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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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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那就罰我在掌門走後照顧這一山的桂林如何?”靈漫被罵了也不惱,“院落後擺了酒為掌門踐行,師弟說去尋你來,卻不想掌門來得這麽快。”

!!!

怎能不快!

她可是使了最大的力氣飛過來的!

靈鞘這廝忒壞!

“靈漫,等我走了你就是最大的大師姐了,定要好好管束你這個小師弟!”昆月一雙杏眼狠狠瞪了靈鞘,收骨鞭回來時還不忘拉了他好一段距離,靈鞘一個大踉蹌,一屁股跌坐在地。

“靈鞘頑皮,劍冢上下唯有掌門能收拾他。今日得了掌門的話,我定好好管教他。等下次再見,保準他乖得和小六一樣。”靈漫拉著昆月便朝院落後走去,絲毫不去管摔了個屁股蹲的靈鞘。

昆月想到每次見她都會撒嬌的小六,拉著她不肯撒手,整個小人軟乎乎的,可愛極了。

但將靈鞘的臉和身形帶入小六,昆月只覺可怕至極,但,人不能慫!

“是極!就得像小六那樣,見了才能心生歡喜!”昆月撇了眼拍拍屁股,急匆匆跟上的靈鞘,“就得那樣軟軟糯糯、甜滋滋、膩歪歪地才好!”

靈漫拍著胸脯保證:“我一定教好,掌門盡管放心!”

昆月忍笑到腹痛,劍靈們練劍、休息、比試等等日常都是靈漫安排的,靈力深厚,已然出竅後期,半步分神,教訓起劍靈來也不手軟,他們都怕著她呢!

看靈鞘以後還敢不敢和她炫耀!

“你…你…你真喜歡那樣的?”靈鞘快步竄到昆月旁邊,見快到後院,才梗著脖子問道。

昆月自不認輸:“那是自然!!”

偷瞄到靈漫暗暗點頭,才放下心來。她沒註意到,靈鞘聽了她的答案後,落了兩步,低聲嘟囔道:“那不早說。”

種下惡果的昆月毫無負罪感,反而坐入席間,推杯換盞,小六上前也是好一陣膩歪,哭得稀裏嘩啦,十分不舍,昆月安慰了好久都不管用,還是靈漫實在瞧不下去,上前把她拉了下去,按劍冢排行安排了座次,靈鞘身為小師弟,自然坐得離昆月稍遠些。

“不知掌門此去多久才能回來。”

“我們都未曾出過昆侖山,不知道掌門下山能不能習慣。”

“不知道山下有沒有人能護著掌門。”

……

門中偏小的劍靈們嘰嘰喳喳,靈鞘越聽心裏越煩躁,想要讓他們閉嘴,懟他們時語氣中也多有不耐煩:“昆侖派是修真第一大派,掌門乃天下第一名劍,世有危難,名劍出世,世人還不前倨後恭,奉為領袖?!師父不也說過,掌門必定會救世成仙!你們都在瞎操心什麽?!”

小劍靈們第一次見靈鞘這麽兇,都楞住了,但也不怕他,回過神來又嘰嘰喳喳地反駁道:

“師父也說過,天下名劍人人覬覦,掌門要是被他們搶走了怎麽辦?”

“掌門如今連劍都拔不出,要是有人搶了劍把掌門丟怎麽怎麽辦?”

“掌門那麽漂亮,要是有人想搶她做新娘怎麽辦?”

“掌門……”

小劍靈們越說越擔心,靈鞘給他們吵得頭更疼了,正想讓他們閉嘴,就聽見一道稚嫩的聲音問道:

“前掌門不就是為了救世以身殉道的嗎?”

小劍靈們一下噤了聲,紛紛看向說話的靈二七,靈二七化靈才幾年,還在學《昆侖山綜史》,剛學到拒天之戰,昆侖派上下皆以身殉道。

靈二七自從學完了拒天之戰後,總是愁眉不展,她心下一直有個疑惑:“大家難道不擔心掌門也會和前掌門一樣嗎?”

隱隱擔憂的眾人頓時松了口氣:“胡說,掌門哪兒有前掌門優秀,天妒英才從,前掌門以身殉道那是天道不容,我們掌門這樣的不會的。”

小劍靈們的擔憂來的快去的更快,靈二七見大家又喝起了酒,她雖沒聽懂但想著師兄師姐們都覺得不會,那肯定不會的。

她坐在桌子上,也偷偷摸摸端起酒杯,瞧著師兄師姐們都沒註意到她,只覺杯中桂花酒香得很,熏得她暈乎乎的,沒經住誘惑淺嘗了一口,頓時眼睛都亮了,又喝了一大口,不一會兒就暈乎乎地倒在桌子上,空酒杯還罩在她臉上。

靈鞘喝了一杯又一杯,醉眼朦朧地看著昆月從座位上起來,在席上竄來竄去,好不快活。他卻心下戚戚然,眉頭皺得緊巴巴,滿腦子全是靈二七的那句“大家難道不擔心掌門也會和前掌門一樣嗎?” 。

他怎會不擔心。

“欸~今日我便下山,待我平了亂,救了世,成…成了仙女,定來接大家一起快活快活!”靈鞘瞇著眼,只見昆月像個山大王一般,站在椅子上,一腳還跨上了桌子,舉著酒杯叉著腰,很是狂妄,“到時,我便解了這滿山的結界,到時候,萬世太平,大家想怎麽耍就怎麽耍,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好!!”

“掌門真棒!!”

“掌門最好了!!”

還沒吃醉的、吃得半醉的都興奮異常,激動地鼓起掌來,連醉得淺的都醒了來不知所以得跟著大家一起鼓掌,鼓完了又趴下繼續睡。

靈鞘看到昆月這般模樣,更擔心了。借著酒勁,他偷偷將自己的劍穗塞進了昆月的劍匣裏,悄悄纏在鴻月劍上,如此若是昆月受了傷又了危險,他也能有所感應。

偷偷送劍穗這件屬實有些羞人,靈鞘心裏多有些忐忑,總忍不住像昆月那邊看,手下也多有慌亂。

昆月忙著和同門們吹牛,倒沒註意他,但昆月身旁的靈漫瞧見了他,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他手下又是一陣慌亂,劍穗綁得歪八扭七,昆月還轉頭來差點兒瞧見他,幸好被靈漫拉了回去,靈漫還朝他擺手,動作焦急,催促他快些。

大師姐也覺得他做得對!

他沒錯!

他不過是關心掌門罷了!

心下不慌了,手也不抖了,眨眼便綁好了劍穗,瞧著劍穗隱去形態他才放心得將劍匣合上,急匆匆地走回自己的座位喝酒,再不敢擡頭瞧昆月那邊一眼。

昆月雖不能禦劍,但身為劍靈,劍身有什麽動靜她多少還是有點兒感覺的,只是她吃了酒,又被靈漫攔了一下,待到再有思量時劍穗已然綁好,她也感覺不出什麽來了。

反正什麽不對勁都是喝了桂花酒,心下飄飄然的緣故。

酒過三巡後,劍靈們醉得一塌糊塗,扒在桌上的,抱著椅子的,敞著肚皮喊師父的,只靈漫和昆月清醒。

酒意漸消,月亮也快下山,這夜就要過了。

靈漫將放在一旁的劍匣拿起,恭敬地遞到昆月面前:“掌門,酒已盡,便讓師妹送您出結界吧。”

看著靈漫眼中散不盡的擔憂,昆月撇過頭,胡亂背上劍匣道:“走吧。”

兩人走在淩亂的石道上,一步一步朝山下走去,誰也未說一句不妥,在這一刻,仿佛他們都是沒有修為的凡人似的。

鞋襪濕了,裙擺臟了也無所謂。

好的壞的,只要是昆侖山給的,都是好的。

路總有盡頭,夜色徹底消散前,兩人終是到了山下結界旁。

“到了,大師姐便再助我一次吧。”昆月看著眼前將整座昆侖山都籠罩在其中的結界道,語氣中聽不出悲喜。

“掌門請慢。”靈漫自知已經到了不得不分別的時候,出聲攔了昆月,從儲物戒中拿出件紅色戰裙忐忑地遞給昆月,“吾等自知掌門下山後定是不缺衣食,但這是劍冢上下的一片心意,還望掌門手下。”

靈漫低下頭,不敢看昆月。

劍冢上下,除了師父,他們都是劍靈,劍靈化形,劍鞘便是衣物,是戰袍,是他們的盾。

隨著他們靈力的增長,身形也如同凡人一般長大,劍鞘也會隨著改變樣式。

但…掌門不是。

昆月身為劍靈,成靈而不能禦劍,劍鞘則無法化形,她的衣物是一件件做出來的。

但拒天大戰之後,昆侖山上什麽都毀了,一場天火將昆侖山燒到一棵草都沒了才熄。

她手上這枚儲物戒也是師父給的,一場大戰後,留給昆侖劍冢的只有四十八柄劍和師父。

檀明的儲物戒裏只有門派的道袍,一共也沒幾件,裁了又減才將將夠昆月穿長大。

她身上這身撩火裝已然是最後一件了。

從小穿到大的素色昆月早就穿膩了,眼瞧著這件紅色戰裙心下喜愛得緊,可這戰裙上靈力雖亂,但也是正經的法袍,她們煉成定是付出了不少的代價,她不能收。

昆月強忍著眼淚,側頭道:“我去山下定能尋到更好的,這你拿回去吧,我路上帶著都費勁。”

靈漫微微擡頭,看著昆月哽咽道:“也是,是師妹考慮不周,這儲物戒掌門帶著,也方便些。”說著靈漫便將手上的儲物戒褪了下來,放在戰裙上,又一齊遞到昆月面前,“請掌門收下。”

昆月實在繃不住了,淚流滿面,泣不成聲:“你這是做什麽,誰想要你的儲物戒了。”

“掌門不想要戒指,那就把戰裙收下吧。”靈漫直起身來,將紅色戰裙塞到昆月懷裏,又將昆月摟在懷裏,輕撫她的後背,忍著眼淚輕聲道,“我們想著掌門到時候穿著我們送的戰裙大殺四方,心中就十分歡喜。掌門就圓我們一個心願吧。”

最終,昆月抱著紅色戰裙,腰間盤著龍骨鞭,背上背著劍匣,腫著眼睛哭哭啼啼下了山,越哭嚎越大聲,從天黑哭到朝陽散漫地。

“恭送掌門下山。”靈漫站在結界前恭敬地拱手彎腰行禮,久久未能起身。在她身後的林間隱秘處,另二十五名劍靈也同她一般拱手彎腰行禮,哽咽聲在林間回蕩,“恭送劍主下山。”

他們吃了酒發了醉,但他們心裏都裝著事,聽見昆月和靈漫的腳步聲,心下驚覺,都醒了。

急急忙忙追上,可看到掌門和大師姐的身影,他們又不敢上前了,他們怕惹掌門傷心,怕她見著他們就舍不得了,或許,就在酒桌上道別是最好的。

他們不敢告訴她,他們跟了一路,害怕被發現,一個個縮手縮腳,害怕得緊。

他們也沒告訴她,那件紅色戰袍是由他們每人一片劍鞘碎片,一共二十六片一起煉成的。

煉制的時候大家吵了很久才定下的款式和顏色,就害怕她不喜歡。

他們早就知道她是要走的,只是臨到了了,他們才明白擔憂和不舍是什麽滋味。

昆侖崖下的破敗院落內,鶴發童顏的老人,占了一卦又一卦,通紅的眼睛盯著桌前最後的卦象,似是瘋魔道:“有一線生機,有一線生機,我就知道,還有一線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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