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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十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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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十五日

追上確實是追上了, 可祁步青固執,即便蕭弄音說明利害,也一定要去向太後說明情況。

他倒也有他的考量, 想著此時若是不向太後說明了, 等草原那邊先一步宣揚開來,朝局怕是要動蕩得要更厲害。

那他就真的成為罪人了。

“我可以將身家性命全部托付給你, 可如今一國之重, 我不敢妄為。”祁步青聽了蕭弄音的計劃,依然搖頭拒絕。

布哈斯赫抿抿唇,低聲問蕭弄音:“要不然我直接幫你控制住他?”

來軟的不行,那幹脆就來硬的, 用說的不行,不如直接動手。

布哈斯赫活動活動關節,儼然一副蕭弄音一聲令下, 他即刻摁人的樣子。

見狀,蕭弄音也有些猶豫,雖說攘外必先安內, 但若不讓祁步青去通知太後, 太後那邊毫無防備,祁步青所說確有可能發生。

“罷了。我與你同回宮中,一起向太後說明情況想辦法。”蕭弄音說完,又捏捏布哈斯赫的手,小聲向他補充道:“你也去。”

見他聽了自己一句話,眉頭重新舒展, 她暗自有些好笑,都是做過可汗的人了,竟還是如此好哄。

三人同返宮中,並沒有遇到什麽阻力。

畢竟這是一場駙馬休妻的鬧劇,涉及皇家恩怨,宮人們根本不敢參與其中。

倒是樊明川候在宮門口,來回踱步,不時遠眺。

瞧見自家馬車歸來,他心中石頭才終於落了地,連忙迎了上來:“姑奶奶,你可真是有本事,現下才帶著步青回來,真真都要鬧翻天了。”

蕭弄音跳下馬車:“公主還鬧著呢?我與駙馬有大事與太後說,你等會兒瞧準機會,找個借口把公主帶走吧。”

“如今還有什麽事能比他兩冤家鬧和離大啊?”樊明川摸不著頭腦,用看傻子般的眼神看著蕭弄音:“你是沒瞧見真真哭成什麽樣嗎?”

“我是說真的。”蕭弄音正經了神色,祁步青也下了馬車,向樊明川說:“茲事體大,拜托樊兄了。”

他一臉疲憊與沈重,讓本來還想質問他休妻緣由的樊明川都開不了口了,只有些楞地應下:“行,我想辦法。”

至於他是如何誘騙梁知真走的,蕭弄音就不知曉了。

她只瞧樊明川與梁知真耳語片刻,梁知真竟真的咬唇忍了淚,扯著他的衣袖,跟他走了。

“表哥,無關者都走了,你可以說了。”蕭弄音示意祁步青開口,卻被梁知非打斷了。

梁知非指著布哈斯赫,眉頭緊鎖著:“你們哄走真兒,卻讓他留下是什麽意思?”

“他與我們要說的事有關。”蕭弄音解釋了一句,梁知非卻是不依不饒,只以為接下來要解決的是梁知真的婚事:“在場的都是什麽身份,他怎麽配留下?”

布哈斯赫對他的惡感極高,別的不說,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在這個人的後宮裏,他本就不痛快,此刻還被他指指點點,看他的眼神不自覺帶上了殺意。

梁知非被他嚇得縮了縮脖子,蕭弄音見這情況,也就幹脆明說了:“太後,草原如今計劃進攻梁國,這位就是草原可汗。”

“前任。”布哈斯赫見她對太後表現出的自然而然的親昵態度,強調了一下:“我已經放棄可汗這個位置了。”

蕭弄音自然記起了他為自己放棄做可汗的事,再看他時眼中溢出的情意,自然瞞不過他人。

太後對布哈斯赫的態度,也因此從警戒變為了考量。

聽完祁步青的講述,太後也算是明白了這天方夜譚般的換血計劃了,也知曉祁步青為何想要與梁知真和離了。

其中關竅還有許多她需要細琢磨的,不過她也很快就平靜了下來,收斂了方才聆聽時的驚愕神情,安撫道:“這駙馬你且安心做著,你是什麽樣的人,哀家知曉,出身如何根本無關緊要。”

“但若是草原借我的由頭擾亂民心……”

“哀家還在這京中鎮著,魑魅魍魎若要妄為也得好生掂量一番。這件事你無需擔心,哀家會預備著的。”

太後說著頗好笑地看向先前欲言又止的蕭弄音:“你以為哀家會沖動大清洗是不是?”

蕭弄音略有些不好意思,按太後從前雷厲風行的作風,怕是相關人員都會直接下獄,這京城也得整個翻過來一遍。

“若仍是哀家代政,自然是寧可錯殺不放過,畢竟哀家只是太後,不是皇帝,不狠一些,那些大臣都要以為哀家軟弱。”

“但如今知非已經在上手朝政了,雖不能獨當一面,但也在進步。為了不給他落個殘暴的名聲,哀家也得求穩為主。”

“草原若是如今打過來,對梁國確實諸多不利。那興海幫未及時解決,也的確成了心頭之患。但若是真到了別無他法的時候,由哀家出面,叫官軍直接挨家挨戶搜查殺人,也無不可。”

太後前面說的話倒還平和,可越說殺伐氣就越重,最後說到殺人時,卻是真性情暴露無疑了。

要真走到那一步,怕是冤假錯案不會少了,有仇怨的都會借機相害。但凡和興海幫搭邊的,即便自己是良民,被攀扯出來也少不了一段時間的牢獄生活了。

到那種情況,即便真能將興海幫拔除,梁國也是傷筋動骨元氣大傷了。

“等等等等。”梁知非連忙叫停:“怎麽草原就要打過來了,春日剛過,你們有兵力軍糧嗎?”

他最近的學習還是有些成效的,知曉在戰爭中進攻方最重的一是兵力,二便是軍糧。

布哈斯赫卻覺得他還是單蠢了些:“你是梁國的皇,竟不知草原人拿起鞭子是牧民,拿起彎刀是士兵?兒童只要高過車輪都是會戰鬥的,婦女力量不足,但跟隨部落進攻時,也是會拿弓箭掩護的。”

“至於軍糧,如你所說,春日剛過,羊羔都未長成,只能靠去歲的糧食。但今年情況不同往年,草原遭了幾次災,去歲收成不行,底層牧民如今根本填不飽肚子。”

梁知非原本被他訓斥般的話語壓制著,聽到這忍不住道:“說來說去還不是沒糧,沒糧如何能打?”

“牧民是沒有糧,但草原貴族卻是屯了許多糧的,別的不說,光我王帳庫中的糧便夠大軍支撐小半月了,若是我祖父號召出糧,兩個月的糧總是拿的出的。”

“你們的貴族倒是聽話的很,說出糧便出糧。”梁知非想象了一下自己號召朝上諸公出糧的場面,怕是人人都要向自己哭窮。

“你以為是白給的嗎?”布哈斯赫越發覺得梁知非無知:“草原贖買隸軍制都用了近百年了,你不知道?”

太後終於是看不下去梁知非出醜了,出聲制止了梁知非的問話:“非兒,你學的還不到家。”

她的眼神從梁知非身上移到布哈斯赫身上:“不過我梁國人才濟濟,非兒只要不作昏君,即便做個庸君也無妨。”

這就是在說梁國地大物博,人才多了,也算是在與布哈斯赫較勁了。

但這一點布哈斯赫沒法反駁——想要人才首先人口基數就得大,草原資源匱乏,能養活人就不錯了,哪裏還能想法子教育。

百年能有一位雄主,就已經不易了。

太後見他收斂了神色,便順著他先前的話題說了下去:“草原贖買軍制,也不過是以糧買命,給那些吃不飽的牧民些食物活命,編成隸軍拼命罷了。隸軍士卒想要贖回自己,只能攻城奪糧獻給隸主,換回自由民的身份。”

“這種制度,弊端其實很明顯。”

太後說到這裏停了下來,似乎是故意留了個鉤子,釣著布哈斯赫。

布哈斯赫卻是似笑非笑地看向蕭弄音,沒有再與太後交流。

“娘娘不必考他,這些我與他早分析過了。”

蕭弄音摸摸頭,有些不好意思——這兩位大佬玩心理博弈,她其實看著正得趣,但布哈斯赫不太想接茬,她也就打斷了。

隸軍的優勢自然是有的,可以號召貴族出糧,奴隸效死。

但這個前提是奴隸除了為自由拿命博這條路以外,沒有其他路能走。

天災對於草原貴族來說,其實就是機遇。沒了糧食,想要活下去就只能當隸軍士卒。

每一個隸軍士卒,都會在面上刺“隸”字,只有自由後,才能得到隸主賜下的自由文書。

刺字是無法消除的,可以說是一輩子的屈辱。

“難不成太後想的是開邊城,放草原牧民入國不成?”這也算是給牧民另一條活路了。

太後搖頭:“你們搗鼓出個什麽換血計劃,又有個興海幫在梁國內部攪鬧,哀家可不敢再放人入國了。”

“那你能有什麽辦法?”

“哀家若是遷民挪糧,棄邊荒城,固守國中堅城,你們能如何?”

邊城久經騷擾,城墻不堅,容易被攻陷,太後幹脆也就放棄那裏,將資源人口全部帶離,就留一個空殼給草原人馬。

退守到城墻堅固的城池,然後城中守軍只管加固城墻死守便可。

梁國屯糧無論如何比草原要多得多,草原士卒堅持的時間必然不可能比梁國長。

“這可是大工程,耗時不會短了。”布哈斯赫想著這樣的情形,覺得若真到了那種情況,隸軍還真只有退這一個選擇。

梁軍死守,隸軍拿不到軍功贖回自己,貴族們也完全沒有收益,這種賠本買賣不劃算。

“若不是有你們如今告知哀家,這計劃也根本就是空想。”若草原已經備軍完畢,又與興海幫裏應外合,怕是梁國措手不及下,真的要亂起來。

但如今時間差有了,在草原隸軍到達前,太後就可以從容不迫地遷城了。

“太後娘娘,你這方法是好,不過能不能暫緩?”蕭弄音忽然開口道。

她可還沒忘了那興海幫總部所在,真要遷城,這些人怕是又不知要跑去哪兒了,

他們經手了換血計劃,必然也是有名單在手的,為了不叫官軍害了好人,也得她去搏一搏才是。

“遷城本也不是現下就要急做的,如今所急確是興海幫。”太後本在應和她的想法,但說到這又提醒道:“你想著直接端他們總部倒是好法子,但哀家卻是要給你個時限完成的,若超了,哀家便只能叫地方官軍動手了。”

畢竟這時間差也就是草原備軍的這段時間,太後不敢讓蕭弄音久拖延了。

“自然,我只需十五日。”蕭弄音吸了口氣,若馨昭容那侍女說的是真的,她此行十五日足夠。

若不是,再給她一年怕是也成不了,戰事起,就不能耽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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