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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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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秦裳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嚇到了,只縮著肩膀盡力往後縮。大紅錦被映著肌膚勝雪,杜玄章將秦裳連人帶被子裹住,輕輕一個用力,便將秦裳放倒。

秦裳躺在被子裏,一張小臉通紅。

這個姿勢,讓杜玄章的臉懸在了秦裳的上方,呼吸相交的瞬息,杜玄章眼中眸色逐漸深邃。

忽然,杜玄章抽回被秦裳壓著的胳膊,道,“本王先去洗漱,你收拾好再過來。”

秦裳輕輕點頭,兩只眼睛只望著頭頂的芙蓉花帳頂,不敢再看杜玄章一眼。等到杜玄章走後,秦裳用手背貼著臉頰,只覺滾燙嚇人。

片刻後,玉果端了洗臉水過來,伺候秦裳梳洗,青枝拿了一套芙蓉團錦的淺粉色褙子外衫,罩在秦裳此刻穿的牡丹百褶套裙上。

“今日裏怕是要下雨,王妃多穿件衣裳。”

秦裳一邊擡手理順前面的衣襟,一邊道,“明日裏要歸家去,待會吃了飯,我帶你們一起去東市上轉一轉,看有沒有什麽貼心的物件可以孝順爹爹和娘。”

青枝笑著應道,“老爺喜歡字畫,東市怕是找不到合適的,不如去趟珍寶齋,說定還能遇到合眼的。”

秦裳想了想,點頭道,

“那便先去珍寶齋,買了合適的字畫,再去東市,母親喜歡王記鋪子的絲線,我給她買些回去,我不在身邊,她也好做些事情打發時間。”

玉果一邊整理床鋪,一邊道,“等到晌午了,再去萬鮮樓吃一次他們家的醉鵝,回來路上再買一份李記糕點鋪子的蜜餞十三拼,那才是剛剛好。”

秦裳被玉果說中心事,不禁端出幾分嚴厲神態,玩笑道,“是哪裏來的刁奴,主子還沒想起來,你便安排上了。”

玉果只笑著過來給秦裳簪花,問道,“那敢問主子,我這刁奴安排的合不合主子心意呀。”

秦裳故作深沈的略頓了頓,終是憋不住笑,道,“還行吧,回頭賞你一盤蜜餞金桔,可別吃壞了牙!”

主仆三人一起玩笑,少女嬌憨可愛,舉止隨性自然,讓杜玄章不禁停下了腳步。

他正看的書忘在床上了。

算了,不拿吧。

等到吃過早飯,秦裳和杜玄章說了今日要出門,杜玄章輕輕點了點頭,道,

“我今日也不在府中,你們出門記得帶兩個王府侍衛。”

秦裳點頭應允,和青枝玉果又點了兩名王府侍衛,套了馬車往珍寶齋方向而去。

時下初春,整個京城生機勃勃,草木抽芽,燕子歸來。

珍寶齋地處一個三叉路口,車馬川流不息,人們往來絡繹不絕。

秦裳下了馬車,由青枝玉果陪著進了珍寶齋,入目只見內裏裝飾清雅,字畫古玩不勝其數。

秦裳自幼長在公府,對字畫精研雖不如秦文甫,但也略通皮毛。於是便在掌櫃的招呼下,去一旁的隔間裏認真挑選翻看起來,青枝玉果不懂字,便只挑了色彩鮮艷的圖案來看。

秦裳挑選好了一副字畫,剛準備轉身找掌櫃的問價格,便看到了一人正立在隔間門口,一雙眼睛帶著極為覆雜的神情將秦裳望著。

來人錦衣玉帶,眉目俊美,身姿挺拔俊秀,只是微青的胡渣,讓他看起來略帶幾分憔悴。

秦裳只怔了一瞬,便回過神來,抱著那副字盈盈福身,道,

“陸公子,好久不見,別來無恙。”

陸檀沒有回聲,只是丟開了扶著門框的手,近乎踉蹌一般往前行了一步,秦裳不自覺的往後退了一步,直到碰上了身後的桌案,退無可退。

秦裳看著逐漸迫近的陸檀,只覺得前塵往事恍若隔世,一場大婚,她早就和以往不同了。

“陸公子。且站住吧。”

秦裳出言制止還在向前靠近的陸檀,面上已是一片平靜。

“你……”

陸檀似乎有千言萬語,但卻猶豫了一瞬,只問道,“你還好嗎?”

秦裳微微笑了笑,道,“多謝陸公子記掛,秦裳很好。”

陸檀看著秦裳的笑容,眼中的微弱光亮逐漸暗淡,她是真的很好,她不像他,在退了婚約以後,雖然日日看著如常,但其實卻常常夜不能寐。

那種迫不得已,為了滿門前程,不得不舍去心頭摯愛的痛苦,好像只有他一個人在承受,她已經把那些過往,那些向往,統統拋在了腦後。

“那便好。”陸檀停了腳步,微微讓開一些,道,“端王妃,請。”

秦裳抱著那副字,又對著陸檀福了福身,道,“陸公子保重。”

陸檀看了秦裳一眼,沒有言語,只輕輕地點了點頭。

秦裳沒有多做停留,閃身向外走去。留下陸檀立在原地,緊緊握了拳頭。

秦裳喊了青枝玉果,連選中的那副字也沒有要,只急匆匆出了珍寶齋的門,陸檀出身相府,學識淵博,對字畫章術都有涉獵。他出現在這裏並不奇怪,只是她已經是已嫁之身,若讓其他人看到他們共處一室,不知要惹出怎樣的風波來。

她不僅僅是端王妃,還是定國公府的女兒,她所作所為,須得處處謹慎,不能有任何差錯。

秦裳一邊往外走一邊跟青枝玉果說方才之事,青枝聽了唬了一跳,道,

“我和玉果在一旁看畫,竟然都沒留意,真是該罰。陸公子原來也是聰慧機敏之人,今日怎麽這般沒有分寸,婚約已退,您已是端王妃,這般瓜田李下,被人傳出去,多不好。”

秦裳嘆了口氣,擡眼看了看馬車旁規整立著的兩名侍衛,道,“傳不到別處去,但一定會傳到端王爺耳朵裏。”

青枝和玉果看了看那兩名侍衛,那是端王府的人,她們自然左右不了他們向自己主子匯報公務。

玉果皺著臉問,“那王妃我們還去東市嗎?”

“去。”秦裳擡了擡頭,道,“為什麽不去。我還要給娘親買絲線呢。”

玉果聽了一張皺著的小臉頓時舒展開來,重重點頭道,“就是,王爺知道了又怎樣,您又沒做什麽對不住他的事。我還等著去萬鮮樓吃醉鵝呢。”

秦裳想了想,當初和陸檀定下婚約,換過庚帖合過八字,但都是名正言順,後來退婚,她縱然心頭酸澀,亦沒有苦苦糾纏。到如今再相逢,她自認未曾有何舉止偏差之處,是以不該有什麽愧疚之感。

人有過去,這很正常。

秦裳在心裏開解了自己一番,覺得順暢許多,這才上了馬車,帶著青枝玉果朝著東市趕去。

王記絲線鋪子在東市的盡頭,秦裳拉著青枝玉果行了許久,方才找到地方,主仆三人在裏面挑選了近一個時辰,才心滿意足的離開。

等主仆三人一起趕到了萬鮮樓,便有小二殷勤的迎了出來,帶著主仆三人往樓上請。

到了樓上一處雅間,那小二說道,“北天字房都被邢部的李大人包了。只餘下這一間,貴人將就著用。”

秦裳主仆三人才不在乎北天字南地字,她們過來只是為了吃一頓醉鵝,更何況這一處清冷雅致,除了不夠熱鬧,並沒有什麽不好。

“這裏就很好。勞煩小二哥將你們竈上的醉鵝盛了來,專門就是來吃它的。”

那小二嘿嘿一笑,道,“少夫人好口福,今日裏正好要招待貴客,竈上早備好了許多,您且等著,我這便著人給您送來。”

秦裳笑著道,“可快去吧,肚子裏的饞蟲可比你們的夥計跑得快。”

那小二也一邊笑,一邊應聲往下跑。主仆三人則一邊等鵝,一邊梳理剛剛買的絲線。

不多久,便聽夥計上樓的聲音傳來,秦裳主仆三人,都眼巴巴的望著門口。可是那夥計卻一轉身,進了隔壁房門。

玉果等那醉鵝等到流口水,見狀便走了出去,正好那小夥計從隔壁房間退了出來,被玉果一巴掌拍在肩頭,嚇了一跳。

玉果叉著腰,問道,“明明是我們要的鵝,怎麽送隔壁去了。”

“回貴人的話,這屋裏待客的不是旁人,乃是刑部名頭大盛的李遠山李大人。他方才已經命人去竈上傳過話了,所以這一份醉鵝,應當是李大人的。”

“原來是這樣。”玉果輕輕點頭,做出一副理解的模樣,然後又在那小夥計擡腿要走的時候,忽然厲聲道,

“他可是讓方才引我們上樓的小二,去竈上傳的話?”

那小二先回頭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見沒有什麽動靜,才伸手推著玉果肩膀,將玉果推到一旁,小聲道,

“哎呦,我的姑奶奶。您可小點聲。驚著裏面的貴人了可怎麽好。”

小二嘴上亂叫,惹得玉果憋不住笑,只盡量裝了生氣神情,問道,“我既是你的姑奶奶,那你給我說說,你姑奶奶我,和裏面的那幾位貴人,到底哪位更貴。”

那小夥計年齡本來就不大,遇到玉果這般刁鉆的客人,只急得紅了一張臉,還沒等他想好怎麽應付玉果,便聽裏面傳來一個聲音,問,

“誰在門外喧嘩?”

一道清清冷冷的嗓音,玉果覺得分外耳熟,卻一時想不起來是誰。那小夥計卻立馬哭喪著一張臉,嘟囔一聲,

“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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