事為師也不知道從何說起。等有空,你問問他二人吧,讓他們告訴你吧。”張道長嗦了口湯,重重嘆了口氣。

“好吧。”趙途途沒不到瓜,很是失望,又忽然想起一事,“那白師兄他……昨晚為何……為何……”

為何要在她的屋子裏洗澡?趙途途支支吾吾了半天,沒好意思問出口。

張道長捧著碗,“途途啊,有件事兒為師沒有提前告訴你。你住的那屋……其實是你師兄的。”

後山那一排屋子,其實都是白鏡的,他一個人的。

“啊?”趙途途吃了一驚。“那……那我以後……”

那她以後住哪兒?

看她師兄那樣子,應該不大好相處。她先前無意摸了人家一把,現在又雀占鳩巢,難怪剛剛他背對著自己時,空氣都是冷的。

“你啊……我想想……”張道長聽趙途途問到以後住處的問題,開始隱隱有些頭痛。

當初張道長建這個道觀的時候,還比較窮,身上沒多少錢,只建了個大殿。大殿帶一個內室還有兩間小耳室。他和花錦樺各占一間小耳室。

後山是白鏡來了後,自己給自己建的,他說他要幾間屋子放東西。

白鏡這人脾氣怪,其中一點體現在自己的東西別人碰不得,自己的房間別人也住不得。所以這許多年來,白鏡雖然不時常住在觀裏,但是後山,張道長跟花錦樺都是鮮少會去的。

趙途途來了之後沒地方住,張道長暫先將她安排在後山,想著他那個大弟子一時半會兒回不來,索性先住下,應該也沒有大礙。

誰知他忽然不聲不響地就回來了,偏生還趕上趙途途不在的檔口。大半夜的,嚇得小丫頭牙都磕掉了。

想到趙途途的牙,張道長忽然轉過身來,“途途啊,你門牙怎麽樣了?”

“不怎麽疼了,就是吃東西不方便。”趙途途摸了下自己的門牙回道。

她昨夜摔斷了牙,磕了滿嘴血,莫說花錦樺了,饒是張道長這等見過世面的當時也嚇了一跳,還以為她遭遇了什麽不測,身負重傷。

“這樣吧,我有空幫你補一補。”張道長想了想,然後與趙途途提議道。

“師父還會補牙呢?!那敢情好!趁早替我補上,我就不用咧著嘴吃東西了!”趙途途一聽她家師父會補牙,立時將她那個怪異的大師兄拋到腦後,心情跟著好起來。

張道長見趙途途同意了,也樂呵呵地笑了兩聲。

他沒告訴趙途途,其實他並不會補牙,會補牙的是他那個大徒弟,白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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