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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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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秦關月曾經特別喜歡楚闌舟。

她小時候愛聽母親講故事, 看些凡間人撰寫的畫本子,楚闌舟為人仗義,做事光磊磊落, 完美符合她心中的俠客形象。

可這畢竟是現實, 和話本子裏不一樣。

前半段的楚闌舟和話本裏的俠客一模一樣, 是她最崇敬的人, 可後半段話本子沒說。

話本子裏英雄誅殺反派,功成名就,受萬人敬仰。

現實中楚闌舟立新法失利又逢家變, 丟了劍墮入魔道, 萬劫不覆。

上五家就是一攤盤根錯節的爛泥,誰想踏足其中都會被這些吸血蟲將骨髓都吮盡,什麽光輝燦爛的未來那都是狗屁。

世道都是如此,楚闌舟活該去死。

母親父親哥哥都是爛人,楚闌舟入魔後便殺了他們。

秦慎死了, 她將他的孩子過繼到自己名下, 當做親生孩子教養。

她與她的立場,從一開始就是不一樣的。

恩怨糾葛太深,她已經分不清了。

那便恨吧, 恨還純粹些。

秦觀月純粹地恨所有人。

她恨寵愛自己的父母, 惡事做盡,天然給她和楚闌舟分好了陣營;她恨秦星原舉棋不定,兩頭都想兼顧, 卻哪裏都應付不了;她也恨她哥哥秦慎,毫無主見, 懦弱不堪,到頭來什麽都做不好。

當然, 她最恨楚闌舟。

她恨楚闌舟殺了她的家人,卻也沒有那麽恨,畢竟她家人種下的業果,楚闌舟不過是在清算罷了。

她更恨的是她墮入神壇,成不了她心中的英雄,恨她撕開蒙在她眼前的真相,逼她不得不看清現實。

她想看入魔後的楚闌舟爛在泥裏,受萬人唾罵,到死都不能正名。

可楚闌舟終究是楚闌舟,到了這個地步,還能找回自己的劍。

就像當年……

就像當年。

……

風輕輕拂過,春分急得快要落下眼淚來。

“官人,奴家是春分啊。”

楚闌舟壓根來不及回應,她將春分往後一推,濁缺出鞘,直接同一把染著火苗的刀刃相接。

春分踉蹌一下摔倒在地,若是再晚一點,剛剛掉的就不是春分而是春分的腦袋了。

他看著殺氣凜然的兩個人,嚇得直接失了聲。

秦星原也完全沒有料到秦關月會在此時刁難,急得抽出了刀,厲聲呵道:“秦關月!”

“這是我和楚闌舟的比試,和你無關,滾一邊去。”秦關月發出一聲怒喝,浩瀚刀氣掀起直接將秦星原激得往後後退兩步。

楚闌舟的酒意徹底清醒,她提著劍,一字一句開口道,聲音冷若寒霜:“你來找死。”

這兩個人壓根沒有留手,速度奇快,不過數息的功夫就已經對戰了數百招。青色的劍芒和火紅的刀鋒交相輝映,碰撞出鏗鏘之聲。

秦星原舉著刀,想要找準時機進去,將這二人分開。

秦關月看見了,但她不在意。

在話本裏,行走江湖的俠客走到最後,一路上都會遇見些喪盡天良的惡人,但沒有關系。

遇見惡人,俠客總是會殺的。

話本裏的結局都是,俠客赤誠之心,快意瀟灑,在江湖中留下一段佳話,而惡人自食其果,被殺死在俠客劍下。

眼看楚闌舟的劍就要抵上她的心臟,秦關月卻覺得開心。

這是很久違的情緒了。

自秦慎死後,自己在秦雲亦幫助下坐上了秦家家主之位,所思所想皆是秦家的勾心鬥角,上五家的那些權謀政變,已經很久很久都沒有這樣開心過了。

今時今日,孽債也好,恩怨也罷,一切都該有個了結。

秦關月察覺到楚闌舟的劍抵在自己的胸腔之上,劍意透薄薄的衣衫傳入她的皮膚,冰冷刺骨。

秦關月看著楚闌舟,認真道:“你恨我嗎?”

“談不上。”楚闌舟面無表情,直接將劍刺了進去,“你不養鬼,我不會殺你。”

她看著面前這個渾身漆黑猶如厲鬼的姑娘:“你倒是與以前不同了。”

“你真覺得過了那麽多年,故人還會是眼前的故人?”秦關月弓起身,無數鮮血從她的口鼻流淌而下,“哪怕是你一直最信任的人……咳……。”

無數鮮血從她的口中湧出,秦關月睜大眼睛,倒在地上,徹底沒了呼吸。

秦關月被震斷了心脈,不是自己所為。

楚闌舟看到來人,有些發楞。

在秦關月的身後,宴君安緩緩走了過來,他替楚闌舟將她的劍收了回去,然後走到楚闌舟面前,俯身將濺到楚闌舟臉頰邊的血輕輕拭去:

“闌舟,我來晚了。”

……

“官人,你沒事吧。”春分著急忙慌跑了過來,跑到了楚闌舟身邊。

楚闌舟揉了揉眉心,道:“你先回去。”

秦關月的屍體還倒在這裏,遠處弟子急匆匆的腳步聲已然傳來。

春分害怕給楚闌舟添麻煩,變成小狐貍重新跑回了草叢裏,不一時便消失在了遠處。

楚闌舟轉過頭看向宴君安:“之後的事情我會解決,……你在房裏等我。”

宴君安十分聽話地應了,轉身離去。

楚闌舟最後將頭轉向秦星原,想要開口。

“秦關月畢竟還算是秦家人。”秦星原聲音低沈,對楚闌舟說,“我要將她的靈柩送回秦家,怕是會耽誤不少時間。”

楚闌舟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秦星原俯下身,替死不瞑目的秦關月合了眼,然後將屍體抱了起來,轉身道:“師妹,我們還有再相見的時候。”

……

孤身一人來乾明派截殺楚闌舟,秦關月死得不冤,就是秦家怕不是要變天。

秦星原這樣回去,會被許多事拖著,再想出來估計就難了。

楚闌舟孤身一人走在桃林間,思考著剩下還沒解決的事情。

調查歲首的身世,還有……應付通曉未來之人。

楚闌舟明白巫家那些人為何一直孜孜不倦想要將自己除之而後快。無非是因為她活著這件事偏移了天道定下的軌跡,所以想來撥亂反正。

楚闌舟自己對自己的命途有著清楚的認知,但她要是信命,那她就不是楚闌舟了。

事情很多,楚闌舟覺得腦袋疼。

啊,對了還要幫系統實現實現信徒的願望任務。

她又不是神,她怎麽可能能實現別人的願望,哪怕是神都不能,若是他們真能實現人們的願望,這世間神佛那麽多,為何這世道還有那麽多顛沛流離的苦痛者?

楚闌舟的思緒被一道聲音打斷,她回過神,沖著桃林裏的影子道:“我不是讓你在房中等我嗎?”

宴君安站在桃花樹下,微微斂眸:“我有些擔心你。”

“擔憂什麽?”楚闌舟有些奇怪。

宴君安垂著眸,並沒有回答,而是問她:“你如何看待秦關月?”

楚闌舟對秦關月的印象很淡。

只記得那是個以前喜歡穿花裙子,嬌縱又天真的小姑娘。

楚闌舟偶爾,會在不經意間看到她偷偷憧憬仰望自己時候的樣子。

至於旁的,她就並不知曉了。

但是宴君安問了,她便想了想,道:“養鬼殘害百姓,她死了,也算是給上五家一個警醒。”

殺雞儆猴,往後楚闌舟活一天,上五家都會提心吊膽,不敢再做與秦關月相同的事情。

宴君安低低應了一聲,小聲道:“闌舟剛剛同她比鬥,耗了不少靈力,應該補充些。”

“不是才……唔?”楚闌舟還未反應過來宴君安的意思,等宴君安側過頭吻上自己的唇瓣之時才發現。

往日宴君安的親吻都猶如一陣微風拂過桃花瓣,輕柔地不可思議。今日他卻格外有所不同。

也就是楚闌舟對宴君安不設防,才會這般輕易被他偷襲成功。

魔頭的雙手被宴君安死死扣著,一點都掙紮不得,就連舌頭都被眼前這男人捉住,發狠吮吸著。

這人說要給她渡靈力,做起來卻根本不是這樣一回事,不僅一點靈力都不給她,甚至在擠占她原有的空氣。

楚闌舟被他這樣粗暴的親著,口腔裏的空氣都被他榨幹了,整個人暈暈乎乎,唇舌間一片麻木,甚至覺得有些委屈。

紅梅冷香愈發濃郁,金鈴清脆響在耳畔,楚闌舟雙手被扣著,使不上勁,想掙紮之時卻被含住耳垂輕輕舔了一下。

楚闌舟渾身一顫,不動了。

宴君安好像這才滿意些,往後微微退了出去,給了楚闌舟一點喘息的餘地。

在楚闌舟淚眼朦朧間,聽到宴君安低聲在她耳畔道:“闌舟,我想向你求歡。”

求什麽?

靈酒的酒勁似乎又湧了上來,楚闌舟腦子裏一片漿糊,壓根聽不清他在說什麽東西。

腦中只剩下宴君安低低的喘息還有那濃烈的紅梅香氣。

宴君安以前有那麽香嗎?

一片混沌之中,楚闌舟只覺得自己手裏的劍越來越燙,越來越燙,就像是在握著一塊烙鐵。

……

另一邊,碧草微苑。

夜風習習,玉迎蹊正在院子裏練劍。

她對修行之事一向認真,尤其是在劍法方面,一直勤學苦練,日夜不輟,今日也是如此。

在她身邊,站著沈寒英和穆婉蓮,他說是邀請穆婉蓮一起練劍,實際上就是在看管她。

穆婉蓮挑釁乾明派在先,眼下念虛宗的人都不在,楚闌舟也在宴席途中離席。

他們得等楚闌舟酒醒之後再聽她說如何處置這人。

穆婉蓮也知道他們在打什麽主意,冷笑一聲道:“林束什麽時候來?”

在她的腦子中,系統正清點著損失的積分,系統任務進程像是流沙般從指尖流逝,穆婉蓮面無表情地聽著系統的絮叨,只覺得它現在守財奴的樣子有點好笑。

她比劍用了下作手段卻還輸給了楚闌舟,多年積攢起來的聲譽掉了個七七八八,等這件事傳開只會掉得更多。

現在就可惜,未免太早了些。

沈寒英面無表情,對穆婉蓮見禮道:“掌門還有其他雜事,還請穆道友再等些日子。”

穆婉蓮身份好歹是劍閣小師妹,禮數還是要做全的。

但穆婉蓮並未理會他的客套,反而發難:“她不來,你們便要將我困在這院子裏整整一夜?”

沈寒英還沒有回答,穆婉蓮卻看到他身後某個地方劍芒大盛,然後迅速擴散開來,將半座乾明派照得亮堂一片,宛若白晝。

穆婉蓮順著光亮的源頭望去,沒忍住叫了一句:“臥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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