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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菲落難記(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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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菲落難記(6)

事情是這樣的:萬年龍套賴先森一年到頭在劇組A劇組B劇組C劇組D扮演著無名角色,古裝戲年代戲時裝戲科幻戲,只要有戲他必接。皇帝王爺少爺,太監車夫老鴇;大俠少俠武士,倭寇毛賊逃兵;商人教授警察,毒販囚犯奸夫;正派人物,反面人物,他統統演過。他也可以反串,人妖醜女死八婆,他都信手拈來。當然如果導演需要的話,他也可以變成道具,比如說樹。如果真要對他演過的角色進行分類,可以分為:男人,女人,不是人。但是有一個共同點,就是還沒露夠臉,導演就喊“Cut”。

那天的劇本是這樣的:某某惡霸王爺(群演賴某)帶著兩三個狗腿子(群演若幹)在市集上橫沖直撞,見到一位美嬌娘(群演王某),開始調戲。主角龍大蝦(演員鄒坤)罵了聲“光天化日,竟敢強搶民女”,三下兩下地教訓了王爺一頓。

三線演員鄒坤因為被記者拍到與大明星姚崢共進晚餐,傳出緋聞,因此身價大漲,也耍起了大牌。一眾演員和工作人員苦苦等候,等來的只是傾盆大雨。賴先森內急,去附近小樹林小解。回來時,劇組的車已經開走了。手機也落在車上。他失意極了,覺得自己完全是透明人,冒著大雨,在荒涼的山路走了好久,才來到街上,把全部的錢都用來買啤酒,醉倒在一戶宅院門前。

“《江湖奇俠》第五集第六場,A——ction!”

助理導演一聲令下,賴先森立即進入角色,在扮演路人的群眾演員註視下,吊兒郎當地出場了。

**

嘉菲換了那套綠色的運動服,在禮信上班前,說自己悶得無聊,要禮信給自己買個手機。

“我那臺筆記本不是搬到你房裏,給你玩了嗎?”

“可是我沒有手機,跟朋友聯絡很不方便。你給我買嘛。”嘉菲不自覺地撒嬌著。禮信從抽屜裏拿出他先前用的手機,給了她。

“不是吧?你當我是乞丐嗎?現在誰還用這麽破的手機?”

禮信覺得自己不能慣縱嘉菲,讓她為所欲為,於是拿出錢包,打開給嘉菲看,說自己沒錢。

“你有錢的!錢包沒有,卡裏一定有!我不管,今晚你要是不給我帶回一個蘋果,信不信我,我——”她跳到花朵前,本想說拔光所有的花,但上次血淋淋的教訓讓她有些許後怕,於是她指著那只無辜受牽連的萌子,大叫道,“信不信我把你的狗扔掉?”

禮信的眉頭又皺成川字形。“嘉菲,你不是小孩子了。”

“我是我是。你不是說我還小嗎,那我就是小孩子。”

他趕著去上班,強硬地拒絕了她的無理要求。下午時分,他接到報警,在郊外的一個片場發生了鬥毆事件。

警局裏。賴先森和鄒坤頂著發青的眼圈,彼此不屑。他們的孽緣追究起來可就是一部情節曲折的電影。曾幾何時,他們一起在劇組摸索滾爬,懷揣著成為影星的夢想,彼此打氣。然而,兩年前,賴先森被新銳導演張行健賞識,由張導欽點,在一部古裝大片扮演男一號。鄒坤希望他向導演引薦自己扮演男二號,賴先森實話實說,說他的演技還不適合上大熒幕,讓他別浮躁,先在電視圈沈澱下。於是鄒坤心生怨恨。一恨就是兩年。

鄒坤在對戲中見到依舊是龍套的賴先森,內心有種無比的優越感,利用拍戲的便利來報當年之仇。不是要教訓好色王爺嗎,那就幹脆踹向他的下~體,讓他一輩子不能人道。一向在劇組打不還手罵不還嘴的賴先森終於生氣了,於是兩人開打,雙雙被扭送入警局。

禮信給他們遞了一杯水,開始錄口供。兩人都堅稱是對方先動手的,即將再次吵起來時,導演領著制片人闖了進來,看到鄒坤那副腫頭腫臉的模樣,氣得快岔氣,掄起一拳向賴先森揍去。禮信趕緊和同事一起攔住他們,免得再起爭端。

“你看你這個無賴,把鄒坤打成這樣,他還怎麽上戲?劇組還得等他傷好,你知道損失有多重嗎?你被開除了,以後別來了。我會通知北京所有的劇組,說你品行不佳,以後都不要錄用你。滾回老家吧,別吃演員這碗飯了。”

賴先森當場跪下了,懇求道:“導演,是我錯了。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除了演戲,什麽都不會了。”賴先森又向鄒坤爬了過去,卑微到塵土裏,低聲下氣道:“坤哥,你大人有大量,看在我們曾經一場朋友的份上,給我條活路吧。”

鄒坤憋了兩年的那口惡氣終於吐了出來。他沾沾自喜,讓導演先找個替身,等他傷好了,再補拍正面。於是這場鬧劇總算劃上了一個句號。

禮信下班後,看到賴先森坐在門口的臺階上發呆。他從小賣部買了一罐啤酒,遞給賴先森。

“你是不是覺得我失敗得一塌糊塗?”賴先森接過啤酒,大口大口地喝著。

禮信坐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淡然說道:“人生就像一場賭局。你去賭,有可能滿盤皆輸。但是不去賭,就沒有贏的機會。說實話,我很佩服你,為了自己的夢想肯放棄所有尊嚴。我就做不到了。”他頓了一下,笑著繼續說:“要不我做你的第一個粉絲吧。以後要是成為大明星,一定要給我簽名。”

“一定。謝謝。”

兩人互相報了名字,又友好地聊了一會。“禮信,我之前拍了一部電影,因為投資方突然破產,沒有宣傳的資金,所以電影的上映被擱淺了。如果那部電影播出的話,我一定會大紅特紅的。”

“電影叫什麽名字?”

“《燕王朱棣》。”

賴先森身上連住宿的錢都沒有了。他在街上晃悠著,來到惠歆的家門口,又不好意思再去騙她,轉身離開時,聽到了急切的腳步聲,然後一雙手從背後緊緊地摟住他。

“爺,你去哪了?我回來後,到處都找不到你。你知不知道,我好害怕你會突然消失。我好不容易才盼來一個喜歡的男人,你不要也離開我好不好?”

賴先森轉過身,擦拭著惠歆的眼淚。“歆兒你待我真好。”

“爺,你怎麽受傷了?”惠歆心疼地觸摸著他臉上的淤青,拉著他到房裏,翻箱倒櫃地尋找著藥箱。賴先森看到她急得要哭的模樣,心裏泛起一陣陣感動。

“爺,你忍一忍。”惠歆拿起藥水塗抹著他的傷口處,然後湊過去,輕輕地吹著氣。她整理著藥箱,憤憤然地說:“爺,哪個不長眼的欺負了你?你跟我說,我會替你揍扁他們的。別看我這樣,我打架很厲害的。”

賴先森苦笑了一下,眼淚悄悄地滑落到他的嘴角邊。他微微嘗了下,真苦。

“爺,你怎麽哭了?很疼嗎?還是想家了?”

“什麽都不要問。抱抱我。”

史書上記載的從來都是他驍勇善戰堅韌不屈的一面,惠歆從不知道自己奉為天神的男人也會像尋常人一樣,如此的黯然神傷。“爺,一切有我。”如果先前只是把他當成偶像迷戀的話,而這一刻,惠歆覺得自己已經徹徹底底愛上了懷裏的這個男人。

**

禮信還沒進家門,就聽到孩子震天的哭喊聲。小閑撲到禮信懷裏,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哭訴道:“叔叔,萌子不見了。一定是被壞人偷走了。”

“我把它扔了。”嘉菲叼了個狗尾巴草,悠然自得地出現在大門口,一臉無所謂地補充著,“可能已經被人宰了吃了。”

悠悠和小閑一聽這話,哭的更是傷心欲絕。嘉菲看著向她走來的禮信,嘀咕著說:“誰讓你不給我買手機的。我說要把你的狗扔掉,你還不信。我葉嘉菲向來說到做到。”

禮信用力地抓住她的手腕,責問她把萌子丟到哪了。

“疼疼疼。不就一條狗嗎?還是那麽醜的狗。有什麽值得生氣的?”

“萌子不只是一條狗,還是我們的家人。”禮信又被她氣到,再次拿出手銬,把嘉菲扣住了,拖著她去找萌子了。

半小時後。嘉菲踢著地上的沙土,說自己早就忘了把萌子系到哪顆大樹上,再說這裏瞎燈黑火的,怎麽可能找得到。

“嘉菲,你再不說,我就把你扔在這裏了。”

“你知道我爸是誰嗎?你敢威脅我!信不信我——餵,你幹嗎?”

禮信把另一只手銬銬在了柱子上。“說不說?”

“你居然敢審我!好吧,前面左拐,然後右拐,有棵梧桐樹,就在那下面了。”她胡編亂造了一個錯誤的地址,看到禮信轉身離開,趕緊叫道,“你不要我一起找嗎?”

禮信回過頭,讓她在這裏好好反省下。

“你別走。我好怕。”嘉菲看了看四周,一個人影都沒有,只好向禮信示弱。

“你葉大小姐不是號稱天不怕,地不怕嗎,會怕黑?等我找到萌子,會放開你的。”

嘉菲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氣得直跺腳。這時,從廢棄的工地裏走出一個流浪漢,看著嘉菲被銬在柱子上,嘿嘿直笑。

“看什麽看!沒見過美女嗎?”

那人露出黑黑的大門牙,見四下無人,大膽向嘉菲走了過來。“美女是見過,但是這麽狼狽的美女還是第一次見到。今天真是有福了,白白送給我一個漂亮妞逍遙快活。”

嘉菲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麽樣的噩夢,她拼了命地想逃,奈何手被困在柱子上,只能倒在地上,恐懼的眼淚再次流了出來。“走開!”她用還能活動的那只手推開流浪漢,臉上突然挨了一巴掌,頓時眼冒金星,失去了抵抗的力量。

她被那人按倒在地時,絕望地閉上了眼睛,眼前又是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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