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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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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謝

天色將晚,姚浮將江溱溱送回了王府。

沈聿府上的馬車到寧正王府時,便一早有人進去通稟,還沒等江溱溱進入,寄柔與左丘黛便一道出來了。

急促的腳步聲從裏傳來,伴隨而來的還有左丘黛關切的話語:“溱溱,你可有哪裏受傷,嚴重不嚴重?”

江溱溱攤開手,好讓她瞧個仔細,她道:“我沒事的。”

兩姊妹體己話還未多說幾句,江溱溱原本以為已經離去的姚浮再次折返回來,習武之人,不曾懂所謂的禮節,姚浮手裏端著不知是何的物件,遠遠地,叫住江溱溱。

“四姑娘,四姑娘,留步。”

江溱溱邁進的腳步收了回來,轉身,見姚浮跑過來,疑惑道:“姚大人,可還有別的事?”

姚浮忙道:“四姑娘還是叫在下姚浮吧,其他的稱呼,姚浮實在受不住。”他將手中的物件遞給江溱溱,又道,“四姑娘,這是我們大人吩咐在下給你準備的,差點給落下了。”

江溱溱定睛一看,是食盒,上面還寫著漢雲樓三個字。

莫不是沈聿以為她今日去漢雲樓只是為了一飽口福,但鬧了那一出,別提飯菜了,就連店都被砸得徹底,可沈聿竟還是幫她弄來這些。

姚浮見江溱溱沒有收下的意思,繼續道:“四姑娘,你要是不收下,我回去定會被我們大人狠狠責罰一頓。”

左丘黛與寄柔相看一眼,寄柔暗暗搖了搖頭,表示她也不知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江溱溱無奈,姚浮都這般說了,她要是再不收下,倒顯得她不近人情了。

江溱溱接過食盒,道:“那你幫我給你家大人道聲謝。”

姚浮一臉機靈,原本準備答應的話,到嘴邊時,卻換了個意思,他道:“姑娘有所不知,在下人微言輕,姑娘若是要謝,何不親自當面道謝,我就不代勞了,在下還有要事在身,就先告辭了。”

這人來得也快走得也快,江溱溱拎著食盒,欲哭無淚。

親自當面道謝,她欠沈聿的人情,哪裏是一聲輕易的道謝就能還完的。

左丘恒最近基本上都是早出晚歸,今日亦是如此,正好也省去與他解釋外出一事。

江溱溱與左丘黛回了小院,寄柔將食盒裏的佳肴一一擺在桌上,江溱溱雙手托腮,一雙水靈靈的杏眼盯著那色香味俱全的飯菜,想事情想得出神,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輕輕點著臉頰。

“郡主,四小姐,這些可都是漢雲樓的招牌特色,像這道滿山香,據說是用多種香料與珍貴藥材加以細細烹制,過程中還需人寸步不離,我還聽說這道菜,漢雲樓每日僅僅只售出一份。”

江溱溱捧著臉,鼓了鼓嘴,蔫蔫道:“寄柔,你這都是從哪裏聽來的?”

寄柔悻悻道:“奴婢都是聽府內經常外出采買的人說的。”

左丘黛抿了口熱茶,道:“外人常說沈少卿冷血無情,我看不然,他對溱溱就還挺細致入微的。”

“阿黛,你快別取笑我了。”江溱溱哀嘆一聲,“今日發生的一切,我想想都後怕。”

“幸而有沈少卿,不然你若是出事我都不知如何是好。”

江溱溱腦子裏亂成一團,道:“阿黛,你說若是有人肯舍命救你,你當如何。”

“自然是,”左丘黛沒有繼續往下說,反而問道,“你,說的可是沈少卿?”

江溱溱坐直身子,扭頭瞧她,點了點頭,“嗯。”

左丘黛半開玩笑道:“按書上說的,如此關乎性命的大恩,自然是要……”

江溱溱忙打消這種可能,道:“除了這個。”

左丘黛笑道:“那若是別的,我也知之甚少,只是覺著若是誠心,登門道謝自是最好。”

江溱溱猛地站起來,碰倒了身後的凳子,道:“這樣甚好,就這麽定了,明日我就去。”

於是,第二日,江溱溱便打著道謝的名頭又去了趟沈府,只是這次,她並不是空手前來,昨日,做了決定之後,江溱溱想起她曾踩臟過沈聿的靴子,之前她便信誓旦旦地說過要賠他一雙新的,只是事情一多便將此事拋之腦後,現下想起來,還是一並送去。

江溱溱還不曾了解這個世界登門道謝是如何個謝法,只知道若是她以前所在的世界,登門拜訪便是不能雙手空空,須得要帶許多謝禮,方可體現誠意。

於是,她將自己身上本就不多的銀兩悉數用來買了謝禮。

誰知,剛到沈府,卻被告知沈聿並不在府中,原本以為今日見不到沈聿時,姚浮竟出現了。

“四姑娘,今日你怎地來了?”姚浮行色匆匆,看上去像是有什麽要緊事處理,他瞧見了滿地花裏胡哨的物件,“這是?”

“姚浮,你可知你們大人現在在何處?”江溱溱解釋道,“這些都是我特地選來為了答謝沈少卿的。”

“大人在應撫司,可能一時半會兒回不來,四姑娘可在府中稍坐片刻,待我去告知大人一聲。”

江溱溱忙叫住姚浮,道:“若是如此,你替我將這些轉交給沈少卿,就不用叨擾他了。”

“那不行,四姑娘,我也沒辦法替大人做主,還是得要由你親自與大人說,這樣吧,我剛好回來替大人取東西,要不你與我一道去應撫司。”

江溱溱猶豫片刻,也覺著禮到人未到這事實屬不妥,便妥協道:“也好,那我與你一起,可是,這些……”

“這好辦。”姚浮招來了幾位府上的家仆,正色道:“你們把這些都拿進去,莫要損壞了,不然大人回來了,唯你們是問。”

就這樣,江溱溱稀裏糊塗地與姚浮一起去了應撫司。

早在來的路上,江溱溱就已經做好心理準備,她可是要去外人口中如同煉獄般的應撫司,此番定是會看到一些平日裏不曾有過的場面,光是想想,就已叫她毛骨悚然,寒毛直立。

姚浮將江溱溱帶到以往沈聿休息的偏廳等候,隨後便去了趟囚著昨日那群黑衣人的死牢。

姚浮一進來,撲面而來的是一股血已經幹涸的味道,還有常年不見天日,因過於潮濕從墻縫裏滲出來的陣陣黴味,兩者混雜在一起尤為難聞刺鼻。若不是姚浮經常出入,早已習慣,定是要被熏得止步於此了。

順著鋪滿鐵銹的樓梯走下來,四五個人的上身□□被綁了起來,雖是如此,意料之中的嚴刑拷問卻並沒有到來。

死牢中唯一一處能照進陽光的地方,一束光順著那縫隙擠了進來,剛好落在大剌剌坐著的少年身上,他一言不發,眼神淩厲如劍,棱角分明的臉頰一半在陽光下,一半隱於陰霾裏,透出不容置喙的冷峻。

被綁的其中一人,嘴沒有被堵,他大聲吼道:“沈聿!要麽今日你就給我們一個痛快!這樣綁著我們又什麽都不做是為何,羞辱我們嗎?”

沈聿身子微微前傾,一只手搭在膝蓋上,面色蒼白,大抵是身子沒有完全恢覆,一種病態感油然而生,他緩緩說道:“只要你們坦白為何出現在漢雲樓,究竟是何目的,我可以考慮放你們一條生路。”

“呸!”男人往地上啐了一口,“要殺要剮,隨便!”

說完之後,男人眼看著就想要咬舌自盡,沈聿一記眼神掃過來,站在陰影下的三兩個人立刻沖上去,捏住男人的臉頰,用布條堵住他的嘴。

沈聿嘩然一下站起來,五花大綁的幾人閉了閉眼,方才想要自盡的男人意圖被識破,以為自己的行為終於惹怒了沈聿,堵住的嘴裏溢出陣陣笑聲,仿佛下一秒就能給他們一個痛快。

怎知,沈聿慢條斯理地理了理衣襟,緩步走近,道:“正所謂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只要你們說出究竟為何傷人,背後有無主使,我便饒你們一命,若是一日不說,我便一日將你們困在此處,想死死不了,想活活不暢快。”

幾人聞言,說不出話,只能嗚嗚幾聲來表達對沈聿這番話的不滿。

姚浮站在不遠處,將沈聿的話悉數收入耳中。

什麽坦白從寬,什麽抗拒從嚴,大人究竟是從何處學來這些詞匯的啊!!

以前那個一言不合就上各種酷刑的大人為何變了!

“大人。”姚浮見沈聿處理完事情,這才上前通報關於江溱溱的事情,“方才我回府上正好撞見四姑娘來找你,瞧她的樣子挺急的,所以我便將她帶到應撫司了。”

“她,來找我?”沈聿眉梢一揚,繼續道,“她在哪兒?”

*

江溱溱在偏廳待了半個時辰,屬實有些無聊,但在這裏她也不敢隨意亂跑,畢竟是羈押犯人的地方,萬一撞見什麽不該撞見的,小命都難保。

剛這樣想著,沈聿就出現了。

江溱溱每每見到沈聿,不知為何都有些手足無措,又或是心慌,觀其面相,冷冽逼人,一看就不是什麽善類,若不是他三番五次幫她,江溱溱根本不可能跟他產生任何瓜葛。

“沈大人。”興許是這兩日被姚浮洗腦了,江溱溱脫口而出這一稱呼。

沈聿笑了笑,道:“四姑娘找我,可是有什麽要緊事?”

江溱溱聞言,在心裏吐槽姚浮千遍萬遍。

姚浮難道沒有告訴沈聿,她來的目的嗎?

這人可真真不靠譜。

“此前你那般幫我,我理應登門道謝,只是,今日不湊巧,你不在府上。”

“四姑娘言重。”沈聿瞧了瞧門外,“應撫司不是你能待的地方,有什麽話,先回我府上再說。”

姚浮已備好馬車,江溱溱對這地方發怵的很,見沈聿這般說,二話不說隨他一起準備離開。

二人途徑之處,好巧不巧撞見一行人拖著一具全身是血的將死之人出來,地上鮮紅的血痕格外紮眼,江溱溱沒見過這等場景,整個人嚇得腿軟,沈聿見狀,皺了皺眉,連忙將她拉到身後,用自己的身子阻斷她的目光。

沈聿沈聲讓那行人趕緊將人拖走,從他的語氣中能聽出對這件事似乎已經習以為常了。

江溱溱仰著腦袋,凝視著沈聿的背影。

之前,沈聿對她太好,以至於她差點都要忘記了沈聿可是心思狠辣的應撫司少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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