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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倆才是親生的,你可要記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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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倆才是親生的,你可要記住!

秦姨娘斜靠在廊柱上,埋頭繡著鞋面。當初她的手藝十分出彩,剛嫁進門幾年,宋麒只穿她繡的鞋面,出於對秦姨娘的體諒以及對夫人的尊重,這些年才放過了秦姨娘的眼睛。

她不穿素色的衣裳,外衫上總是墜著點點粉色花瓣,淡雅的粉紅,襯的凝脂般的臉微微泛出顏色,像個害羞的姑娘。如果說白宛有種族優勢,她就是純靠自己動手,還保養得比白宛好,果然不是一般人。這麽多年,秦姨娘還是風情萬種。

她看見冬陽身後跟著一個姑娘,不禁晃了神。江水身著黛綠與墨蘭交錯的外衫,袖口和領邊露出一截白。稚嫩的臉,在深色衣裳映襯下,多了幾分沈穩持重。她毫不扭捏地迎著秦姨娘的目光。

“冬,冬華?”秦姨娘今日也顯是被嚇到了,誰也沒想到昨日還病懨懨的姑娘,今日就開始串門了。

“秦姨娘。”江水照著星月的樣子微微福了福。

“來,屋裏坐,太久沒見了,小姑娘長得越發俊俏。”秦姨娘迅速斂去臉上的驚色,轉而招呼江水。

屋內點著香,清新而不膩,細細品味又帶有花香,低調而不失奢華,應是上品。

秦姨娘招呼著江水坐下後,又是吩咐廚房做些她小時候愛吃的點心,又拿出一大堆已經做好的鞋面子,說著讓江水隨意挑選。

這些鞋面子有大有小,顏色花樣各式各樣,有黑色面料上單單一些金線收編,顯是給宋麒做的;還有純白底色上繡著一位活靈活現的青魚,多是給冬陽做的;粉色鞋面墜著一枝白梅,是秦姨娘的風格,還有說不上來的樣式,只能說這位姨娘想象力是足豐富的。不能說人人都適合,但是來這兒的八成客人都可以撈上一雙。

江水推辭不過,選了一雙天青色鞋面,兩朵雲卷雲舒,很是逼真,看上去如棉花一般輕柔,絲毫沒有絲線勾勒的笨重。

江水越看越喜歡,這麽多年毛病還是沒有改掉,別人送她一點東西,就得意忘形了。

“我多年未回,也不清楚家裏現在的情況,以後我可要多多往姨娘這兒來聽一聽這些年的故事才是。”江水對眼前這個人是又愛又恨,心裏扭成一股麻花,索性先走了。

怎料秦姨娘是個自來熟,如果傳聞是真的,她臉皮也疊了不知多少層,見到江水沒有絲毫愧疚,反而親熱得很。

她拉著江水坐下,繡鞋面嘛,一個人也是繡,兩個人也是繡。

“我看華兒的樣子,比以前硬朗了許多,許是這蜀中山靈地秀,活脫脫養出了個美人胚子?”

江水沒聽懂其中的語氣,像是在問自己,又像是自言自語。聽到冬華的名字,便不再想言語。可秦姨娘也沒給她說話的機會,自顧自拿起繡面,嘮起家常。

“這些年,你母親可想念你,回來之後要多和她說說話。自從你走了之後,她也不怎麽和旁的人說閑話了,整日待在自己院裏,我去過幾次,也沒什麽話講,看得我真是心疼。這幾年有了冬景才逐漸好了些。”秦姨娘一副追憶似水年華的模樣。

她轉而又用十分親昵的語氣小聲和江水說:“她怕心裏還是有恨,因為你的離開,對周圍的人都不大理睬。”語氣像是和自己閨中人說什麽私密的話,江水也不好駁了去。

這秦姨娘看著不動聲色關心了這對母女倆,話裏話外都帶著寫責怨,不就是母親這幾年不大與她處的來嘛,還拐著彎在江水面前點她的母親。

江水連連稱是,說著什麽後悔自己沒有盡到女兒的責任,今後一定讓母親開心。也一句話沒讓秦姨娘插進來,幹脆利落地走了。

這秦姨娘果然是個人才。表裏功夫做的是一絲不茍,在暗處使勁,不知不覺就被她洗腦了。還好江水這些年在外頭混多了,已經不再是那個傻乎乎的丫頭了。她看著手中的鞋面,還是覺得好看。

“星月,你說那秦姨娘臉上怎麽這麽好看,這些年好像沒怎麽變過哈。”江水打量著周圍的景色,對著落在後面半步的姑娘說。

“可不嘛,老爺得到的賞賜,哪回不是她拿走的,偏是夫人不願意爭,不然她的話說的再好,能越過了禮制嗎?”

江水回過頭瞥了一眼星月,眼裏帶著打量。她雖沒在這大宅中生活過,可也知道下面的人是不能議論主子的。可見這些年母親確實隱忍過頭了,平日裏也不約束著她們。不由得心裏對自己的母親生了許多憐憫,自打回了這個家,她的心情就是冰火兩重天,互相炙烤著。

星月也發現自己逾制了,連忙閉嘴低下了頭。

“華兒。”江水起先沒有反應過來在叫自己,畢竟這個名字多年未用了。雖說她也不願意叫這個名字,寄居在別人屋檐下,愛叫啥就叫啥吧。

是劉夫人正打算去看她,剛好在路上碰到了。

“你,去見秦姨娘了?”劉夫人眼神裏有些失望,卻仍強做著笑臉。

“是啊,姨娘給了我些吃食和夏日穿的鞋面。”江水三百六十度展示了一下手中的鞋面。看著母親不言語,心中微微嘆氣。

母親啊,你怎麽活成了這個樣子,當初把我送走,不就是為了冬景的出生嗎,怎的活的這番窩囊。

江水有些不忍心,接著說:“你日後若是煩悶了,也可差人來找我說話。”多餘的情感江水對她確實只剩下憤恨,擠出這麽多字已是她的極限。

劉夫人眼中閃過一絲驚喜,像是在幹枯的沙漠,開出了一朵幼苗,縱然幹澀,仍有點點濕潤了眼眶。

“誒好,這,這是我前幾日差人比著你身子做的衣裳,也不知道你喜愛什麽樣式,便多做了些。你身上這件是我年少時穿的,對你來說未免有點沈穩了。”說著擺手讓後頭的丫鬟往屋裏送。

宋府和方府沒什麽兩樣,雖說一個武將,一個文臣,但這宅子都追求個大而華麗,不免落了千篇一律。江水蹲坐在廊檐下,呆呆得想著剛才發生的一切,如夢一般,這些人,又在她面前了。

“阿姊,阿姊。”

這稚氣未脫的男聲,還有一個人沒有見到,倒是自動找上門來了。要說江水能回來還是全靠了他努力地出現,不然,她這輩子都只會是江水。一時也不知道該感謝他還是氣憤。

不過。這聲音,為何從屋內傳來!

冬景是個愛頑的,看見江水回來了,一手捏一個揪甲,興沖沖地跑出來。

少年一身好動,在屋內等不及江水,就悄咪咪翻看這位姐姐的物件,第一眼就看見了裝揪甲的盒子,這下好了,兩個小家夥沒有安靜日子了。

他今日也是穿了一身墨藍色的長衫,仍然如以往一樣腰間緊束著,江水一晃神,還以為江山返老還童了。不過為何自己的親生弟弟也和自己長得如此不像呢?

江水只呆坐在臺階上,傻傻地望著手拿兩只揪甲的勇士。

“阿姊,你真不會真的病傻了吧?”看見江水毫無反應,冬景有些害怕了。傻子是會和別人拼命的,更何況自己還不識趣地拿了傻子的東西。

“你才傻了呢!你就是我那個同父同母的弟弟吧。”江水被突如其來的羞辱弄得有些惱怒,騰一下站起,拍了拍手上的灰。站起來還是查冬景一截,但是氣勢上不能輸,仰著下巴直直盯著他。

“那就好好就好,阿姊,你這小蟲叫什麽名字?你這些年在蜀中把病養好了嗎?蜀中是不是比京城好看多啦?”他是一點不認生。

江水被問得有些頭暈:“不是,為何叫我阿姊?還是叫我姐姐吧。”

“私塾裏的人都這麽叫他們的姐姐,先生說這樣文雅。”冬景偏著頭,閃著無知的眼睛。

江水扶額,這家夥看來也不是個聰明的。母親這房有些任重而道遠啊。

“姐姐,這些年我存了好些新鮮物件,想著你一定喜歡,剛才你走的急,忘記拿給你了。”話說到一半,冬陽走了進來,看見冬景也在,略顯尷尬,想必這些玩意兒是沒有給他的。

“哥,為什麽留給姐姐的東西,我都沒見過。”這位要生氣了,直勾勾盯著冬陽。

兩兄弟完全是兩種性子。冬陽許是身為兄長,又不是嫡出,平日裏謹慎小心,讀書也用工,端端傳承了侯府的文化。而冬景是家裏最小,又是嫡系,平日裏驕縱慣了樣子,一看談吐也是沒認真讀過幾天書,身形矯健,大大咧咧,到適合習武,可憐了有個優秀的哥哥,整日被逼著去私塾。

江水一看情形不對,仰著頭看兩位大佬對峙,怕殃及池魚,正要出手緩和。

冬陽將手中的木箱遞給他:“你選唄。”看來用魔法打敗魔法,在弟弟面前,冬陽也不必顧忌什麽,想著江水也不會在意,直接將偌大一箱東西遞給冬景。

兩個兄弟倒是無甚隔閡,三人在院子裏說說笑笑,先是聽江水誇張地比劃蜀中的見聞,冬陽又講了講這些年府中發生的事情,冬景不甘落後,更加誇張地比劃了在私塾遇到的,毫不起眼的十分無聊的同學們。

等著天色漸晚,兩人才離開。冬景快離開時,乘人不備,偷偷溜到江水耳邊,悄悄說了一句:“姐姐,哥哥雖好,你可要知道我和你才是親生的,有什麽好吃的,先緊著我哈。”

說罷還笨拙地挑了挑眉,江水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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