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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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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老公為何奪門而出?◎

面館裏人少, 又是一個偏僻的角落。方天應說起了正事,他從懷裏掏出一張折了幾折的黃紙,攤開,點著上面的路線, 說:“陰陽交界時分, 我要去這裏開壇做法。”

陰陽交界,正是一天當中的子時與午時, 換算成二十四個小時, 就是晚上十一點到淩晨一點之間。

黃紙上,畫著他昨晚蔔卦算出來的地圖, 簡陋得很,只有幾條彎曲的線, 標了幾個地名, 其中有一個地方用朱砂戳了個紅點兒。

正是望月湖和引流河幹的交界處。

他輕輕地踢了踢腳邊的藤木箱子,又道:“既然是玄門同行, 閑來無事的話,不如來見識見識?”

這話是沖方渺說的。

這一人一魂也是他讓人叫過來的。

事關林巽,方渺自然答應, 更別說她還想跟著方天應學兩招。紙上談兵終究是虛的,實戰才見真本事。

她先是眼睛一亮,又語氣懊惱地拍了拍腦袋:“可惜我現在是魂體,沒辦法跟你一起……”

方渺是真想上手試試, 此時身邊有個太太太爺爺, 就像是上科學實踐課有老師在旁邊看著一樣,簡直安全感暴增有木有。

反正比她之前一個人悶在屋子裏畫符好多了。

方天應咽下最後一口面, 長籲一聲:“問題不大, 這就是我大清早把你們叫來的原因了。我有個法子, 讓你暫時擁有實體。”

方渺有些喜出望外,如同孜孜向學的三好學生,追問個不停。

三個人的電影,卻沒有蕭玉隨的名字。

他這純情男大學生昨晚被撩得心動不止,發了一晚的夢,幸而年輕抗造,一兩晚睡不好也神滿氣足。

只是他萬萬沒想到,自己一大早就被人叫出來,放著滿桌豐盛不吃,就是來這棚子裏吃素面。

還得聽這小混賬跟那天師嘰裏咕嚕說個不停,半個眼神都不留給他。

直到聽到‘借金身’三個字,他也湊了過去,聽方天應娓娓道來。

方天應兩手搭在膝上,一張板正的臉愈顯肅穆:“這門術法有兩個難點,其一是需要施術人法力高超,引氣入體,引魂入竅;其二更是難點中的難點,我暫時還無法做到……但,我知道有一個人可以。”

方渺的心也提了起來,沒想到這麽覆雜,她忙問:“誰?”

不料方天應眼一擡,眼珠子瞥向了一旁的蕭玉隨。

蕭玉隨滿頭霧水,不可置信道:“我?”

“是,只有你可以,至關重要。”方天應點了點頭,把空碗往前一推,背起布袋,拎起藤箱,“吃完了嗎?吃完就走吧,宜早不宜遲。”

蕭玉隨吃得差不多了,也站起身來,方渺飄在他身邊,臉虛虛地搭在他肩上耳語:“哇,哥你……”

行至門邊,一只手突然從旁側伸了出來,穿過方渺的胳膊,攔在了蕭玉隨的身前。同時間,老板粗重的嗓音響起來:“小夥子,那位客人說你倆是一起的,由你來結賬。”

一眼望去,方天應已經站在外頭七八米遠的一棵老榕樹底下,清晨的日光曦曦,樹蔭如蓋,他一身洗得褪色的道袍,細碎的光影抖落下來,更襯得他正氣凜然。

正氣淩然什麽的——

果然是錯覺。

蕭玉隨:“……”

他面無表情地掏出錢包:“多少錢?”

隱隱約約的,他似乎察覺到,關於方天應所說的非他不能及的難點是什麽意思了。

正午已過。

破落小院裏。

蕭玉隨成功發動鈔能力與蕭氏人脈,從鳳城縣的老廟裏重金求出了一座菩薩金身,說好暫借幾日,趕著趟兒送到了這裏。

院子狹窄破敗,因此租金便宜低廉,是方天應暫時落腳的地方。

角落裏放了一個竹編籠子,裏頭關了一只兇悍的大公雞,羽毛油光水滑,色彩鮮亮,見有人回來了便啼叫不停,叫聲沖天。

“咯,咯咯——!”

它好奇地轉動著腦袋,見到一尊一人高的菩薩像被幾人推車送進來,三個大男人合抱才搬下了板車。

工人走後,家主人捋起袖子,又開始擺弄一些神神叨叨的玩意兒,嘴裏念叨的東西比打鳴還吵,半晌功夫,風止雲停,他大喝一聲:“……功德護體,引借金身!”

就見菩薩像裏鉆出來一道金光,往前方半空處匯聚,逐漸凝結成一道人影。那人影起初是透明的,被金光覆蓋,一寸寸地化為了實質……與之相反的是,那尊菩薩像的鍍金表層漸消,露出了裏面的泥胎,面容始終慈悲。

少女翩然落地。日光下,長發隱隱流淌著一抹暗金。

一睜眼,方渺只覺得靈氣充盈了滿身,心神舒暢到了極點,這是她從未有過的感受,仿佛有一股勁兒在體內飛竄,張揚地,肆意地要沖出來了……

方天應掐了個印契,將她喝醒:“不能丟神!抱神合一,天地之靈氣……”後面吟起引氣訣,指導她擺出五心朝天之姿,親身傳授了如何運轉掌控這股力量。

再睜開眼,方渺神清目明,投了一個感謝的眼神給自己的祖輩。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識到玄門法術的大門終於朝自己豁然大開!

隨後她站起身來,摸摸臉,摸摸耳朵,摸摸胳膊……沒有體溫,仍是冰涼涼,讓她想起了厲鬼蕭玉隨的觸感,但又有些不同。

厲鬼蕭玉隨像是溫潤玉石,她則更像是……保鮮櫃裏的果凍?

借金身之法不像方天應描述的那麽簡單,他施展完畢之後,整個人看起來疲憊萬分,抹了一把臉道:“接下來的時間我要進屋裏打坐冥修,今晚還有得忙,你們也回去歇一歇吧,養養精神……”

走到一半,他回頭對著蕭玉隨說:“對了,小夥子,你也得來。這具金身是以你之名借來的,切記,你們倆不能分開太遠。”

“哦,差點忘了這個。”說完,他又丟給了蕭玉隨兩個護身符,這是一早蕭玉隨向他求的。

蕭玉隨接過來,三根細紅繩被編成一股,似有講究,繩子的尾端分別掛著一個折成了三角的黃符。

回到家,他將其中一個遞給了大哥蕭玉堂:“哥,你把這個戴上,我特意求的,一人一個。”

蕭玉堂剛從外邊回來,比起弟弟忽然迷信起來,更讓他震驚的是……他望著弟弟後面的少女,目瞪口呆:“阿隨,這位是……?”

蕭玉隨也回頭看了一眼,方渺已經換了一套裝束,藍白寬袖上衣,下身過膝長裙,白襪黑皮鞋,儼然一副乖乖學生裝扮。

他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如何解釋,支吾了片刻,道:“同學,找我玩。”

蕭玉堂仍是不可思議,他這個弟弟皮相出眾,從小到大不知有多少女孩子芳心暗許,可他就是不開竅……如今卻是目光閃躲,不敢睜眼看自己。

蕭玉堂暗笑兩聲,很主動地跟人家女孩子問好:“你好你好,阿隨很少跟女同學玩在一塊兒,你叫什麽名……”

“戴好,不許摘。”蕭玉隨卻把符咒往他脖子上一掛,拉著人就往自己屋跑了。

蕭玉堂又是詫異又是驚,仰頭看了看天:“太陽沒打西邊出來呀,這天也沒下紅雨……這小子能把女孩子往自己屋裏帶?”

指定是戀愛了。

嘿,連名字都不讓人問,護這麽緊?

殊不知,蕭玉隨也正因此而苦惱著。進了屋,扣上門,他才緩緩松開方渺的手腕,指尖還殘留著微涼的觸感,他抿了抿春,問:“你到底叫什麽名字?真不肯說?”

方渺也為難,她不想取個假名以替真名,真名又被禁言,想了許久,才認真道:“或許……”

蕭玉隨:“或許什麽?”

她摸了摸下巴,淡然道:“我不介意你喊我,老婆。”

這哪裏是個乖乖牌,嗆口辣椒還差不多。蕭玉嗆了口空氣,咳嗽兩聲,坐到桌邊倒了杯涼茶喝:“我要是敢喊……你真敢應?”

方渺有了實體,大咧咧地蹬掉鞋子往床上一躺,抱著蕭玉隨的枕頭,歪頭道:“你先喊。”

陰差陽錯回到百年前,遇到活生生的這個人,見識過他色厲內荏的諸般態度,方渺對厲鬼蕭玉隨的濾鏡碎了一地,總忍不住逗他。

她見過少年蕭玉隨應對外人的模樣,彬彬有禮,周到溫和,對著自己卻褪了那層文人皮,露出裏面的骨。

真喜歡看他面紅耳赤,看他惱羞盛怒,看他裝模作樣拿倒了書……

方渺從枕頭後面貓貓探頭,嘿嘿笑了兩聲:“叫我小寶貝也行,不挑。”

蕭玉隨咣當一下站起身來,沈重的木椅往後移了移,他抿唇踱步到方渺面前,談事實,講道理:“你說喜歡我,怎麽不是你先喊我?”

方渺眨了眨眼,從善如流:“哦,老公。”

下一刻。

蕭玉隨奪門而出,落荒而逃。

方渺大笑著坐起來,在床上擺出一個五心朝天的打坐姿勢,閉眼時,嘴角還咧著,收不回來。

嘻嘻。

不做人的滋味,誰懂?

那頭,蕭玉堂路過廊邊,又見親弟站在圍墻邊,垂著腦袋,不知瞧些什麽。

他湊近了一看。

謔,螞蟻搬家。

他又一瞥,瞥過弟弟燙紅的側臉,眉頭一擰,兩手扣在他的肩膀上,將人轉過來正眼細看。

臉紅得不正常。

蕭玉堂又擡手,在弟弟的額頭臉上摸了兩把,連脖子都是燙的,愛弟心切,立即焦急大喊:“阿隨,是不是昨夜下雨你著了涼?!怎麽這麽燙?哥現在就是帶你去看醫生!”

蕭玉隨一句兩句解釋不清楚,哭笑不得道:“哥,我不是……”好險沒對天發誓,證明自己沒著涼,也沒發燒。

他不必尋醫問藥,只要屋子裏那個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家夥收斂著點,他就能安安生生地活到老了。

送別了長兄,蕭玉隨又晾了好一會兒的風,臉上的溫度才恢覆如常,他返回屋中,見床上的少女正冥想打坐,便躺到了另一側的小榻上面。

少女掩住了那雙靈動的眸子,她借了菩薩金身,靜修時如神女下凡,周身暗金閃動,溫和而內斂。

蕭玉隨瞧著瞧著,遲來的困意襲來,漸入夢鄉了。

他沒有看到方渺的左胸處逸散出點點白光,留戀地在她身邊環繞了幾圈,才不情不願地飛過來,直至鉆入他的眉心……

而蕭玉隨又掉進了一段夢境。

夢中是滿天的雨幕,他恍恍惚惚地於雨中飄蕩,轉頭看到不遠處的一扇窗開了個縫,溫黃的光從縫隙漏出來……

天地朦朧。

他深深地望進一雙圓潤的眼。

……

當夜色爬滿天,二男一女會了面。

方天應大包小包,手裏還提著一個雞籠子,不像是要去誅邪驅鬼的,反倒像是去趕集的。

大公雞尖窄的喙部被一截紅繩綁起來了,眼睛瞪得發亮,卻叫不出聲。

三人一雞,披星戴月,準時準時地趕到了羅盤指引的地點。

湖河接壤處。

一側是趨於平靜的湖面,另一側是湍急的河流,水聲潺潺,碧波晃動。天上一輪月,水裏也一輪月。

空氣濕潤,岸上草苗遍地,被夜色濃墨染成了暗影。

幾人在距離湖河的十來米遠處停下了步子,方天應掏出一把手電,又打開雞籠子,拎著大公雞的腳,將它塞到蕭玉隨的懷中:“拎著,它能護著你。要是有什麽情況,你就把這截紅繩扯下來。還有我喊你的時候,也得扯。”

蕭玉隨兩手捧得端正,不敢太貼近,誰知那雞擡頭瞥了他一眼,一扇眼皮耷拉起來,另一只眼睜著,似獨眼雞王。

雞王很親昵地往他身上靠了靠。

“挺好,”方天應瞧了眼,“你跟玄門還挺有緣分。”

說完便打開了藤木箱子。

方渺看到裏面有桃木劍,銅錢串,符紙,紅繩等等常見物品,但角落裏還有一大把豆子,她不懂就問:“這些黃豆是用來做什麽的?”

方天應道:“聽說過撒豆成兵嗎?歷史典故裏中說的是,撒一把豆子就能變成軍隊的法術。”

方渺大驚道:“真的?!”

方天應:“假的。”

方渺:“……”

他又道:“這門法術是真有其事,但不是將豆子變成軍隊,而是以它為載體,召喚陰兵現身,為人所驅使。”

“當然了,這年頭,召喚陰兵這種事也很少有人可以做到了,傳說幾百年前陰天子殉道,地府青黃不接……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方天應把話說得一波三折,“哎,扯遠了,今天這把豆子,是用來吸引鬼蠱現身的。”

他往旁邊移了移,示意讓方渺來操作。方渺猶豫了一下,道:“我不會這個。”

方天應倒是很放心:“我來說,你做就是。”

話到說到這份上了,方渺當然不再推辭,她根據指示,捏起了一把豆子,另一手掐訣,嘴巴湊進去,穿過指縫,往緊閉的手心裏長長地吹了一口氣。

方天應點點頭:“將靈氣都餵養進去,那些陰氣重的鬼物最喜歡這些了。”

“撒!往湖裏撒!”

聞言,方渺提氣而起,長臂一揚,大把黃豆化作飛點,颯颯地往湖面上落去!

一把,又一把。

撒完了半個口袋的黃豆粒,方渺有些累了,方天應摸著下巴,叮囑道:“基礎太差,往後記得多多靈修。”

他擡頭看了看天:“淩晨一點陰氣最重,再等等,等母蠱現身。”

沒到一點,山邊吹來一片雲,湖中水月便缺了一塊,像是湖中有吞月吃人的怪物,把它啃去了一角。

河段那頭傳來的水聲更大了,嘩啦一聲響,岸上的三人緊盯著湖面,發現有一條水痕從河道口穿梭而來,水下的東西看不清面貌。

羅盤指針的方向隨著那東西移動。

顯然是鬼蠱無疑了。

方天應嗅了嗅,問方渺:“聞到了沒有?”

方渺輕聲應道:“嗯,好臭啊。”

方天應真如一位體貼的師傅,解釋道:“屍臭與陰氣融為一體,就會散發出這種臭味。這麽重的陰氣,不是之前那條小蠱蟲能比的,來的一定是母蠱!”

湖面上,浮著百來粒黃豆,倏然間,湖中央逐漸形成一個小型漩渦,將大多數豆子都卷了進去,逐漸沈沒,定是被那蠱蟲吞食入腹。

方渺與方天應對視一眼,先後開始掐訣念咒,意欲驅動黃豆上附著的禳憑空火起符咒。

方天應打樣,方渺迅疾跟上。

“天火地火,無煆無焚。一切邪火,消失無形!喝——!”

隨著男女兩道聲線重合響起,最後一個‘喝’字真言驅動符咒,就見湖面咕嚕嚕地冒泡,像是被符火燒得沸騰了起來……

很快,那漣漪愈發大,水聲愈發響,一道漆黑的長條形影子劇烈地扭動著,時不時探出湖面,露出一截身子。

這時候,兩人不停念咒,一聲比一聲快。霎時間,水面上剩餘的黃豆也燃起火,撩動著那黑影的軀殼。

借著火光,幾人終於看清了母蠱的真實樣貌。

那是一頭兩米多長的大魚,渾身漆黑,鱗片稀稀落落,有些地方腐爛了,露出底下的魚骨來。

最為駭人的是它的腦袋。

母蠱的腦袋不似魚,更似人臉,兩眼突出,大嘴撕裂開來,裏面長著密密麻麻的尖齒,在月光下泛著森森的寒光。

它已經暴怒了,兩只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岸上的人,身上還燃著火,不管不顧地沖了過來。

腥風撲來,方渺皺著眉,飛快地回頭看了眼蕭玉隨,想確認他是否安好,結果瞥見那只大公雞正蹲在他的左肩上,啄人的尖喙輕輕地搔著他的頭發,喜愛之情不言而喻。

方天應振聲道:“它被我們惹毛了,打!”

方渺收回視線,按照預先商量好的,抄起一張引雷符,轟了上去!

方天應則是劍挑紅繩,拘魂定身,身形翻飛。

就在此時,已游至湖邊的鬼頭魚大嘴一張,一團濃郁的陰氣噴湧而來,寒涼刺骨,迅速化為一個個鬼骷髏沖上來,想要撕碎他們。

雷光閃動,劈中鬼骷髏,將其焚滅。方渺全神貫註,根本來不及緊張,手腦配合得當,雷符頻出,在水中威力更是強悍。

方天應的紅繩已經纏到了鬼頭魚的魚鰭上,他正大力地想把它往岸上拉。

鬼頭魚似乎意識到自己遇到了兩個硬茬子,唳叫一聲,無數如長發般的黑絲從它腐臭潰爛的軀殼裏湧出來,齊齊朝岸上爬去!

方天應怒吼一聲:“小蕭,快把紅繩解開!母蠱驅使子蠱出來咬人了!”

後方的蕭玉隨頭一回見識這種場面,臉都白了,空氣裏的味道讓他想吐,卻只能忍住。

他聞聲而動,連忙拆解紅繩,剛一松開,就聽得肩上的大公雞朝天高啼:“喔——”

下一刻,它撲棱棱地飛到地上,爪似鐵鉤,尖嘴如利刃,將飛速爬過來的子蠱一一啄食,但數量實在太多了,方天應拉著蕭玉隨退遠了些,朝方渺喊話:“你還行不行?”

方渺借了金身,子蠱最是避讓她,她頭也不回,應了聲:“行!”說著就甩出一張符咒,引雷勾火之勢。

這不是她本身的軀殼,相當一部分都是借來的力量,要是回到方渺自己的肉身,一定不會這麽絲滑。

鬼頭魚常年游蕩於湖泊江河,行蹤隱匿,如今一而再地碰壁,怒極生怯,再加上快被紅繩拖上岸,強烈的危機感催促著它逃離此處。

不多時,它掙紮著,眼珠子鼓到快掉出來,裂口魚嘴也張得更大了,突然有一道虛弱的人聲呼救從它的腹中傳出來:“救我……救救我啊……”

“我是陳紹,救我……”

居然是陳紹的亡魂!

與鬼頭魚顫抖的兩人面面相覷,動作一頓。

緊接著,就見魚身鼓起來,扭動幾下,一大灘惡臭血水被擠出來,裹挾著一道亡魂,被它吐入水中。

不止一道,還有另外十幾道亡魂,紛紛入水,多數已經虛弱到只剩下飄渺的淡影,還來不及清明過來,就被水中的子蠱卷入湖水當中。

一時間,湖面深沈黯黑,冒著濃濃的陰氣,水底呼救聲不休,只是漸漸弱了下來。

“救我……”

“救我啊……!”

方渺臉色一變,驚訝地發現:“它在倒逼我們放它走?”

她跟著書學了許多攻擊法門,現下還沒有全部掌握,更不知道如何拯救落水的亡魂了,只能將目光投向方天應。

亡魂無辜,要是被徹底煉化了就再也沒有輪回的機會。方天應皺著眉,一松開扯著紅繩的手,那鬼頭魚果然迅速地游離了岸邊,往河道奔去!

他連忙到岸邊,驅除子蠱,救起亡魂,就這麽一起一落的功夫,鬼頭魚就跑得沒影了。

亡魂當中,只有陳紹還好一些,神智尚存,斷斷續續地道:“它,它是在收集亡魂……去餵養一個東西。”

他被鬼頭魚吞食入腹,偶爾能感應到它的思維,知道如果不是今夜這幾個人恰好在湖中撒了黃豆,將鬼頭魚引誘過來,那麽自己一定……

電光火石之間,方渺兩眼睜圓了,震驚道:“餵養鬼巢?”

話音剛落,陳紹露出一個極為驚懼的神色。

方渺頓感一絲隱秘的線索已經浮出水面,她又追問了幾句,陳紹把知道的都說了出來。

此時,在一旁安靜聽著的蕭玉隨突然開口說話了:“你們說……它的欲念就是收集亡魂,如今吃了這麽大一個虧,會不會從別處找補回來?”

方渺與方天應都看向他。

大公雞吃完了岸上的子蠱,翅膀撲棱著,飛進他的懷裏,蕭玉隨臉色很難看,低聲道:“後天,就是鳳城縣的河燈節,不知道有多少人會來放河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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