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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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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三條。”楚闌舟提著生無可戀的雜毛狐貍,撥開他的尾巴數了數,得出結論。

春分何時被這樣侮辱過,整只狐貍毛都要氣炸了,奈何那人擒著自己的手如同銅鐵鑄就,他死活掙紮不下來,只得憤憤然放狠話威脅:“竟敢在我松竹館鬧事,你知道我們館主是誰嗎?”

楚闌舟確實不知道,於是她問道:“是誰?”

“自然是鼎鼎大名的魔尊,楚闌舟了。”春分得意洋洋,報出館主人名號之後整個人都自信了幾分,尾巴都頗為威武地往上揚了揚,然後就被眼前這女人一把捏住。

尾巴根是妖族最為敏感脆弱的地方,春分猝不及防被猛抓了一下,整只狐貍都僵在了原地。

“我還未曾見過魔尊是什麽模樣,好奇得很,不如帶我去看看。”這如魔頭一般的女人居然並沒有被楚闌舟的名字嚇到,反而在他的耳邊饒有興趣的開口。

春分的耳尖抖了抖,決定服軟:“我.....奴家知道了,請官人放手。”

見女人當真如他所言松手,春分卻是狡黠一笑,四爪並用跑到門前。

明明無風,窗戶和門在一剎那洞開,原本熱鬧繁華的景象不見了,四周燈火全熄,熱鬧的走廊漆黑一片,竟是一個人都沒有。

春分回過頭,對上了一張面色慘白的臉。

一個小女孩也不知在這漆黑的門口站了多久,就這樣面無表情地盯著這頭狐貍,緩緩張開口。

這場景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春分嚇得整只狐貍都炸了毛,緊接著後脖子一緊,他就又被人拎了起來。

歲首摸了摸肚子,“嗝”了一聲,目光掃了狐貍一眼,又呆滯地移開眼睛。

她的食譜主要還在沒有形體的鬼物上,對有肉身的妖怪沒多大興趣。

楚闌舟有點怕她積食,想問她吃了多少,正要開口卻聽見有水聲傳來。

她低下頭,看到一股水流順著那野狐貍屁股上稀疏的毛發淅淅瀝瀝地流了出來,在地板上積累了好大一灘,而且有逐漸向自己鞋面蔓延的趨勢。

這一招雖然沒什麽傷害,但對楚闌舟顯然十分有用,楚闌舟極其嫌棄的放開手,還迅速往後退了幾步。

"你們到底要做什麽?"春分踩在自己的尿上,只覺得羞憤至極,好在有皮毛擋著看不出來。

楚闌舟挑了挑眉,她原先有讓這小狐貍帶路找老板洽談買樓的意思,不過如今......

她看著地上那攤水,有點委婉地建議道:“你要不然先去洗洗。”

屢次三番被羞辱,春分終於受不住了,嚶嚶嚶地哭了起來。

他本就是只獨立自主的好狐貍,修為人形後就孤身一狐從山野闖入人間,雖然一開始因為沒有戶籍受盡了企鵝君羊衣物貳貳七五二爸以整理本文磋磨,只能在松竹館這樣三教九流的地方謀生,但他個性好強,又敢拼搏奮鬥,而且專業對口,努力了好久才在松竹館混出了名頭。

也正是這種好強高傲的性子,才讓他覺得此番屈辱至極,整張臉都要紅透了,好在有毛遮著看不出來。

一只毛茸茸的狐貍嚶嚶哭泣還能算是惹人憐愛,但長著三條尾巴的禿毛狐貍蹲在尿裏哭就顯然和可愛沾不上邊了。

那狐貍看著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麽,他氣急,一邊哭一邊用人聲罵:“你以為是我不想長毛毛嗎?老板說什麽要控制儀態餐餐給我們吃青菜蘿蔔不給煮肉吃,每次接待客人還要仔細檢查有沒有變好身體,免得被你們人族這些捉妖師發現鬧大後丟了工作。”

害怕被差評接待客人時候只敢吸取一點點陽氣,連修煉都不夠,更別說是用來進食了。

還要被一些惡心的客人磋磨打罵,還可能遇見楚闌舟這樣不講禮貌的客人,一上來就要看他尾巴,還要嫌棄他毛色不好不光滑。

嚴格意義上來說,他掙的這點陽氣分明是辛苦錢。

春分本來就因為自己的皮毛因為長期缺乏營養導致斑禿有些自卑,如今更是說到傷心處,一說便停不下來了。

楚闌舟沈默半晌,有點想走。

奈何她腦子裏還有一個同狐貍產生共鳴,正在跟著一起亂哭的系統。

【嗚嗚嗚,太悲慘了,就應該把無良資本家掛在路燈上嗚嗚嗚。】

被系統嚷嚷到頭疼的楚闌舟十分無奈,眼見無法離開,她輕咳一聲,打斷了春分無間斷的哭訴,開口道:“既然那館主既然對你多有苛責,你又何必替他做事?”

春分停下哭泣,楞楞地看楚闌舟。

走廊沒有燃燈,他站在門口,身後是一片漆黑,而楚闌舟站在房內,正巧站在燈火最旺的地方,使得她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沐浴在光亮中,看上去溫暖又柔和。

楚闌舟沖他笑笑,開口一語便點破了他的心聲:“良禽擇木而棲,不如另擇明主。”

春分看著楚闌舟,怔怔發問:“官人,您這是什麽意思?”

“而我來此,正是為了收購這松竹館。”楚闌舟微笑著說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一邊朝他伸出手。

這基本是明示了。

春分的瞳孔微微放大,他想起來初見楚闌舟時,她一人憑欄遠眺,說自己“我有知己 ,卻無同路人”時的寂寥畫面。

自己那時只迫切想完成任務取走陽氣,只隨口應付了一句。

沒想到她居然當真將自己的話記在了心裏。

春分在這風月場上混跡許久,雖聽慣了甜言蜜語,卻也清楚這些人只是為了博美人一笑隨口戲言,向來當不得真的,楚闌舟卻不同,她是真心實意的想要見館主,將他從這裏解救出來的。

第一次接受這樣赤誠的真心,春分有些不知所措地呆楞在原地,半晌後才反應過來,他甚至忘了自己還維持著原型,伸出狐貍爪爪就去碰她的手指。

楚闌舟不動聲色的在狐貍的爪子碰到自己指尖前收回手,笑容不變對那狐貍道:

“把自己清洗幹凈,帶我去見這松竹館的主人吧。”

........

收拾好的春分帶著楚闌舟走在走廊上,越走越覺得有些不對勁,嗔怒道:“怎麽今夜小廝如此懈怠,竟連燈都不點上幾支。”

如此怠慢,若是害自己的貴人看不清路撞傷就不好了。

楚闌舟看了眼打飽嗝打了一路的歲首,害怕他發現端倪,岔開話題:“若遇見像我這般識破你身份的客人,你會如何做?”

春分如今有意想討好楚闌舟,生怕自己給她留下什麽壞印象,連忙解釋起來:“死人會影響松竹館的生意,若有客人發現,那便迷暈了搜幹凈錢財再讓魘鬼將他們當晚的記憶除去,扔出大門便是。”

話音剛落,春分便察覺到了不對勁。

有殺氣。

狐族對周遭變化十分敏感,察覺到這如有實質的殺意,春分的後頸毛都嚇得炸出來幾根。

他疑惑地轉頭觀察起自己的恩人來,可楚闌舟分明在笑,似乎對他的做法也無異議。

自己可能是在這凡間呆久了,也變得和凡人一樣多疑起來,當真不像個狐妖。

春分在心裏嘲諷了自己,又忽得想起來什麽,語氣十分疑惑:“往日魘鬼都會守在門口,怎得今日也不在?”

楚闌舟還未開口,春分就又接著道:“他不在也好,這些鬼魅都是館主的眼線,麻煩得很。”

“.......”之前還沒有這般想法,如今楚闌舟是當真覺得這狐貍有點惹人憐惜了。

“這松竹館內侍從多半是館主養的小鬼,模樣醜陋,做事死板還不講究,吃東西時候老愛弄得血糊糊的。”春分壓低聲音分享八卦,

“先前松竹館不是有鬧鬼的傳聞?便是有客人起夜出門,正巧撞見了他們進食,跑出去後就一直在傳松竹館鬧鬼的消息,弄得館裏生意都沒有之前好了。”

“依奴家看,他們就是不細心。”

見楚闌舟一直默默聽著自己的發言,也不打斷,春分越發高興,忍不住逾矩道:

“奴家和他們聊不到一塊去,不過倒是結識了些旁的夥伴,他們也都同奴家一般,是從山林來到人間的妖族,找不到活計才來松竹館當的陪客。”

春分咬了咬唇,小聲詢問:“官人若是憐惜春分,帶上春分的時候能不能也一並捎上奴家的朋友?”

“......可以。”

眼見楚闌舟一口應下,春分看著他的目光都閃著星星,他很想和官人多相處一段時光,但走廊太短,一下子便走到了頭。

春分依依不舍地又看了楚闌舟幾眼,然後指著黑暗的走廊盡頭道:

“往裏走便是館主的屋子,但館主不讓我們靠近,但……”

他不敢違背館主命令,但若是為了恩人,他……也是可以進去的。

春分仍在猶豫,看著楚闌舟的目光熱切得像是能拉出絲來。

楚闌舟面帶禮貌微笑,沖著黑暗盡頭疾走,同這傻狐貍幾步拉開距離:

“辛苦了,我去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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