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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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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才到燈城壩, 在不清楚形式的情況下肯定要先抓緊時間探查清楚,楚闌舟當然真的浪費一晚上在無所謂的睡眠上,奈何拗不過楚苑。只得躺在床上, 睜眼思索起巫辰對自己說過的話來。

“在想什麽?”一道低低的聲音自耳畔傳來, 楚闌舟對這股氣息十分熟稔, 甚至連起身的動作都沒有, 讓那人自顧自將自己抱了個滿懷。

帶著梅香的冷意瞬間便被驅散,楚闌舟腦子甚至沒有轉一下,直接答道:“巫辰。”

空氣似乎有一瞬間的凝滯, 楚闌舟盯著明顯面露不善的宴君安, 沒忍住笑了笑。

宴君安今日格外黏人,倒不像記憶中的仙君了,反而像是之前化形的那只大狐貍。

楚闌舟被他的發尾蹭得皮膚癢癢,不得已擡手將他的頭擡了起來,逼著他望向自己:“都一把年紀了, 還和小輩置什麽氣。”

宴君安乖乖把自己的臉擱在楚闌舟的手心上, 墨色長發披沈而下,穿過楚闌舟的指尖,像是世家貴女拿在手裏把玩的精致人偶:“可你以前就很照顧他。”

巫辰以前愛穿道袍, 拎著道袍裙角哼哧哼哧到處亂跑, 他還未經歷過多少俗事,不知道與人交往的道理,所以經常說些不合時宜的話。宗門裏很少有人願意理他。楚闌舟看他卻總想起在楚家呆著的那些弟弟妹妹, 自然會對他親善一些。

這在她眼中是正常的長輩對晚輩的照拂,沒想到居然讓宴君安記到現在。

還真是……

當年那個悶葫蘆小仙君, 沒想到腦子裏一天天裝的都是這種怪東西。

她起了作弄的心思,沒有安慰他, 反而談起了正事:“巫辰說如今的巫柳或許只是個披了一層巫柳人皮的怪物,實在是難以想象這種鬼怪會是個什麽樣子,不過他的能力實在是不容小覷。對了,雖然不一定有聯系,但我之前在松竹館的時候碰見了那裏的館主,也只有一張人皮……嘶!”

就連松竹館這種渾話都出來了,那麽長一段話沒有一句是宴君安愛聽的。一而再再而三,宴君安氣不過,狠狠按了她一下。

這一按恰好按在了她的傷口上,楚闌舟只是較以往多擡了眉,就被宴君安發現了端倪。

旖旎的氣氛一掃而空,宴君安沈著一張臉:“給我看看。”

明明是自己受傷,但楚闌舟卻害怕宴君安生氣,她悄悄瞥著宴君安的臉色,想要含糊過去:“就只是一點小傷。”

她沒撒謊,是真的不礙事,宴君安要是再來的晚些,她手上的傷都能痊愈了。

宴君安望著她,眼眶通紅。

楚闌舟妥協了:“……好吧。”

她掀開袖口,露出被炙出碳痕的手臂。

宴君安輕輕抿了抿唇,就只捧著她的手臂,眼淚一滴一滴落在上面。

楚闌舟有些手忙腳亂。

她原本隱藏的很好,就是不想讓這一幕被宴君安看見,卻沒想到一時忘情……居然忘了。

忘記的後果十分可怕,楚闌舟頭皮發麻,想要悄悄收回手,宴君安的手臂卻猶如鋼鑄,將她牢牢固定:“你好像總會在我面前受傷。”

這件事楚闌舟的瘋狂是主要責任,但楚苑不在,她毫無心理壓力就像出賣哥哥頂鍋:“是楚苑他自劍中覆蘇控制不住力量,誤傷了我,我……”

後半句話在對上宴君安帶著失望的視線後瞬間停了下來。楚闌舟眨著眼睛,像是犯了錯卻從來都是屢教不改的貓咪,悄悄拿眼角瞥他。

在撒嬌,在道歉,但她並不知曉自己錯在何處,只是在照顧自己的情緒……

宴君安嚴肅道:“闌舟。

藥膏塗抹在傷口上,又一點一點被抹平,涼意從傷口中傳來,讓人分不清是藥膏自帶的涼意還是宴君安指腹的氣息,楚闌舟擡著眼睛仔仔細細地看他,她不理解宴君安此時的氣憤,顯然今天也想裝傻糊弄過去。

可宴君安今日註定無法如她的意。

……

“……這琉璃珠一共有十八顆琉璃珠,每顆琉璃內裏都嵌刻著佛教經文,意為十八界,代表六根、六塵、六識。我將它送給你,是為了讓你靜心……”

耳膜被血液極速沖撞著,楚闌舟只覺得耳畔傳來陣陣嗡鳴,根本聽不清宴君安的言語。

是難捱的。

就差一點點便可攀至高峰,卻又在抵達的前一刻被重重拋下。

屢次三番,欲/念如潮水般越積越深,死死攝住她的肺腑,她的血肉。她幾乎看不清任何東西,耳邊也全是轟鳴。楚闌舟眼角罕見地被逼出了幾滴淚來,她苦求不得其法,沒忍住想俯身而上……

沒成功。

楚闌舟難以置信地看著屹立不倒連搖晃都不曾搖晃的宴君安,脫口而出:“你居然用千斤墜……”

宴君安原本抿死的嘴唇沒有繃住,伸手便要去捂她的唇。

那是很久遠的時候了……久遠到他們初初拿起劍,剛剛聯系宗門傳下來基礎功法的第一招。

當時兩個人的劍術都還拙劣的很,使劍招的樣子也都十分笨拙,舞完一套還能站穩都已經屬於他們超水平發揮了。比武也就屬於雙方都拿著桃木劍猛戳對方——還不一定能戳準的水平。

所以很長一段時間只要站著不倒的那方就能取得勝利,千斤墜作為一種比劍招更好入門的招式,在這個場合起到了克敵制勝的效果,被楚闌舟運用的爐火純青。

他們確實,確實是認識太久了。

這種熟悉感放到現在未必是件好事,就比如現在,他們就聯想到了同一樁事情來。

楚闌舟捂住臉,沒敢再看宴君安。

宴君安也同她一般側過臉去,耳根徹底紅透了:“但我也贏過。”

“我不信……”楚闌舟回想了一下當時的場景,小小聲爭辯道,“你當時最後一招醉吟仙明明使不出來,怎麽可能會不摔倒。你肯定也用了千斤墜!”

這才是真正記仇記了百年的人,宴君安終於肯回頭,面上一片平靜:“嗯。”

一個嗯是什麽意思?

楚闌舟不高興了,還想爭辯,就被一下子堵住了嘴。

她不爽了,被親親也要唔唔唔地控訴著。

“當時用了,如今……也用了。”宴君安沒有理會她的控訴,只是慢慢將一個東西纏繞在了她的手腕,對著她的耳畔低聲道,

“小魔君,你輸了。”

楚闌舟睜大眼睛,無聲地大喊出聲,像是在震撼於宴君安還有這樣不守禮的時候,又像是在震撼別的東西。她拼命抓著攥著,手指不自覺在宴君安潔白如玉的身體上劃出道道血痕,卻始終得不到舒緩的方法。

楚闌舟哪裏吃過這樣的苦頭。

她剛開始還能拼命壓著,不肯洩露半點聲音,可到後頭便全亂了,失了好整以暇的姿態,她哭著喊著在求,可要求什麽……她也不知曉。

楚闌舟只聽到自己在重重喘息著,聽到自己的聲音說:“你不可以……不可以這樣對我……宴君安……”

“為何?”宴君安的聲音模模糊糊,聽不真切。

“你不可以這樣對我……”楚闌舟如今根本沒有一點思考能力,她用力咬著朝她湊來的脖頸,血腥味登時充斥了她整個的鼻腔。

她聽到自己帶著哭腔的聲音——

“……因為我喜歡你,宴君安。”

口腔裏的血腥味混合了些別的味道,又苦又鹹澀,可是誰在流眼淚呢?——楚闌舟不知曉,以她現在的腦子根本無法做出任何思考和判斷,她開口想問,被壓抑到極限的,洶湧澎湃的浪潮卻洶湧撲面而來,瞬間吞沒了她。

……

壁爐早不知何時被點燃,暖融融的火光燃氣,隱約驅散了午夜的寒意。

楚闌舟趴在宴君安的胸膛前,百無聊賴地把玩著手裏的一小節捆仙繩:

“哪裏來的?”

她問。

宴君安隨口道:“念虛宗創收,送的伴手禮。”

“掌門還真是久居念虛宗想錢想瘋了。”楚闌舟客觀評價,“這點長度夠做些什麽?”

想也知道楚闌舟還在氣頭上,宴君安低聲哄她:“宗門培養弟子維護宗門日常都需要花不少錢,掌門每日都在發愁。”

楚闌舟自然而然想起來掌門在念虛宗愁眉苦臉的樣子,忍不住感嘆起來:“有玉迎蹊真好。”

同為一宗之主,她的操勞程度基本可以忽略不計。

宴君安低聲道:“你那弟子的情劫不太好破,等到了封印解除之日,心魔怕是會反撲。”

這也的確是楚闌舟所擔憂的事情,但宴君安既然提及此事,就說明已經有了解決的辦法,她打起精神,認真聽了起來。

“人活著還有勘悟的機會,人死了才是最難熬的。”宴君安道,“不如行一招險棋,將她的心魔抽去,讓之化形。再陪在她身邊,久而久之,她或許能得到勘悟的契機。”

這想法簡直堪稱驚世駭俗,奈何楚闌舟自己也是個離經叛道的主,她想了想,倒也真的起了興趣:“那有些太險了。心魔化成的東西可都是被她主觀美化過的,若她看不破,都不要等封印解開,她就能立馬被天道誅滅,等到了那個時候,豈不是陷入死局?”

宴君安搖了搖頭,笑道:“這不是死局。”

楚闌舟挑了挑眉。

宴君安道:“她不清楚那覆活之人並非後來捏造出來的化形,就還不是,若她知曉了,才是真正的死局。”

“怎麽這麽懂,你有經驗?”楚闌舟對他的提議不置可否,刻意湊近他的面前,打趣道。

宴君安低垂著眼眸,沒有回答。

想也知道宴君安沒有,不然她早就見到兩個楚闌舟了。楚闌舟只當他是在為她的質疑而生氣,勾了勾手指,用手撥了撥他脖頸間系著的金鈴,一點一點的打著圈:“你還留著我的東西嗎。”

宴君安的耳根通紅,卻兀自強裝鎮定,只是目光飄忽,沒有看她。

楚闌舟卻越發開心,垂眸低掩住眸低的饜足,假模假樣的拉長聲音,裝作為宴君安考慮的樣子:“身上藏著魔尊的魔氣,要被仙門發現了,那可如何是好啊?”

金鈴的束縛暫時無可解,楚闌舟卻總不可能和宴君安時時刻刻都貼在一處,便使了個小方法,讓宴君安的內府留下自己的魔氣壓制,給了宴君安可以自由活動的契機。

雖然當事人當時可能很不滿意就是了。

不過現在……

楚闌舟看著宴君安泛著紅暈越發秀色可餐的臉,看清了他眼中的躍躍欲試,無奈地扶了扶眉心。

她承認自己有一點作惡的壞心思,愛惹宴君安生氣,愛看宴君安掉眼淚,愛看宴君安那聖潔無暇的臉一點點,沾染上獨屬於自己的緋色。

但這怎麽能怪她呢?

她也並不是沒有分寸的人,動念和行動是兩碼事,但鬧成現在這個結果,最主要原因還是歸咎於這個明明最受規矩禮教,卻放任自流,將她縱容至此的,宴仙君。

但今日是真的不可了。

剛剛已經胡鬧過一場,楚闌舟想著隨時都有可能回來的楚苑,在心裏頭直打鼓。

她毫不猶豫就想翻身離開:“不做了不做了,小仙君,自己玩兒去吧。”

不過並未如願,她還未下地,就被一把攥住了手。

“你對我做了這樣的事情還始亂終棄,我要在街口唱戲,說你是薄情郎,負心漢。”宴君安紅著臉,吐字倒還很清晰,“還有腹中的孩子。”

他說的煞有其事,好像真的一樣。

這又是哪本話本子看來的?楚闌舟沒有忍住,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臉:“你怎麽生?”

宴君安倒還能繃得住,只是耳根有些泛紅:“官人這是在嫌棄我的肚子不爭氣了?”

楚闌舟依稀記得這是魔尊和小仙君的話題,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歪成了寡婦和薄情郎。

但楚闌舟看的本子也確實很雜,想也不想便接了話茬:“是啊,三年無所出,我這便擬休書將你休了。”

宴君安冷笑一聲:“按照你的標準那大半修真界都算天閹。”

楚闌舟:“……”

剛剛不是在談論小寡婦的劇本嗎?怎麽又歪到修真界上去了。而且好端端的,為何要攻擊自己的同僚。

楚闌舟算是對宴君安服氣了,她擺了擺手,示意演員罷演。

宴君安拉著她的衣角泫然欲泣:“官人,都怪我不夠努力……。”

楚闌舟:“……???”

嘴上很委屈,動作上是一點沒虧待自己。楚闌舟猝不及防被拉著靠到了宴君安的身上。

宴君安小聲說了句什麽,楚闌舟的臉便彤一下全紅了,難以置信地回瞪向他。

這是想努力什麽?

她想也不想便擬了一道劍訣沖著宴君安的面門砸去,宴君安終於松了手,側頭躲過,劍訣砸在窗沿便悄然熄滅,熄滅之時隱約可以看出其中冒著的絲絲縷縷魔氣。

她的進步實在太大,宴君安暗自心驚之於心底又湧現出一股躍躍欲試的癢意。

楚闌舟卻並未給他喘息消化的機會,很快第二道劍氣便悄然而至,瞬息便浮到了他的面門。

宴君安這回並未躲閃,他只輕輕擡手,劍鋒便融化在了如春水般的靈力裏。

但很快,第三道劍意又抵上了他的眉間,但宴君安能感受到,還有第二道靈力,直指他後心。

不對……

怎麽會是兩道。

楚闌舟只出了一招,那第二道是……

電光火石間兩人相互對視一眼,一齊收回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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