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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奚。”沈屹驟見穆奚煞白了臉色,握在掌中的五指漸起涼意。

穆奚輕聲做口型:“無恙。”

沈屹並不相信,然而這種場合也不好走開,只能將自己的手爐塞給穆奚,讓她捧著取暖。

“大旱的謠言?”覃山柏神情肅然。

“靈巫界的預知素來真假難辨,西唐有號稱通曉天意的星臺,大半可感應天象的靈巫都收歸星臺管轄,難道還信這偏遠山村無中生有的謠傳?”

殷青擡眸看了覃山柏一眼。

“星臺並非囊括了天下天象感應者,覃靈巫不就拒絕了我等相邀。”

在原書的世界觀構架中,其實並沒有所謂所屬國的固定概念。

架空的諸侯割據時期,人口流動無法得到控制。

能人異士各為其主,或是游歷各國,都是他們的選擇,旁人無法強制幹預。

沈翮在書中就假意接受了殷青的橄欖枝。

原來殷青從早些年起,就在打拉攏人去西唐主意。

來吧來吧,看我看我,是殷青的潛臺詞。

穆奚對他原文的印象就是只老狐貍,人精中的人精。

為達目的無所不用其極。

有一段情節她記憶深刻。

因為評論區吵起來了。

男主自女主離開後相思成疾,卻又礙於顏面不好意思講出口,殷子寧知曉此事後,請人千裏將女主綁來了西唐。

穆奚不能理解殷青這個單身公子哥,怎麽就看出男女主的情深似海,斬不斷理還亂,又怎樣推斷出男主女互為軟肋。

可偏偏《千載謀深》的第五卷,男女主關系得以緩和,還都是靠殷青的布計。

如果他是那種將女主綁來,讓男主演英雄救美戲碼的人,穆奚還不會對他有什麽特別的看法。

殷子寧的計策反其道而行。

男主對女主若即若離,仗著感情為籌碼。

殷青就要捧出一個洗盡鉛華,不受他所控的女人。

他讓書裏的沈翮知道,女主並不是非他不可。

得不到才是白月光。

殷青與女主在密室的對話令文章的評論區炸了鍋。

女主:“我愛他啊,愛他使我疲倦。”

殷相便笑:“你要學會讓你覺得舒服,付出的一方,往往收不到對等的回報。”

女主:“我不需要回報了,你讓我回去。”

殷相:“怎麽能不要,難道‘不要回報’不是世人為掩飾傷感的借口麽?”

“得不到報償並不是因為你錯,而是你在擡頭看他,當你發現他要擡頭看你時,你一伸手,就能拿到你想要的一切。”

穆奚主張愛情對等。

可殷青的博弈論也不無道理。

平等和對弈可以共存。

女主妥協了,殷青請人教她琴棋書畫,給她親自講授典籍。

甚至教她洞察朝堂上產生分歧的背後,是怎樣錯綜覆雜的局面。

某種意義上說,除了原文冷聽荷,殷青算是女主的半個老師。

冷聽荷塑造了女主的性情的內在,殷青締造女主的外表,教會他使用技巧和手段。

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飯。

文中冷聽荷的死亡,和殷青有關,與女主也脫不了幹系。

畢竟為了區區一個男主,殷青還不至於如此大費周章。

觸發點就是大旱。

殷青將熱好的酒倒在杯中,溫潤如玉的丞相的輪廓被熱氣模糊。

“大旱的消息已經在西唐全面封鎖,而源頭就是兔緣村,兔緣村毗鄰劌密,在這裏出了天象的謠傳,且愈發推演至神鬼之說,依你們看,其目的為何?”

“不必繞圈子。”

冷聽荷將茶盞磕在桌上,“西唐那邊是不是有了更細致的消息,兔緣村的這些神明現象都是為了造勢,密那些人不老實是不是?”

“冷靈巫女中豪傑,言辭爽快。你與覃靈巫皆是靈巫中的大師,殷某索性說亮話。”

“我們懷疑密人在暗中召集靈巫。”

冷聽荷挑眉,“靈巫的爭奪多年都沒個消停,你們西唐就沒幹過這事?”

“西唐的靈巫近幾年銳減一半,晏鳴鎮術全失,冷靈巫以為西唐的星臺還是天下靈巫的歸屬?”

轉而看覃山柏,“覃掌門又可知,你們所謂的靈巫的盟約還有多少用處?”

“密已經招納了五個靈巫門派,你說他們要那麽多靈巫幹什麽?”

“你們可知,大魏當年如何打下楚地?”

沈屹盯著桌上的一盤菜,額發遮住了他的神情。

穆奚將手爐遞給他,卻不讓他接。

兩人同握一個,穆奚好不容易回了點溫,沈屹那邊又冷了下去。

這年頭打擊就和下雨似得,誰知道啥時候會被淋個透心涼。

“晏鳴為何會成為天下第一靈巫?”殷青瞇起眼,緩聲如在講一個故事。

“當年西唐與魏結盟,晏鳴八歲那年隨他師父協助大魏的攻城,他一人在馬車上鎮殺城頭五名將領,令他們從城樓上翻落。

“後西唐為護他名聲,稱乃是隨軍的王爺在戰場上將他們射殺,我們用了整半年時間,才將西唐出妖物的消息徹底掐滅。

“靈巫能決定一場戰役的勝敗,這不是傳說。”

殷青話罷,視線向旁側移去,正巧落在窗欞上。

他起身,推開了木窗,細密的雪花裹挾著冷意灌入屋內。

“下雪了啊……”

出了酒樓,冷聽荷急於與覃山柏商量靈巫的事,很快便沒了蹤影。

穆奚跟在沈屹五步開外。

她並不會立即上前與他講話,那些安慰的句子實在無力。

沈屹想要找晏鳴印證一些真相,但晏鳴竟是直接參與了攻城。

也許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沈屹是從楚皇城走出來的活人。

不論他怎樣跳出世局,用什麽冷靜的角度去推測因果,有一些人就是直接的兇手。

心裏明白,和邁步過去這坎,有時並不矛盾。

兩人就這樣一個走一個跟,默默了大半條街。

他停在路邊賣甜糕的攤子前,穆奚終於上前,對店攤主說:“來三塊。”

她買了也不急著吃,對沈屹道:“你要是想一個人靜靜,這就是我的糧食,你要是想和我講話,我就給你一塊。”

沈屹垂目看了她一陣,伸手接過糕,拿在手裏捏了捏,輕輕嘆了口氣。

穆奚也不顧對頭的設定了,拉著沈屹又找了家酒樓。

比不過殷青的那家,但那也差不多花完了穆奚身上的銀兩。

關上門,穆奚說:“你得想清楚,你是要接著幹大事,還是和我去找個好山好水的地方住著。”

沈屹沒有回答。

“殷青也說了,晏鳴當時才八歲,小屁孩一個,我不是給他開脫,那時候他師父讓他打哪他估計就會打哪。”

“你要是恨他,他現在已經過的很慘了,心高氣傲的一個人嫁給個男的,比殺人償命還要狠。”

沈屹從前的人生,大抵是以來西唐找晏鳴為目標。

她不知道他為何拖到現在才決定動身。

也許是為了躲避外界的追殺,也許是終於為自己在西唐接近晏鳴找到了方法。

沈屹當時邀請她結為同盟時就說,我們可以一路走一路查,到了目的地後,也“私奔”一次。

這“私奔”也許就是進入星臺,潛入晏鳴身邊。

他想要星臺大量的資料信息,他也想要晏鳴將楚滅國之前的許多疑點講出。

晏鳴知道的一定比沈屹告訴穆奚的方面要多。

可如今他這條路不是走不通,而是在心裏出了一道坎子。

“你如果真的還想查,查當年楚朝堂上下異樣的原因,查靈巫大量死亡的背後真相,就還有許多辦法,西唐,穢密,那麽多人,甚至這個兔緣村,都可以查。”

沈屹必須面對一個事實。

就算他再怎麽規避,都在某個時刻要面對的事實。

現在殷青用另一種方式,把它亮在了他面前。

如渺渺那般身份,即使是平民老百姓,都不得不為楚的過錯承擔代價。

亡君亡臣亡民,終究是誰的過錯?

西唐身為勝利者,它把楚滅了,版圖上再無這個地界。

沈屹不想覆國,他的理性告訴他楚罪有應得。

但無辜的百姓遭遇,他自己的遭遇,又讓他怨恨西唐,無奈原本的故鄉。

“我老家的習慣,如果兩個人確定要談感情,就可以把秘密分享給對方,當然這是自願的,我以前認為誰先說誰傻|逼,就是蠢的意思。”

沈屹苦笑道:“阿奚。”

餘音沈落又揚起,穆奚卻立即打斷了他。

真想捶他腦袋啊!

“你要是心裏堵得慌,我們就不查了,西唐也好劌密也罷,天塌下來個子高的在,我們現在就去賺一筆錢,然後找個地方窩著。”

管那麽多幹什麽呢,穆奚覺得自己情緒應該要激動,但卻一反常態的淡漠。

大旱如果成真,冷聽荷也許就要喪命。

可她們又怎能阻止一個靈巫去挽救蒼生?

“這兩天我也憋屈,大人物都有的是主意,有的是人給他們傳消息,少了我們誰也不會怎樣,也許事情該發生還是要發生。”

“我就明著告訴你,這是我穆奚的第一個秘密。”

穆奚與沈屹對視,她深深看進他眼中,“我一直想不明白我到底要不要管,又能管多少,我總不能像個瘋子一樣在街上喊,幾年後天下就要大亂。”

“要是想走,正好我也不用管了,你也不要查了,我們躲過這一場劫難,這也是很好的結局。”

“沈屹,你已經聽明白了麽?”

穆奚伸出手,“當初你問我要不要一起,我現在問你,怎麽‘一起’?”

你要怎麽選?

穆奚咬緊牙根,憋出了收尾的一句:“而我,我都……可以!”

小劇場:

話嘮時間QAQ,沈屹面臨的心裏矛盾是:我知道我楚的滅亡是必然,因為君王荒淫無度,百姓民不聊生。

但它真的沒了的時候,西唐人沖殺進來,毀了很多百姓的家,也毀了皇族的故鄉。

沈屹所追求的真相,其實很縹緲,某種意義上他在給自己找一個精神寄托。

而現在這個寄托,因為殷青的話而破滅。晏鳴是為例,他八歲參與攻城,確實殺了楚的將領,以後與他合作,與西唐人合作,就像是一種背叛。

仿佛忽然醒來,自問,我究竟是為了這就寄托活著,還是只是想要活著,不斷拉低自己的底線。

穆奚也一樣,穿書究竟是為了改變局面,還是為了讓自己規避禍患。

穆奚:選吧,反正男主跑了,我們咋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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