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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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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三章

雖然陳中澤貼心地給她的接風宴特意設到了他的房間,美其名曰讓不能喝酒的她少聞些酒氣,但其實她還沒來得及吃兩口菜他們便先醉倒了。

而且,雖然她不喝酒,可因為誤將一碗酒當成了水吞了一大口,故而也醉了幾分。

方全拽著她的袖子直抹眼淚:“賢侄啊,老夫還以為你回不來了,可是嚇死了……”

半醉的沈志遠一邊殷勤地擦桌子上的酒漬一邊在旁邊紅著眼睛勸方全:“叔,別哭,不吉利,人這不都回來了嗎!”

陳中澤幹脆撲在她的床榻上嚎啕大哭:“我還以為是我將你給害死了,可是,可是我也不知道怎地就被打暈了啊!”

醉意襲來的她看著這滿屋子痛哭流啼的三個男人,既好笑又感動。

可場面卻逐漸失控,怎麽都哭不夠的陳中澤竟試圖將她拉到懷裏來抱,也就在那時,安川突然出現在這本就擁擠不堪的屋子裏,那一刻像是天神降臨。

他看著這一屋子的狼藉皺緊了眉頭,冷聲下令道:“都出去。”

所有人聽到聲音後只齊刷刷地擡眼看了他一下,隨即又齊刷刷地繼續該幹嘛幹嘛了。

若這些捕快手下都還清醒,自然是要聽他令,可如今他們半醉半睡,連他是誰都沒認出來。

見自己的話此時並不管用,而陳中澤正將她往床榻上拖,安川怒火中燒,大步走了過去,嫌惡地將他給拎了起來想要丟出了門去。

旁邊,她醉眼朦朧間看見陳中澤站了起來,伸手要去拉他:“中澤,你去哪兒啊,這是你的床,在這兒!”

正在氣頭上的安川這才想起這間屋子是陳中澤的。

她的手在他停下的瞬間抓了過來,卻落了空,險些從椅子上跌落下來。

連忙將手裏的陳中澤又丟到了床榻上,他及時將她扶住。

看她已然神志不清,他只得將她攔腰抱起,擡腳跨過橫在地上的方全和沈志遠向外面走去。

幾步便到了她的屋子,他將她小心地放到了床上,替她脫了靴子後又蓋好了被子。

收拾妥當後,他並未直接離開,而是靜靜地坐在了一旁,看著她緋紅的臉嘆了一聲:“原來果真你不能飲酒。”

油燈下的她面容紅中透粉,他看得不由入了迷,心想當年這明明就是一張女子的臉,為何以前自己偏偏就是看不出。

如今看她,卻是越看越清秀可人了。

突然,她翻了個身背對了他,將一直盯著她瞧的他驚了一跳。

無措之間,安川站起來便走,只是認錯了方向,便順便吹了燈。

可他剛將她的門關好,一轉身又被嚇了一跳。

喝醉的陳中澤不知何時就站在他的後面,但就像沒有看見他一般,繞過他擡手就要推門:“長恒,起來喝酒!”

安川忍無可忍,神色一沈,擡手又將他給拖回了他的房間。

方全和沈志遠也睡在裏面,他從陳中澤的衣櫃裏翻出被褥來甩在他們身上後才離開。

但在走出房門後,他看了一眼她的房間,還是有些不放心,突然心生一計,又折了回去,隨後才滿意地離開了吏舍。

原本暄鬧的吏舍四下一片寂靜,許長恒驀地在黑暗中睜開了雙眼。

她方才錯喝吞了一口酒,的確有了醉意,但就在被安川抱起的那一瞬間便清醒了許多。

她甚至還清楚地記得他在自己的床邊停了許久。

當時她心中驚疑,不敢再與他單獨相處,便假裝昏睡並翻個身。

好在他走得倒是很快,只是不知之前在想些什麽。

可如今她無暇去猜測他的心思,因為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翻身下床,拍了拍腦袋讓自己更清醒些,等適應了黑暗後抓起茶壺喝了幾口水,然後小心地開門走了出去。

其他的屋子都沒有亮燈,而陳中澤的屋子也已經一片漆黑,不過她還有些不放心,想要進去看一眼,但湊近了才驚訝地發現那屋子竟是從外面被鎖上了。

好在雖然窗子也推不開,但她還是聽到了裏面有三種不同的呼息與打鼾聲,應該是他們三個都在裏面。

這樣說來,大概是安川將他們鎖在裏面的。

她沒有細想原因,不過終於安了心,躡手躡腳地出了吏舍。

她要去見雲渠,定然不想讓他們發現。

在回來的路上遇到宋汐與吳映雪時,她便壓低了聲音讓她們將自己相約張初三的消息轉告給了他,而張初三也準時赴了約,那時她便請他今夜與其他人換個班,好在今夜子時帶她去南監一趟。

張初三對她向來信任,沒有多問便答應了她。

外面夜深人靜,她專挑小路,摸黑到了南監。

雖然她早到了些,但張初三已經在外面等她了:“裏面都睡了,只要小聲些不會被發現的。”

她道了謝,跟在他身後進了監牢。

雲渠還被關在最舒適的牢房中,然而相比上次見面,他看起來顯然憔悴了許多。

牢房畢竟是吃人的,任誰在裏面住上幾天都會傷了元氣,哪怕是在最舒服的地方。

聽到腳步聲甚至開鎖聲時,躺在床上的他雖然還沒睡著,但還是一動不動,直到聽到她的聲音就近在咫尺時才突然如夢初醒般跳了起來,分外驚喜地看著她道:“你終於回來了,我聽說你失蹤了……”

“都過去了,沒什麽大事,”她示意他小聲,問道,“這幾天你怎麽樣?”

“我也無事,只是聽說你與雲向迎一同不見了,很是擔心。”他遲疑著問道,“這幾天你可是與他在一起?”

她想起雲向迎的話,既不能告訴他也不願撒謊,便直接道:“還是不提他了,有些事我說不得,你知道了也並非好事。”

他的眸光黯了幾分,掩下了許多無奈,附聲道:“我明白了,不問便是。不過,你不必擔心我,雲向迎已經派人給我送了消息,說我明天就能出去了。”

“明天嗎?”她頗為驚訝,亦為他感到開心,道,“看來雲家明天就會有人來為你作證了。”

但她剛說完,突然想到這件事似乎沒有那麽簡單:“可是,他們應該不會憑白無故地放過你吧?”

他臉色微變,默然無言。

她立刻明白了,愕然問道:“你答應為他所用了?”

雲渠面露苦楚,承認道:“我只能這麽做……”

雖然他並沒有說明原因,但她不由倒吸一口涼氣:“他找到你的家人了?”

若雲向迎要讓雲渠徹底背叛相國府而投靠於他,最好的法子自然是找到他的軟肋並以此要脅他。

而他本不是雲渠而是林宵,他不是孤兒而是還有親人在世,這便是他的軟肋。

果然,他點頭,目光矛盾而痛苦:“這對他來說並非難事,而且這件事本是我的過錯,雖然我不願背叛義父,但也不想再因為自己而牽連家人,他們都是無辜的……”

她怎會不明白,可還是擔心問道:“既然雲向迎已然不再掩飾他的目的,那他與相國府之間定然有番惡戰,無論是哪一方都是豺狼虎豹,你夾在其中必定會危險重重,可是想好了嗎?”

“這是我自己選擇的路,所有後果由我一人承擔便是,我真的不想連累家人,”他雙眼微紅,看著她道,“更不想連累你。”

她突然意識到,其實就連她自己也已經被卷入了這場紛爭之中,又如何能為他謀劃未來。

“好,我明白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無力感襲來,她勉強撐著精神,對他一字一句道,“但你要記得,無論以後發生何事,你我之間都無彼此,只要你需要,我定會竭盡所能助你一臂之力。我唯一所願,是你不要對我有所欺瞞,可好?”

雖然以前錯過了將他救出苦海的機會,但以後她不想再有任何遺憾,所以一定會用盡所有來護他周全。

“好。”被她深深打動,他的唇角漫開一抺感動而義無反顧的笑意,“不過,這也是我要與你說的話。”

她回去時,一路順暢,但等到了吏舍時,原要直接回自己房間的她突然目光一頓。

陳中澤的房間裏依然漆黑,甚至能聽得見裏面傳來的打鼾聲,但奇怪的是,兩扇窗戶間竟有一道縫隙。

可她明明記得,窗子是從裏面鎖著的,她當時並沒有推開。

難道有人已經醒了,還從窗戶跳了出來?

可她記得他們都醉得很厲害,照理來說不該醒這麽快才是。

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她知道也許只要自己推開窗子就能知道裏面究竟有沒有人離開,但她還是強行按捺住了自己的好奇心,迅速收回了目光,擡腳快步往屋子裏而去。

只不過,她雖將門上了閂,卻沒有立刻上床,而是靜靜地在窗子邊等著。

她一動也不敢動地靜立著,也不知過了多久,她聽到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輕得幾乎聽不見,像是開窗的聲音,又像是腳步聲。

有個人影利落地掠進了陳中澤的窗戶裏,轉眼間便不見了蹤影。

而那扇窗子也被立刻關緊了。

四周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中,就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一般。

可她的額頭卻已經有冷汗冒了出來。

因為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八成被人跟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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