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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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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

見岳父岳母的事情,需要慎重。許知夏單方面敲定了本周的周末。

回研究所的路上,夜色都變得繾綣起來。

或許男朋友的名頭帶給了孟歸鶴十足的安全感,他眉間浮散著的笑意久久不散。

在職工樓三樓離開時,他帶著一點點地沖動,將許知夏擁抱在了懷裏。

溫熱又帶著清香味的身軀,讓孟歸鶴有一種誇父逐日成功後的,滿腔的喜悅,以及所有細胞都在叫囂著的渴求。

但他終歸克制住了。

擁抱也只是停留了幾瞬便分開,幾乎是強逼著所有的意志力就範,孟歸鶴道了一聲,“晚安。”

孟歸鶴上樓的步伐變得沈重,好似人要遠離沈溺的安樂窩,要去往孤寂無依的上方。

許知夏彎著眉眼,身子放松地靠在墻邊,看著男人以龜速般的速度往上挪著身軀。

“孟歸鶴!”許知夏喊住,她提著裙擺輕快地跳上臺階,幾步罷了,許知夏高高地站在孟歸鶴身前。

素來相處中,鑒於身高因素,許知夏望著孟歸鶴時,大多是仰視的角度。

但今晚借助臺階的高度,許知夏俯視著他,近距離地觀察著那一雙色彩偏淺的眼睛,那裏如同風雪中落入不熄的火種,攪動起漫天的情愫。

相吻,輕輕落下。

許知夏睜著眼,她就像一個高端局上的獵手,占據上風的同時又把握著主動權,俯身落下唇齒的相觸,又將獵物震顫的情緒一掃而盡。

“這才是…”許知夏揉了揉孟歸鶴發絲,腦後受傷的那一塊已經取下了繃帶,如今也長出了一些發茬,手感上有一些刺人。

“這才是情侶間的晚安,傻子。”許知夏輕輕念道。

忽而就像得逞的小鬼,許知夏狡黠一笑,她揮了揮手,幾步跳下臺階離去。

門關後,樓道間留下那只被獵人釣足了胃口的獵物。他回味起剛才那一場夢境中的甜味,身子渴水的征兆愈發明顯了。

像個傻子,從三樓至頂層十樓,孟歸鶴在樓道間上升與旋轉,走了許久他才達到目的地。

門內依舊一片黑暗,燈光皆熄,但此時,他終於不再畏懼於將自身投入在黑暗之中。

黑色總會離開的,他覆又擁住了太陽。

*

一直到洗漱完,想到孟歸鶴那副憨傻模樣,許知夏依舊忍不住笑出聲來。

指尖快速地敲擊著手機屏幕,許知夏一邊回著唐韻消息,一邊琢磨著這一周要怎麽有效撲火,好讓孟歸鶴到時請罪能容易一些。

第一時間得知好朋友將孟老師拿下的唐韻,那種尖叫與祝賀聲幾乎要穿透屏幕,直插入許知夏耳朵裏。

唐韻:可以的啊,這個效率我給滿分。誰脫單誰請客啊?

許知夏:必須的,少不了你這一頓。

自然,許知夏沒有和唐韻多說他們讀書期間的糾葛,只三言兩語以一句曾經認識帶過。

許知夏並不喜歡將自己全部剖開擺在大眾面前,誠然,她也沒有刻意隱瞞什麽。

睡前,照例是要開一盤養了個羊的,但今晚許知夏並不執著於通關,無論成敗與否,都會收手。

彈窗忽然在吃羊成功前夕推送了“上半年優青評選名單出爐”的消息。

許知夏登時從床上彈射而起。

唐韻的消息轟炸也第一時間傳遞到許知夏消息框裏。

唐韻:名單出了!快看看你家孟老師!

能聽出,唐韻語調裏是滿滿的祝賀之意。

早在許知夏入職研究所不久,孟歸鶴或將成為食品圈最年輕摘下優青的消息,就長了腿一樣瘋傳。

國內不到三十的優青,含金量之高可見一斑。而孟歸鶴無論是科研成果、項目經歷還是學術文章,都足以匹配上優青的選拔。

抱著間歇性忐忑但持續性勝卷在握的心理,許知夏登陸網站,她很快找到預選名單,從排頭一條一條地往下翻。

匯聚了圈內拔尖項目的名單一條條往下滾動,隨著進度條距離底部越來越近,許知夏神色變得焦灼起來。

直到最末,孟歸鶴的名字都沒有出現。呼吸在這一瞬間短暫地凝滯。

生怕是眼神一個恍惚,漏掉了,許知夏重覆看了三遍。

她確定沒有在候選名單上看到孟歸鶴的名字,反倒是一個意料外的名字出現在名單上。

所裏常年申報指標只有一個,名單上赫然寫著“海洋食品研究所副研究員”孫志。

一個許知夏印象裏沈默寡言,在所裏並不出眾的老實人。

以成果來論,如果將孟歸鶴與孫志擺在同一塊稱臺上,孟歸鶴沒有道理會落選。除非,臺面上一開始就只有孫志一人。

滿身的溫度瞬間褪去,耳間似乎有空響地嗡鳴聲。許知夏腦海裏轉過無數個懷疑與猜測,唯有一條,最有可能。

是那次酸霧事故,孟歸鶴先她一步出現在辦公室,隨後是王建仲意料之外地將事故追責輕輕放下。

深夜,開始變得無盡起來,決堤的情緒無孔不入,順著毛發與肌膚鉆入肺腑,牽扯起心理以及生理上的酸澀。

這一晚,許知夏再沒有睡著,她放縱自己被情緒與瑣碎的記憶操控。

宛若提線木偶,沈溺過往。

直到頂著兩個黑眼圈,又拖著疲憊的身子固執地立在教職工樓下。

從晨光初升,一直到鳥鳴漸起,孟歸鶴的身影出現在許知夏眼前。

一如既往,平淡無波。

“為什麽要這麽做?”許知夏帶著哭腔,一夜未睡,眼袋上兩圈黑色格外明顯,再配上泛紅的眼眶與鼻尖,好像一只受盡了委屈的幼獸。

孟歸鶴沒有回話,他上前將許知夏圈在懷裏,掌心撫摸著頭頂,如同耐心又溫柔的鏟屎官,安撫著懷抱裏矜貴的幼崽。

他們在時有熟人路過的教職工樓下相擁,彼此汲取著懷抱的溫度。

許久,許知夏好像要把一生的眼淚都貢獻給孟歸鶴的衣服,淚水沾在胸口,濡濕了一大片。

等待許知夏情緒稍微穩定了下來,孟歸鶴才開口解釋。

“不想看見你被大老板罵。”

許知夏洩憤地揪著男人手臂上的肉,“被罵又不會掉塊肉!快說!還有沒有別的原因。”

孟歸鶴沈吟許久,在許知夏再三追問下,才說出真正的原因,“最近研究所在評省屬示範性試驗田,這段時間所裏格外忌諱出現實驗事故。”

“所以,我是撞槍口上了。”後知後覺,許知夏才意識到,事故被定性為多大等級,有時候並不取決於事故本身。

“那最多就是升職無望,或者走人。”許知夏還是覺得以讓出優青為條件,保下她並不劃算。

孟歸鶴卻不這麽覺得。他從口袋裏取出濕紙巾,將許知夏一張花臉擦拭幹凈。

轉而說道,“值得。”

與許知夏的重逢是一場意外,但只要能將重逢的時間無限拉長,一切代價,在孟歸鶴眼裏,都是值得的。

*

早八點,研究所陸續來人,許知夏頂著兩個燃了一晚上的腫泡眼,打卡完後,直接鉆入實驗中。

既然決定了要將藥明八十多種原料全部檢測,時間緊,任務重。

在沈鄉的實驗方案以及張友才負責的檢出限等數據收集全部準備妥當後,樣品快檢正式啟動。

以孟歸鶴為實驗主要操作人員,沈鄉從旁輔助,許知夏與張友才先負責樣品的前期處理。

凍藏在液氮冰箱中的樣品在超低溫下變得格外堅硬,一部分蝦類放在4度化凍,魚肉則全部粗暴剁碎去鱗去皮。

一樓的水產加工實驗室,空蕩的環境更加烘托出剁魚砍蝦時的巨響。

刀具與案板激烈撞擊後傳出的聲波,似乎要順著地磚爬到天花板,最後直直殺到三樓大老板辦公室裏。

案板上,魚肉在刀具下成糜狀。

許知夏蹲在地上,還有些泛紅的眼瞪著案板魚肉,雙手一齊開弓,轟轟烈烈又咬牙切齒的架勢,成功逼退了一起處理樣品的張友才。

“砰磅”聲絡繹不絕,空中染上肅殺涼氣,刀光劍影之下,粉白色肉糜隨空飛濺…

張友才抱著一盆蝦,安靜地找了個角落,慢吞吞又靜悄悄地剝蝦殼,餘光時有落在許知夏身上,但他並不敢去搭話。

大概是終於累了,許知夏“啪”一下扔掉菜刀。剁的時候沒感覺,一下子停下來,她掌心變得通紅,手指成痙攣地僵硬狀,不自覺地顫抖。

冷冷地凝視著案板上粉碎得沒法再粉碎的魚糜,許知夏憋悶一晚的情緒,終於有了一點疏通的跡象。

她將案板上的肉糜全部刮到幹凈的食品袋。

許知夏掃了一眼張友才,“我去把這些放冰箱,再取一點來,你剁。”

張友才默默點頭,“好。”

樣品全部都凍存在樓上冰箱房,許知夏拎著兩袋魚糜,正走到樓道間,低低碎碎的交談聲忽而落在許知夏耳中。

隱約有著幾個優青字眼飄來。

樓道間,孟歸鶴與孫志正低聲說著話。

孫志背對著,“孟老師對不起,優青的事是…他是老板,我、我沒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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