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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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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因為傷口在額頭上,為了方便上藥,她臉朝上地倚在椅子的靠背上。

她的餘光瞥見安川看著自己繞到了椅子旁邊,慌忙閉上了眼睛。

有些意外她竟閉了眼睛,他默默地看了她一眼,微微彎著腰,先用方巾將她額頭上的血跡處理幹凈,將其擋在傷口下面後,然後將藥瓶裏的藥粉輕輕地彈在了她的額頭上。

一陣刺痛襲來,她強忍了疼,沒有發出聲音來。

很快,痛意便散了去,她沒有聽到安川的動靜,以為他已經離開了,便睜開了眼睛,恰好對上了他的目光。

原來他還沒有走。

她心下一驚,慌忙坐了起來,但因著太過用力,上半身猛然向前,竟險些沒收住,差點便栽到了地上。

雖然其實她最後還是靠雙腳穩住了身子,可安川也發覺了她有摔下椅子的可能,立刻伸手去拽她的胳膊。

原本他是能恰好拉住她的胳膊的,最多也只是手腕,可在那一剎那,她自己穩住了,身子靠住了椅背,故而他最後拉住的並非是她的胳膊,而是她的手。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從他指尖與手掌傳來的力道與溫度,一瞬間,時光靜止海川停流。

安川亦然一怔,看著兩人相握的手,半晌不曾回神。

不遠處,安子睿正盡忠職守地整理物證,宋汐正專註地驗證其他燭臺上是否有血跡,陳中澤在一旁耐心地幫她遞東西,周仵作則拽著陳中澤打聽燭臺的價錢,各忙各的,沒有人聽到身後的動靜,也沒有人發覺到後面已然歲月凝滯又驚天動地。

突然,“咚”地一聲悶響,是周仵作用食指叩了叩燭臺。

片刻後,聽到聲音的許長恒終於回過神來,幾乎震驚地意識到安川竟還沒有放開自己的手。

她雖不敢動,但還是鼓起勇氣擡眼看了他一眼,才發現他的目光也盯著兩人緊握的手上。

她幾乎能聽得到自己心跳的聲音,可心中卻在剎那間掠過一個念頭。

“難道我的手上有什麽線索?”

或許是在爬床底的時候無意間留下的,否則他怎會一直盯著自己的手看。

想到這裏,她更是不敢輕易地抽回自己的手,一時間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慌亂無措。

“安川!”

驀地,一個女子略帶驚訝與慍怒的聲音從窗外傳來,聽得她驀地全身一震,可安川卻似是什麽都沒有聽見一般,仍是盯著兩人的手,眸底的困惑不解與不可置信越來越濃。

安子睿率先反應過來,無需稟報安川便先行掠到了窗邊,一邊擋住了女子的視線,一邊怒斥看守樓梯口的衙役:“你們就是這麽看門的?不知道無關人等不能上樓嗎!”

等意識到窗外的那位不速之客正是雲向容時,她莫名地心下一虛,被安川緊握的手指下意識地動了動。

感受到了她手指微動,安川終於醒神,目光覆雜深沈地看了她一眼,隨即循著她的目光看了一眼窗戶,緩緩地松開了她的手。

感受到手掌一松,她的註意力立刻從窗戶轉回,也不敢擡眼看他,登地站起了身,徑自走到了桌子邊,心不在焉地看著陳中澤他們忙活。

還不等衙役們辯解,雲向容便聲音微怒道:“趙伯父讓我上來的,他們誰敢攔我?你讓開,我有話與安川說。”

安子睿仍未動,義正辭嚴道:“公子正忙著,無暇與他人閑聊,這裏是案發重地,還請雲小姐速速離開,否則便……”

“否則便是妨礙公務,你家公子也會不高興。”雲向容白了他一眼,道,“這話你每次都說,沒考慮過換一句嗎?再說,你家公子是聾了還是啞了,有什麽話不能直接和我說嗎?”

安子睿面不改色地正要反駁,卻聽安川平靜道:“子睿,我來。”

應了一聲後,安子睿退了回去。

安川走到窗前,看樣子既沒有出去的打算,也不想讓她進來,只客氣而疏離地問道:“不知雲小姐有何事?”

“趙伯父讓我來看看,”雲向容神色一柔,看了一眼桌案上的燭臺,問道,“你們找到兇器了?”

安川坦然道:“不錯,不過還未證實,故而無可奉告。”

“我明白。”雲向容並不以為意,畢竟她在乎的也並非這件案子,“不過,趙伯父說,我可以來幫忙。”

安川微有詫異:“雲小姐能幫什麽忙?”

“元娘並不喜歡外人,甚至很少與外人說話,若是你們想直接對她問話,只怕她並不會理會,”雲向容誠然道,“不過,我小的時候在趙家住過幾日,是元娘親自照顧我的,與她還算投緣,如今也還親近,也許在她面前還能說上幾句話。”

安川默默聽後,直言不諱地拒絕道:“多謝雲小姐,不過我覺得也許並沒有這個必要。”

“你不了解元娘,”雲向容卻堅持道,“她性子孤僻,若是有什麽不願說出口的,即便是趙伯父也逼迫不了她……”

“既然連趙伯父都沒有辦法,那雲小姐又怎麽肯定她會聽你?”安川平靜道,“這件案子裏,她是受害者,我想,她應該也願意幫衙門捉拿兇手才是。更何況,她尚末蘇醒。”

還不等她再解釋,他便語氣決然道:“好了,正如子睿所言,這裏是案發重地,雲小姐的確不宜久留,免得招惹麻煩。”

言罷,他擡手將窗戶關緊。

安子睿立刻戒備起來,畢竟,以他對雲向容的了解,她十有八九不會任由安川將自己關在外面。

但讓他意外的是,這次他不僅沒有聽到雲向容反對,而且片刻後還聽見了她安靜離開的輕輕腳步聲。

“這雲家三小姐竟然也有不纏人的時候?”陳中澤吃驚地碰了碰安子睿,不可置信地小聲道,“她是不是生病了?”

“你管得倒多。”擔心被安川聽見,安子睿的聲音壓得更低,“做你自己的事。”

話雖這麽說,但他也有些不放心,忍不住朝安川看去。

可安川似乎並未發覺到雲向容有何異常,已經將註意力放在了那方纏著兇器的棉帕上。

他以仵作用的長夾子小心地夾起帕子,仔細地看著上面的翠竹繡圖,若有所思。

安子睿在一旁道:“公子,這帕子看起來有些年頭了,材質和繡工都沒什麽特殊的,只怕很難查到來源。”

“這些不是最緊要的,”安川的眸底掠過一絲困惑,“重要的是,它為何會被纏在兇器上。”

言罷,他將帕子重新放回木質托盤中,又細心地以白布蓋好,對陳中澤吩咐道:“拿好帕子,問問客棧裏的人是否見過。”

陳中澤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宋汐,領命而去。

不久,宋汐查驗過了其他所有燭臺,將結果告知了周仵作。

等他過去找安川時,宋汐拿起筆劄,在上面快速寫了幾個字,遞給了許長恒。

許長恒疑惑接過,看過上面的字後愈發驚訝,但思量片刻後,還是對她默然點了點頭。

那廂,周仵作對安川道:“安捕頭,其他的燭臺沒有發現血跡。”

如此一來,那個裹著絲巾染了血還被人藏在了床底下的燭臺便極有可能是兇器了。

但為了證實,再次驗證更為穩妥些。

安川放下帕子,對周仵作道:“傷者的傷口並不嚴重,短暫揭開麻布並無大礙,還請周仵作拿著燭臺找傷者核對一下。”

傷者是女子,既然他沒有吩咐,周仵作也會帶上宋汐同去,但讓他意外的是,許長恒突然開口請求道:“捕頭,我也想去幫幫忙。”

安川略有意外地看了她一眼,還未置可否,便聽周褔嫌棄道:“只是驗傷而已,你能幫什麽忙?”

許長恒有幾分心虛,語氣愈加懇切:“不,不是幫忙,是求學,我是想同周仵作多長些見識……”

這次,周褔對她謙遜的態度還算滿意,可仍不情願:“咱們這行當可不是什麽人都能瞧得懂的,饒是你肯學,也沒那麽容易。”

他似是忘了,不久前他還將自己的筆劄給她瞧過。

眼瞧著沒了希望,她正不知如何是好時,聽安川對周褔謙和道:“年輕人好學是好事,還請周伯父不吝賜教。”

周褔對安川的溫言順語很是受用,畢竟旁人沒有的便是他能炫耀吹噓的,當即改了主意,轉頭便對她和藹可親道:“安捕頭所言極是,那小許,你便跟著過來吧,若有不懂的地方,老朽定會知無不言,說通了便也沒什麽難的。”

“子睿,你也同去,守在門口,”安川又吩咐道,“提防趙宣明。”

元娘被安排的新房間在樓梯的另一側,緊挨著趙侍郎與趙夫人的屋子,言郎中去熬藥,只有趙宣明和雲渠在裏面。

見她手中端著一個托盤,趙宣明立刻騰然而起,伸手便想要掀去上面蓋著的白布。

她眼疾手快地閃到了一旁,安子睿也及時擋在了她的前面,義正辭嚴又言簡意賅地對趙宣明道:“趙公子,衙門辦案,還請移步門外。”

以趙宣明的性子,原不會輕易妥協,但好在雲渠在場,拍了拍他的肩膀後將他拉到了門外。

安子睿跟在他們後面也出了門,並將門關緊。

裏面只剩下他們三人,立刻清靜了許多。

宋汐小心地將仍躺在床榻上的元娘扶起,仔細地揭開了她腦後的麻布。

“沒錯,的確對得上。”周仵作特意側了側身給許長恒騰了騰地兒,慈和地對她指導道,“小許你瞧,這傷口的形狀與燭臺底座極其吻合,只是因著染了血的緣故,這燭臺上的血更多些,不過這次錯不了了,瞧清楚了嗎?”

她看得還算真切,對周褔敬佩道:“周仵作果然名不虛傳,晚輩原本瞧不出什麽,被您這麽一提醒,還真的越看越像……”

隨即,她又繼續奉承道:“晚輩還聽說周仵作也會診脈,比江郎中也差不了太多,趁著此時也沒人,您能否替她診診脈,咱們也好知道她何時能醒,好早些破案不是。”

周褔最喜歡聽的話便是誇讚他比江郎中本領高,此時被她誇得心花怒放,放下燭臺後便伸手替元娘把脈,得意道:“這有何難,不瞞你說,老朽雖是做了仵作後才開始學醫,可天資比那江老頭不知要強上多少,把脈這等小事……”

他正說著,忽地停了下來,漸漸地連神色都肅了幾分。

剛剛將元娘放回床榻上的宋汐與許長恒對視了一眼,問他道:“師父,怎麽了?”

“這脈象有異,”又替元娘把了一次脈,周褔皺緊了眉頭,“她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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