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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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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一群人來得快,走得也快,最先離開的是趙家,而後該是雲家了。但讓柳宸沒料到的是,雲向迎卻不打算直接離開,他先是道:“唐壬奇應該有話要與蘇縣丞說,還請柳縣令行個方便。”

見蘇詞並不反對,柳宸自然允了,可沒想到他又道:“我還有幾句話與許捕快說,不知是否方便?”

他問得恰是時候,因為許長恒正打算從他們不遠處偷偷溜走,不僅聽到了人他的話,而且也用餘光看到了他正看向自己。

她下意識地加快了腳步,想趕緊逃跑,卻不想他已經等不及柳宸回答,直接揚了聲音喚她:“許捕快……”

她一咬牙,只當自己沒聽見。

柳宸見她逃得飛快,也替她打掩護:“這個小許年紀輕輕地耳朵便有些不好使,雲兄你看……”

雲向迎慢慢地從她的背影收回了目光,不輕不重道:“這些聘禮,是送給許捕快的。”

原本快到逃出他視線的許長恒猛地一頓,顯些跌倒。

柳宸目瞪口呆,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麽,送誰?”

“看來許捕快的耳力也沒那麽差,可能還比柳縣令的還要好些。”雲向迎答非所問,溫和笑著看向已經以最快速度出現在他眼前的許長恒,話卻是對柳宸說的,“有勞柳縣令了。”

柳宸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心頭腦海有無數個疑問卻開不了口,只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兩步三回頭地出了門。

但他也沒有走遠,在院子外面盯著裏面看,生怕出什麽大事來。

“許捕快方才聽見了吧。”坐在輪椅裏的雲向迎擡眼看著她,溫聲道,“我是來送聘禮的,給你。”

雖然他的聲音並不高,但她仍驚得臉色大變,連拒絕的話都說不出了。

“我知道,你會收得很勉強,但沒關系,總有一日你會明白的。”將她的隱忍都看在了眼中,他輕嘆一聲後道,“我出門一趟並不容易,許捕快生性良善,應該不忍心讓我再跑一趟吧。”

也就是說,若她此次不收,他還會再來。

他這次帶來了兩個大箱,裏面東西不明,但既然是從雲家出來的,自然不會差,左右除了金銀外便是些首飾布匹。

可她如今還是衙門捕快,如何能收他的聘禮?若是被人知道了,只怕這衙門自己也待不下去了,還不如直接拒了他來得痛快。

“打開箱子,便能拿走了。”連同她的其他顧慮都想到了,他安慰她道,“這是我為你特意準備的,自然不會讓你為難。”

如今還不是能與他碰硬的時候,她在絕望中反覆思量後,終於還是如他所願般走到了箱子前。

夜色下,柳宸還在院子裏探頭探腦,她只好背對著他,借機將整個箱子都擋得嚴嚴實實後才打開了。

讓她意外的是,除了一沓紙外,偌大的箱子竟空空如也。

稍一遲疑後,她彎腰將那些紙張拿了起來,才發現這些竟都是當票,當物是些估價並不值錢的首飾或玉石,典當的時間幾乎都在前兩日,而且最讓她覺得奇怪的,是收受這些東西的當鋪遍布寺明州各地,可竟沒有一家是雲家自己的。

要知道,雲家向來只涉足三大行業,除了錢莊和賭場外便是當鋪,但他送自己的當票卻都不是他自家的,那她哪來的錢去贖回這些東西?還是說,他只是想讓自己替他保管這些當票?

她立刻警剔了幾分,也許這裏便藏著他雲家的什麽秘密呢。

正在她盯著當票發呆時,雲向迎又提醒她道:“許捕快,還有一個箱子。”

另一個箱子裏,裝的都是銀票,每張面額不等,大約有上萬兩,但還是與當票一樣,錢莊仍遍布寺明州,可卻沒有一家是雲家自己的。

“等用得到的時候,可以使些銀子贖回那些金銀首飾,花不了多少錢的。”雲向迎解釋道,“贖回所費遠遠不及那些東西的真實價值,若是死當了,那才真的是血虧了。”

原來那些金銀玉石是被刻意壓了價錢典當的,為的是讓她以最少的銀子換來最好的東西。

這麽說來,他至少是在昨天開始著手此事的,今天只是拿唐壬奇提親做個借口將東西交到她手上而已。

看來他早就算到劉廚娘不會收下他們送來的聘禮了。

明白過來他為了將這些東西送到自己手上算計了什麽之後,她知道他是勢在必行,更不敢再有拒絕的打算。

如今之計,是將他送走,只要不與他撕破臉面,以後自會有將這一切完璧歸趙的機會。

她暗下了決心,再次決定自己要能屈能伸,立刻迅速地將當票一股腦都塞進了袖袋中:“當票我收下了,但銀票實在是太打眼了,還要麻煩雲二爺先行收回去。”

看她慌張的動作,聽她緊張的語氣,根本不似是個女子歡天喜地地收了聘禮,更像是一個並沒甚經驗的貪官還不熟練地收受賄賂。

不過,雲向迎對她的這個決定很是滿意,眼底似是亮著星光般:“好,其實這世上還有很多我想給你的東西,不過,以後還有許多機會。”

她本想客氣兩句,卻發現即便勉強自己也笑不出來,只好習慣性地問道:“不知雲二爺還有何吩咐?”

“本想與許捕快多說幾句的,但你也瞧見了,若是再不出去,只怕柳縣令就要闖進來了。”依依不舍地從她的身上移開了目光,他看了看院子,遺憾道,“天色也不早了,麻煩許捕快送我出去吧。”

已經入了夜,外面燈籠昏黃,等她將雲向迎推出去時,在一旁說話的唐壬奇與蘇詞也回來了,他們看起來極為平靜,似乎方才不過是去閑話家長了而已。

等唐壬奇推著雲向迎離開後,柳宸目送著那兩個又被擡走的箱子,忍不住問她道:“不是說要給你嗎,怎麽又給搬走了?”

她沒有否認,鎮定自若道:“雲二爺讓屬下看了裏面的東西,依他的意思是,倘若屬下同意去雲家當差,那些東西便給我做工錢,也免得他們再擡回去。可屬下只想留在衙門,所以謝絕了。”

“是嗎?”柳宸半信半疑,冷哼了一聲,“這個雲向迎,竟敢當著我的面挖墻角。”

雖然他沒有深究,但看了她一眼後突然將手伸了過去:“拿來吧。”

她楞了一下,心頭一慌,以為他看見了自己拿了箱子裏的東西,說話也登時沒了底氣:“什,什麽?”

“銀票啊。”柳宸理所當然道,“你這提親沒希望了,難道還不把錢還給你家捕頭嗎?”

她這才明白他要的是安川之前給自己做聘禮的銀票,暗自松了口氣,連忙找了出來還給了他:“還請柳縣令替我謝謝捕頭。”

“謝人可不能這麽沒誠意。”柳宸眼珠子一轉,提點她道,“至少要當面才是,對不對?”

見他似有深意,她有些糊塗,以為他是在教自己做人的道理,附和道:“是,屬下明白了。”

柳宸半信半疑地看了看她,心裏不確定她領悟了幾分,想了想後道:“明天你與安川去查一下河底女屍案裏那個木箱子的來處,聽說得去一趟什麽劉寨,明日一早你直接去找他便是。”

她有些奇怪,畢竟他很少會越過安川直接吩咐他們做事,但還是應道:“是,屬下知道了。”

柳宸正盤算著再問她幾句時,餘光瞥見了不遠處的蘇詞,看出他有話想與她說,便暫且作罷,一揮袖子嘆了口氣後走了。

四下再無旁人了,蘇詞走了過去,神色透著幾分無措,似是做了什麽對不住她的事一般不知如何開口。

還是她先行打破了沈默:“蘇縣丞可是有話要與我說?”

蘇詞這才支吾道:“這次求親事發突然,若是我早知許捕快也……便……”

“我知道,蘇縣丞是被劉姨拉去幫忙的。”她了然一笑,道,“但那些其實已經不打緊了,如今難道不是最好的結果嗎?”

對於她的坦然,他有幾分意外:“我以為,許捕快對吳姑娘她……”

“吳姑娘心的良善,她可憐我在此地孤苦一人,又覺得我曾幫過她,這才對我與他人稍有不同,但此中決無兒女私情。”她解釋了幾句,語氣誠肯道,“蘇縣丞,事已至此,你也該想想自己的心意了,至於吳姑娘,有些事情她可能還不曾意識到,但有件事可以十分肯定,那便是她定然不會再走回頭路了。人這一輩子還有這麽長,過去的總歸只是往事,還請蘇縣丞多向前看。”

其實她早已看出來蘇詞對吳映雪有意,只是許是因為之前與唐壬奇關系要好的緣故,他在克制自己的情感。而對於吳映雪而言,唐壬奇的確已成過去了。

蘇詞原本要與她致歉,擔心會因自己的出現而拆散她與吳映雪的緣分,如今聽她不僅對自己沒有責備之意,而且還將話說得這般通透,訝然之餘多了幾許感激:“我明白了,多謝許捕快。”

“是我要謝謝蘇縣丞才是。”她誠然一笑,道,“倘若沒有當初你對我的另眼相看,我也進不得衙門來。”

蘇詞對她釋然一笑,似是終於了結了一樁心事,端端正正地對她行了一禮:“如此,多謝許捕快了。”

等她回到吏舍時,天色已然黑透了,若在往常,此時正是大家忙碌了一天剛回來的時候,照理應該十分熱鬧才是,可今日卻是格外冷清。

陳中澤的屋子還黑著,大概是回家給她拿錢作聘禮還沒回來,而方全和沈志遠都在自己的房間裏沒有出來,怕是已經聽說了她求親未果,擔心她會見到他們太尷尬而刻意躲起來了。

這樣也好,至少在陳中澤回來前能清靜片刻。

她徑自回了房間,一推門便趁著院子的燈光瞧見了一桌子的吃食,還隱隱冒著熱氣,一楞之後心頭一暖。

微微側頭,她用餘光掃到了不遠處從窗戶小心往這邊看來的兩個腦袋,知道這是方全和沈志遠特意給她準備的,不由唇角微挑,擡腿進了門。

確實已經餓了,她點了燈洗了手,坐下來準備不負他們一番好意地好好吃一頓,一轉眼看見了一個桌子腿兒旁躺著一張紙,上面似是畫了一個人的容像。

應該是衙門正在通緝的那個逃犯的畫像,雖然她之前已經看過了,但安子睿說這次是第一次是那人若刮幹凈胡子後的樣子。

她將畫像彎腰撿起,湊到油燈下去看。

一張看起來再也普通不過的中年男人的臉,濃眉細眼鷹勾鼻,一眼看去與之前見過的那張並無二樣,直到她的目光落在了那人的下半張臉上。

她的臉色煞時大白,手猛然一抖,險些將畫像仍到菜盤子上。

那是一顆顯眼的黑痣,在那人的左嘴角上。

一種在瞬間便壓迫入心的危險感逼得她喘不過氣來。

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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