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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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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狹路相逢。◎

蕭玉隨甩了甩腦袋, 跟鏡子裏的自己對視了半晌,然後擡頭幻視了一圈周遭的場景——很熟悉,這裏正是他呆了大半個下午的車廂,但是所有的景物都變得極其巨大。

或許不是它們變大了, 而是自己變小了。

他沈思了一會兒, 遲鈍的神智終於回籠了,想起自己方才陷入了一陣不正常的困倦, 還遇到一個古怪的男人, 說的話讓他不寒而栗。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那人絕不是好人, 似乎還對他們一行人抱有特殊的目的。

就在這時,蕭玉隨對上了車窗外面的一只眼睛。

沒錯, 就是一只眼睛。

這只眼睛布滿血絲, 瞳孔極小,給人以一種很陰森的感覺, 幾乎貼到了玻璃上,滴溜溜地轉著,從高處註視著蕭玉隨。

雖說蕭玉隨已經接受了世上有鬼這件事, 終究沒見過太恐怖的畫面,就算在鳳城縣的那幾天,也是遠遠地看著,沒有面臨過這麽有壓迫感和驚悚感的畫面。

他忍不住後退了幾步, 短手短手像是新長出來的一樣, 完全不受控制,使得他一個勁兒地往後倒, 紙做的身體在桌子邊緣晃了兩晃, 好懸沒有掉下去。

蕭玉隨看了眼地面, 白天裏才剛到他腰線的桌子仿佛變成了一座高山懸崖,距離地面十萬八千裏,叫人心裏發慌。

他穩住身形,又往窗外看了一眼,那個眼珠子已經不在了,還不等他長舒一口氣,隔壁車廂傳來一陣輕響,像是腳步聲,卻又很奇怪。

蕭玉隨仔細聽了聽,才發現……那聲音更像是蹦跳的聲音。他倍感不妙,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小短腿,不知道能跑多遠,有幾分後悔從筆記本裏跑出來了。

可不從紙頁裏出來,他怎麽找同伴呢?

想著想著,蕭玉隨又是一陣懊惱,心想自己怎麽跑到這個紙片小人的身上了呢?還沒手掌大,原來的那具身體佩戴著方天師給他的符咒,多多少少能防身。

他不知道的是,那符咒的確威力極大,畫符時,方天應在朱砂裏混入了自己的血液,重覆描寫了千百遍,一次次地灌入靈力,竟讓林巽無法立即毀掉,拖延了些許時間。

此時,他的感官與紙人同步,想直接縱身一躍跳下桌子,有點困難。可蕭玉隨剛艱難地跳到椅子上,轉頭就發現椅子的邊緣躺著一粒眼珠子,瞳孔極黑,眼白血絲交錯如蛛網,個頭比他現在的腦袋還大。

赫然就是剛才在窗外緊盯著自己的眼珠子。

它現在離蕭玉隨更近了,剛剛的彈跳聲大概就是它從外面蹦跶進來的時候發出來的。

蕭玉隨:“……”這畫面實在太恐怖了,他渾身一寒,往左側稍微移動了一下,就見那黑色瞳孔跟隨著自己的腳步而動,目標極為清晰。

然而,當蕭玉隨在原處站著不動,那眼珠也一動不動的,當他試探著移了幾步,它便也跟著動,卻不主動發起攻擊。

很詭異。

思考了一會兒,蕭玉隨跳下地面,左右看看,不確定同伴的蹤跡,只好往自己去買飯的方向走去,走了幾步,他的身後就響起清脆的彈跳聲。

啪嗒、啪嗒……

仔細一聽,還有些許水潤的雜音。

附身於紙人的蕭玉隨默默回頭,果然看到那粒眼珠子跟在自己的身後,它的彈性十足,每一次砸在地上,眼球裏就滲出幾滴血水,被它自己砸得四濺開來。

這番場景詭譎且駭人。

蕭玉隨本該害怕的,不知怎麽的,他居然覺得從眼球裏迸出來的血液似淚水一般,心中的惶恐消了一半。

他咳了聲,發現自己能夠正常說話,於是嘗試著跟眼珠說了一句:“你……知道我的同伴在那裏嗎?”說完,又補了一句,“知道就跳一下。”

眼珠鬼原地跳了一下。

蕭玉隨長舒一口氣,對方的配合度很高,且沒有表露出攻擊性,讓他緊張的心弦松了松,又問:“能帶我去找他們嗎?能就跳一下。”

眼珠卻不動了,傳達出一種拒絕的意思,不僅如此,它突然咕嚕嚕朝蕭玉隨滾來,攔在他身前,往來時的車門方向跳了兩下,就轉過來看他一眼,又跳兩下,又看一眼……

意思很明顯,是想讓它跟上。

蕭玉隨沈默了一會,腦子裏好像有兩個小人左右互搏,吵得不可開交,跟眼珠僵持許久,他終於邁動短粗腿,費勁地跟了上去。

眼珠把他帶到車門口,一馬當先地跳了下去,然後就在底下等著。

蕭玉隨扶著車門,往外眺望了一陣子,心裏很是躊躇,原因無他,外面不是湖光山色,而是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透過車廂裏昏暗閃爍的燈光,隱約可見扭曲的黑影或爬或走過。

他探出腦袋,看到兩側有無數道微光,正是一扇扇車門,全部大開著,黑影紛紛往上擁,這裏仿佛成了一個月臺,到了乘客們上車的時間。

蕭玉隨猶豫著,不想下車,因為他不知道同伴是否還在車上。不成想這時候有一道黑影慢慢靠近,它伸出了枯骨般的手臂,撿起了車門外的眼珠,慢慢地安在自己的左眼位置上。

蕭玉隨才發現,這道巨型黑影原本只有右眼,此時將另一個眼珠子嵌進去,才算完整。

這下好了,兩個眼珠子都盯著他了。

想也知道,這些黑影都不是什麽好東西,可跟周圍不斷響起‘衣服’‘吃’等簡單的嘶啞鬼語不同,這道鬼影一直沒發出聲音,有些格格不入。

它弓著背,兩條手臂垂落在身前,腰背越來越彎,幾乎打了個對轉,眼珠也離蕭玉隨越來越近了,好似想將它盯穿。

蕭玉隨的心理壓力一下子達到了巔峰。

忽地,黑影的瞳孔上移,看向了蕭玉隨的後上方,蕭玉隨微微側過身,才發現自己的後頭又爬來一道黑影,正虎視眈眈地看著自己,仿佛他是一盤開胃小菜。

這個鬼域裏充斥著等級不同的鬼物,數量最多的就是這些神志不清的黑影,它們有一個名字,叫做‘游鬼’。

蕭玉隨身後的游鬼的軀體是殘缺的,它晚來一步,不僅沒有搶到□□,還被同類吃了一小半身體,看起來更加扭曲詭異了。正巧路過這裏,被蕭玉隨隱約散發出的生魂氣息吸引,只是它看到這小紙片,很是疑惑地扭了扭頭,智力不足,搞不清情況。

食欲是忍不住的。

因此,它躍躍欲試地朝蕭玉隨伸出了手,可剛擡起半個手臂,那個眼珠游鬼迅疾出手,五指當即就插穿了它的腦袋!

眼珠游鬼不顧它的掙紮,手臂往回收,拽著它的腦袋就是往大嘴裏一塞,霎時間,‘哢嚓哢嚓’的聲音不絕於耳……

剛剛蕭玉隨還被它當做一盤菜,現在,它就成了一盤菜,不一會兒,大半個身體都進了眼珠游鬼的嘴裏。最離譜的是,對方同類相食的空檔裏,目光仍是盯著他的。

蕭玉隨:……不敢動。

等眼珠游鬼將最後一只腳塞進嘴裏,高瘦的身軀再次挺直起來,蕭玉隨才發現它四肢枯瘦,腹部卻是圓鼓鼓的,像是十月懷胎的婦人。

下一刻,那只插爆同類的利爪小心翼翼地伸到火車門口的邊緣,跟地板齊平,好似正在給蕭玉隨鋪路。

蕭玉隨心下有了一個猜想:它或許是將自己當做它的孩子了?根據目前的狀況來看,似乎不用擔心自己的嚼勁夠不夠酥脆了。

那只利爪宛如一張大床,蕭玉隨卻退後兩步,舊事重提:“我想去找我的同伴……”

眼珠游鬼不知道是不是有些生氣了,利爪合攏,直接用兩個指尖將蕭玉隨捏起來,放到自己的掌心之中,一掌做墊,另一掌做蓋,將它攏在手中,轉身走了。

從頭到尾,除了一個眼珠,它沒有上過火車。

蕭玉隨宛如被塞進一個牢籠,什麽都看不到,幸而枯枝般的指頭指尖留有縫隙,能讓他往外窺探。

外頭是一片黑。

不知道走了多久,黑暗變成了昏暗,周遭似乎有了光,蕭玉隨也能隱約看到些什麽……外頭好像是一望無際的墻體?

他努力地揮動手臂,拍了拍蓋在上面的那只手的指頭。

沒反應。

又拍了幾下。

反覆拍了五六遍,遲鈍的游鬼才反應過來,真如他所求的那般,將上面那只手移開了,底下那只手將小紙片人碰到前胸,極其靠近下巴的位置……換言之,很靠近它的嘴。

非常滲人。

蕭玉隨緩了緩,才開始觀察周圍的環境——已經看不到火車了,眼前是一條長長的地下廊道,石壁上嵌著古銅油燈,燈芯燃著,燈火幽幽,不知燃了多少歲月。

廊道兩旁擺著人形馬頭和人形牛頭的陶俑,服飾古風,宛如站崗的士兵一樣,看上去像極了傳說中的牛頭馬面。

世上都有鬼了,有牛頭馬面好像也不是什麽奇怪事情?但是……誰會在墓穴裏擺放牛頭馬面啊。

蕭玉隨學建築的時間不短了,對墓穴的了解雖然不多,但也有一些。他觀察了一小會兒,幾乎可以確認這裏是一處底下墓穴了,可他越看越覺得離奇……

這裏不僅有牛頭馬面,還有石壁上刻著的可怖壁畫,好像是地獄十八層的畫面……拔舌,油鍋,刀山等等,看了叫人通體生寒。

隨著眼珠游鬼折了幾道彎,蕭玉隨被它帶進了一個殿宇,裏頭有一個桌案,放著許多供奉之物,也有很多金銀珠寶,可等他靠近一看,才發現上面的紋路也很奇怪,不像是花鳥蟲草之類的常見紋飾,更像是咒文。

他近日跟方天師走得近,受了些熏陶,才隱約能發覺這一點。

眼珠游鬼走得很慢,蕭玉隨的目光已經在整個殿宇裏掃了一遍,此時正觀察起殿宇最中央的棺材。

這具棺材是懸空的,通體漆黑,被成人手臂粗的鐵鏈捆了幾圈,吊了起來,鐵鏈分為四股,分別懸在殿宇的四個角。

蕭玉隨仰起腦袋,他還不太適應紙人身體,啪嘰一下,倒在眼珠游鬼的手心裏,也正是因此,他看到頭頂的景象——四個角分別盤著同一個獸類石雕,看起來很像大公雞,尖喙叼起鐵鎖……

這個墓穴不像是祭典著什麽,更像是像是鎮守著什麽。

眼珠游鬼的身形頓了一下,伸出尖尖的食指輕柔地撫摸了一下他的圓腦袋,說實話,蕭玉隨還是有些害怕它一下戳爆自己的腦袋。

幸好沒有。

並且,它還將蕭玉隨貼在胸前,像哄著繈褓裏的小嬰兒那樣輕輕地晃了晃。

確實是將他當做孩子了。

緊接著,它又往前走,從殿宇的另一道門出去,不知道想將蕭玉隨抱到哪裏去。

蕭玉隨思來想去,覺得自己不能再這樣下去,大著膽子揮舞四肢,大聲道:“我要回去。”

眼珠游鬼的視線盯著他,不為所動。

蕭玉隨癱倒在它的掌心,學著自己侄子撒嬌打滾的模樣撲騰了好一陣子,瘋狂覆讀:“我要去找人我要去找人……!”

半晌,眼珠游鬼再一次將蕭玉隨拎起來,張開了嘴巴……

另一頭,火車中。

方渺跟方天應分別陷入了天大的麻煩中。

在火車驟然停下的那一剎那,兩人遭遇鬼打墻,只一晃神的功夫,身邊人就不見了蹤影。

方天應被鬼上身的活人乘客層層包圍,他殺鬼不必留手,可面對活人軀殼,總是有所顧忌,再加上鬼乘客數量眾多,他雙拳難敵四手……

而方渺則是來到了一個空蕩蕩的車廂。

然而,待她環視過整個車廂,就發現這個車廂並非空無一人的,有一人坐在角落最昏暗的地方,只露出些許後腦勺。

方渺飄了過去,緩緩坐在了那人對面的座位,與他四目相對。

她猜測得沒錯——

此人是林巽。

盡管他現在使用的皮相是個男人,但方渺還是一眼就確認了,她恍惚了一會兒,同時也確認蕭玉隨已落入他手中了,腦子裏有幾個小人吵得不可開交,臉上卻維持著一片平靜。

方渺不認為現在的自己跟方天應能鬥得贏林巽,這人是個作惡不知道多少年的狗東西了,她唯一的優勢就是在現代獲得的些許信息,而林巽則對自己一無所知。

林巽出現在這裏,跟她單獨見面,一定有他的理由,方渺心中飛速分析著,一遍遍告訴自己,要沈得住氣。

車廂裏靜默了片刻。

林巽先開口了:“生魂?既能從你身上感應到殘存的鬼王威壓之氣,又有功德護身,我居然無法直接吞噬你……你到底是什麽來頭?”

方渺開動腦筋,神棍一笑:“好奇啊?我知道你不少事情呢……林巽。”覆又呵呵兩聲,“哦,你現在是叫林巽吧?穿上這身衣服沒多久吧?這就膩了?”

林巽這具皮囊的面向很溫和,笑起來很能讓人卸下心防,誰能知道他內裏竟是何等惡鬼模樣,聽到方渺這番話,他嘴角仍掛著笑,眼裏卻染上了陰翳,上半張臉跟下半張臉幾乎判若兩人。

林巽已經不知道多少年沒有感到這般驚詫了,他原本可有可無的好奇心變成了刺入心口的一根刺,他一字一語道:“你究竟是誰?”

遇事不決,就做個謎語人。

方渺又呵呵兩聲,忽悠道:“既然你不記得了,我也不想再說。”

林巽目光愈發銳利,刺在方渺的身上,他思索良久,道:“難道你也是從墓裏跑出來的?”很快又自我否定了,“不可能……墓穴裏的妖鬼要麽消亡了,要麽被我吞食了……”

他的目光忽地閃爍了一瞬,音量也擡了一個度,:“不、不不……你是在地府見過我?有功德,你是曾經的鬼差?還是判官?”

一個好的忽悠,是不會口頭承認或者否認的,方渺只是露出一抹蒙娜麗莎的微笑,腦子裏正暴風思量著林巽的那句‘你也是從墓裏跑出來的’。

方渺已經有了一個猜測,甚至已經到了八九不離十的程度究竟是巧合還是天命?方天應前些日子提起過的關於陰天子的傳說,裏面就提及了陰天子以身鎮墓。

如果真是這樣,方渺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麽好,林巽這貨,顯然就是被判處無期徒刑關到死的反社會犯人越獄並報覆社會啊!

林巽的神情變幻莫測,最後還是忍不住問了句:“你知道我的名字?” 說的是真名。

林巽很不喜歡被人牽著走,可惜他早被天地神明銷了名,從此無人知他來處。這一抹執念幾百年都不曾消退,奈何黃泉碧落都不會為他而開,根本無法尋到舊蹤。

這是他幾百年來第一次遇到認識自己的人。

方渺捕捉到重要信息,心下一動,但按耐不發,不動聲色地繼續忽悠道:“天子遺詔。”

反正說話的字數越少越好,要給予充分的腦補空間。

林巽像是被戳中了心思,語氣變得咄咄逼人:“你知道詔書在哪裏?我已經將墓穴翻遍了,連陰天子的墓室都破了,壓根沒有!難不成是留在了地府裏……?”

說完,眼刀直指方渺。

方渺聳了聳肩:“上頭的事情我要是都一清二楚,就不會混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信息又來了——

陰天子的墓室。

方渺忽而答非所問,轉移話題道:“我那兩位朋友呢?鳳城縣那回事,是我不對,要不然鬼蠱還你,你把人還我?”

林巽冷笑道:“那些東西,我有的是……但我看中的皮,不會輕易放手。”

不會輕易放手,那就是有條件才放手了?方渺收斂起神色,繼續引導道:“不如……談談交易?你要怎麽才放過這一車的人?”

林巽的要求很明確:“行,用我的名字來換。”

盡管他一見蕭玉隨就莫名心癢,然而在這一困擾了他幾百年的欲望面前,也只能後退一位。其他人更不值一提了。

方渺有些振奮。

二次確認了!

林巽不記得自己的真實名字了,極有可能是因為陰天子當初的詔書制約,就類似方渺在這個時代被制約不能說出自己的身份信息。

或許,林巽是不允許被記得了。

方渺想了想,提出條件:“我需要同伴跟我一起找,而且……”她打了個響指,“我要去陰天子墓室裏找。”

根據她多年打游戲的經驗,這種地方最有可能撿到史詩級裝備,靠他們幾個人想要錘爆林巽幾乎不可能,要是裝備到位,說不定還能試著越級打怪,打出暴擊。

林巽道:“我已經找過了。”

方渺繼續微笑:“你是你,我是我。”

林巽:“……”

沒有考慮太久,他還是答應了。

林巽是這個鬼域的掌控者,破除鬼打墻就是一念之間的事情,幾乎是一呼一吸之間,方天應、蕭玉隨包括大公雞都出現在了隔壁車座上。

方天應很是狼狽,頭發淩亂,衣服扯破了幾道口子,像是人到中年,打了一場群架。他一見到林巽就要抄起架勢,被方渺攔了。

而他身旁的蕭玉隨還昏迷著,腦袋軟軟地歪向一側,脈搏正常,卻怎麽也叫不醒。大公雞坐臥在他腳邊,脖子處有些禿毛。

“……”方渺問,“他為什麽不醒?”

方天應答道:“失魂,他的魂不在身體裏了。”沒有魂魄的軀體,跟活死人沒什麽區別。

話音剛落,方渺就望向林巽,心中十分緊張,卻不敢表露得太分明。

林巽漫不經心道:“其他人入了我的夢,三魂七魄無處可逃,只有他不一樣,一閉眼,魂魄就不知道去了哪裏,我可沒吃也沒留……”

方渺頓了近半分鐘的功夫,見方天應扒開蕭玉隨的領子,確認脖頸間的護身符沒有被破壞,才點了點頭:“身體我也要帶上。”

林巽的態度似乎很大方:“請便。”

……

林巽離開了。

下車前,他只留了一句話。

“車開了,終點站就是墓穴所在,要是找不到我想要的東西,你們仍舊走不出去。”

火車響起了隆隆聲,在黑暗中穿行。

看來他們還是處於鬼域之中,只不過鬼物都離開了,又恢覆成趴在車窗外註目的模樣。

一眾乘客跟蕭玉隨均是昏迷,可區別是,乘客們的魂尚在體內,蕭玉隨卻只剩下一個空殼子了。

很快,火車再一次停下。

在這段時間裏,方渺已經跟方天應簡單交代了前後事項,並交代了接下來要做什麽,其實從頭到尾就三句話:“陰天子的傳說是真的。墓也是真的。我們要去墓裏找遺詔。”

兩人相識的時間不長,卻很默契,方天應沒多問,閉了眼,休養生息。

下了火車,大公雞很是頹靡,但方天應要背蕭玉隨,方渺又是魂體,它只能堅強地做一只走地雞。

外頭仍是幽暗的黑色地帶,仿佛被天地隔絕了,但只有一處例外。幾人的目光落在了這個例外上,那是一處地下洞穴的入口,狹窄,僅容一人彎腰進出。

方渺飄動起來很便利,在前頭探路打頭陣,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覺得自己越是深入洞穴,身體就越是沈重。

要知道,她現在連重力都沒有。

在即將抵達地洞盡頭的時候,方渺猛不丁撞到土壁,額頭霎時一痛,忍不住發出一道短促的輕嘶聲。緊接著,她就意識到了……真的不是錯覺!

她現在不是虛影,而是實體了!

方渺跟方天應交流幾句,一致認為是陰天子墓的緣故。

從地洞跳下來,映入眼簾的是一條長廊。方天應感應了一會兒,道:“這裏面陰氣很重,要註意著點……剛剛在車上給小蕭招魂沒用,本來想下車了再試試,現在卻不合時宜了。”

方渺點頭,她跟在方天應的身邊,一手牽著蕭玉隨垂落在身側的大掌,心裏還在想林巽這個陰險玩意兒,不知道會不會搞什麽事,一刻也不敢放下心。

想什麽,似乎就來什麽。

長廊轉角,方渺一行人迎面撞見一道兩米多高的黑影,四肢枯瘦,腹部圓鼓突出。

這黑影跟火車外的那些影子很相似,但更高大一些,兩粒眼珠有些外突,充著血,緊盯著對面的活人。

方渺眼尖地看到它微微張開了嘴,露出滿口野獸般地獠牙,正戒備著準備迎接戰鬥,沒想到……

那張大嘴裏傳出了蕭玉隨喜出望外的聲音。

“你們怎麽也在這裏?我正要去找你們!”

方渺的腦子一瞬間短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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