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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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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一章

結果陳中澤第二天雖然沒有餓到肚子,但卻吃壞了肚子,拉了一夜都不見好轉,只能一大早便敲開了她的門,虛得都站不穩了:“我不行了,得去找江郎中瞧瞧,你替我去慈莊吧!”

她有些為難:“可我今天要和捕頭去查那木箱子,要去劉寨……”

“那種活我也能做,不妨事的,而且老大起得晚,可安兄卻早就將時辰定下了,”他急得額頭上冒出了汗,“放心吧,老大那裏我去替你說,更何況,安兄在北門等著呢……

她心中雖不情願,但也沒有其他的好法子,只好先送他去了江郎中那裏,然後匆忙往北門趕去。

不過她還是去晚了,在北門當值的衙役說安子睿已經先走了,臨走前留下口信,讓陳中澤去飛烏街接一個孩子並帶其一起去慈莊。

雖說如今她替了陳中澤,但安子睿的吩咐還是要照做,只是她不似陳中澤那般會騎馬,此時天還沒亮又不好找馬車,只能一路小跑著去了飛烏街。

剛到那裏她便看見了一個孩子在晨曦的街頭等著,七八歲的年紀,脖子上掛著一個賣貨箱,竟是她之前曾在這裏見過的那個孩子。

當初她懷疑雲渠便是林霄,為了求證,她曾將林管家交給自己的竹筒托付給這個孩子並請看他是否能賣給雲渠,而那個孩子也沒有讓她失望,不僅將竹筒賣給了他,而且還從他那裏得了一大筆銀子。

那次之後她並沒有將那個孩子放在心上,沒想到竟這麽快又見到了。

“是你啊。”她驚疑地問,“你就是那個法師莫問天的小徒弟?”

“我不是他的什麽小徒弟,而是唯一的徒弟,”他平靜地看著她,一雙眼睛充滿了試探,“你是衙門的捕快?”

上次她沒有必要與他提及自己的身份,這次卻是避不開了,只好點了點頭,遲疑地想要提醒他道:“這次是我帶你去慈莊,為了一件案子,與上次我找你做的事並不是同一件……”

她的話還未說完,那孩子便天真無邪地打斷了她的話:“上次什麽事?今天不是我與官爺第一次見面嗎?”

突然聽他這般反問自己,她一時語噎,有些拿不準他這話的意思。

見她楞怔,那孩子有些無奈地壓低了自己的聲音:“我做生意最是誠信,上次不是你說不讓我說出去的嘛,我自然什麽都忘了。”

她也覺得他是此意,只是方才一時間驚詫於一個孩子竟會如此通透。

“這就好。”她微微松了口氣,道,“那咱們這就去吧,不過,我不會騎馬,你得先與我去雇一輛車才行。”

那孩子的眼睛亮了亮:“馬車嗎?這個時辰可不好找。”

她也有些犯難:“是啊。”

他的語氣裏已經有了藏不住的雀躍:“我能找到馬車,而且雇馬車的話車夫可以免費送人,官爺覺得如何?”

她將信將疑:“真的?”

他真誠地點頭:“只要價錢合適,定不會有假。”

的確是真的。

因為他找的馬車是他自己的,而他便是那個可以免費送人的車夫。

她簡直驚愕:“你小小年紀,竟然已經有自己的車了?”

“我們做生意的總要走南闖北,沒有車太不方便了,關健時候可能連逃命都來不及。”在他暫住的小院子裏,他牽著馬熟練地套上了馬車,“性命攸關的事情,只怕官爺是不會懂的。”

看著他瘦小的身軀忙來忙去,她不由心生敬佩,畢竟她不是不懂逃命時有多危急,卻從未想過自己要學會騎馬或是買一輛馬車。

因為她小時候曾背著兄長騎他的馬,結果從馬背上摔了下來,從此便再也不敢獨自騎馬,自然也沒想過要學。

可她卻忘了,若是為了活命,沒有什麽恐懼是自己可以一直逃避的。

等那孩子輕車熟路地收拾妥當馬車時,她已經下定了決心,急不可耐地想要學騎馬了。

那孩子雖小,可駕車的本領卻不差,她幹脆也坐在了外面,與他一路說著話。

“對了,你叫什麽名字,今年幾歲了?”她想著昨夜陳中澤說給自己的消息,問他道,“聽說莫問天之前是這一帶最有名的法師,可卻只收了你這一個徒弟,是真的嗎?”

“我九歲了,沒有名字,如果官爺覺得不方便,叫我小九就行,”那孩子徐徐道,“我師父的確只有我一個徒弟,不過那是以前的事了,我已經兩年不跟他了,如今還叫他師父是因為習慣了。”

沒有名字?小九?

她想了想,奇怪問道:“你叫小九,是因為你今年九歲了?”

“是啊。”他不以為然地道,“去年我是小八,明年我就是小十了。”

她覺得新奇有趣又不可思議,但一個沒有名字的孩子還有著超出自己年齡的成熟與狡黠,最大的原因便只能是沒有父母無家可歸。

她對小九的身世充滿了好奇,可卻也知道自己不能問,便強忍了對他的憐憫,問道:“那你為何要和你師父分道揚鑣呢?”

“因為我發現他根本不是什麽可以通靈的得道法師,而是個騙子。”默了一默後,小九雖有幾分猶豫,但還是如實地傷心道,“他說只要我跟著他,他就可以幫我和過世的爹娘團聚,可他騙我。”

有些荒謬,卻又合理。

而他的父母果然已經不在人世了。

她心裏一嘆,道:“莫問天在外人面前一直化著彩妝,聽說連你都沒有見過他的真面目,那這次去慈莊,你能認得出來他嗎?”

“我記得他的聲音,也知道他的身形特征。”他回答得很謹慎,“你們想要找到他,也只有我才能幫忙了。”

說罷,他又加了一句:“人們都以為他化著彩妝是為了與天地通靈,還以為他上可通天下能達地,可其實他只是不敢讓人看見他的真面目,擔心有人發現被騙後找他尋仇而已。”

那位法師的確很小心,據陳中澤說,想找他做法事的人不計其數,但他接活卻很隨性,常常每個月只會現身兩三次,神出鬼沒的,從不與他人來住,所以就連安川親自去查,也只是查到他老家在慈莊而已,對於他的真實姓名或多大年紀都一無所知。

她想了想,又問他道:“已經有人讓你看過那種刻紋了吧,莫問天經常會刻那種符文嗎?”

“那種符文很覆雜,很耗時間和精力的,他那麽精明的人,怎麽會經常刻?”他搖了搖頭,道,“只有舍得大把花錢的人才能請得動他。”

言罷,他頓了一頓,又道:“其實有件事才剛剛想起來,所以還沒有告訴其他人,你知道那種符文是什麽意思嗎?”

她搖頭道:“我從來沒見過那種符號,是不是一種番外的文字?”

“他一個只會坑蒙拐騙的騙子,哪裏會什麽番外的字?”他哂笑了一聲,“不過是普通的祭文罷了,只是他將那些筆畫都照著他自己的路子給改了,看起來就有模有樣的,但若是找到其中的規律,就會發現那是普通的祭文而已。”

她終於明白了。

難怪他們總也找不到那些符文的出處,看來那不過是莫問天為了蒙騙他人自己胡編的字而已。

不過小九說的對,既然他有自己的路子,那就有可能還原上面本來的意思。

也就是說,就算這次找不到莫問天,還是有可能查到上面的祭文是為誰而刻的。

她迫不及待地問:“那你知道他的路子是什麽嗎?”

小九搖頭:“他並不真的信我,這些事情是從來不會告訴我的。”

這倒也是極有可能的。

她想起了陳中澤說過的話,問他道:“聽說你師父會飛,是不是真的?”

他譏笑道:“還有人說他是神仙呢。”

她記得陳中澤說,這個小九自三歲起便跟著莫問天了,還曾一度被人誤以為是個仙童,直到一年多前才離開。這麽說起來,雖然莫問天是個騙子,可至少還是將他給撫養長大了。

見她不再說話,小九猶豫地問她道:“官爺,他是犯了什麽大事兒嗎?”

她不置是否,問他道:“你擔心他?”

他如實點頭道:“雖說我對他的所作所為有所不齒,也惱他騙我那麽多年,但畢竟一日為師終身為父,而且他還救過我的性命,我自然不想他出什麽事。”

頓了頓後,他又補充道:“雖然他待我並不真心實意,但在我看來,他卻是自打我記事以來對我最好的人。”

見他一臉憂心,她也不忍心瞞他,道:“放心吧,我們只是想問他一些問題。”

小九這才放下心來,道:“還是官爺你好心,之前來找我的官爺也不肯與我說清楚,我擔心得都睡不著覺了。”

聽他提起睡覺,因著起得早又徹夜難眠,她有些犯困,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哈欠。

小九細心地對她道:“官爺去裏面瞇一會兒吧,到了我喊你。”

她沒有拒絕,道了謝後鉆進了馬車。

馬車裏很亂,裏面堆了不少大大小小長長短短的箱子,看起來更像是個庫房一樣。她小心地找了個能坐的地方,倚著車身閉上了眼睛。

沒過多久,小九掀起了車簾,見她已經睡熟後又放下了簾子,專心駕著馬車。

大約兩刻鐘後她才醒了,那時外面已經大亮了,而他們也離慈莊很近了。

為了調查河底女屍案,今日捕班會兵分兩路,一路去劉寨查箱子,另一路去慈莊查符文,而依著柳宸的安排,她原本是要與安川去劉寨的,那裏比慈莊要遠一些,如今眼見著慈莊就要到了,她心中卻想著安川是否已經到了劉寨。

這般想著,她瞧見村頭站著的一個牽著馬的男子,一眼看去,竟是安川的模樣。

她以為自己胡思亂想,這才將安子睿看成了安川,心中羞愧,搖了搖腦袋又眨了眨眼睛好讓自己清醒些。

可等她再看時,眼裏看到的還是安川,眨眼之後再看,竟還是他……

她覺得自己怕是魔怔了,以至安川在心頭眼裏皆揮之不去。

她不由沮喪,決定不再看了。

小九發現了她的異常,問道:“官爺是沒睡醒嗎?”

她閉著眼睛揉了揉眼皮,沒有否認:“嗯,還是有些困。”

“咱們已經到了。”小九沒有懷疑,卻有些疑惑道,“不過,前面那個男人是誰,官爺可認得嗎?”

她知道他問的是誰,心虛得沒有睜眼去瞧,只道:“是和咱們一起的,你昨天應該已經見過他了。”

小九卻道:“我昨天的確見過一個官爺,可不是他啊。”

說話間,馬車已經慢慢停下了。

聽小九說沒有見過安子睿,她有些驚訝,擡起了頭,恰對上了一雙深邃又訝異的眼睛。

竟還是安川的雙眼……

但不過片刻,她突然恍悟。

原來方才不是她的錯覺,而是等在這裏的人的的確確就是安川!

可是,他不是去了劉寨嗎?

“你怎麽在這兒?!”

“捕頭怎麽在這兒?!”

兩人幾乎異口同聲地發問,語氣與眼中盡是驚愕。

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反應過來後,她支吾地解釋道:“中澤肚子痛,臨時讓我替他過來。不過,捕頭不是要去劉寨嗎……”

安川看著她,語噎片刻,明知沒有必要,但還是忍不住道:“我原是要去劉寨的,但臨時想來查一查那符文,故而便讓子睿去劉寨了。”

事實上,他本打算自己獨自去劉寨的,可柳宸卻自作主張讓她隨行,他在昨夜聽柳宸提及此事後覺得不妥,又不願再擾亂她的計劃,思來想去後還是與一起出發的安子睿互換了行程。

也就是說,雖然他和她都是臨時才改了行程,可最後還是陰差陽錯地湊到一起了。

她不知安川想要避開自己,但卻愈發地心虛了,不敢再多說一句廢話:“屬下明白了,那個,我把小九帶來了,他便是莫問天的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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