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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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7 章
孟歸鶴似是有些懷念地說起他小時候在大輪上鬧出來的醜事。
既有年幼的孩子被一米長的大魚叼住衣擺哇哇哭的樣子，也有所謂父親將他遺忘在大輪，一個人獨自在甲板上過夜的模樣。
內陸海上的航燈照舊會在夜色時亮起，那束光亮會穿透雲霾，打在孟歸鶴家，又被長長方方的窗戶，切割成規矩的四邊形。
白墻因為光開始有了故事。
“啾啾!這是誰”許知夏雙手捏著，兩根手指一張一合，落在墻面上的陰影，好似小鳥， “原來是鶴鶴啊!”
許知夏開始了自導自演， “哦!好久不見吶鶴鶴!我是小鳥夏夏!”
孟歸鶴回身，看著墻面上被切割出來的光線，就像是舞臺的巨幕，它出來了一只歡快的小鳥，又來了一只蹦跳的兔子。
“夏夏!好久不見!我是兔子鶴鶴!”
光影裏，小小的鳥囂張地站在兔子鶴鶴的腦袋上，它長長的嘴巴一張一張地，蹦出“啾啾啾啾”的歡快聲。
大大的兔子也在蹦蹦跳跳得轉圈圈，它頂著小鳥，神情舉止歡悅到如同帶著世上最尊貴的頭冠。
兩個人很幼稚，玩著小時候都不屑一顧的光影戲，沈浸在兔子鶴鶴和小鳥夏夏久別重逢的戲碼裏。
*
快樂且輕松沒有永遠眷顧到許知夏和孟歸鶴。
這一日的早上，是和往常一樣的平靜，孟歸鶴開著每月例行的研究所月度總結會，突兀的電話鈴直接讓會議匆匆結束。
作為知道內情的少部分人，許知夏一邊穩住心神，一邊給提前開車過去的孟歸鶴安排好出差報備。
等許知夏趕到出事的蝦廠時，天色已經開始潑墨，蝦廠燈光通明，幾個養殖池子裏的照明燈都開了，白色的光線直直地打在池子裏。
蝦廠老板頂著一頭雞窩，套著松垮的涉水服後直接跳進蝦池。
他的周圍是一圈又一圈浮在水面的黑殼蝦，每一只都袒露著隨著波浪飄動的蝦肚，運行軌跡無一不顯示著蝦死得透透的事實。
“排查過原因了嗎突然發生大面積死亡不可能只有供氧設施功率不足這一個原因。”
孟歸鶴同樣穿上了涉水服，他從一片蝦屍上趟過去，光線下，神色凝重又嚴肅。
被孟歸鶴視線盯著，兩眼泡裏都蓄滿了水的老板支支吾吾地老實交代， “你也知道，我沒啥養殖的本事，又貪便宜，就找了個兼職代理人。”
“前陣子就有幾池子明蝦因為供氧問題死了一大半，剩下一半身子上冒斑了，我就給換到裏面的單獨池子養起來。”
老板有些不敢直視孟歸鶴的視線， “這不是我看體斑消失了，就又……”
孟歸鶴音調很冷，大半個身子浸泡在冰涼的蝦池裏讓他面色透露著不太好看的蒼白，也愈發襯得他臉上神情更為凝重。
“所以你就把那群病蝦投放在這些蝦池裏了。”
孟歸鶴沒有詢問，他從老板躲閃的神情中，拔出問題的關鍵。
“你難道不知道病蝦會傳染嗎”
冰涼的聲音如同冬日瓦片下墜著的冰棱子，從蝦老板天靈蓋直戳入心臟口。
“我，我以為沒那麽嚴重!而且，我問了那個兼職代理人!我都花了一千塊錢咨詢他了，他說體斑消息就沒問題了。”
孟歸鶴神色一冷， “那個代理人現在在哪”
老板被孟歸鶴氣場駭住，忍不住退了兩步， “我線上找的……”
……
“聯系方式給我。”
事件急轉直下的發展讓孟歸鶴沒有和蝦老板好聲好氣說話的耐心，他丟下一句，直接往岸上走。
許知夏協助著將孟歸鶴從蝦池拉起時，都被他冰涼的指骨和面色驚到。
好在在面對著許知夏時，孟歸鶴凝重又難看的神色有一點回暖。
“夏夏，你留在這和林深一起把和他們蝦廠的合同解約了。”孟歸鶴勉力將淩厲的眼神收斂， “我去那待一會。”
許知夏把外套給孟歸鶴披上， “好，早點回來。”
自知無知鬧了大禍，許知夏和林深作為項目牽頭單位和負責單位提出解約時，蝦老板都沒敢挽留，苦拉著一張臉，在合同上落下簽名。
與前陣子意氣風發，在媒體面前異常活躍的樣子，判若兩人。
孟歸鶴沒有走遠，許知夏和林深處理好解約事宜後，沒有離開原地，他們兩都看著在不遠處靠在墻角陰影裏的孟歸鶴。
蝦場將能叫回來的員工都喊了回來，一個個都穿上了涉水服，拿著抄網將水池裏一網又一網的蝦屍撈起。
蝦屍在岸邊堆疊成山丘，就像是堆積在菜市場泥石地上廉價的爛果，也好像他們手中象征著破冰的項目，如今便是最不值一提的廢紙。
一縷縷小範圍的煙霧在煙頭上那一點微亮火光中露出行跡，孟歸鶴輕聲的咳嗆聲落在風中。
許知夏擔憂的視線也一直跟隨著孟歸鶴。
沒有人比她更清楚，為了這個項目他爛醉到半夜打來視頻，哭得像個紅鼻子的小孩。
也在成功走出第一個難關時，高興到在新家裏抱著三花又摟著她，轉著圈兒。
“在藥物所那幾個月，適配體怎麽都推進不下去，我愁到頭發都快掉光了，歸鶴倒是一直情緒穩定的很。我就沒見過他露出今天這樣頹喪的樣子。”
林深同樣擔憂地看著孟歸鶴， “你要不要去開導一下他”
情緒向來冷靜自持的人，突然打破平穩才最讓人擔心。就好像冰面上，有了一道裂縫，就會有無數的裂縫接踵而來，直至崩塌。
但許知夏相信，孟歸鶴那塊錘煉了近三十年的冰面，不懼風霜落下的任何裂縫。
“我相信他，他不會這麽認輸的。”
似乎對一直落在身下的視線有所察覺，孟歸鶴僅僅只靠著幾口煙味，將滿身的倦怠與頹喪揉碎，他從圍墻的陰影中走出，一步一步朝著許知夏他們走來。
蝦老板撈了他僅存的一池小青龍，裝了滿滿一箱子過來道歉。
那一箱擁擠在一塊的小青龍倒是活力十足地倒騰著蝦腿，蝦老板都沒敢和孟歸鶴對視， “孟老師，您把這些拿去!這件事，是我對不起您，耽誤了你們很大功夫，造成了很大損失。”
“不用了。”孟歸鶴神色裏的凝重未減，但言辭溫和了許多， “好好請個專業養殖員，被再被那些兼職代理人騙了。”
蝦老板眼睛都快像開閘的水龍頭了， “謝謝!謝謝孟老師!我一定!一定請個專業的!”
那箱小青龍最終還是被蝦老板塞在了後備箱。
回海市的高速上，車內很是安靜，一路也鮮少看見車輛，可能開出一裏，才會看見幾車大貨車，在深夜行進。
許知夏坐在副駕駛，一直觀察著孟歸鶴，擔心過於安靜和溫暖的環境熏染出睡意，便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孟歸鶴會耐心地聽著，並且時不時地回應著許知夏的話題，他沈靜的臉上，已然窺見不了半分頹喪氣息。
許知夏， “我爸以前做水產罐頭的，明天我問問他那邊有沒有什麽朋友養蝦。”
孟歸鶴沒有多猶豫，鏡片下神色清醒， “夏夏，不用去麻煩爸。蝦體硫化是個行業敏感話題，爸去碰它，沒有好處。”
許知夏輕聲“嗯”著，她自然明白孟歸鶴的好心，這也是為什麽項目重啟初期，哪怕願意合作的蝦廠找得再艱難，許知夏都未曾開這個口。
可現在，三個月進度已過，如果原料續不上，中期驗收都無法通過，又談什麽破冰，破格……
安靜好像開了罐的發酵液，在悶閉的車內散開。
向來有著無數的話能講的許知夏也一時找不到一個開頭的話題，反而是孟歸鶴，神色溫柔，語調裏也帶著平和。
明明最應該崩潰的他，安慰著許知夏，讓她別慌。
兵來有將擋，孟歸鶴笑著開解許知夏， “夏夏，不皺眉了好嗎不然會留下痕跡了。你看，就會像這樣。”
孟歸鶴努力地皺起眉頭，高挺的眉眼間瞬間如同小山壑堆疊，碎發遮掩下，是如海浪的額頭。
許知夏有些被逗笑了， “鶴鶴，你這樣好像一個小老頭。”
清淺的笑聲，將落在心底的暗色撣去。
又超過了一輛行進的大貨車，匆匆一憋間，許知夏看到坐在主駕開著大車的女人，以及副駕上扭著頭打盹的男人。
溫熱的風逐漸吹起了睡意，許知夏努力搖著頭，但眼皮子好像變得很沈。
從後視鏡裏註意到許知夏困倦模樣的孟歸鶴，眼底落滿了繾綣的顏色。
“睡吧夏夏，不用擔心，我還不困。”孟歸鶴哄道。
“嗯，那我，睡了。”
許知夏都不記得自己是怎麽回的海市了，只一覺醒來，已經回到了新家的床上，身邊枕著睡得極深的孟歸鶴。
手機上顯示現在已經是十點了，他們兩雙雙曠工兩小時。
許知夏還有些瞌睡，她憋著一口清醒勁兒，睡意朦朧地翻看了一下沒查看的消息。
睡意頓時全無。
黃嘉紊: “蝦廠處理情況順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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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歸鶴似是有些懷念地說起他小時候在大輪上鬧出來的醜事。
既有年幼的孩子被一米長的大魚叼住衣擺哇哇哭的樣子，也有所謂父親將他遺忘在大輪，一個人獨自在甲板上過夜的模樣。
內陸海上的航燈照舊會在夜色時亮起，那束光亮會穿透雲霾，打在孟歸鶴家，又被長長方方的窗戶，切割成規矩的四邊形。
白墻因為光開始有了故事。
“啾啾!這是誰”許知夏雙手捏著，兩根手指一張一合，落在墻面上的陰影，好似小鳥， “原來是鶴鶴啊!”
許知夏開始了自導自演， “哦!好久不見吶鶴鶴!我是小鳥夏夏!”
孟歸鶴回身，看著墻面上被切割出來的光線，就像是舞臺的巨幕，它出來了一只歡快的小鳥，又來了一只蹦跳的兔子。
“夏夏!好久不見!我是兔子鶴鶴!”
光影裏，小小的鳥囂張地站在兔子鶴鶴的腦袋上，它長長的嘴巴一張一張地，蹦出“啾啾啾啾”的歡快聲。
大大的兔子也在蹦蹦跳跳得轉圈圈，它頂著小鳥，神情舉止歡悅到如同帶著世上最尊貴的頭冠。
兩個人很幼稚，玩著小時候都不屑一顧的光影戲，沈浸在兔子鶴鶴和小鳥夏夏久別重逢的戲碼裏。
*
快樂且輕松沒有永遠眷顧到許知夏和孟歸鶴。
這一日的早上，是和往常一樣的平靜，孟歸鶴開著每月例行的研究所月度總結會，突兀的電話鈴直接讓會議匆匆結束。
作為知道內情的少部分人，許知夏一邊穩住心神，一邊給提前開車過去的孟歸鶴安排好出差報備。
等許知夏趕到出事的蝦廠時，天色已經開始潑墨，蝦廠燈光通明，幾個養殖池子裏的照明燈都開了，白色的光線直直地打在池子裏。
蝦廠老板頂著一頭雞窩，套著松垮的涉水服後直接跳進蝦池。
他的周圍是一圈又一圈浮在水面的黑殼蝦，每一只都袒露著隨著波浪飄動的蝦肚，運行軌跡無一不顯示著蝦死得透透的事實。
“排查過原因了嗎突然發生大面積死亡不可能只有供氧設施功率不足這一個原因。”
孟歸鶴同樣穿上了涉水服，他從一片蝦屍上趟過去，光線下，神色凝重又嚴肅。
被孟歸鶴視線盯著，兩眼泡裏都蓄滿了水的老板支支吾吾地老實交代， “你也知道，我沒啥養殖的本事，又貪便宜，就找了個兼職代理人。”
“前陣子就有幾池子明蝦因為供氧問題死了一大半，剩下一半身子上冒斑了，我就給換到裏面的單獨池子養起來。”
老板有些不敢直視孟歸鶴的視線， “這不是我看體斑消失了，就又……”
孟歸鶴音調很冷，大半個身子浸泡在冰涼的蝦池裏讓他面色透露著不太好看的蒼白，也愈發襯得他臉上神情更為凝重。
“所以你就把那群病蝦投放在這些蝦池裏了。”
孟歸鶴沒有詢問，他從老板躲閃的神情中，拔出問題的關鍵。
“你難道不知道病蝦會傳染嗎”
冰涼的聲音如同冬日瓦片下墜著的冰棱子，從蝦老板天靈蓋直戳入心臟口。
“我，我以為沒那麽嚴重!而且，我問了那個兼職代理人!我都花了一千塊錢咨詢他了，他說體斑消息就沒問題了。”
孟歸鶴神色一冷， “那個代理人現在在哪”
老板被孟歸鶴氣場駭住，忍不住退了兩步， “我線上找的……”
……
“聯系方式給我。”
事件急轉直下的發展讓孟歸鶴沒有和蝦老板好聲好氣說話的耐心，他丟下一句，直接往岸上走。
許知夏協助著將孟歸鶴從蝦池拉起時，都被他冰涼的指骨和面色驚到。
好在在面對著許知夏時，孟歸鶴凝重又難看的神色有一點回暖。
“夏夏，你留在這和林深一起把和他們蝦廠的合同解約了。”孟歸鶴勉力將淩厲的眼神收斂， “我去那待一會。”
許知夏把外套給孟歸鶴披上， “好，早點回來。”
自知無知鬧了大禍，許知夏和林深作為項目牽頭單位和負責單位提出解約時，蝦老板都沒敢挽留，苦拉著一張臉，在合同上落下簽名。
與前陣子意氣風發，在媒體面前異常活躍的樣子，判若兩人。
孟歸鶴沒有走遠，許知夏和林深處理好解約事宜後，沒有離開原地，他們兩都看著在不遠處靠在墻角陰影裏的孟歸鶴。
蝦場將能叫回來的員工都喊了回來，一個個都穿上了涉水服，拿著抄網將水池裏一網又一網的蝦屍撈起。
蝦屍在岸邊堆疊成山丘，就像是堆積在菜市場泥石地上廉價的爛果，也好像他們手中象征著破冰的項目，如今便是最不值一提的廢紙。
一縷縷小範圍的煙霧在煙頭上那一點微亮火光中露出行跡，孟歸鶴輕聲的咳嗆聲落在風中。
許知夏擔憂的視線也一直跟隨著孟歸鶴。
沒有人比她更清楚，為了這個項目他爛醉到半夜打來視頻，哭得像個紅鼻子的小孩。
也在成功走出第一個難關時，高興到在新家裏抱著三花又摟著她，轉著圈兒。
“在藥物所那幾個月，適配體怎麽都推進不下去，我愁到頭發都快掉光了，歸鶴倒是一直情緒穩定的很。我就沒見過他露出今天這樣頹喪的樣子。”
林深同樣擔憂地看著孟歸鶴， “你要不要去開導一下他”
情緒向來冷靜自持的人，突然打破平穩才最讓人擔心。就好像冰面上，有了一道裂縫，就會有無數的裂縫接踵而來，直至崩塌。
但許知夏相信，孟歸鶴那塊錘煉了近三十年的冰面，不懼風霜落下的任何裂縫。
“我相信他，他不會這麽認輸的。”
似乎對一直落在身下的視線有所察覺，孟歸鶴僅僅只靠著幾口煙味，將滿身的倦怠與頹喪揉碎，他從圍墻的陰影中走出，一步一步朝著許知夏他們走來。
蝦老板撈了他僅存的一池小青龍，裝了滿滿一箱子過來道歉。
那一箱擁擠在一塊的小青龍倒是活力十足地倒騰著蝦腿，蝦老板都沒敢和孟歸鶴對視， “孟老師，您把這些拿去!這件事，是我對不起您，耽誤了你們很大功夫，造成了很大損失。”
“不用了。”孟歸鶴神色裏的凝重未減，但言辭溫和了許多， “好好請個專業養殖員，被再被那些兼職代理人騙了。”
蝦老板眼睛都快像開閘的水龍頭了， “謝謝!謝謝孟老師!我一定!一定請個專業的!”
那箱小青龍最終還是被蝦老板塞在了後備箱。
回海市的高速上，車內很是安靜，一路也鮮少看見車輛，可能開出一裏，才會看見幾車大貨車，在深夜行進。
許知夏坐在副駕駛，一直觀察著孟歸鶴，擔心過於安靜和溫暖的環境熏染出睡意，便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孟歸鶴會耐心地聽著，並且時不時地回應著許知夏的話題，他沈靜的臉上，已然窺見不了半分頹喪氣息。
許知夏， “我爸以前做水產罐頭的，明天我問問他那邊有沒有什麽朋友養蝦。”
孟歸鶴沒有多猶豫，鏡片下神色清醒， “夏夏，不用去麻煩爸。蝦體硫化是個行業敏感話題，爸去碰它，沒有好處。”
許知夏輕聲“嗯”著，她自然明白孟歸鶴的好心，這也是為什麽項目重啟初期，哪怕願意合作的蝦廠找得再艱難，許知夏都未曾開這個口。
可現在，三個月進度已過，如果原料續不上，中期驗收都無法通過，又談什麽破冰，破格……
安靜好像開了罐的發酵液，在悶閉的車內散開。
向來有著無數的話能講的許知夏也一時找不到一個開頭的話題，反而是孟歸鶴，神色溫柔，語調裏也帶著平和。
明明最應該崩潰的他，安慰著許知夏，讓她別慌。
兵來有將擋，孟歸鶴笑著開解許知夏， “夏夏，不皺眉了好嗎不然會留下痕跡了。你看，就會像這樣。”
孟歸鶴努力地皺起眉頭，高挺的眉眼間瞬間如同小山壑堆疊，碎發遮掩下，是如海浪的額頭。
許知夏有些被逗笑了， “鶴鶴，你這樣好像一個小老頭。”
清淺的笑聲，將落在心底的暗色撣去。
又超過了一輛行進的大貨車，匆匆一憋間，許知夏看到坐在主駕開著大車的女人，以及副駕上扭著頭打盹的男人。
溫熱的風逐漸吹起了睡意，許知夏努力搖著頭，但眼皮子好像變得很沈。
從後視鏡裏註意到許知夏困倦模樣的孟歸鶴，眼底落滿了繾綣的顏色。
“睡吧夏夏，不用擔心，我還不困。”孟歸鶴哄道。
“嗯，那我，睡了。”
許知夏都不記得自己是怎麽回的海市了，只一覺醒來，已經回到了新家的床上，身邊枕著睡得極深的孟歸鶴。
手機上顯示現在已經是十點了，他們兩雙雙曠工兩小時。
許知夏還有些瞌睡，她憋著一口清醒勁兒，睡意朦朧地翻看了一下沒查看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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