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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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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

事情急轉直下。

眾人都以為沈壽既然昏睡過去了,必然沒有和芷如行夫妻之事,大不了算是肌膚相親。

全是芷如不知廉恥,總與沈壽無關!

可是,鐵證在前。

那些鮮明到刺目的親吻和抓撓痕跡,沈壽再想說他無辜,再想說他什麽也沒做過,讓人聽去,實在像個笑話。

妺喜盯著芷如本來潔白無瑕的胴體上那些猙獰怕人的痕跡,一股前所未有的憤怒席卷而來。

巨大的背叛感和計劃出錯的憤怒吞噬了她。

在場眾人只覺得院子裏的風忽然停了,四周靜悄悄的,無一絲聲響。每個人身上卻像是忽然被加了萬斤的重量,沈重得連呼吸都費勁。

撲咚!被沈登安又踹又打受傷最重的慶雲先承受不住,一頭栽倒。

緊跟著是瀕臨崩潰邊緣的芷如,也捂住胸口,跌坐在地上,嘴唇大張,胸膛深深凹陷進去,雙目圓睜,竟是即將溺斃模樣。

其餘如李氏、餘氏、沈登安等人也沒好到哪裏去,都是面色慘白,心跳加速,莫名覺得心慌氣短。

而沈壽雖然堅信芷如身上的吻痕絕不是他所為,到底兩人同被而眠已是事實,終究無顏再見妺喜,難堪地移過眼去。故而沒有及時察覺出妺喜不對勁。

而妺喜身後虛空裏漂浮著的碧荷,卻是對她的狂怒感受最真切的一個!

從前碧荷聽妺喜說她如何如何厲害,到底不曾親見,總有三分疑慮。之後見妺喜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區區月餘就把沈府攪了個天翻地覆,碧荷方才心悅誠服。只是仍舊不知妺喜能為到底有多大。

此刻,碧荷直面妺喜的狂怒,感受著怒氣化作的罡風,萬箭穿心、淩遲削骨般刮擦過她靈魂的五臟六腑。碧荷像風中飄絮,被怒氣瘋狂撕扯,隨時都有被怒氣吹散魂魄,從此灰飛煙滅的危機。

碧荷嚇得放聲大哭,一面拼命叫道:“師父,師父,您息怒!息怒啊!徒兒、徒兒受不住,要、要不行、了……”

碧荷語聲越來越低,漸漸不可聞。

且她身形已是一晃再晃,虛弱得只剩下薄薄一圈輪廓。

妺喜再不清醒,旁人還無事,她的首徒,第一個任務對象就要先被她害得灰飛魄散、死無葬身之地了!

“碧荷!”卻是沈壽撲過來抱住她道。

“碧荷?”妺喜被沈壽摟在懷裏,鼻端再次聞到那股隔了幾千年依舊熟悉的味道,崩裂的神志終於緩緩覆位。

“你叫我什麽?”妺喜迷茫地望著眼前人暈成一片的面目,恍惚將他錯認成了他,喃喃問道。

“碧荷、碧荷,你沒事吧?”沈壽焦急問道。

適才他本無顏垂頭,忽然覺得一陣心悸,疼得他慌忙擡頭,只看見妺喜身形直晃,面色蒼白,雙眼通紅,發絲淩亂,額頭青筋鼓鼓而跳,似乎下一刻就會爆裂而出。

而她緊緊咬住的下唇,血珠如註,已然滴濕了她的衣襟。

“不要!”沈壽高呼一聲,慌忙撲過來,摟住她喚道,“碧荷!”

卻是這一聲呼喚救了碧荷的性命也救下了沈府上下的性命。

要知,單單一位暴怒地仙的威嚴就可以移平這處宅院。

“碧荷?”妺喜輕喚出聲。

碧荷虛弱的魂魄艱難又略帶畏懼地靠近。

妺喜把手背貼上碧荷後心,給她傳遞肉身精氣,替她修覆遍體鱗傷的神魂。

這頭兒,沈壽卻看著妺喜神色幾變,喃喃自語不說,還擡手觸摸虛空,被她舉動嚇壞了。

沈壽雙手捧住妺喜臉頰,柔聲問道:“碧荷,碧荷,你沒事吧?”

“我沒事。”妺喜忽然冷聲道,順便後退一步,掙脫了沈壽的懷抱。

“多謝少爺關心,還請少爺自重。”

語氣中都是冷硬、疏離。

“什麽?”沈壽從沒感受過妺喜這般冷漠的態度,便是他被“捉奸在床”時,她看著他的眼神仍舊是溫柔、憐惜的。為何如今卻?

沈壽還不自知,李氏卻悄然站起身,橫插進他和妺喜之間,做出保護姿態,望向沈壽的目光裏也全是失望與鄙夷。

一直冷眼旁觀的沈登安起初看見沈壽不顧一切沖過來抱住妺喜,先是莫名其妙松了口氣,緊跟著卻氣得七竅生煙。

食色,性也。沈登安也不指望沈壽能坐懷不亂。但是,才被當眾發現奪了別的女子的清白又公然跟丫鬟摟摟抱抱、不清不楚。沈壽的名聲還想要嗎?

沈登安雙眸微瞇,心裏已做了一個極怕人的決定。

可是,他沒想到妺喜會突然間對沈壽態度那般冷淡,儼然拒人於千裏之外。

“這個丫鬟,莫非當真不是那種攀高踩低、攀龍附鳳之輩?”沈登安暗哂。

這年頭,還有真心之人?

忽然又被眾人無視的芷如,胸前還敞開著。冷風呼呼灌進胸口,把她其餘還潔白的肌膚都凍成了青紫色。

沈壽卻還是看也不看她,只是震驚又傷心地盯著妺喜。

走投無路的芷如忽然調轉身,撲到沈登安面前,坦蕩蕩跪求道:“請姑父明鑒。事已至此,芷如自知無論如何也無法自證清白,多說無益。”

江芷如當著沈登安的面,攏好胸口衣襟,義正言辭道:“芷如對壽表哥癡心一片,奈何少不更事以至於誤中了旁人奸計卻不自知,夜半赴約鑄成大錯反毀了壽表哥的清譽。芷如願意就此絞了頭發,投在庵堂裏,日日吃齋念佛,償還今日過錯。”說罷,伏下身去,長跪不起。

沒想到芷如青春年華竟然膽敢說出當姑子的話,慶雲和餘氏都是一楞。

反倒是李氏,見芷如終於開竅,抓住時機,跟著上前跪求道:“老爺,芷如年紀小不懂事,全不知情,不過是被賤人利用且已誠心悔改,罪不至此。”

“況且,眼前當務之急是要狠狠究治那個臟心爛肺把歪主意打到壽兒身上的始作俑者!”李氏說罷,轉頭怒視餘氏。

餘氏嚇得癱軟在地,只是搖頭,“嗚嗚”連聲,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那頭兒,沈福將藥房管事帶來,驗過茶葉裏不知何時也被人下了蒙汗藥。

沈福嚇得跪地求饒,直言此事與他無關,他全不知情。

沈登安冷笑一聲道:“好個全不知情!你身為府裏大管家,掌管主子們的衣食住行,如今連專供少爺的茶葉裏被人加了東西,你卻全不知情。我看,你管家的位置也是不想再坐了!”

“老爺饒命!老爺饒命!奴才辜負老爺信重,也無顏再……請老爺容奴才戴罪立功,先把那做鬼之人揪出來。”沈福重重磕頭道。

“罷了罷了,”沈登安一揮手,讓沈福下去行事,轉身對眾人道,“把餘氏關到柴房裏去,什麽時候她老實招供了再放出來。壽兒回房閉門思過。今日禍事,太太難辭其咎,罰跪祠堂懺悔己過。”

“至於你們倆,”沈登安指著慶雲和芷如道,“且委屈你們住在西廂房內,無事不要走動。今日之事,疑團重重,真相一日不明,便不要再提替誰做主的話了!”說罷轉身要走。

卻在路過妺喜身邊時候,低聲道:“你跟我到書房來,我有話問你。”

“是。”妺喜答道。

“父親,今日之事,全是兒子糊塗,與她無關。父親要找她——”沈壽神情痛苦,脫口道。

妺喜卻冷冷打斷道:“少爺還是先顧您自個兒吧!碧荷行得正坐得直,不懼老爺盤問。”看也不看沈壽,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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