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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狼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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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狼王

悄咪咪眼睛睜開一條縫, 蕭弄音發現自己身處一個陌生的房間。

天還未亮,房間裏似乎除了她別無他人。

而她自己穿著單薄中衣,腰酸背疼地躺在……桌上?

這麽卑微嘛, 不給躺床上, 連榻上都不給她騰個地兒?

蕭弄音懷疑自己是假的貌美如花,把睡美人放桌上是正常人操作嗎?

委委屈屈地坐起身, 蕭弄音稍仔細地看了看周圍, 確實沒有人。

布哈斯赫他不在,她也不知道自己該遺憾還是該慶幸。

遺憾當然是遺憾沒法看他那張帥臉了,至於慶幸,是因為不用想著如何對話了。

雙腿觸地, 蕭弄音感覺自己腿似乎撞上了點別的啥,軟軟的,不像是桌子腿。

她彎腰垂頭向桌子下看去, 撞上一雙碧玉般的獸瞳——狼王竟然就趴在桌子下軟墊上。

蕭弄音楞住了,狼王咧開嘴,露出一口利齒, 上面猶然帶著血絲, 看著頗為可怖。

然而蕭弄音卻生不出絲毫的恐懼之情,她只是難過於狼王那身曾經灰得發亮的皮毛,如今都已黯淡。

狼王已經很老了。

“一般狼的壽命只有十幾年。”227解釋的話語有些冷酷:“它還活著對你來說就已經是個驚喜了。”

這麽短?她只知道野獸的生命不如人類長,卻不知道狼的生命如此短暫。

自她撿來幼崽階段的狼王,已經過去了十四年。

那豈不是說,狼王的生命已經走到了末端?

蕭弄音的心思非常覆雜, 她現在不適合和狼王相認,但面對這個曾經比布哈斯赫與她還要親密的同伴,她又沒法裝作全然陌生。

狼王對上她的眼,似乎有些疑惑,忽然聲音低啞地喚了一聲:“主人?”

“不是。”蕭弄音條件反射地就否認了,然後就知道自己涼了。

她如果不是,怎麽能聽得懂狼王的話?

原本還有些混沌的獸瞳瞬間就亮了起來,狼王直接頂翻了桌子。

蕭弄音一個踉蹌險些摔倒,被狼王拱住,還沒能站穩,又被狼王撲著坐倒在地。

熟悉又陌生的溫暖感,讓蕭弄音不忍心把它推開,只順著它的毛皮摸著。

“我知道你會回來。”狼王格外興奮,前爪摁在她的肩上:“你答應了的事從來不會失約。”

“我只怕我等不到,我的耳朵已經不像從前那麽靈敏了,眼睛也無法看清百米外的獵物了,連嗅覺都變得遲鈍。”

“還好還好,布哈斯赫在我死之前,把你帶回來了。”狼王欣喜地拿舌頭舔了舔她的手掌。

作為最直率的野獸,它對死亡沒有絲毫恐懼,它只怕在死亡前都沒有等到蕭弄音的歸來。

它不像布哈斯赫,布哈斯赫即便對她無限思戀,也知道一個常識——人死不能覆生。

狼王篤信她一定會從死亡中歸來,它只怕自己死去無法再與她相見。

蕭弄音面對著這樣的它沒法口花花,只能措辭道:“狼王,我如今另有事要做,不能像從前和你與布哈斯赫相處那樣。”

“我明白,你的樣子、聲音、氣味都不一樣了,是沒法和從前一樣。”

蕭弄音苦笑一下,確實,這種情況下狼王竟然也能認得出她。

但狼王還是沒明白她的意思:“我是說,你得把我當作一個陌生人,不能叫布哈斯赫看出端倪來。”

布哈斯赫雖然聽不懂狼王的獸語,但是這麽多年相處,基本已經能夠明白互相動作的意思了。

蕭弄音可不想如今就在布哈斯赫這裏掉馬。

狼王凝視著她一會兒,然後道:“布哈斯赫等你等得很苦。”它想了想又補充道:“我也是。”

“我知道,我也很想和你們回草原,但是我還有放不下的事,能不能再等等我?”

她帶著懇求的語氣打動了狼王。

狼王動了動耳朵,沈重的狼頭落在了她的大腿上,合上眼說:“反正已經等得夠久了,再等等吧。”

“你這可不像是對待陌生人的態度啊。”蕭弄音有些哭笑不得,布哈斯赫又不傻,狼王這麽多年親近的也只有它一個。

“就算是陌生人,你也是我喜歡的陌生人。”

狼王的聲音沈沈悶悶的,蕭弄音不好再要求太多,只抱著僥幸想,這麽說也未嘗不可。

畢竟妲倫圖茹已經死去近十年了,它再有個親近的人,也不是太奇怪... ...吧。

布哈斯赫走進門的時候,就看到了這樣人狼和睦共處的場景。

他恍惚了一下,從前狼王也總窩在那個女人懷裏,他還多次表示過抗議,覺著自己沒有得到公平對待。

當時妲倫圖茹是怎麽和他說的呢?

她說:“等你二十歲成年了,作了我的夫郎,就是我抱著狼王,你抱著我了,這樣不就和和美美了?”

他當時天真信了,只日日期盼著長大。

結果他沒有等到那一日,成年的時候他收獲的只有象征可汗榮耀的王冠,沒有那個女人的擁抱。

回憶戛然而止,悲傷的餘韻還沒有散去,一種被背叛的感覺就淹沒了悲傷。

狼王怎麽能與除了妲倫圖茹以外的人親密?

“過來。”布哈斯赫的聲音中蘊含著怒氣,蕭弄音都聽得出來,而且她也知道,這一聲肯定是在喊狼王。

雖然她暗搓搓希望布哈斯赫是在叫自己。

小奶狗以前就是個醋壇子。

自己還在的時候,天天和狼王爭地位。

她沒了以後,狼王就是他最親密的夥伴了,如今狼王親近一個看起來很陌生的女人... ...

蕭弄音覺得就算馬甲不掉,都得為自己點根蠟燭。

狼王睜開眼,看了一眼布哈斯赫,又望了望蕭弄音,慢慢地挪動步子往布哈斯赫身邊去。

蕭弄音這才驚愕地發現——狼王竟然瘸了一條腿。

“它的腿怎麽了?”她直接問了出來,原本因為狼王聽話而舒緩了表情的布哈斯赫再次皺起了眉。

狼王如何,和她有什麽相幹的?

他蹲下身,讓狼王得以趴在他的肩上,然後看向蕭弄音,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道:“你該走了。”

蕭弄音想要知道原委,但也明白自己現在沒有立場追問下去,只好說道:“還沒請教壯士名姓呢,日後我要如何報恩?”

“不必。”布哈斯赫並不相信一個隨便能被人綁了的女人能夠對自己有所報答。

被下了逐客令,蕭弄音也沒辦法賴著不走了,只好心下嘆氣準備離開。

狼王向布哈斯赫嗷嗚一聲,狼頭拱了拱布哈斯赫的臉,布哈斯赫沈聲:“你又怎麽了?”

蕭弄音聽得明白狼王是在對話布哈斯赫,讓他正正她的手腕,布哈斯赫也稍微通它的意思。

他的眼光落在她不太正常的右手手腕上,捱不過狼王的堅持:“右手給我。”

蕭弄音乖順的伸手,布哈斯赫哢嚓一聲把骨接了回去,他沒太仔細,雖然正了骨,但也讓蕭弄音疼得夠嗆。

看見她眼中閃爍的淚花,布哈斯赫更覺得中原女人嬌氣,讓開門,讓她快走。

真是太淒涼了,對待自己這麽個大美人竟然這麽掃地出門,以前小奶狗不是這樣的。

蕭弄音無語凝噎,最後回頭看了一眼布哈斯赫,布哈斯赫正與狼王交流著,沒有看她,她只能走了。

這裏正是上次被她撞破門的皮草鋪子後院,倒也在意料之中,還好沒見到牧仁二人,他二人可是知道她貴妃身份的。

蕭弄音戴了兜帽藏了面容,在清晨的寒露中沈思一會兒,提步往晉陽侯府去了。

宮中如今有何若愚在,這幾日不至於出亂子,她還是得先解決宮外事。

那三個被她晾了非常久的使者,她總得去見一面。

而在這件事中能幫她的,也就是樊明川了。

如今還是淩晨時分,晉陽侯府府門還沒有打開,懸在門前的燈籠還亮著。

蕭弄音走到門邊,拉著門環叩門。

良久,守門人裹著件外套打開了一條門縫:“誰啊?”

看清是一個整個人都裹在鬥篷中的女人,他的睡意被嚇醒了些,警惕地問道:“你有事嗎?”

蕭弄音捏著嗓子說道:“我來尋侯爺。”

守門人警惕程度又重了一層:“侯爺還未起,姑娘還是白日裏再來尋侯爺吧。”

“等等,我有要緊事。”

蕭弄音見他要合上門了,連忙伸手阻攔,右手紅腫還未消去,白玉似的手腕,纖纖玉指,這樣的傷處看著格外惹人憐。

而且手掌上沒有繭,看著就不是武者的手。

守門人對她的懷疑稍散去了些,但還是不能就這麽領她進府了,耐著性子問道:“那姑娘在府中有沒有識得的人?”

如果有熟人,也就不用他擔責任了。

熟人?她在晉陽侯府裏哪裏認識什麽人呢。

蕭弄音抿抿唇,上一次也是偷偷摸摸來的這裏,唯一多說了幾句話的,也就是樊明川呢哥哥貼身侍女了,可她也不知道人家名姓。

“侯爺身邊有一位貼身侍女應該識得我,勞煩通傳說,我是上次的夜訪者。”

“夜訪?”守門人對這個詞語似乎頗為敏感:“您就是上次來的那位侯爺心上人?”

什麽玩意兒?蕭弄音簡直一頭霧水,守門人卻已經安撫她說:“您稍候著,我不能辨你身份,得去請虹兒姑娘來。”

“哦哦,好。”蕭弄音有些懵地點點頭,府門在她面前重新合上了。

不一會兒,上次她見過的那名侍女就已經小跑著過來了,氣喘籲籲地打開門,看清她這身裝束驚了一下,隨即說道:“姑娘每次來似乎都... ...與眾不同。”

“實在是情勢所迫不便摘下兜帽,虹兒姑娘應該識得我的聲音吧。”

蕭弄音有些無奈,她的偽裝被卸了,這位虹兒又曾在宮中見過她,要是給人知道貴妃幾次三番偷偷往晉陽侯府跑... ...

她不要臉,太後還要臉呢。

“識得識得。”虹兒聽了她聲音趕緊應下,親昵地牽了她的手。

蕭弄音疼得“嘶”了一聲,虹兒這才發現她手的異常,連忙又松開。

“姑娘這是在家受了虐待,才又來找侯爺訴苦嗎?”虹兒對她露出同情之色,一邊領路一邊道:“你家中人對你也太狠了。”

“唔... ...嗯。”蕭弄音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編瞎話回頭還得圓,幹脆也就同意了她的說法。

“姑娘您是何方人士啊,上次是天黑來的,這次又是天未亮來的,家中住的遠吧?”虹兒用言語試探著,想要套出她的身份。

蕭弄音只好含糊其辭地說:“也不是遠,就是不方便。”

“沒什麽不方便的啊,我們晉陽侯府富貴又開明,老祖宗最好說話,姑娘與我家侯爺兩情相悅,必定能成眷屬的。”

虹兒洗腦似的將樊明川、晉陽侯府的好灌輸給蕭弄音聽,蕭弄音真是心裏苦不好說,她和樊明川實在是清清白白什麽也沒有,互相幫助而已。

為什麽樊明川家裏人逼婚,是她遭殃?

她敷衍似的嗯嗯啊啊,虹兒也不好再勸,領她到樊明川門前,讓她稍候,然後就進去叫人了。

蕭弄音在外面能隱隱約約聽到樊明川賴床的聲音。

“好虹兒,我還困著呢,再睡半個時辰啊,乖。”

“侯爺,您可不能再睡了,別與我撒嬌,把被子松開。”

“別嘛,你看那窗戶紙都還沒被天色照亮呢,你就讓我再睡一會兒吧。”

“不行,您心上人在門外候著呢,你快拾掇著起來吧。”

“不是,我真沒什麽心上人,那都是誤會... ...”樊明川說到這忽然卡殼了:“等等,你說她在門外候著?”

樊明川真是頭大,自從上次蕭弄音來了之後,幾乎全府都知道他有一個心上人了,他越解釋越解釋不清楚,連老祖宗都會向他問起了。

說是即使不門當戶對也沒關系,他們樊家不需要媳婦兒的幫持,只要是他喜歡的,娶進門就行了。

但是天地可鑒啊,他才不會和有夫之婦產生糾纏啊。

“是啊,您可快起來吧。”虹兒繼續催促,樊明川只好穿上衣服,離開溫暖的被窩。

半刻鐘後,他站在了蕭弄音的面前,虹兒很懂氣氛地離開了。

蕭弄音掀開兜帽,拍了拍他的肩:“被逼婚真可怕,苦了你了。”

連侍女都要為他說媒了,他府中的生活可想而知。

“別說這個了,我都習慣了,你來找我是有什麽事?”

“找你幫個忙,樂安客棧你知道吧?”

“當然知道,那裏魚龍混雜的,一個女孩子家,還是別往那裏去的好。”

“我要在那裏尋人。”

“給個姓名,我替你找去。”

蕭弄音翻了個白眼,她要是知道姓名,自己便尋過去了。

“我不知曉他們姓名,只知道兩個是從青州來的,一個是從成州來的。”

三家的地址她倒是都知道,這三人趕來京都自然是要有通關文牒的,查查通關文牒便能知道。

她查不了,以樊明川的人脈,自然可以查查。

“青州,成州?”樊明川皺起了眉頭。

“青州是邊境城,鮮少有人往京都來,若你要找兩個青州人,查查文牒倒是簡單。但是成州常有特產商人往京都售貨住宿樂安客棧,要找出你想找的那個人可不容易。”

“你知道的倒是多。”蕭弄音一挑眉,信息知道的這麽完整,可不像是個事事交代他人的紈絝。

“和朋友誇嘴的時候,自然會天南海北的聊。”樊明川被她一誇頗為自傲:“你就沒點別的信息?”

有倒是有... ...蕭弄音抿唇沈默一會兒。

“勞煩你查人的時候,幫我多問一嘴,三個骰子擲出來的最小點數是多少。”

樊明川一楞:“問這個做什麽,三個骰子的最小點數和當然是三啊。”

“你有骰子嗎?”

“有啊。”樊明川時常往酒肆賭場去,家中自然有不少骰子:“你進我房中來。”

他把賭具遞了蕭弄音,蕭弄音接過,右手受傷,只能用左手搖完。

然後她將賭具倒扣在桌上,問樊明川:“最小是三是吧?”

“你還能說擲三就擲三?”樊明川也是玩骰子的行家,看得出蕭弄音就只是隨便一搖,根本不信她的賭技:“你們要是有暗號,只告訴我下一句就行了。”

問題是這不是暗號,是知道她曾經真實身份的人,才會知道的事情。

蕭弄音掀開賭具,三個骰子整整齊齊地碼在一起,顯現出來的只有最上面那個骰子的一個紅色點:“把回答是一的那個,替我帶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  樊明川(鼓掌):大佬牛逼。

蕭弄音:裝逼如風,長伴我身。

布哈斯赫:把我放出來,然後讓我媳婦去別的男人家。(記仇)

狼王:嗷嗚~

開始慢慢掉馬了_(:3」∠)_會擲骰子的可不該是女主

打游戲太快樂,我又要開始追字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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