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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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1 章
耿心淮說完後，緊接著就是一股淺笑的聲氣響起。
宋征玉怔怔的，在第二支舞曲開始之前，被他牽著走到了外面。說是外面，但其實仍舊在別墅大廳內，是一間露天玻璃房，天已經黑了，這會兒只有月光滲透進來，讓裏面充斥著股朦朧色彩，因為宋征玉到來的，又添了些綺麗。
宋征玉是在這個時候反應過來，而後想要甩開對方的。不是所有喊“晚晚”的人都是數據，而且系統跟他說過，數據根本就不在這個世界，這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人簡直無禮。
“你放開我!”沒能甩得掉對方，於是生氣起來了，言辭頗為嚴厲的樣子，乍聽起來很能唬人。
只是對於熟悉他的耿心淮來說，不僅沒有害怕，反而又低聲笑了一下。
他的笑聲徹底惹惱了宋征玉，連手都沒有從人家那裏抽回來，就狠狠擡起腳踩了對方一回。
耿心淮悶哼了一聲，沒有躲，直到將人帶著坐下了，才松開手。
“怕你累了，想讓你坐一會兒。”耿心淮讓宋征玉坐下後，自己卻半蹲在了他的面前，仰著頭，月光落在他黑色的面具上，勾勒出臉部的鋒利輪廓來， “晚晚不記得我了嗎”
“我為什麽要記得你，你以為你是誰”在氣頭上的人連看都不願意看耿心淮一眼，還左右望望，試圖找機會離開這裏。
蹲在面前的人太礙眼了，宋征玉看一眼就氣一眼。
說話的時候，又將腳擡了起來，要踹過去。只可惜這次沒能如願，耿心淮將他的腳踝握住了。
“晚晚當真不認得我不久前，我們還舉行了婚禮。”
“你胡說，誰和你舉行婚禮了!”
宋征玉覺得這個人簡直不要臉，他哪裏有跟人結過婚，最多只有在任務世界，感染喪屍病毒，意識不清的時候跟數據……
想到這裏，宋征玉似乎才想起什麽，看著面前的人，眼睛睜大了一點。
可隨即，宋征玉就想起了系統的話。
數據不可能在這裏的，系統說過，對方根本就沒有出來。
宋征玉的腳被握住了，氣極了伸手要去推人。
只是他用的力氣太大了，不但沒有把人給推開，反而將自己栽到了對方的懷裏。
“你……你大膽，放開我，我要離開這裏!”
他自己倒在別人懷裏，又倒打一耙地覺得人家欺負了他。
宋征玉急得語氣都不對了，撲騰之間，手腳亂舞，耿心淮被結結實實地打到了好幾下，面具都歪了些。
他也不敢收緊動作，怕傷到宋征玉，只是盡量地將人重新扶著坐了回去。
宋征玉的面具卻是已經徹底掉了，懸懸地掛在下巴上。
耿心淮看他不舒服的樣子，給他摘了下來，暫時放到了一邊。
“是我，”想了想，耿心淮說了個宋征玉能夠懂的稱呼， “我是數據。”
他的語氣放得愈發輕緩了，擔心宋征玉不安，甚至沒有坐到對方身邊，只是靠了點宋征玉在坐著的地方，彎著腰，視線跟對方齊平。
耿心淮看宋征玉已經理解了自己的意思，又道: “我是晚晚的數據。”
“數據”
“對，晚晚記得了嗎”
宋征玉沒有在任務世界那樣好騙，他很快就說: “你騙人，系統說了，數據出不來的。”
耿心淮聽到他的話，臉上的笑容怎麽都壓不下去。
說他沒有防備心，又知道不能輕易相信自己，可說他有防備心，轉頭又將系統的存在都直接說出來了。
耿心淮搖搖頭，解釋道: “我沒有騙人，系統說的話也是對的，但是它弄錯了我的身份。”
19是主系統，擁有最高權限，所以宋征玉的系統才發現不了他的真實身份。
“我不是數據，也不屬於主系統，我是跟晚晚一樣，生活在這個世界的人。”
他說了這麽一句話，宋征玉卻過了好久才徹底消化幹凈。
但是，數據怎麽能不是數據
“你明明就是數據的。”
宋征玉眼尾的金粉在月光中折射出細碎的光芒，講話聲因為認知不同，而著急了些。
他不明白，為什麽數據不是數據
耿心淮見狀，又蹲在了他的眼前，將自己是被19帶進任務世界的事情慢慢跟他說了一遍。
這次宋征玉沒有覺得他礙眼了，過了好久，才不確定地問: “你真的是我的數據”
“是，我是……”宋征玉的目光太勾人了，即使只是普通的看著你，但這是在他們的現實世界，耿心淮覺得自己的喉嚨都變得僵硬起來， “只屬於晚晚一個人的數據。”
“那你是誰”
耿心淮雖然告訴了宋征玉，自己是被19帶進任務世界的，但他還沒有說自己的身份。
正要開口，臉上歪了點的面具猝不及防地被宋征玉揭開了。
當那張極具侵略性的臉出現在自己面前時，宋征玉哪裏還記得什麽數據。
他嚇得頓時就將面具給扔了，再也不肯靠近對方半點，還往後縮了縮。
“是你，你就是在騙我!”
耿心淮好不容易讓宋征玉相信自己就是數據，面具掀開後，一切都落了空。
在宋征玉眼中，他就是一個變態犯罪狂，哪裏會相信他說的話。
立刻的，想到這裏只有他跟耿心淮兩個人，宋征玉的眼淚一下子就湧了出來。
他逃也不敢逃，只是一味地讓人走。
“我不想跟你在一起，你不準，不準在這裏。”
即便是害怕，也還是沒有忘記指使人。
“晚晚……”
“也不準你這麽叫我!”
“我真的是數據。”
“你還要騙我。”
宋征玉想這個世界上怎麽會有耿心淮這麽壞的人，不僅對自己抱有那種想法，還一直騙他。
現在都被他拆穿了，也不肯承認。
他哭得淚眼朦朧的，耿心淮往後退了兩步，試圖讓宋征玉放輕松一點。
“如果我騙你的話，又怎麽會知道你跟數據之間發生的事情呢”
他站在不遠處，從第一個世界開始，將兩人發生的點點滴滴全部說了出來。
最開始，宋征玉只顧著哭，根本就沒聽他在講什麽。漸漸地發現耿心淮說的竟然真的是他在任務世界裏的經歷，而且有些事情，只有他跟數據兩個人才知道。於是到了後來，再聽到耿心淮說他跟數據之間的事情，宋征玉就是又羞又急，不願意他繼續講下去了。
本來他都還沒有適應數據在真實世界也是存在的，何況對方還是耿心淮，系統跟他認證的壞人。
對方越是說，宋征玉只要一想起他跟耿心淮在任務世界做過的事情，就越是沒有辦法面對。
在任務之前，他們也只是朋友。
任務以後，他還是他不想再接近的人。
可……可……
“你不要再說了!”
宋征玉臉皮薄，這麽一喊，連脖子上的皮膚都像是紅透了般。
月光本來是清冷的，落在宋征玉身上，莫名添了些靡艷的溫度。
耿心淮以為宋征玉還是不相信自己的話，已經講起他是太子時的諸般反應。
宋征玉氣哭了， “你……你……”
他討厭死耿心淮了!
“我再也不要見到你了!”
宋征玉喊完，就站了起來，要往門口沖去。
沒頭沒腦的，差點撞到門框上。還好耿心淮擋住了，最後撞到了他的胸口。
耿心淮順勢將人抱住了，哄著說: “我不是有意惹你不高興的，晚晚，你現在相信我的話了嗎”
他一鼓作氣，順便將系統誤判了的情況也說了出來。
“我的確喜歡你，但我從來沒有動過別的心思，我只是想跟你一起吃頓飯，想多和你說說話，拉近距離。我承認，我用心不良，我卑鄙，可是我真的沒有想過要傷害你，逼迫你什麽。”
“我也從來沒有想過，會有這樣的機會和你在一起。在任務世界的時候，我並沒有現實世界的記憶，和你在一起，不是我的處心積慮，是不管哪個世界，不管什麽身份，我總是會被你吸引，忍不住想向你靠近。”
解釋的話不知道怎麽變成了表白，宋征玉聽著，臉又是一陣發熱。
這裏沒有系統，也不是任務世界，他不能當耿心淮是一段沒有意識的數據。因此內心受到的沖擊與糾結才更加厲害，宋征玉幾乎有些無法面對被這樣直接不遮掩的傾訴鐘情。
現實世界就是不一樣的，連普通的表露情衷給予宋征玉的意味也不一樣。
他沒有這樣的經驗，身體還被人家抱在懷裏，好像哪哪都是不應該的。
過了會兒，才聽到宋征玉用一種似哭非哭的聲音說: “你先放開我。”
“我放開的話，你不要躲著我，好嗎晚晚躲著我，我會傷心的。”
數據怎麽這麽狡詐宋征玉是準備對方一放開，就趕緊跑走的。
沈默半晌，宋征玉才悶悶地說: “好。”
明明是在生氣的，可宋征玉連眼尾也開始蔓延出了融融粉光來，跟暈染開的金粉合在一處，帶出蠱惑的感覺來。
宋征玉聞到了耿心淮身上的香水味，他隱約記起來，這種味道是他之前跟對方一起出門，無意提起來的。
耿心淮當時問，他喜歡嗎
宋征玉不記得自己的回答了，他對香水的認知也都是來自自己的二哥。只要味道不錯的，他覺得都還行。
恍然間，宋征玉明白過來，從前耿心淮在他面前的種種，都只是因為喜歡他，而“孔雀開屏”的表現。
臉在耿心淮放開他，兩人視線對上的一瞬間，悄悄熱了起來。
宋征玉回避了耿心淮的目光，揪著自己的衣擺要坐回去。
當面對的是一個壞人時，宋征玉是不願意待在這裏的。可壞人是數據，即使他目前還沒有對此有全面的認知，但宋征玉長久在對方面前的氣焰還是很快地恢覆過來。
“我來。”
耿心淮接過了宋征玉的衣擺，宋征玉看他一眼， “孔雀開屏”這四個字又在他的腦袋裏面冒了出來。他莫名“哼”一聲對方，直接轉身，也不管人家跟不跟得上。
等重新坐下以後，耿心淮問他: “我可以坐在你身邊嗎”
“隨便你。”
難道他說不可以，數據就不會了嗎宋征玉同樣解對方，就算他現在不允許，一會兒數據也總是有辦法把他的腦袋繞暈，然後得逞。
被自己腦袋裏想出來的一幕又氣到了，耿心淮都沒有做什麽，宋征玉就連連給了他好幾個冷臉。
宋征玉這次先發制人，質問道: “你說你是數據，那為什麽回來的時候沒有找我”
這是嫌他來得太晚了。
宋征玉連自己的潛意識都沒有發現，耿心淮卻聽懂了。
“剛回來的時候，你對我有誤會，如果我直接去找你的話，你一定連見都不肯見我。”
“我才沒有這麽不講理。”宋征玉被他說得心虛，卻很理直氣壯地反駁。
耿心淮只是微微一笑，又離他近了一些。
宋征玉瞥瞥對方，沒有說話。但將自己的衣擺都攏起來一點，不想要耿心淮碰到。
他的小動作被耿心淮看在眼裏，覺得怪可愛的。
“而且，你好不容易從任務世界回來，我想讓你多休息幾天，再來處理其他的事情。”
宋征玉沒跟上他的節奏，有些傻氣地問了一句: “什麽其他的事情”
耿心淮眼中流光轉過，似幽怨地講道: “難道晚晚打算吃幹抹凈，就不要我了嗎”
宋征玉哪裏想到耿心淮會說出這種話，以前兩個人相處中，耿心淮怎麽看都是充滿紳士風度，得體非常的。
對方怎麽能如此坦然地說出他被自己吃幹抹凈了而且他哪裏有，分明都是數據自己要求的。
兩人在喪屍世界的時候，因為耿心淮身為正常人的體溫太高了，導致每次想要親近的時候，宋征玉都不怎麽願意。
還是耿心淮自己想著辦法哄著人答應了，要不然宋征玉才不喜歡。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最後一個世界發生的事情距離最近，宋征玉在想起來的時候，似乎還能記起耿心淮把他放進去的時候，霎那間感受到的灼意。
尤其是被擠迫時，數據最壞心眼了，明知道他怕燙，還要在那種情況裏一個勁地叫他不能自已。
宋征玉想著就又要哭，喊著: “你瞎說話，我不想理你了。”
耿心淮一副任打任罵的樣子，倒讓宋征玉連脾氣都不知道該怎麽發了。
而且，他說的好像也沒有不對。宋征玉摳摳自己的衣擺，他的確是跟耿心淮把該做的事情都做過了。
宋家的家教，即使是宋征玉被寵著長大，有一點也是要遵守的。
那就是做的事情，自己是要負責任的。
可是，他那個時候又不知道耿心淮是一個真實的人。
如果他知道的話……
“晚晚如果早就知道，我並不是數據的話，是不是就不想要和我在一起了”
心裏的話被耿心淮給說了出來，宋征玉驚訝地擡起頭。
他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好懂，就差直接告訴耿心淮了。
於是耿心淮看上去就更失落了一點，還要強打著精神安慰宋征玉: “沒關系的，晚晚以後不想和我再聯系的話，我會消失在你的世界當中，不去打擾你。”
做足了委曲求全的姿態。
宋征玉雖然任性，但也不是不講理的人。
他嘴巴動了動，嘟囔地道: “我又沒有那麽說。”
耿心淮聽到他的話，轉失落為驚喜道: “你的意思，我們可以在一起，是嗎”
他只是說沒有讓耿心淮從自己的世界消失，什麽時候說過要跟對方在一起了
宋征玉納悶，重重地說了兩個字: “不是!”
還額外瞪了數據一眼。
於是耿心淮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失落了起來，像是不在意般地笑了笑，繼而又跟宋征玉說起了任務世界裏發生的事情。
他知道宋征玉聽到兩個人在一起的話害羞，這次也只是在跟他道歉。
耿心淮說的是兩個人在第一個世界裏，宋征玉被周洛強迫的那次。
那回他就在不遠處，一開始看到宋征玉掙紮，他是要過去阻止的。但因為宋征玉聽到周洛的名字後停止了掙紮，從遠處看，又像是在跟對方親密交談一樣，身影也幾乎是交疊在一塊的，再加上“聞池故”知道，宋征玉是不願意跟他聯姻的，所以做出了錯誤的判斷。
他當時以為，周洛跟宋征玉之間有什麽特別的關系，對方的所作所為也是宋征玉默許的。
“聞池故”嫉妒得發狂，可又知道自己現在沒有什麽立場去“棒打鴛鴦”。他不會做那麽蠢的事，當面出現讓宋征玉討厭自己，哪怕是要對付周洛， “聞池故”也只會背著宋征玉做。
耿心淮的秉性就是陰暗的，哪怕他到了任務世界，失去記憶，也還是會被支配著做出同樣的選擇。
不像宋征玉，幹凈單純得像是一張白紙。很容易就會被各種顏色沾染。
周洛離開以後，宋征玉跟聞萍也不是意外碰到侍者的。
是已經離開了的“聞池故”想到宋征玉跟周洛在一起的情形，覺得對方回來後可能需要換一身衣服，特地讓對方去了那條路。
當侍者說宋征玉身上帶了傷時， “聞池故”雖然覺得有些不對勁，但被沖天扭曲的嫉妒幹擾，沒能第一時間想清楚。及至真正看到人，見到了宋征玉身上可怖的淤痕時，才知道自己想岔了，平白讓宋征玉被別人欺負了一場。
他面上什麽都沒有表現出來，可走出了房門以後，就立刻讓家中的保鏢追了出去，將周洛狠狠教訓了一頓。
“抱歉，那個時候沒有第一時間趕過去保護你。”
宋征玉其實已經將第一個世界忘得差不多了，但聽耿心淮講起來，他也想起了幾個片段。
要不是耿心淮自己說了出來，宋征玉都不知道背後還有這樣的故事。
聽到耿心淮說把周洛教訓了一頓，他撓了撓臉。
“那個時候是我打了周洛。”
周洛是親他了，但打人是他的。
“他做了錯事，本來就應該挨打，晚晚沒有做錯。”
耿心淮再了解宋征玉不過了，他的脾氣那樣好，能到動手打人的地步，一定是惹他生氣的人做了很嚴重的錯事。
屋內的光線本身就很暗，耿心淮還一直用脈脈含情的目光看著宋征玉。
他都有些坐立難安了，偏偏又不知道該怎麽阻止對方。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盯著我了”
“恐怕不行。”耿心淮語氣雖然抱歉，就說出的話卻一點都沒有抱歉的感覺， “沒有誰在喜歡的人面前，能夠控制得了自己的眼神不落在對方身上的。”
又在用宋征玉招架不住的方式表白了。
數據怎麽一點也不知道害羞的
宋征玉目光斜著看了對方一眼，立即就被耿心淮給捕獲住了。
“後天有一個昆蟲展，我已經托人買好了票，晚晚和我一起去嗎”
“誰要和你一起去。”
“可是剛才跳舞的時候，你答應的。”
“那我都不知道你是誰，不算數的!”
“你耍賴!”想想又氣起來，逼出了這麽一句話。
耿心淮也不作辯解，只是將其中一張門票拿出來，放在了宋征玉的口袋裏。
他來之前，就已經做好了準備。
“好晚晚，別跟我生氣了。”
實在不習慣看到耿心淮這張臉出現跟數據一模一樣的表情，宋征玉也說不清究竟是哪裏的熱氣上湧。可到底也沒有將耿心淮放在他口袋裏的門票扔了，但他也沒有答應耿心淮的話。
有點高傲地擡了擡下巴，發出的氣音小到幾乎聽不見。
耿心淮垂著眼，勾了勾宋征玉的小手指。
宋征玉惡狠狠地看了一眼，反手打了他一下。但那根手指最後還是被耿心淮勾住了，肌膚相親，彼此的溫度也在這一刻被知曉。
俱是緊張與發燙。
“晚晚不喜歡的，我永遠不會逼你。只是，我比別人更了解你，知道你想要什麽，我只想你能給我一個可以追求你的機會。”
“如果你不會像任務世界一樣喜歡我的話，我也可以永遠只像現在這樣陪在你身邊。”
“誰說我喜歡你了”
宋征玉又被踩中了羞惱的點，立即否定道。
這會兒是眼皮都紅了，眼睛裏面看起來也水汪汪的，仿佛盛了一池水光。
耿心淮答應道: “嗯，我說錯了，是我喜歡晚晚，喜歡得不得了。”
不，不要臉!
“所以，”耿心淮晃了晃勾住的手， “可以嗎”
月亮有一刻被烏雲藏住了，玻璃屋裏只剩下了黑暗。
宋征玉下意識攥住了耿心淮的手，直到月光重新出現，照亮了屋裏的情況。還有耿心淮期待著的，看向他的目光。
宋征玉想，就當是為了負責任。
他微不可察地點點頭，還沒等耿心淮高興，又立刻補充道: “你不許欺負我。”
對於耿心淮來說，今晚宋征玉能夠松口，就已經是莫大的驚喜了，又怎麽還會欺負人。
但在宋征玉眼裏，現在耿心淮一直勾著他的手，就已經算是欺負了。
“聽到沒有”
這句話的聲音說得比先前任何時候都要大，中氣也很足。
宋征玉自認為自己已經把問題解決了，也就沒必要再心虛，氣焰可囂張了。
耿心淮笑著答應: “聽到了。”
“後天早上我去家裏接你，我們先在外面逛逛，然後吃個午飯，再去看昆蟲展，好嗎”
他安排得自然，宋征玉一點都沒有意識到這個流程跟約會差不多，沒具體考慮就點了點頭。
第一個世界的時候， “聞池故”答應宋征玉，要陪他一起去看昆蟲展。
但最後因為任務完成，導致他們沒有去看成。
宋征玉已經忘了，但耿心淮還為他記著。
所有他們在任務世界沒有做到的事情，他都會給宋征玉補上。
兩人談話間，舞會已經差不多到了尾聲。
宋征玉實在有些受不了這樣再單獨地跟耿心淮坐在一起了，尤其是答應了對方的請求後，他總是有種心慌慌的感覺。這一次他說要離開，耿心淮並沒有阻止。
不過出門之前，耿心淮重新將面具給宋征玉戴好了。
他可沒有忘記，外面還有一群對宋征玉虎視眈眈的人。
“你的也要戴上。”
剛準備走出去，宋征玉看看耿心淮臉上空空蕩蕩的，說道。
他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跟耿心淮在一起。
可宋征玉忘記了，自己現在戴了面具，不會有人認出他。
耿心淮也沒有告訴宋征玉這一點，順從地將面具戴好了。
“這樣可以嗎”
“醜醜的。”
面具有點醜，顯得耿心淮戴上去也醜醜的。
宋征玉實話實說。
耿心淮在面具下的臉浮現出笑容來，哪裏還有半點先前在宋征玉面前的頹喪失落。
“沒關系，晚晚好看就行。”
說著，他就跟宋征玉一前一後地走到了大廳。
宋征玉剛剛出現，就被正在找他的蕭講拉到一邊去了。
“小玉，你去哪裏了，我找你半天”
耿心淮還在宋征玉的附近，但跟對方拉開距離後，宋征玉覺得心裏面那種陌生的慌張感慢慢退去了。
他並不想告訴蕭講，自己剛才是跟耿心淮在一起。
蕭講也只是那麽一問，隨即就問: “餓了沒有，我給你拿了好多吃的。”
宋征玉剛坐起來沒多久，現在又被蕭講拉著坐下了。
擺在他面前的同樣是他喜歡吃的，為了宋征玉，蕭講還專門讓廚師加了許多餐。
“舞會快要結束了，你今晚回家嗎不回家的話可以住在我家，跟我一個房間吧!”
“我上周買了好多新的睡衣，全都洗幹凈了，你可以自己選一件喜歡的。”
蕭講在一旁樂呵呵地安排著，絲毫不知道他已經被耿心淮盯上了。
耿心淮喝了口紅酒，從前他只知道兩個人的關系好，還從來不知道蕭講對宋征玉這麽好。但他也看得出來，蕭講對宋征玉純粹是當“弟弟”疼，什麽好的都會想著宋征玉一份，不摻雜別的感情。
耿心淮突然又有點嫉妒起對方來了，可以跟宋征玉一起長大，跟對方念同一所學校，看過宋征玉少年時期的樣子。
他的目光蕭講沒註意，倒是宋征玉若有所感，看過去了一眼。
數據那種嫉妒或者吃醋的目光，他再熟悉不過了。
但他對著蕭講露出這種眼神幹嘛啊莫名其妙。
宋征玉不管耿心淮，轉過頭挑了幾個東西吃了兩口。過了一會兒，又看了耿心淮一眼。
對方已經沒有再看蕭講了，但卻專心致志地看著他。目光專註到身邊已經開始有人註意到了。
由於一開始大家認錯了人，這時候看到蕭講坐在宋征玉身邊，也沒有人敢再貿然上來。
不然又一次認錯了人，就更尷尬了。
宋征玉不太自然地收回視線，心不在焉地跟蕭講說了幾句話後，耿心淮放下了杯子，走了過來。
“時間不早了，我送小玉回家吧。剛才我跟小玉約好了。”
一句話，既不需要宋征玉拒絕蕭講，也不需要對方在蕭講和他之間做出選擇。
耿心淮說話的同時，還動作自然地將手搭在了宋征玉的肩膀上。
“這樣啊。”
耿心淮的面具很簡單，聲音又明顯，除了宋征玉因為已經完全不熟悉對方現實世界裏的樣子而認不出來以外，關系近的人還是可以看得出來的。
蕭講認出了對方，也知道宋征玉跟他這段時間走得比較近。既然耿心淮都已經跟宋征玉約好了，後者顯然是要回家的，蕭講也沒有再挽留。
不過叮囑耿心淮看著小玉走進家裏的同時，蕭講又有些遺憾沒能把人騙到家裏跟他住。
宋征玉就是招人稀罕，蕭講身為他的發小，更稀罕對方。
“我讓管家帶你們到後面換身衣服。”
身為舞會的主人，蕭講突然離開也不太好。
“那就麻煩了。”
搭在宋征玉肩膀上的手又拉住了他的手腕，將人帶了起來，而後替他拎著衣擺，一路往後面去了。
很快，宋征玉就換上了來的時候穿的那套衣服。將禮服還給管家之前，宋征玉從口袋裏拿出了那張門票，放在了自己的口袋裏。
耿心淮看到他臉上還有妝，要來了卸妝用的東西，給他洗了個臉。
這種被人服侍得妥妥貼貼的感覺只在初時的不習慣後，很快就變得熟悉起來。宋征玉心安理得地讓耿心淮給自己洗著臉，最後擦幹凈了。
昨晚睡覺之前的那點委屈感，也因為耿心淮的周到，而漸漸消失。
看著鏡子裏被洗幹凈的臉，宋征玉對耿心淮滿意了一點。
“我們走吧。”
宋征玉矜持地擡擡頭，才跟在耿心淮身邊一起出去了。
車子開得很慢，像是有意在拖延時間似的。
宋征玉因為坐在副駕駛，再次跟耿心淮處在同一個空間，並且比之前更加狹窄，又開始心慌起來。
耿心淮似乎看出了這一點，路上也並沒有再跟他說話，只是打開了播放器，放了些舒緩的音樂出來。
再就是擰開了瓶水，讓他喝了幾口。
終於，車子抵達了目的地。
宋征玉有種從身到心的放松感。
太明顯了，明顯到耿心淮完全看得出來。
他率先將自己的安全帶解了開來，而後朝宋征玉俯身過去。
哢噠的一聲，副駕駛的安全帶也解開了。
只是耿心淮依舊保持原本的動作，車裏的音樂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了，他看著宋征玉問: “晚晚，如果我現在親你的話，算是欺負嗎”
宋征玉讓他不要欺負自己，不是讓他不管做什麽事情，都要以此為標準，鄭重其事地問出來的。
一瞬間，他的臉像是被晚霞籠罩，明明已經卸了妝，卻仍舊姝麗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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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心淮說完後，緊接著就是一股淺笑的聲氣響起。
宋征玉怔怔的，在第二支舞曲開始之前，被他牽著走到了外面。說是外面，但其實仍舊在別墅大廳內，是一間露天玻璃房，天已經黑了，這會兒只有月光滲透進來，讓裏面充斥著股朦朧色彩，因為宋征玉到來的，又添了些綺麗。
宋征玉是在這個時候反應過來，而後想要甩開對方的。不是所有喊“晚晚”的人都是數據，而且系統跟他說過，數據根本就不在這個世界，這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人簡直無禮。
“你放開我!”沒能甩得掉對方，於是生氣起來了，言辭頗為嚴厲的樣子，乍聽起來很能唬人。
只是對於熟悉他的耿心淮來說，不僅沒有害怕，反而又低聲笑了一下。
他的笑聲徹底惹惱了宋征玉，連手都沒有從人家那裏抽回來，就狠狠擡起腳踩了對方一回。
耿心淮悶哼了一聲，沒有躲，直到將人帶著坐下了，才松開手。
“怕你累了，想讓你坐一會兒。”耿心淮讓宋征玉坐下後，自己卻半蹲在了他的面前，仰著頭，月光落在他黑色的面具上，勾勒出臉部的鋒利輪廓來， “晚晚不記得我了嗎”
“我為什麽要記得你，你以為你是誰”在氣頭上的人連看都不願意看耿心淮一眼，還左右望望，試圖找機會離開這裏。
蹲在面前的人太礙眼了，宋征玉看一眼就氣一眼。
說話的時候，又將腳擡了起來，要踹過去。只可惜這次沒能如願，耿心淮將他的腳踝握住了。
“晚晚當真不認得我不久前，我們還舉行了婚禮。”
“你胡說，誰和你舉行婚禮了!”
宋征玉覺得這個人簡直不要臉，他哪裏有跟人結過婚，最多只有在任務世界，感染喪屍病毒，意識不清的時候跟數據……
想到這裏，宋征玉似乎才想起什麽，看著面前的人，眼睛睜大了一點。
可隨即，宋征玉就想起了系統的話。
數據不可能在這裏的，系統說過，對方根本就沒有出來。
宋征玉的腳被握住了，氣極了伸手要去推人。
只是他用的力氣太大了，不但沒有把人給推開，反而將自己栽到了對方的懷裏。
“你……你大膽，放開我，我要離開這裏!”
他自己倒在別人懷裏，又倒打一耙地覺得人家欺負了他。
宋征玉急得語氣都不對了，撲騰之間，手腳亂舞，耿心淮被結結實實地打到了好幾下，面具都歪了些。
他也不敢收緊動作，怕傷到宋征玉，只是盡量地將人重新扶著坐了回去。
宋征玉的面具卻是已經徹底掉了，懸懸地掛在下巴上。
耿心淮看他不舒服的樣子，給他摘了下來，暫時放到了一邊。
“是我，”想了想，耿心淮說了個宋征玉能夠懂的稱呼， “我是數據。”
他的語氣放得愈發輕緩了，擔心宋征玉不安，甚至沒有坐到對方身邊，只是靠了點宋征玉在坐著的地方，彎著腰，視線跟對方齊平。
耿心淮看宋征玉已經理解了自己的意思，又道: “我是晚晚的數據。”
“數據”
“對，晚晚記得了嗎”
宋征玉沒有在任務世界那樣好騙，他很快就說: “你騙人，系統說了，數據出不來的。”
耿心淮聽到他的話，臉上的笑容怎麽都壓不下去。
說他沒有防備心，又知道不能輕易相信自己，可說他有防備心，轉頭又將系統的存在都直接說出來了。
耿心淮搖搖頭，解釋道: “我沒有騙人，系統說的話也是對的，但是它弄錯了我的身份。”
19是主系統，擁有最高權限，所以宋征玉的系統才發現不了他的真實身份。
“我不是數據，也不屬於主系統，我是跟晚晚一樣，生活在這個世界的人。”
他說了這麽一句話，宋征玉卻過了好久才徹底消化幹凈。
但是，數據怎麽能不是數據
“你明明就是數據的。”
宋征玉眼尾的金粉在月光中折射出細碎的光芒，講話聲因為認知不同，而著急了些。
他不明白，為什麽數據不是數據
耿心淮見狀，又蹲在了他的眼前，將自己是被19帶進任務世界的事情慢慢跟他說了一遍。
這次宋征玉沒有覺得他礙眼了，過了好久，才不確定地問: “你真的是我的數據”
“是，我是……”宋征玉的目光太勾人了，即使只是普通的看著你，但這是在他們的現實世界，耿心淮覺得自己的喉嚨都變得僵硬起來， “只屬於晚晚一個人的數據。”
“那你是誰”
耿心淮雖然告訴了宋征玉，自己是被19帶進任務世界的，但他還沒有說自己的身份。
正要開口，臉上歪了點的面具猝不及防地被宋征玉揭開了。
當那張極具侵略性的臉出現在自己面前時，宋征玉哪裏還記得什麽數據。
他嚇得頓時就將面具給扔了，再也不肯靠近對方半點，還往後縮了縮。
“是你，你就是在騙我!”
耿心淮好不容易讓宋征玉相信自己就是數據，面具掀開後，一切都落了空。
在宋征玉眼中，他就是一個變態犯罪狂，哪裏會相信他說的話。
立刻的，想到這裏只有他跟耿心淮兩個人，宋征玉的眼淚一下子就湧了出來。
他逃也不敢逃，只是一味地讓人走。
“我不想跟你在一起，你不準，不準在這裏。”
即便是害怕，也還是沒有忘記指使人。
“晚晚……”
“也不準你這麽叫我!”
“我真的是數據。”
“你還要騙我。”
宋征玉想這個世界上怎麽會有耿心淮這麽壞的人，不僅對自己抱有那種想法，還一直騙他。
現在都被他拆穿了，也不肯承認。
他哭得淚眼朦朧的，耿心淮往後退了兩步，試圖讓宋征玉放輕松一點。
“如果我騙你的話，又怎麽會知道你跟數據之間發生的事情呢”
他站在不遠處，從第一個世界開始，將兩人發生的點點滴滴全部說了出來。
最開始，宋征玉只顧著哭，根本就沒聽他在講什麽。漸漸地發現耿心淮說的竟然真的是他在任務世界裏的經歷，而且有些事情，只有他跟數據兩個人才知道。於是到了後來，再聽到耿心淮說他跟數據之間的事情，宋征玉就是又羞又急，不願意他繼續講下去了。
本來他都還沒有適應數據在真實世界也是存在的，何況對方還是耿心淮，系統跟他認證的壞人。
對方越是說，宋征玉只要一想起他跟耿心淮在任務世界做過的事情，就越是沒有辦法面對。
在任務之前，他們也只是朋友。
任務以後，他還是他不想再接近的人。
可……可……
“你不要再說了!”
宋征玉臉皮薄，這麽一喊，連脖子上的皮膚都像是紅透了般。
月光本來是清冷的，落在宋征玉身上，莫名添了些靡艷的溫度。
耿心淮以為宋征玉還是不相信自己的話，已經講起他是太子時的諸般反應。
宋征玉氣哭了， “你……你……”
他討厭死耿心淮了!
“我再也不要見到你了!”
宋征玉喊完，就站了起來，要往門口沖去。
沒頭沒腦的，差點撞到門框上。還好耿心淮擋住了，最後撞到了他的胸口。
耿心淮順勢將人抱住了，哄著說: “我不是有意惹你不高興的，晚晚，你現在相信我的話了嗎”
他一鼓作氣，順便將系統誤判了的情況也說了出來。
“我的確喜歡你，但我從來沒有動過別的心思，我只是想跟你一起吃頓飯，想多和你說說話，拉近距離。我承認，我用心不良，我卑鄙，可是我真的沒有想過要傷害你，逼迫你什麽。”
“我也從來沒有想過，會有這樣的機會和你在一起。在任務世界的時候，我並沒有現實世界的記憶，和你在一起，不是我的處心積慮，是不管哪個世界，不管什麽身份，我總是會被你吸引，忍不住想向你靠近。”
解釋的話不知道怎麽變成了表白，宋征玉聽著，臉又是一陣發熱。
這裏沒有系統，也不是任務世界，他不能當耿心淮是一段沒有意識的數據。因此內心受到的沖擊與糾結才更加厲害，宋征玉幾乎有些無法面對被這樣直接不遮掩的傾訴鐘情。
現實世界就是不一樣的，連普通的表露情衷給予宋征玉的意味也不一樣。
他沒有這樣的經驗，身體還被人家抱在懷裏，好像哪哪都是不應該的。
過了會兒，才聽到宋征玉用一種似哭非哭的聲音說: “你先放開我。”
“我放開的話，你不要躲著我，好嗎晚晚躲著我，我會傷心的。”
數據怎麽這麽狡詐宋征玉是準備對方一放開，就趕緊跑走的。
沈默半晌，宋征玉才悶悶地說: “好。”
明明是在生氣的，可宋征玉連眼尾也開始蔓延出了融融粉光來，跟暈染開的金粉合在一處，帶出蠱惑的感覺來。
宋征玉聞到了耿心淮身上的香水味，他隱約記起來，這種味道是他之前跟對方一起出門，無意提起來的。
耿心淮當時問，他喜歡嗎
宋征玉不記得自己的回答了，他對香水的認知也都是來自自己的二哥。只要味道不錯的，他覺得都還行。
恍然間，宋征玉明白過來，從前耿心淮在他面前的種種，都只是因為喜歡他，而“孔雀開屏”的表現。
臉在耿心淮放開他，兩人視線對上的一瞬間，悄悄熱了起來。
宋征玉回避了耿心淮的目光，揪著自己的衣擺要坐回去。
當面對的是一個壞人時，宋征玉是不願意待在這裏的。可壞人是數據，即使他目前還沒有對此有全面的認知，但宋征玉長久在對方面前的氣焰還是很快地恢覆過來。
“我來。”
耿心淮接過了宋征玉的衣擺，宋征玉看他一眼， “孔雀開屏”這四個字又在他的腦袋裏面冒了出來。他莫名“哼”一聲對方，直接轉身，也不管人家跟不跟得上。
等重新坐下以後，耿心淮問他: “我可以坐在你身邊嗎”
“隨便你。”
難道他說不可以，數據就不會了嗎宋征玉同樣解對方，就算他現在不允許，一會兒數據也總是有辦法把他的腦袋繞暈，然後得逞。
被自己腦袋裏想出來的一幕又氣到了，耿心淮都沒有做什麽，宋征玉就連連給了他好幾個冷臉。
宋征玉這次先發制人，質問道: “你說你是數據，那為什麽回來的時候沒有找我”
這是嫌他來得太晚了。
宋征玉連自己的潛意識都沒有發現，耿心淮卻聽懂了。
“剛回來的時候，你對我有誤會，如果我直接去找你的話，你一定連見都不肯見我。”
“我才沒有這麽不講理。”宋征玉被他說得心虛，卻很理直氣壯地反駁。
耿心淮只是微微一笑，又離他近了一些。
宋征玉瞥瞥對方，沒有說話。但將自己的衣擺都攏起來一點，不想要耿心淮碰到。
他的小動作被耿心淮看在眼裏，覺得怪可愛的。
“而且，你好不容易從任務世界回來，我想讓你多休息幾天，再來處理其他的事情。”
宋征玉沒跟上他的節奏，有些傻氣地問了一句: “什麽其他的事情”
耿心淮眼中流光轉過，似幽怨地講道: “難道晚晚打算吃幹抹凈，就不要我了嗎”
宋征玉哪裏想到耿心淮會說出這種話，以前兩個人相處中，耿心淮怎麽看都是充滿紳士風度，得體非常的。
對方怎麽能如此坦然地說出他被自己吃幹抹凈了而且他哪裏有，分明都是數據自己要求的。
兩人在喪屍世界的時候，因為耿心淮身為正常人的體溫太高了，導致每次想要親近的時候，宋征玉都不怎麽願意。
還是耿心淮自己想著辦法哄著人答應了，要不然宋征玉才不喜歡。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最後一個世界發生的事情距離最近，宋征玉在想起來的時候，似乎還能記起耿心淮把他放進去的時候，霎那間感受到的灼意。
尤其是被擠迫時，數據最壞心眼了，明知道他怕燙，還要在那種情況裏一個勁地叫他不能自已。
宋征玉想著就又要哭，喊著: “你瞎說話，我不想理你了。”
耿心淮一副任打任罵的樣子，倒讓宋征玉連脾氣都不知道該怎麽發了。
而且，他說的好像也沒有不對。宋征玉摳摳自己的衣擺，他的確是跟耿心淮把該做的事情都做過了。
宋家的家教，即使是宋征玉被寵著長大，有一點也是要遵守的。
那就是做的事情，自己是要負責任的。
可是，他那個時候又不知道耿心淮是一個真實的人。
如果他知道的話……
“晚晚如果早就知道，我並不是數據的話，是不是就不想要和我在一起了”
心裏的話被耿心淮給說了出來，宋征玉驚訝地擡起頭。
他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好懂，就差直接告訴耿心淮了。
於是耿心淮看上去就更失落了一點，還要強打著精神安慰宋征玉: “沒關系的，晚晚以後不想和我再聯系的話，我會消失在你的世界當中，不去打擾你。”
做足了委曲求全的姿態。
宋征玉雖然任性，但也不是不講理的人。
他嘴巴動了動，嘟囔地道: “我又沒有那麽說。”
耿心淮聽到他的話，轉失落為驚喜道: “你的意思，我們可以在一起，是嗎”
他只是說沒有讓耿心淮從自己的世界消失，什麽時候說過要跟對方在一起了
宋征玉納悶，重重地說了兩個字: “不是!”
還額外瞪了數據一眼。
於是耿心淮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失落了起來，像是不在意般地笑了笑，繼而又跟宋征玉說起了任務世界裏發生的事情。
他知道宋征玉聽到兩個人在一起的話害羞，這次也只是在跟他道歉。
耿心淮說的是兩個人在第一個世界裏，宋征玉被周洛強迫的那次。
那回他就在不遠處，一開始看到宋征玉掙紮，他是要過去阻止的。但因為宋征玉聽到周洛的名字後停止了掙紮，從遠處看，又像是在跟對方親密交談一樣，身影也幾乎是交疊在一塊的，再加上“聞池故”知道，宋征玉是不願意跟他聯姻的，所以做出了錯誤的判斷。
他當時以為，周洛跟宋征玉之間有什麽特別的關系，對方的所作所為也是宋征玉默許的。
“聞池故”嫉妒得發狂，可又知道自己現在沒有什麽立場去“棒打鴛鴦”。他不會做那麽蠢的事，當面出現讓宋征玉討厭自己，哪怕是要對付周洛， “聞池故”也只會背著宋征玉做。
耿心淮的秉性就是陰暗的，哪怕他到了任務世界，失去記憶，也還是會被支配著做出同樣的選擇。
不像宋征玉，幹凈單純得像是一張白紙。很容易就會被各種顏色沾染。
周洛離開以後，宋征玉跟聞萍也不是意外碰到侍者的。
是已經離開了的“聞池故”想到宋征玉跟周洛在一起的情形，覺得對方回來後可能需要換一身衣服，特地讓對方去了那條路。
當侍者說宋征玉身上帶了傷時， “聞池故”雖然覺得有些不對勁，但被沖天扭曲的嫉妒幹擾，沒能第一時間想清楚。及至真正看到人，見到了宋征玉身上可怖的淤痕時，才知道自己想岔了，平白讓宋征玉被別人欺負了一場。
他面上什麽都沒有表現出來，可走出了房門以後，就立刻讓家中的保鏢追了出去，將周洛狠狠教訓了一頓。
“抱歉，那個時候沒有第一時間趕過去保護你。”
宋征玉其實已經將第一個世界忘得差不多了，但聽耿心淮講起來，他也想起了幾個片段。
要不是耿心淮自己說了出來，宋征玉都不知道背後還有這樣的故事。
聽到耿心淮說把周洛教訓了一頓，他撓了撓臉。
“那個時候是我打了周洛。”
周洛是親他了，但打人是他的。
“他做了錯事，本來就應該挨打，晚晚沒有做錯。”
耿心淮再了解宋征玉不過了，他的脾氣那樣好，能到動手打人的地步，一定是惹他生氣的人做了很嚴重的錯事。
屋內的光線本身就很暗，耿心淮還一直用脈脈含情的目光看著宋征玉。
他都有些坐立難安了，偏偏又不知道該怎麽阻止對方。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盯著我了”
“恐怕不行。”耿心淮語氣雖然抱歉，就說出的話卻一點都沒有抱歉的感覺， “沒有誰在喜歡的人面前，能夠控制得了自己的眼神不落在對方身上的。”
又在用宋征玉招架不住的方式表白了。
數據怎麽一點也不知道害羞的
宋征玉目光斜著看了對方一眼，立即就被耿心淮給捕獲住了。
“後天有一個昆蟲展，我已經托人買好了票，晚晚和我一起去嗎”
“誰要和你一起去。”
“可是剛才跳舞的時候，你答應的。”
“那我都不知道你是誰，不算數的!”
“你耍賴!”想想又氣起來，逼出了這麽一句話。
耿心淮也不作辯解，只是將其中一張門票拿出來，放在了宋征玉的口袋裏。
他來之前，就已經做好了準備。
“好晚晚，別跟我生氣了。”
實在不習慣看到耿心淮這張臉出現跟數據一模一樣的表情，宋征玉也說不清究竟是哪裏的熱氣上湧。可到底也沒有將耿心淮放在他口袋裏的門票扔了，但他也沒有答應耿心淮的話。
有點高傲地擡了擡下巴，發出的氣音小到幾乎聽不見。
耿心淮垂著眼，勾了勾宋征玉的小手指。
宋征玉惡狠狠地看了一眼，反手打了他一下。但那根手指最後還是被耿心淮勾住了，肌膚相親，彼此的溫度也在這一刻被知曉。
俱是緊張與發燙。
“晚晚不喜歡的，我永遠不會逼你。只是，我比別人更了解你，知道你想要什麽，我只想你能給我一個可以追求你的機會。”
“如果你不會像任務世界一樣喜歡我的話，我也可以永遠只像現在這樣陪在你身邊。”
“誰說我喜歡你了”
宋征玉又被踩中了羞惱的點，立即否定道。
這會兒是眼皮都紅了，眼睛裏面看起來也水汪汪的，仿佛盛了一池水光。
耿心淮答應道: “嗯，我說錯了，是我喜歡晚晚，喜歡得不得了。”
不，不要臉!
“所以，”耿心淮晃了晃勾住的手， “可以嗎”
月亮有一刻被烏雲藏住了，玻璃屋裏只剩下了黑暗。
宋征玉下意識攥住了耿心淮的手，直到月光重新出現，照亮了屋裏的情況。還有耿心淮期待著的，看向他的目光。
宋征玉想，就當是為了負責任。
他微不可察地點點頭，還沒等耿心淮高興，又立刻補充道: “你不許欺負我。”
對於耿心淮來說，今晚宋征玉能夠松口，就已經是莫大的驚喜了，又怎麽還會欺負人。
但在宋征玉眼裏，現在耿心淮一直勾著他的手，就已經算是欺負了。
“聽到沒有”
這句話的聲音說得比先前任何時候都要大，中氣也很足。
宋征玉自認為自己已經把問題解決了，也就沒必要再心虛，氣焰可囂張了。
耿心淮笑著答應: “聽到了。”
“後天早上我去家裏接你，我們先在外面逛逛，然後吃個午飯，再去看昆蟲展，好嗎”
他安排得自然，宋征玉一點都沒有意識到這個流程跟約會差不多，沒具體考慮就點了點頭。
第一個世界的時候， “聞池故”答應宋征玉，要陪他一起去看昆蟲展。
但最後因為任務完成，導致他們沒有去看成。
宋征玉已經忘了，但耿心淮還為他記著。
所有他們在任務世界沒有做到的事情，他都會給宋征玉補上。
兩人談話間，舞會已經差不多到了尾聲。
宋征玉實在有些受不了這樣再單獨地跟耿心淮坐在一起了，尤其是答應了對方的請求後，他總是有種心慌慌的感覺。這一次他說要離開，耿心淮並沒有阻止。
不過出門之前，耿心淮重新將面具給宋征玉戴好了。
他可沒有忘記，外面還有一群對宋征玉虎視眈眈的人。
“你的也要戴上。”
剛準備走出去，宋征玉看看耿心淮臉上空空蕩蕩的，說道。
他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跟耿心淮在一起。
可宋征玉忘記了，自己現在戴了面具，不會有人認出他。
耿心淮也沒有告訴宋征玉這一點，順從地將面具戴好了。
“這樣可以嗎”
“醜醜的。”
面具有點醜，顯得耿心淮戴上去也醜醜的。
宋征玉實話實說。
耿心淮在面具下的臉浮現出笑容來，哪裏還有半點先前在宋征玉面前的頹喪失落。
“沒關系，晚晚好看就行。”
說著，他就跟宋征玉一前一後地走到了大廳。
宋征玉剛剛出現，就被正在找他的蕭講拉到一邊去了。
“小玉，你去哪裏了，我找你半天”
耿心淮還在宋征玉的附近，但跟對方拉開距離後，宋征玉覺得心裏面那種陌生的慌張感慢慢退去了。
他並不想告訴蕭講，自己剛才是跟耿心淮在一起。
蕭講也只是那麽一問，隨即就問: “餓了沒有，我給你拿了好多吃的。”
宋征玉剛坐起來沒多久，現在又被蕭講拉著坐下了。
擺在他面前的同樣是他喜歡吃的，為了宋征玉，蕭講還專門讓廚師加了許多餐。
“舞會快要結束了，你今晚回家嗎不回家的話可以住在我家，跟我一個房間吧!”
“我上周買了好多新的睡衣，全都洗幹凈了，你可以自己選一件喜歡的。”
蕭講在一旁樂呵呵地安排著，絲毫不知道他已經被耿心淮盯上了。
耿心淮喝了口紅酒，從前他只知道兩個人的關系好，還從來不知道蕭講對宋征玉這麽好。但他也看得出來，蕭講對宋征玉純粹是當“弟弟”疼，什麽好的都會想著宋征玉一份，不摻雜別的感情。
耿心淮突然又有點嫉妒起對方來了，可以跟宋征玉一起長大，跟對方念同一所學校，看過宋征玉少年時期的樣子。
他的目光蕭講沒註意，倒是宋征玉若有所感，看過去了一眼。
數據那種嫉妒或者吃醋的目光，他再熟悉不過了。
但他對著蕭講露出這種眼神幹嘛啊莫名其妙。
宋征玉不管耿心淮，轉過頭挑了幾個東西吃了兩口。過了一會兒，又看了耿心淮一眼。
對方已經沒有再看蕭講了，但卻專心致志地看著他。目光專註到身邊已經開始有人註意到了。
由於一開始大家認錯了人，這時候看到蕭講坐在宋征玉身邊，也沒有人敢再貿然上來。
不然又一次認錯了人，就更尷尬了。
宋征玉不太自然地收回視線，心不在焉地跟蕭講說了幾句話後，耿心淮放下了杯子，走了過來。
“時間不早了，我送小玉回家吧。剛才我跟小玉約好了。”
一句話，既不需要宋征玉拒絕蕭講，也不需要對方在蕭講和他之間做出選擇。
耿心淮說話的同時，還動作自然地將手搭在了宋征玉的肩膀上。
“這樣啊。”
耿心淮的面具很簡單，聲音又明顯，除了宋征玉因為已經完全不熟悉對方現實世界裏的樣子而認不出來以外，關系近的人還是可以看得出來的。
蕭講認出了對方，也知道宋征玉跟他這段時間走得比較近。既然耿心淮都已經跟宋征玉約好了，後者顯然是要回家的，蕭講也沒有再挽留。
不過叮囑耿心淮看著小玉走進家裏的同時，蕭講又有些遺憾沒能把人騙到家裏跟他住。
宋征玉就是招人稀罕，蕭講身為他的發小，更稀罕對方。
“我讓管家帶你們到後面換身衣服。”
身為舞會的主人，蕭講突然離開也不太好。
“那就麻煩了。”
搭在宋征玉肩膀上的手又拉住了他的手腕，將人帶了起來，而後替他拎著衣擺，一路往後面去了。
很快，宋征玉就換上了來的時候穿的那套衣服。將禮服還給管家之前，宋征玉從口袋裏拿出了那張門票，放在了自己的口袋裏。
耿心淮看到他臉上還有妝，要來了卸妝用的東西，給他洗了個臉。
這種被人服侍得妥妥貼貼的感覺只在初時的不習慣後，很快就變得熟悉起來。宋征玉心安理得地讓耿心淮給自己洗著臉，最後擦幹凈了。
昨晚睡覺之前的那點委屈感，也因為耿心淮的周到，而漸漸消失。
看著鏡子裏被洗幹凈的臉，宋征玉對耿心淮滿意了一點。
“我們走吧。”
宋征玉矜持地擡擡頭，才跟在耿心淮身邊一起出去了。
車子開得很慢，像是有意在拖延時間似的。
宋征玉因為坐在副駕駛，再次跟耿心淮處在同一個空間，並且比之前更加狹窄，又開始心慌起來。
耿心淮似乎看出了這一點，路上也並沒有再跟他說話，只是打開了播放器，放了些舒緩的音樂出來。
再就是擰開了瓶水，讓他喝了幾口。
終於，車子抵達了目的地。
宋征玉有種從身到心的放松感。
太明顯了，明顯到耿心淮完全看得出來。
他率先將自己的安全帶解了開來，而後朝宋征玉俯身過去。
哢噠的一聲，副駕駛的安全帶也解開了。
只是耿心淮依舊保持原本的動作，車裏的音樂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了，他看著宋征玉問: “晚晚，如果我現在親你的話，算是欺負嗎”
宋征玉讓他不要欺負自己，不是讓他不管做什麽事情，都要以此為標準，鄭重其事地問出來的。
一瞬間，他的臉像是被晚霞籠罩，明明已經卸了妝，卻仍舊姝麗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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