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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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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影

“呃……”小夭果真中招,鳳翎簪插在她的胸口,不偏不倚,剛好是陸青之前所中的位置。

“你好……好狠。”小夭惡狠狠地咬著牙,怒目看向梁洛。

梁洛依舊面無表情,回道:“兩百年前我就說過,如若你再作妖,我便親手屠了你。”

梁洛微微彎腰,親手將鳳翎簪拔出來,用袖口擦了擦,繼續道:“我們好歹姐妹一場,待你死後,我會把你的屍身帶回妖界,埋在你最喜歡的桃花樹下,你安心去吧。”

小夭這才意識到什麽,瞳孔驟然緊縮,惶恐道:“你……你騙我!九尾銀狐向來有九條命,我現在只是……”

話說了一半,她怔然低頭看向自己的胸口,只見剛剛被鳳翎簪穿透過的地方,已經爛出了一個大窟窿,身後的尾巴一條接著一條地消失不見。

“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小夭咽氣之前,沖梁洛歇斯底裏地說了最後一句話。

梁洛無暇理會,等她死透之後,撿起她的狐貍屍身,扔回雲車,再將小狼從雲車上抱下來,祭了個術法千裏傳音,使喚遠在妖界的使官前來將小夭的屍身接回妖界。

等到一切處理完畢,梁洛抱著小狼,挺直著背脊站在原地。

過了許久,她才轉過身,朝陸青躺著的地方走了過去。

她將陸青背在了背上,頭微微垂著,眼睛望向地面,一邊走一邊喋喋不休地說道:“道士哥哥,我們回家啊!”

“我們回九道山去,師父之前還交代我說讓我輔佐你做長老呢,等你傷好了,我們可得下山去招幾十個徒弟上來。”

“我還想著,要不等到來年開春,我們再到半山腰的那個湖裏下些魚苗吧,等小魚兒長大了,我們就捉回來,烤著吃,小狼可會烤魚了,讓他到時候給我們做就行……”

梁洛自言自語說著,像極了在跟背後之人交談。可是卻沒有人回答她,周圍的一切除了風,再無其他的聲響。

陸青死了。

他活著的時候本就寡言,如今死了,更是一句話都沒有了。

梁洛頓住了步子。

她又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一手環著小狼,另一手托著背上的陸青。

她的頭依舊長垂著,忽地低低啜泣出了聲。

完了,都沒了。

全世界好像只剩下了她一個。

無數的冰晶從梁洛的眼底湧出,天地在那一刻好像也為之動容,罡風過後,開始飄起了鵝毛大雪。

就在梁洛哭得歇斯底裏的時候,有一只白鶴從天際慢慢滑落,著地之後化出人身,是位頭戴小紅帽的可愛少女,剛剛擋住了梁洛前行的路。

梁洛停下了落淚,通紅著雙眼,擡頭看向紅帽少女。

“你好,我乃是南極仙山上的紅頂仙鶴,此番前來是承南華帝君的旨意,接白靈大人前去療傷的。”

仙鶴年紀雖小,說出來的話卻是一套一套的,甚是官腔,看樣子往日裏不少替南華帝君跑腿。

梁洛將手臂裏的小狼緊了緊,吸了吸鼻子,道:“還請轉告帝君,我自有辦法醫治白靈,勞煩他的好意了。”

說罷繞著路想要走開,不想讓外人看到她落淚的樣子。

仙鶴:“額,等等!”她唯恐自己任務沒完成,回去會被南華帝君打罵,豆大的雙眼飛轉,連忙又指著梁洛背後的陸青,道:“敢問你身後的這位,受的是什麽傷?”

梁洛聞言一頓,眸色幾番輾轉過後,終是輕聲說道:“他死了。”

“死了?!”仙鶴詫異地擡高了些音調,又將梁洛背上的人瞅了瞅,最後蓋棺定論:“我看還沒死透啊。”

梁洛聽罷,兩只狐貍耳朵立馬豎起。

“你剛剛說什麽?”

“我說,這位道士還沒死透,有得救。”

“那你幫我救救他!”梁洛抹了臉上的一把眼淚,情態看上去有些焦急。

仙鶴得計,暗自笑了笑,道:“我們南極仙山的仙客,從不輕易救人的,你得拿出點誠意來和我交換。”

梁洛立馬道:“你盡管開口,用任何東西來換都可以。”

“當真?”

“萬真無疑。”梁洛篤定地點頭。

仙鶴扶正自己頭上的帽子,指了指小狼,道:“那就拿白靈大人來換吧。”

梁洛臉色唰地慘白下來:“……還請仙君莫要為難我才好。”

仙鶴趁熱打鐵游說道:“想必你誤會了什麽,我們家帝君之所以想接白靈大人回去療傷,實在是因為對之前自己在凡間做過的事情感到懊惱和後悔,想要彌補一二,絕無旁的意思。”

“當真?”這一次輪到梁洛如此問了。

仙鶴如法炮制:“萬真無疑。”

梁洛默默低下頭去,看了看手臂裏鉗著的小狼,又看了看背後已經沒有生氣了的陸青,左右衡量一陣,最終將小狼“賣了”出去。

“那小狼便請南華帝君多加照拂了,三個月後,我會前去南極仙山看望小狼,到時候還請帝君放行。”

仙鶴好生地將小狼抱了過來,幻化出原形,馱在背上,道:“那是自然,如此我就先行一步了。”

“哎等等!”梁洛連忙攔住仙鶴,攤開手掌道:“救命的藥,還請仙君給我。”

仙鶴用爪子拍了拍自己的紅頂腦袋,道:“人老多忘事,你瞧我這記性。”說罷抖了抖自己的羽毛,從中掉落出五顆暗紅色的藥丸。

仙鶴將藥丸交給梁洛,囑咐道:“此藥丸名曰‘補魄丹’,你到時候用自己的心頭血,每個月餵服道士一次,五個月後他丟失的五魄自會補齊。”

梁洛小心地接過補魄丹,又朝仙鶴攤開了手掌。

“幹嘛啊?”仙鶴豆大的眼珠一斜,緊盯著梁洛,生怕她得了仙藥之後反悔。

梁洛:“補魄丹有了,補魂丹呢?”

“補魂?”仙鶴又將梁洛背後的陸青瞅了數眼仍覺不夠,細長的鳥喙伸過去嗅了嗅,確認無疑後,才道:“他雖缺了六魂,但體內還住著個厲害的魂影,就算餵了補魂丹,也是無濟於事的。”

魂影……

梁洛當即便想到了那個讓她叫“唯哥哥”的騷浪賤大豬蹄子。

“仙君可有什麽辦法將那魂影打出來?”梁洛顛了顛背上的陸青,又問道。

仙鶴哈哈一笑,道:“不必不必,那魂影本就是這道士體內的一部分,若故意驅遣,反倒對他的身體不利啊!”

梁洛聽得頭都暈了,左右不解之際,仙鶴一時八卦興起,對她說了一段自己所不知道前塵往事。

原來,在她斷尾休憩的那段時間,人界曾出現過一個了不得的人物。

那人一生問道,開山創派、通曉三界命理不說,最後還突破常規,修得了個不死不滅的真身。

人人都羨慕他能長生不死,可有一天他自己卻突然活膩了,給門中弟子撂下一句“我還會回來的”,便尋了個無人知曉的山洞,圓寂了。

這件事情到此,頂多可以算是一個“三界奇葩自我作死”的飯後故事,可震驚就震驚在那人死後,閻王老子也奈何不了他,翻遍即將轉世的肉體凡胎,竟無一個可以承受他那過硬的命理。

最後還是那人看閻王為難,自己出主意,選了一個命理會跟自己生前開創的門派有關,且極其弱雞的人,以魂影的方式,一起轉世投胎,重回人世。

那個弱雞之人,便是陸青了。

而那個了不得的魂影……梁洛想了想,嗯……

他極其有可能是九道山的開派祖師,人們通常稱他為:道尊。

梁洛揣著補魄丹,滿懷心思地將陸青背回了九道山。

按道理說受了鳳翎簪的創傷,是無藥可救的,可陸青最後的一魂一魄卻沒有消散,梁洛心想,這一定程度上可能是得益於那道魂影的暗中相助,畢竟那魂影與陸青同生同滅,陸青若是死了,魂影也得跟著再次轉世投胎。

梁洛用術法將屋子打掃幹凈後,將陸青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她幫他捏好被子,又取了一碗心頭血,給他餵了一顆補魄丹。

陸青服下補魄丹,面色很快有所好轉,不過因為受傷過重,他依舊昏迷著。

梁洛也不心急,給自己換了一身幹凈的白色道袍,輕掀被窩,抱著陸青一起睡了過去。

一個月後,梁洛被自己率先設下的術法弄醒了。

她慵懶地伸了伸腰身,側頭看向陸青,發現他的面色又變好了一些,會心一笑,又給他投餵了第二顆補魄丹。

九道山是一座深山老林,一個月沒住,房間的角落都結滿了蜘蛛網。

梁洛嘆了口氣,陸青是個潔癖之人,她可不想等到他醒來,看到的會是這樣一番場景。

於是她拿起掃帚,將屋子裏裏外外都掃了個遍,最後才抹了把額頭上的汗,又換了一身幹凈的道袍,鉆回被窩,抱著陸青繼續沈睡。

不過這一次她沒能如願睡上一整個月,因為期間,陸青醒了過來。

哦不,確切點說,是那個魂影醒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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