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0 章

再後來，再後來就有了那鉆心一箭。

祈安的回憶戛然而止。

沒想到兜兜轉轉，竟全都是一場空。

洛州不會無緣無故恢覆、那些被黑蓮寄生的人不會平白無故回歸、那些穢氣不會憑空消失。

一定是有誰付出了極其慘烈的代價才換回來這一切。

會是誰呢？

還有誰呢？

祈安瞥見沈子昂一臉哀色，竟笑了起來，笑著笑著，便有滾燙的熱淚從泛紅的眼尾滾落。

只是再沒有念汐伸手輕輕替他揩去了。

祈安失去意識之前，如是想著。

人們也終於認識到雪中紅蓮、水中黑蓮不是一場噩夢，那是真實存在過的滅頂之災。

此後洛州大地相思月神廟林立，家家供奉相思月神相以求合家平安、生活圓滿。

念汐的事跡也傳遍了九州四海八荒。

相思月神於是空降天聖風雲榜，並雄踞前五，居高不下，一時風頭無二。

而此時祈安就以狐貍的形態匍匐在他親手雕刻的相思月神像腳邊，一動不動。

每日聽著來觀裏的是善男信女絮絮叨叨地說著祈願，而他半夢半醒，靠著單薄的回憶麻痹自己，如此日覆一日。

直到有一日翎華來觀裏，親手獻了一支新鮮的綠梅，悠悠開口道：“如今月神像的功德圓光如此渾厚耀目，想來汐汐尚存一線生機，總有歸來的一日，你該隨時做好準備，不該如此渾渾噩噩。”

祈安依舊窩著沒動。

翎華在神像前站了一會兒，還是轉身離去了。

又一日，歲絕衰帝像邊出現了一個看起來比衰帝更衰的人，一身白衣，形如鬼魅。

駐紮在此處的傷魂軍見了都要嚇一跳，好家夥，那人比咱們都還要像鬼呢。

祈安聞言只當做沒聽到，掄起手裏的鋤頭便開始松土。

在不可能的地方種不可能生長的樹，等不可能歸來的人。

等到樹開花，你是不是就回來了？

多年後，歲絕已長出了一小片綠梅林。

這日，歲絕大雪，夜裏雪停，月色依稀，祈安倚著綠梅樹喝酒，微醺，朦朧間見有美人自綠林深處款款而來，不禁輕嘆一口氣。

“年紀輕輕的嘆什麽氣啊！要多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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