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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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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吳映雪先是反應過來:“那你倒是說呀。”

方才還興致勃.勃的陳中澤霎時洩了氣:“那個慕容嵩帶著他的那些個鷹犬就在咱們衙門正門口坐著呢,不進來也不離開,等著咱們放人呢。”

許長恒心裏一驚,慕容嵩果然來找麻煩了,看來是想逼著衙門放了重圖。

吳映雪看了她一眼,擔心問道:“都這麽晚了,他們也不走嗎?”

陳中澤皺眉道:“他們在門口大搖大擺地吃炙肉,連榻都搬來了,擺明了不準備善罷甘休。”

慕容嵩的手下帶來了烤爐炭火,還在旁邊的一條巷子裏挖了個陷阱,底部埋了利刃尖刀,旁邊放了鮮肉做誘餌,專等著活狗上鉤。一旦有狗掉進了坑裏,他們便撈起來在衙門□□剝後炙狗肉吃,狗吠淒慘血腥彌漫,逼得周圍的商鋪攤位都紛紛關了門,也沒有人敢出門近行,人人都遠遠繞著衙門走。

他們是擺明了過來挑釁,可卻因為腰間掛著相國府的令牌,縣衙也不能奈他們如何。

“他們也欺人太甚了,”吳映雪憤然不平道,“明明是他們的人意圖殺人放火,咱們還沒找他們算賬,他們卻先來尋事了,難道柳縣令就打算這麽忍氣吞聲嗎?”

“不然呢?”陳中澤一拳拍在了桌子上,怒道,“咱們幾個弟兄早就忍不了了,可老大說了,若誰敢擅自出門,以後便不能再回來了……”

“這麽大的事,你怎麽才說?”吳映雪瞪了他一眼,道,“方才還說了那麽多廢話。”

陳中澤委屈道:“不是你們說的嗎,先揀著我想說的說。”

許長恒思索著道:“算了,這種事情還得柳縣令和捕頭做主,咱們也幫不上什麽忙,能做的只能是聽從他們的吩咐,莫要沖動行事給他們添亂。”

“安兄也是這麽說的,你倒是能沈得住氣。”也知道她所言有力,陳中澤只能悶聲道,“咱們衙門如今大門緊閉,似是外面有什麽惡鬼兇煞一般避著讓著,當真是丟臉丟到家了,也不知百姓該怎麽笑話咱們呢。”

“避他們一時鋒芒也沒什麽要緊的,衙門的名聲更不急於這一時片刻,如今要緊的是該怎麽趕走那些惡鬼兇煞。”她稍有擔心地問道,“中澤,你可聽說捕頭要怎麽處理重圖嗎?”

“我只知道老大已經去了南監,至於怎麽處置,”陳中澤輕哼了一聲,忿然道,“那人是相國府的護兵,不僅有軍功,還有正經官籍,既不能逼供又不可動刑,偏偏咱們既沒有人證又沒有物證,就連這坊間輿論也處於下風,還能怎麽處置?原本還能強撐著關上個幾日,讓他受些饑寒之苦,如今他們來逼著放人,連衙門口都敢堵著,總不能就這麽讓百姓們看笑話,捕頭此去自然是要放人的。”

雖然事不如願,但她心中早知如此,只是還是微有失望。

這世間有權有勢的人,果真能草菅人命,也能逍遙法外。

何其無奈,何其悲涼。

三人心情抑郁,都沒了閑話家常的興致,這樣看來,還是陳中澤有先見之明,畢竟若是他先說了此事,只怕都沒有心情再對江南翹的事情感興趣了。

她看了看陳中澤,提議道:“中澤,咱們能不能再去南監打聽打聽?”

她知道安川定然也不願輕易放過重圖,心中難免有些擔憂。

“不用了,”陳中澤垂頭喪氣道,“安兄說了,有了消息他便會過來,不許我去給他找麻煩。”

她只好作罷,又看向了吳映雪,對她使了個眼神:“吳姑娘,時候也不早了,不如你先回去歇息吧。”

吳映雪知道她不願自己跟著擔驚受怕,卻仍不想留她和陳中澤相處,便道:“這天兒也黑了,不知許捕快是否方便送我一路?”

“送你?”陳中澤先一步皺眉道,“吳姑娘,衙門裏到處都是燈籠照明,再說,這裏你比長恒還要熟悉吧,他若送你回去,那你豈不是還得送他回來?”

吳映雪白了他一眼:“若是許捕快願意,送她回來也不無不可。”

許長恒已經站起了身,主動提了食盒:“吳姑娘,請吧。”

趁著吳映雪先轉身離開,陳中澤一把拽住了她的袖子,低聲叮囑她道:“兄弟,當心些,這姑娘對你沒安好心。”

她無奈道:“你能不懂什麽是憐香惜玉?”

“我只憐惜我的汐兒,”陳中澤堅持提醒她道,“這吳姑娘可虎著呢,與她娘和何姐一樣不好惹,對男人是說甩便甩,你莫要自討苦吃。”

眼見著吳映雪已經起了疑心朝他們看來,許長恒只好應付他道:“我知曉了,放心放心。”

等出了吏舍,吳映雪才忍不住問她道:“陳捕快說我什麽了?”

她不敢明說,只含糊道:“他怕我連累你的名聲。”

“算了吧,他那種風流公子哥怎會在乎女子的名聲,”吳映雪默了默後,聲音低了幾分,“我知道,他定然說我是個無情寡義的女子,讓你莫要離我太近。”

她一時語噎,沒有否認。

“其實我知道,那些男人都是這麽想我的,”吳映雪苦笑一聲,道,“因為唐壬奇走的時候,我身為他的未婚妻,不僅沒有跟隨他,還立刻聲明與他斷絕所有關系……”

她不由一怔,因為這是吳映雪第一次在自己面前提及唐壬奇。

“你應該已經聽說了他吧?你也見過的。”吳映雪目光輕柔地看了她一眼,語氣逐漸平靜,“你不敢在我面前提起他,是怕我傷心,不是嗎?”

她默認了,道:“其實他們都很佩服你,包括中澤兄,因為你善惡分明不肯屈就。”

“他們也許會這麽說,可卻不一定是這麽想的。因為我娘說,比起為人品性,那些男人更會看重女子是否對自己忠貞不二,他們覺得女子便該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無論男人做什麽事成了什麽樣的人,他們的女人千不該萬不該,也不該拋棄他們,”吳映雪的腳步在不知不覺中慢了幾分,原本平靜無瀾的語氣藏了幾許起伏,“可是,我就是那樣做的,他做了不該做的事,跟了不該跟的人,還不願悔過,那我便瞧不起他,只能離開他。”

見四下無人,她輕輕地伸手,握住了吳映雪的右手,聲音雖低卻果決道:“你做得沒錯。”

“我知道,只是……”吳映雪慢慢頓下了腳步,道,“我一直都放不下,直到今日。”

她亦停下腳步,不解:“今日?”

“對。”吳映雪看向她,道,“今日為了快些找到你們,好讓你們早些去救殊爾,我跑到那個酒樓上喊你,當時下面的人那麽多,可我一心只想看見你,而不是他。就在你終於出現的那一刻,我突然便明白了,原來他並不是無可替代的,他可以離得開我,我也可以離得開他。”

可在以往,在那短短的一年多裏,從相識到相知相愛,她以為自己再也離不開他,也以為自己這一輩子最要緊的人只有他。

有的人在天長日久中慢慢消磨執念,而有的人會在某個不經意的瞬間大徹大悟,她可能是前者,但更似是後者。

“其實我早就想告訴你我與他之間的那些往事,只是總不知該如何開口,”吳映雪輕輕嘆了口氣,道,“不過,都過去了。”

借著墻上的燈,許長恒看了看周圍,見四下無人,伸手將她輕輕地拉到了一個燈火照不到的墻角裏。

吳映雪不明所以,躲在了陰暗中:“怎麽了?”

“沒事,我只是想抱抱你,又怕被人瞧見。”她將手中的食盒放下,擡手抱住了吳映雪,既溫柔又有力,“我知道你吃了苦,早就想這麽做了。”

吳映雪也緊緊抱住了她:“和你吃過的苦比起來,我這些又算得了什麽。”

她輕輕搖了搖頭:“我不要與你比誰吃的苦多,我要你的甜果子吃得比我的多。”

吳映雪雙眼微微濕潤,頷首道:“好,那咱們以後就比誰過得更快活。”

四下無人,唯有光影,深秋雖至,暖意仍存。

片刻後,兩人抱住對方的雙手不約而同地松開了,吳映雪輕輕拍了拍她的手:“你回去吧,別再讓那個陳捕快進你屋子裏了。”

“不妨事的,”她勸道,“他心裏只有宋姑娘。”

“那也不成。”吳映雪仍是不依,“他是個沒規矩的,若是動起手腳來,你躲不開的。”

她只好答應:“放心吧,我回去就鎖了門,不會再讓他進來了。”

兩人低聲說著走出了墻根,但剛回到甬路,她的腳步便猛地又停了下來,心頭忽地一顫。

不遠處站著一個人影,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楚,既不動又不走,更似是在等人一般。

吳映雪也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拽住了她的袖子。

她仔細辨認了片刻,突然反應了過來,試探著問道:“捕頭?”

片刻後,那人影終於又向前走了幾步,她們也才瞧得清楚了些。

來人的確是安川,只是他神色晦暗不明,看樣子並不舒心。

方才躲在墻角裏說悄悄話的兩人難免有些心虛,吳映雪先發制人地從她手中拿過食盒,客氣又疏遠地道:“許捕快請回吧,送到這裏便好。”

說著,也忘了與安川寒暄,她便逃也似地跑了。

轉眼間,安靜的甬路上便只剩了她與安川兩人。

她心中有些好奇,陳中澤說他去了南監,可他怎麽會在這裏出現,難道是重圖的事情已然解決了嗎?

不待她問,十幾步開外的安川主動開口道:“重圖切斷了自己的一根手指以示悔過,雖說他承諾不再找你麻煩,但以後若是遇到這種人,最好還是躲著些。”

與往日相比,他的聲音聽起來似是壓著什麽情緒,聽著有些不悅。

她以為他是因為無法將重圖捉拿歸案而生氣,可能讓重圖留下一根斷指在衙門已然不容易了。

她不忍心地謝道:“多謝捕頭,以後我自會小心的。”

“明日便不要再去城北了,與陳中澤一同去城西當值吧。”言罷,安川似是還想說些什麽,但他欲言又止了半晌後才問道:“吳姑娘來做什麽?”

她楞了一下,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他問的是什麽。

畢竟,她從沒想過安川會問及這種小事。

難道,他剛才看見她們兩個躲到墻根了嗎?還是說,他聽見了什麽?

“吳姑娘……吳姑娘是來送些吃的給屬下的,”潦草地解釋了一句後,鬼使神差地,不知為何,她又無端添了一句,“那個,陳捕快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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