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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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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下雪了。”楚闌舟攤開手, 任由雪花落在自己的掌心。

她現在正處於念虛宗的傳送法器上,喚名為星幕。能在夜間行駛,遮掩凡人的耳目。

此法器延綿百裏, 如同渺無邊際的星海, 當真不愧有星幕之名。

【宿主, 你在想什麽?】

系統早在剛才就一直在嚶嚶嚶的哭, 楚闌舟最討厭它在她腦袋裏哭了,往日或是斥責或是安慰至少得有一個反應。奈何今日,它哭了那麽久她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系統終於憋不住, 搶先敗下陣來服軟。

楚闌舟靜了靜, 道:“我在想巫辰說的話。”

系統之所以哭就是被巫辰那小子嚇得,本來對他觀感極差,但聽到楚闌舟在講正事,它卻也收斂了小性子,耐心聽了起來。

“巫辰說斷言有了改變。”楚闌舟道。

系統語氣變得雀躍起來:【宿主是說.......】

“楚家不止有我一個孩子。”

楚闌舟垂下頭, 仰望著近在咫尺的星河。

群星運轉著流淌著神秘而又美麗的紋路, 仿佛垂手便可觸摸,可楚闌舟這是一片人造的星海,哪怕伸出手, 也只會摸到一片空茫而已。

鏡花水月, 期許之後,轉頭或許也只是一場空談。

但她還是伸出手,摸了摸自己腰間的佩劍。

濁缺劍安靜地躺在劍匣裏, 沈默,冰冷, 甚至有些醜陋。

這把劍的劍魂會是個什麽樣子?楚闌舟無法想象。但若是帶入楚苑本身,濁缺之前毫無理由暴動的一切原因, 就變得有跡可循起來。

她早該想到的,楚苑風流,愛花愛笑愛美人,唯獨不愛拘束。劍修修行太苦了,他怎麽可能會去選擇當一個劍修,還真的將自己的劍蘊養出了劍魂。

可……

“我是不是,太癡心妄想了。”楚闌舟喃喃道。

這樣的好事,怎會發生在她的頭上。

楚闌舟依在欄桿上,將自己的臉埋在了臂彎裏。

系統開口想要安慰,卻忽然噤了聲。

腳步聲自楚闌舟身後響起,一名念虛宗弟子匆匆而來,執劍停在楚闌舟的身後。

“……掌門……我們為何要去燈城壩?”哪有乾明派的掌門統領念虛宗弟子的道理,那小弟子嘴裏含含糊糊,終於把那句稱呼代過了。

這人楚闌舟見過的,好像是念虛宗現在的領事大弟子,可以在長老不在的情況下履行帶隊的職責。

楚闌舟捏了捏眉心,強迫自己從剛才的情緒中抽身開來:“燈城壩地勢狹隘,是歷來煞氣入關的必犯之地,人手有限,守住那裏,才不會讓煞氣蔓延。”

領事大弟子據理力爭:“可掌門,煞氣在鶴洲,妙華軒,棲夢嶺,鷹沙城等地皆有分布,那裏是繁華之地,人數眾多,是否應該優先救援那裏?”

楚闌舟靜了靜,上下掃了掃這個弟子。

雖然念虛宗的弟子都穿著宗門統一派發下來的校服,但在其飾品乃至隨身法器上都能看出些分別來。就比如楚闌舟眼前的這名弟子,就從其腰間配著的玉佩,手上捏著的法器看出,家境不太一般。

按照修真界現在的格局,能做到家境殷實的弟子一般都與那幾家沾親帶故,也難怪會這樣著急。

楚闌舟轉過頭,不再理會了。

“掌門你......”林束不過是個金丹期的修士,而他早已是金丹後期。像念虛宗這樣大的宗門,金丹期修士對他們而言多如同過江之鯉,就連最基本的長老管事,都至少為元嬰期的修為了。

在他看來,林束能當上掌門之位也不過是碰運氣,更何況林束的外表太具有欺騙性,看樣子也不過是個單薄的小姑娘,他自然而然地就起了幾分輕賤之心。

眼見林束居然敢無視他,他沒忍住前進一步,想要拍著她的肩膀問清楚道理。

但他的手根本來不及落下。

兇煞之氣撲面而來,堪堪停在他的口鼻之前,泛著青黑的拳頭距離他的面門不過一寸。

那領事大弟子被嚇得楞在了原地,冷汗一滴滴從額前凝聚,他卻連一絲反抗之心都無法生起。

突兀出現的那人身披淡青色長衫,臉面被黑氣繚繞,看不清長相,但單看身形猶如畫本子裏描述的文弱書生,但其渾身縈繞的,猶如厲鬼般的威壓,足以讓人明白此人絕不像外表表現出來的那樣軟弱可欺。

之間那書生開口,語調森寒:“滾。”

陰煞之氣就著他的語調向領事大弟子襲來,他就這這股迎風忙不疊提著劍跑了。

.......

楚闌舟揉了揉眉心,嘆氣道:“他可能把你認成了我圈養的厲鬼。”

雖然這種做法不被正統承認,但也有不少世家權貴喜歡培養鬼修來為自家弟子防身,是以楚風言以這種方式出現也不算突兀。

“何必如此?”楚闌舟道,“這裏有不少你的師兄師姐,或許表明身份還能與他們敘敘舊。”

楚風言搖了搖頭,溫柔淺笑:“我陪在楚姑娘身邊就好。”

鬼的執念是可怕的,他因楚闌舟而自戕,楚闌舟就變成了他最深最重的執念,這一點哪怕是楚闌舟本人都無法改變。

早知無用,楚闌舟最終還是不打算再勸。

楚風言守在楚闌舟的身側,道:“治兵如治國,需輔以雷霆手段,楚姑娘的手段還是太溫和了。”

楚家每一個人都是要上戰場的,只不過楚闌舟當時的年歲太小,還來不及隨父母征戰。

往後叛宗入魔,她基本上都是在單打獨鬥,遇見什麽刺頭,從來都采用的是不廢話直接殺的模式,更加不需要動什麽領兵的腦子了,但顯然現在並不能這樣做。

換言之,除了在汴州那一場聽從杜若指揮的經歷之外,她確實沒什麽經驗。

眼見楚闌舟遲疑,楚風言眼睛亮了起來,強調道:“在下曾是宰相之子,耳濡目染之下,學了許多。”

或許是太過激動,他的聲音都在顫抖。

洛傅簡身為曾經扶持女帝上位的股肱之臣,溫恭直諒,學富五車,曾一度為太子師。

宰相會的是什麽?輔佐君主,治理國家,統率群臣,管理財政......反正不是帶兵打仗。

但楚闌舟又不知道凡間的權力劃分。

楚風言表現的實在是太過篤定,她將信將疑,最後還是應了下來。

......

領事大弟子灰溜溜跑了回來。

剛剛被厲鬼威嚇的感受實在太過毛骨悚然,哪怕明知道自己已經離開了那厲鬼的範圍,他還是抑制不住地顫抖著,難以平覆。

弟子們沒有察覺領事大弟子的異樣,看他回來,反而興奮起來,七嘴八舌地圍了過去,歡歡喜喜將他一路送著回到了弟子居所。

星幕是念虛宗弟子們外出時使用的大型法器,功能也十分健全,船頭是各長老的居所,船中央便是各弟子們休憩、練習的場合了。

他們急匆匆被劍尊送上星幕後就再也沒有得到旁的消息,一直在船艙中待命。宴尊者日理萬機,來去匆忙是常有的事,往往這種時候都會有別的長老峰主接班,只不過這次的長輩久久沒有出現,不免勾起了他們的好奇心——

“張師兄,怎麽凍成這樣?快,快進來!”

“見到領隊長老了嗎?是哪位長老?”

“那還用猜,肯定是執法閣閣主柳長老啦,往日怎麽大的活動都是他來領著眾弟子的。”

“放屁,柳長老被掌門派出去執行任務消失好久啦,肯定是禦獸閣閣主,我攙念虛宗的靈獸可久了,要是禦獸閣閣主當職,或許會讓我們騎騎靈獸玩。”

“真敢想啊,就後山那群大爺,脾氣一個比一個古怪,還騎靈獸呢!它們要真的來了星幕,不騎在你頭上都得燒高香了,這麽敢想,你怎麽不去做夢?”

他這話有點侮辱靈獸了,有本體是靈獸出身的妖修弟子不滿意,罵道:“怎麽了怎麽了在?脾氣古怪點怎麽了?我們靈獸吃你家大米了?”

“別吵了別吵了,你們這樣猜是吧,那我就要猜是藥園的薛長老!大家都說薛長老脾氣古怪,我看她是世界上再溫柔不過的人了,我在藥閣看病的時候薛長老恰好當值,我偷偷塞給過她香囊,那是弟子祈福用的,她居然臉紅了嘿嘿.....”

眾人熱火朝天地討論著,沒一會兒就出分歧吵了起來,紛紛將目光投向了唯一知曉真相的領事大弟子張師兄的身上。

弟子居所升著篝火還刻著誅邪法陣,微微驅散了之前厲鬼帶來的冷意。

張師兄捧著弟子們遞給他的熱茶,猛灌幾口後終於緩和過來,他看著圍在自己周圍殷切等待著自己說出剛才經過的弟子們,陰沈著臉搖了搖頭。

弟子們顯然誤會了他的意思,紛紛哭嚎起來。

“不會是葛長老吧?他要我參悟內景,但我參悟了三年還沒參悟出來啊!和我同時入宗門的弟子都去各峰各閣就業了,就我還在延畢,考考考,把我烤了算了!”

“難不成是藥閣的現任閣主何鯤長老?他出的卷子實在是越來越變態了,嘴上還天天說上一任閣主帶的弟子能考滿分自己也不能比人家差。丹經這種東西都能考滿分,那位前輩一定心理扭曲,是個徹頭徹尾的大變態!”

“還有可能是元長老,這老頭瘋了似的抓我練劍,還說當時的念虛宗第一是他門下弟子,就連宴師叔都只能往後稍稍……我的媽呀,那老頭就吹吧,誰的劍術能比劍尊還厲害?”

“……”眼看他們越傳越離譜,張師兄終於忍耐不住,一把將茶杯慣在了桌子上。

茶杯和桌面發出哢擦一聲脆響。弟子們安靜下來,紛紛擡起頭來看他。

“都不是。”張師兄臉色臭得嚇人,“不是我們宗門的人,是乾明派的掌門林束。”

“哦。”

“噗……咳咳咳咳咳”在一片低沈的應答聲中,有一個角落的反應實在是太明顯了。張師兄尋聲望去,看見了坐在角落正撫著胸口拼命咳嗽的兩個少年。

是宴夢川和秦三百。

見是這兩人,張師兄的臉色和緩了些,詢問道:“你們怎麽了?”

“無事無事,咳咳,師兄,請繼續。”宴夢川連連擺手,一邊忙不疊幫秦三百順氣,一邊悄悄拿著茶盞擋住自己的表情。

夭壽了,別人不知道,但他們可清清楚楚,這世界上哪來的林束?那分明是楚闌舟啊!

哪怕心中再敬重小師叔,宴夢川都對自己這位堂叔的戀愛腦感到一陣絕望和無力。

楚闌舟畢竟背著這樣一個惡名,又與念虛宗不睦,師叔哪怕再親近,再親近也不能……

忽然聯想到了什麽詭異的東西,宴夢川臉一紅,不敢再接著往下想了。

張師兄刻意強調林束有別於本宗門的身份,就是想要引導出眾人的不滿,卻沒想到大家只是隨口應了一聲,討論的東西卻與他想的大相徑庭。

“是林掌門啊,林掌門容貌雖然普通,但劍術真心不錯。而且據說與我們同齡,相處起來應該容易。”

“師兄,師兄,你覺得林掌門真的和宴師叔在一起了嗎?”

這他怎麽會知道?

張師兄被纏得實在不耐煩,終於沒忍住又敲了敲桌子。

房間安靜下來,眾弟子們眼巴巴望著張師兄,等著他說話。

張師兄原本想借著林束圈養厲鬼的行為發難,但這種事情世家之人也常做,遠算不上失格。

他思來想去,最後還是給自己找了個理由:“身為領事弟子,有與長老商討協助制定計劃的職責。我也是按照慣例,去找她協商。”

“但林束此人剛愎自用,蠻橫無理,壓根不聽我的勸解,還動用暴力手段,把我逐了出去。”

這怎麽可能呢?

剛剛才順過氣的宴君安一驚,又咳了起來。

“還有這種事!”眾小弟子卻都喊了出來。

乾明派與念虛宗不合也不是一日兩日了,雖然兩者的關系在劍尊傳出與林束私定終身的緋聞後有所好轉。但這也是道聽途說,也沒有人能夠證實。

同為劍道宗門,念虛宗若是第一那乾明派就只能當老二。有這層競爭關系在,小弟子們自然而然就對乾明派的人和事帶有偏見,一聽師兄受到了這種不公的對待,群情激憤,紛紛站出來替張師兄打抱不平。

“乾明派陰險狡詐,就沒一個好東西!”

——這是地域歧視的。

“林掌門居然是這種性子,宴師叔真是所托非人。”

——這是看話本子看多了的。

“可林掌門不過金丹期,怎麽能脅迫得了師兄啊?”

——這是純不會看師兄眼色的。

略過最後一句話,張師兄咳了咳,做了結論:“當然最主要的不是這一點,依我看煞氣入關之事茲事體大,林束雖是年輕一代的翹楚,但還是太年輕了,恐不能擔此大任。”

這句話把對林束能力的質疑和自己身為大弟子的包容都說全了。

這些小弟子們本來就還處在只論義氣道理不講求利益的年紀,聽到師兄受到如此不公正的對待,氣得也顧不得做手上的事情了,拍案而起,憤憤然道:“我們這就去找林掌門,定要給師兄討個公道!”

宴夢川咕嘟一聲把茶水咽了下去,還是沒忍住打斷了他們的發言:“張,張師兄。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本就是看在家世的面上才禮讓他幾分,被屢次三番打斷,張師兄已經有些生氣了,但還是耐著性子解釋起來:“煞氣各地均有分布,只是有些地方繁茂,影響較大;有些地方人少,影響也就相對少些。我向她提議先去解救繁茂之地再解決塞外之事,可她固執己見,一定不肯。”

他眼眸一轉,試圖把這宴家弟子拉到和自己一般的陣營,特意放慢了語氣:“鶴洲,妙華軒,棲夢嶺都出了煞氣,這可都是中樞之地,萬一出事牽一發而動全身,可謂是影響甚遠啊。”

沒想到他這話出口,原本還迷迷糊糊的宴夢川啊了一聲,下意識反駁道:“鶴洲不需要救援啊?”

沒察覺到張師兄已經變換的臉色,宴夢川掰著手指頭盤算起來:“我爹娘嬸嬸都在鶴洲,弟子門客也都在那裏,應當是沒什麽關系的。”

“鶴洲是宴家的轄地,棲夢嶺是秦家的地界,妙華軒是穆家所在之處,他們應該和我家的情況是一樣的……至於鷹沙城,那是最繁華的地方,周圍大大小小宗門不少,肯定來得及支援的!”

宴夢川的思想很單純,就是單純想幫助張師兄分析形勢,方便他下判斷。甚至他分析完還想邀功呢,卻一下子對上了張師兄恐怖的表情,嚇得當即噤了聲。

張師兄眼看著原本激憤的人群被宴夢川兩三句話就安撫下來,甚至還讚許起林束來,越發生氣,也顧不上拉攏世家了,憤憤然反駁:

“師弟你多久沒有回去了?怎麽就敢確定這些地方都不需要救援?誠然,它們以前可能是富饒之地,但煞氣一起,局勢瞬息萬變。既然他們也向我們念虛宗發起了求援,出於大局考慮,我們也需要實地勘探一番再做決定,斷不可像師弟這樣輕易就下斷言!”

宴夢川確實已經太久沒有回過家了,說出來話也只是沒有經過調查的經驗之談,聞言羞窘地低下頭,不敢再言語了。

但其他人並沒有被張師兄的言語打動。

四下一片寂靜,半晌之後,才有小弟子畏畏縮縮地開了口:“可今日,根本沒有穆家弟子上星幕。”

不只是穆家,其他上五家的弟子也來的很少。眾位弟子對此也都頗有微詞,只是因為宴夢川和秦三百在場,他們才沒有把話說得太難聽。

雖然此次支援都是弟子們自願報名,但世家這樣做未免也太過分了些。

“我不想去救援這些人。”有個小弟子憤憤然握起拳,在瞥了宴夢川一眼後硬生生吞下了自己後面的話,客套道,“小師叔說過,他有別的事情,這次暫由林……林掌門來帶隊。或許林掌門心裏有數,我們可以聽從她的話。”

“林束的劍真的很漂亮。能使出那麽漂亮劍招的人,再壞也不會壞到哪裏去……師兄,對不起,我不是說林束好的意思,我只是覺得或許她為難你是因為她對念虛宗有偏見。”

眾弟子甚至害怕自己不給張師兄引得他低落,聚攏在他身邊紛紛安慰起來:“我們和乾明派的矛盾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了,這也是沒什麽辦法的事情。師兄,我們一定會好好表現,洗刷我們在她心中的印象的!到時候她一定會因為誤會師兄而感到羞愧!”

但顯然,弟子們的安慰並沒有舒緩張師兄的怒火,張師兄的一張臉青了又紅,紅了又白,最後憤憤然瞪了一眼宴夢川,而後拂袖而去。

眼看張師兄要離開,宴夢川卻像是想到什麽,慌忙跟了上去。

秦三百緊隨其後,也離開了弟子房,動作輕巧地關上了門。

他們一離開,弟子房裏就忽然安靜下來。

小弟子們端著茶水,排排坐在暖爐前,看著燒得劈裏啪啦的柴堆,沈默不語。

確認門外的人已走遠,一個小弟子憤憤然將茶杯放在了桌子上,小小聲怒道:“他們不把我們當人,我們憑什麽就要替他們賣命!”

雖然看起來義憤填膺,但他放置茶碗的動作卻輕柔無比,很明顯是害怕驚擾了外面的人。

“好了好了,不是被林掌門駁回了嗎?”旁邊的小弟子拍了拍她的後背,安慰起來,但沒有安慰一會兒,自己卻又嘆了一口氣。

“我們會死嗎……”

眾人靜默不語。

不知道。

煞氣入關,就連向來曉勇的楚家都抵擋不住,死在了關外。

他們雖然也都是年輕一代的翹楚,但哪能比得過當年的楚家?

楚冷雁(註:楚闌舟的媽媽),連佑沙(註:楚闌舟的爸爸),楚苑……這些人全都是出自楚家的棟梁之才,如若他們沒有死去,煞氣怎麽可能會這麽快入關?

怕死是人之天性,但他們受宗門前輩影響,其實也沒有那麽畏懼死亡。

只不過大丈夫可以不畏死,但絕對不能是被世家像薪材一樣利用死去。

“只可惜……唉。”有人嘆息道。

張師兄為人很好,只可惜他背後的世家與穆家交好,受穆家蔭蔽。行事也會自然而然偏袒世家。

林束雖然聽起來是無門無派的散修,剛剛還和張師兄大吵一架有了分歧,但據說她也與穆家人有牽扯,保不齊就是穆家派出來混淆視聽的工具。

凝固的氣氛讓人窒息,終於有人忍受不住,為了緩和氣氛,開玩笑道:“要是楚闌舟帶我們就好了,至少她不可能和世家有關聯,而且也是楚家人。”

“哇,你瘋了!”他這一招果然有用,小弟子們的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很快就又鬧騰起來,“那可是魔尊,魔尊你知道嗎?會生吃人修煉的那種,你也不怕被她煉制成丹藥,一口把你給吃了!”

“小師妹,你又沒聽講。曾長老說過,煉藥時要講求天地人時,其中所用材料都必需純粹,萬不可添加雜質。楚闌舟若要用人肉煉丹,不就是在主動往鍋裏添加雜質嗎?”

“哈哈哈哈哈哈……”

“哇死書呆子,你沒聽出來是我故意這樣說的嗎!背你的丹經去吧!”

……

笑聲從弟子房中傳出,離得老遠都能聽見。

宴夢川捏著衣角站在門外,遲疑了許久,卻不敢叫住走在自己身前的人。

張師兄深吸一口氣,停下腳步,主動開口詢問:“宴師弟,你找我有事嗎?”

“張、張師兄……對、對不起。”衣角被揉得皺皺巴巴,宴夢川屢次想開口,該說的話卻又卡在唇間,最後只幹巴巴地道了一句歉。

張師兄現在最煩的就是遇見他,他的臉上掛著假笑,隨口敷衍道:“如果是反駁我的那件事……無妨。”

張師兄這樣大度,可自己卻還想要隱瞞這麽大的消息,致整個星幕的師兄師姐師弟師妹們安全為不顧。

宴夢川終於鼓起勇氣大喊道:“張師兄!我有事情要匯報!林束是……唔唔唔?”

秦三百眼疾手快,一把將宴夢川的嘴巴捂了起來,然後沖著張師兄訕訕一笑:“沒事,張師兄,我們沒事。”

張師兄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再也不想給這兩人機會,轉身拂袖離去。

宴夢川不明白秦師弟為什麽要阻攔自己,嗚嗚了好幾聲想要詢問,卻被師弟一把拖進了角落陰影處。

“宴師兄。”秦三百沒有松手,“楚闌舟是壞人嗎?”

是。

宴夢川被捂著嘴巴無法說話,只能上下點了點頭,以示回答。

楚闌舟當然是個壞人,當年楚闌舟叛出宗門,不忠不悌,而後殺戮無數修士,更是犯下滔天大罪。

“可師兄,你沒有發現嗎?雖然你認為她是壞人,但你卻很信任她。”

哪怕嘴上一直說害怕楚闌舟為禍,但在有人汙蔑或是誤會楚闌舟之時,宴夢川又會下意識挺身而出努力為其反駁,這份信賴不像是因為小師叔的緣故愛屋及烏,反而像是……

內心深處承認了楚闌舟的為人。

秦三百不知宴夢川的這份信任究竟從何而來,但這顯然並不是無來由的。

他低下頭正要說話,卻發現師兄眼圈亮閃閃的,好像有什麽東西將要流出來……糟糕,師兄怎麽哭了?

“誒誒誒,師兄別哭啊。我沒有要指責師兄的意思,也不是說師兄不好……”秦三百慌忙松開手,從儲物袋翻找出手帕給師兄擦眼淚,“不只是師兄,很多人好像都是如此。”

尤其是他家。

秦星原就因為不與楚闌舟撇清界限而被許多名門所詬病;秦關月更不用說,明明私藏魔尊之物是大罪,她卻藏了整整一個房間的東西。那個據說已經有些癡呆的劍癡,一看到劍術就會不自覺把將楚闌舟拿來作比……

一個人還有可能被蒙蔽,這麽多人都這般作態,說明背後肯定有什麽別的貓膩。

“可……”宴夢川還在遲疑,“可眾弟子都在星幕上,萬一有什麽好歹……”

秦三百認真問:“宴師叔是草芥人命,罔顧我們這些弟子性命求取利益的庸俗之輩嗎?”

宴夢川搖了搖頭。

當然不是。

宴君安守護整個修真界近百年,不偏不倚,從不可能會為了利益做出違心之事,有這種疑問,都能算得上是對他的一種侮辱了。

“那我們就不會有危險。”秦星原盯著宴夢川的眼睛,語氣有點興奮,“我們應該相信宴師叔。”

更何況……

楚闌舟是什麽樣子呢?

百年之前叱咤風雲的惡魔尊,百年後橫空出世的詭異掌門。在人們的筆下,她或是邪惡狠毒,或是魅惑陰險……一張張死板的面譜之下,卻從來拼湊不出一個完完整整的靈魂。

——這是理所當然的。

有關楚闌舟的故事皆為禁忌,民眾只能憑借別人的口風臆測,自然會將楚闌舟寫的五花八門。

他早就好奇了太久太久,只是一直沒有機會。

如今終於等到了。

楚闌舟的真面目——他要親眼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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