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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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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林嶼面對這些三教九流絲毫沒有懼意,反而有一種內心堵郁想要通過暴力發洩的沖動。但看著面前這四個都比自己高,比自己壯的社會大哥,理智告訴林嶼不能這麽莽,萬一挨頓揍回去被周恨看出來說不定又要鬧出什麽事。

劉軻往林嶼身後周圍檢查一番,確定周恨沒在,他身後那個叫囂著要劃林嶼刀子的小弟往地上吐了口口水,沖著林嶼過去。

林嶼冷靜的後退幾步,因為毫無打架經驗,側過臉但還是沒有躲過這人的一拳頭,眼角下先是一陣麻木,而後才密集的的疼起來,他忍不住擔心眼睛會不會被這人打出問題。

站的像個門神的劉軻似乎良心發現,他們三四個大人欺負一個沒成年斯斯文文的小白臉,但一想起周恨那張拽的要死的臉,他便又不甘心就這樣放了林嶼。

“別在這現眼。”劉軻轉身帶人往隱秘的角落走。

“唔…”林嶼被拿水果刀的黃毛反鉗著雙臂摁在墻上,臉被粗糙的墻皮摩擦,胳膊被擰著非常難受,他忍不住痛叫了一聲。

劉軻吸了一口就把煙扔到地上,看著文文弱弱被人摁在墻上的林嶼。

“好學生,勸你以後離周恨那小子遠點兒,不然,你今天也不必受牽連挨揍,我明白告訴你,今天堵你,就只是為了報覆周恨,我打不到他臉上,可以打到他朋友臉上。”

林嶼想扭臉看著劉軻,剛動了動脖子就被身後的黃毛摁住腦袋,他臉上掛著少見的怒意,就像面對天敵的動物幼崽。

“你就沒,沒想過我,挨揍了,周恨,周恨不會,報覆你”

他聽見劉軻哼笑一聲,但沒有說話。

“就算你不,不怕周恨,你打了我,打了,一中的學生,一中,也不會,坐視不管的。還有,劉洋,學校,學校裏的人,都會知道,你是,是他哥,他們都會,瞧不起劉洋,有一個混混,堂哥。因為影響,影響不好,還可能,還可能會叫,劉洋的家長,到時候,你覺得,你還有現,現在這麽,自由嗎”

“……”

“你這個,只會,只會動粗的家夥!”林嶼磕磕巴巴的吼了一句,雖然語氣非常兇,但結巴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他的氣場。

劉軻果然被林嶼說中了,他想過周恨會因為自己對他身邊的人下手而更加兇狠的報覆回來,但更為關鍵是的林嶼提到了劉洋。

他這個堂弟是他們這一大家子裏最看好的一個好學生,他自己家的生意都要靠劉洋父母的關照,不然劉軻怎麽有閑錢天天不上班在社會上鬼混。

劉洋的父母整天把兒子的好成績掛在嘴邊,這也是他們的臉面。劉洋如果因為自己受到影響,按照他之前上高中時的校風校紀,一中說不準真的會叫劉洋的家長。

到時候劉洋父母向自己的父母抱怨,他家賺錢的路子就沒那麽平坦了,更何況最近一段時間自己的父母一直對他很不滿,劉軻不想因為一個小結巴再挨一頓罵。

劉軻認真的思索了半晌,雙手揣進褲兜,命令自己的小弟, “放開他。”

小弟一臉難以置信和不甘心, “大哥這可是咱們好不容易……”

“讓你放開就放開。”劉軻冷著臉打斷他。

林嶼雙臂獲得自由,他站直了轉過身直視劉軻,餘光能看到剛才摁著自己的黃毛正一臉不情願和憤怒的瞪著自己。

劉軻心虛一般,側過臉不與林嶼對視, “你走吧,今天就當沒見過你。”

林嶼心想一定是自己剛才哪句話正戳中劉軻的心思,他不僅沒有馬上離開,反而站穩了腳跟,大著膽子對劉軻說教:

“我,我理解你,你不循規蹈矩,是覺得,覺得要做一些,特殊的事,證明自己,自己的存在感,你通過,通過暴力,最直接獲得,成就感,可實際上,你在,渾噩度日。”

劉軻瞇起眼睛看向林嶼“我讓你走,你還在這給我蹬鼻子上臉了”

林嶼勇敢的直視他,眼神純凈耿直, “那些真正,真正有成就感的人,都,都是發揮,自己的價,價值,讓自己發光,發亮,你這樣混,混下去,得到的下場,只,只會是哪天,過失傷,傷人,被送進監獄,或者,被比周恨還,還厲害的人,弄死。”

劉軻一雙眼睛瞪的像牛眼,指著林嶼的鼻子破罵, “你再說,我就先把你弄死,還不滾回你學校去!”

林嶼本來就打算說完就走的,他怕這人就良心發現一小會兒,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小小的“哼”一聲真的跑著離開了。

從後門進班剛坐下,午睡完畢的周恨就擡頭看他,下一秒盯著林嶼眼角的眼神便冷了下來。

“你臉上怎麽了”

林嶼暗道不妙,他光顧著跑回學校,都忘記被人打了一拳的事,現在也沒有鏡子給他照一照看被打成什麽模樣,但看著周恨嚴肅起來冷若冰山的臉,林嶼不想說出實情。

他傻笑了笑, “不,不小心,撞門上了。”

周恨氣息放低,顯然對小同桌找的這個敷衍理由很不滿,他打了這麽多年的拳,還打了這麽多年的架,林嶼眼角的傷一看就知道是被人拿拳頭懟上去的。

他俯身壓向林嶼,冷聲質問, “不小心撞別人拳頭上吧”

一絲恐懼沒藏住,林嶼逃避回答問題,周恨立刻站起來就要往外走。

“你不想說我有的是辦法知道,老老實實學習,出校門就挨頓揍,除了劉軻那傻。逼還能是誰。”

校霸的步伐和背影氣勢洶洶,林嶼慌張拉住他的校服外套, “不,不是這樣的。”

周恨轉過身低頭看他,臉上帶著難掩的怒意。

劉軻和林嶼能有什麽仇什麽怨,還不是為了報覆自己,林嶼才無辜被牽連,以往周恨沒把劉軻當一回事,那是因為劉軻從來沒有惹急周恨,而這一次他敢動自己身邊人,周恨是真的被劉軻惹毛了。

林嶼見瞞不住,只把事情往小了說, “我,我被他們攔,攔住,還,還給劉軻上了,思想教育課,是,是他一個跟班,不服我,才動手,就,就打了一拳。”

憤怒——迷惑——更加憤怒的表情在周恨的俊臉上演變,他語氣更加激動, “這麽不識好歹,更得讓我好好教訓教訓。”

林嶼努力想要拉住周恨,但胳膊怎麽可能擰得過大腿,周恨推他回教室上課,自己大步流星下樓,結果在樓道口和羅主任面對面碰上,周恨天不怕地不怕,往前走的腳步都沒停頓。

老羅楞住片刻,才指著周恨的背影, “周恨!馬上上課你幹什麽去!我和你說話呢……”

完沒說還,一個身影又從自己身邊“嗖”地追著周恨跑,老羅被氣的扶著腰, “這這,還有沒有一點紀律了!”

林嶼一路跟著周恨,周恨跳墻他也跳墻,險些崴腳,周恨似乎很了解劉軻,很快就找到劉軻和他那幾個小弟,幾個人在大街口一蹲,路過的人都繞著他們走。

劉軻遠遠就看到周恨朝他們這邊過來,穿一身校服也拽的起飛,臉上兇神惡煞,身後帶個跟不上他步伐的小尾巴。

見周恨已經走到面前,劉軻淡定的把玩手裏的打火機, “冤有頭債有主,這次我沒動手,誰打的他你找誰,我已經決定改邪歸正了。”

劉軻自己說要改邪歸正,但身邊這幾個小弟還拿他當大哥,而這個當大哥的卻已經在不講道義的賣自己的小弟了。那個摁著林嶼胳膊往墻上懟,還打了林嶼一拳的黃毛再也不指望劉軻護著他,慫著肩膀站起來,不敢直視周恨。

“我,我打的……”

不等這人說完,周恨一腳就把他踢到兩米開外,那人絲毫沒有準備,被周恨踢的步步踉蹌著後退,周恨死死的盯著他,把林嶼叫到自己身邊。

“去,他怎麽打的你,你就怎麽打回去。”

所有人都沒有動,劉軻擡頭稀罕的想瞧瞧林嶼有周恨給他撐腰,打人是什麽模樣。

林嶼仰臉看看周恨,周恨滿臉都寫著“你去打回來我罩你”,他攥緊拳頭走過去,看著站定不動等著自己打他以結這次恩怨的黃毛。

“我只,打你一拳,其他的,不計較。”

對方咬牙閉上眼,換來林嶼不輕不重的一拳頭,但沒有打臉,而是被打在了肚子上。

林嶼收回拳頭就催促周恨回去,羅主任在他們出來的時候就已經發怒,回去指不定要受什麽處罰,他們還是快回去認錯。

見周恨要走,劉軻叫住他們,但卻是要對林嶼說話。

“弟弟,你比周恨讓我心服口服,有時間交個朋友。”

周恨一把扯過林嶼,無情的打擊劉軻, “你不配和他交朋友,以後別再讓我看見你們,不然見一次打一次。”

劉軻無所謂的笑笑。

林嶼都被周恨拉走了,還回頭丟下句, “君子之交,淡如水。”

既然劉軻都要改變了,他們之間的關系也不必如此僵化。

劉軻身後一個跟班撓頭, “君子之交淡如水,啥意思啊”

另一個人嘖嘖嘴,鄙視道: “意思就是男的和男的相處不要黏黏糊糊的,這你都不知道啊。”

劉軻一陣嘴抽,這大哥他絕對不當了。

這一次,被挑戰了底線的老羅直接給周恨記了留校察看處分,同樣翹課但被羅主任特殊對待的林嶼說明了周恨逃課的原因,羅主任被氣的大聲嚷嚷要報警處理劉軻那一夥社會人士,被正巧來巡班的校長勸去校長室喝茶了,這事才算不了了之。

晚自習結束後的操場,林嶼和吳棣一同跑圈,籃球場上砰砰的聲響斷斷續續,徐聞青一個扣籃後和周恨交換位置,忍不住對自己兄弟八卦。

“你就沒覺得自己為你小同桌做太多了麽”

周恨看了他一眼,自顧運球。

徐聞青挑眉, “像個老媽子。”

周恨這才開金口, “就因為和我走得近,他才受牽連,我不該替他出氣”話畢,手裏的籃球完美入籃。

“那句話叫什麽來著哦,沖冠一怒為紅顏。”徐聞青拽文道。

周恨笑出聲,把球砸向徐聞青, “你他。媽的。”

徐聞青攤手, “難道不是”

周恨承認他今天的確很沖動,看到林嶼臉上帶傷後把那人腿打斷的心都有了,但他絕對不會坦白。

“讓你少看吳棣那些十。八。禁。腐。漫,現在好了,腐眼看人基吧。”

徐聞青也朝他扔球, “基不基你心裏知道。”

“呵”

“呵呵。”

繞著操場已經跑了五圈的林嶼兩人放慢了速度,吳棣像cp粉摳糖似的追問自己的小後桌。

“跟哥說實話林小魚,你和恨哥是不是偷偷在一起了怕我們恐同不跟你們玩才不敢坦白”

雖然同性AO早已被普羅大眾接受,但在學校裏談戀愛這種事還是讓青澀的少年羞於啟齒,更何況是兩個男孩子談戀愛,所以吳棣才這樣問。

因為跑步節奏快,林嶼憋著兔耳朵不舒服,現在邊跑毛絨絨的長耳朵邊甩來甩去,聽見吳棣這麽無厘頭的問題,兔耳朵騰地擰成兩條麻花。

“沒,沒有,怎麽,這樣問……”

吳棣哼哼的笑他, “你倆太親密了唄,整天粘一塊,聽說恨哥和老羅都貼臉了,他還要翻墻給你出氣,我簡直想給你們倆唱一首情深深雨蒙蒙。”

林嶼慶幸操場燈光很暗,沒人註意自己擰成麻花的兔耳朵和燒紅起來的臉,他被吳棣說的很害羞,逃避問題, “沒,沒貼臉。”

“說真的林小魚,你喜歡咱們恨哥這種Alpha嗎又高,又帥,打架賊兇,對你又這麽好,我從來沒見他對誰溫柔過,哦,除了你。”

“我…我…我們跑完…跑完這一圈…就宿舍吧……”林嶼說話都在打顫,吳棣的話給了他很多遐想的空間。

作為被大家看好的兩位當事人表面上死不承認,其實在宿舍連眼神都不敢交換,林嶼跑圈跑累了,腦子裏沒想象多少畫面就睡過去。打球打的腎上腺素飆升的周恨卻一直亢奮到深夜,又在夢裏激動了半宿。

這是周恨十七年來第一次做春。夢,春。夢的對象竟然還是他的小同桌。夢裏的林嶼乖乖軟軟的。躺。在。身下,眼神迷。離,穿著元旦聯歡會合唱那天的白襯衫,好幾個扣子都沒系好,平時羞於放出來的兔耳朵這時候鋪散在發間。

小兔子貌似發燒了,臉紅紅的,眼角還有眼淚,難受的擡手要自己抱他,周恨根本控不了自己的身體,林嶼要抱就給抱,要親就給親,要做一些晉。江不允許描寫的事最後周恨也做了,小兔子卻還不滿地。撅。起小尾巴球……

夢境旖。旎,周恨被熱醒,他睜開眼發現還是黑夜,驚覺自己竟然做了那樣的夢,而做夢的對象現在就躺在他的上鋪,即便少年Alpha再酷再帥再吊炸天也是個沒開過。葷。的毛頭小子,他用力搓了搓臉讓自己清醒,然後幹瞪眼到天亮。

一早在教室,同桌之間的氣氛便有些微妙,尤其是心思不正的周恨,一方面被徐聞青吳棣他們洗腦似的催眠他對林嶼有那樣的心思,一方面是自己的確有點出格,但他還沒有確定自己的內心,別別扭扭的和林嶼客氣起來。

“恨哥,你看。”

對一道數學大題的解法不是很確定的林嶼找自己的萬能同桌求助,剛把自己的卷子和草稿紙推到周恨桌邊,對方就像被嚇到了似的和林嶼隔開半米遠。

對上林嶼疑惑的眼神,周恨眼神飄忽,不自在的挪回原位,打官腔似的出聲。

“怎麽了。”

林嶼用筆在紙上重覆了一遍自己的解題步驟,說完擡頭看人,周恨根本沒在聽,眼神空洞的好像丟了魂。

“你,是不是,沒睡好”林嶼好脾氣的關心道。

被第一次春。夢的對象問睡不睡好,周恨覺得沒有比這更讓人憋屈的事了。他現在只想抽顆煙冷靜一下,於是憤憤地站起來,慣性的擡起手,正要掐一下林嶼的臉蛋,對上小結巴純真透亮的雙眸,周恨的手懸在半空中,然後狠狠地揣進校褲口袋,邁著帶起風的步子走出去。

林嶼望著周恨消失在拐角的背影,心裏一團亂麻,他發現自己見不得周恨不開心,見不得他皺起鋒利的眉毛,更見不得他對自己有話卻不說的糾結模樣。

心裏有個小人一直在惡劣的戳林嶼的心尖,還叫囂著“你對你的同桌起了歪心思,你無恥!”

“呼——”林嶼長嘆一聲,瘦小的肩膀趴在桌子上,雙手捂住苦惱的面容獨自惆悵,想著心理醫生和自己說的話,他對周恨,到底是一種什麽樣的感情呢

兩人的尷尬持續了一整天,直到傍晚外面開始下雪,今年的初雪。

高露露興奮的從外面跑到吳棣桌子前,兩手凍的紅紅的捧著個雞蛋大小的雪球,神秘兮兮的和自己的“姐妹”分享。

“姐妹!你知道初雪代表什麽嗎”

吳棣正一手轉筆一手和鄭磊下五子棋,聞言看著高露露手裏的小雪球,雀躍的往窗外看。

“下雪啦!”

這一聲也提醒了後桌的林嶼,他在南方幾乎沒見過雪,連暖氣都是一中第一天供暖才見識到。那天他還很沒出息的靠在宿舍裏的暖氣片上大半天,感嘆北方這一偉大的發明。

聽見下雪,好奇的也伸長脖子向外看,可惜馬上晚自習就要開始了,不能出去親眼瞧瞧。

故意和林嶼保持距離一整天的周恨見小同桌好奇的很,他猶豫了兩秒,離開座位出去了。

前面高露露和吳棣擠眉弄眼, “初雪的時候就要向喜歡的人告白呀,你今天是不是……”

“噓——”吳棣及時讓高露露噓聲。

“那個…我還沒想好呢……”吳棣扭扭捏捏小聲道。

高露露左手捂嘴右手給他比OK,這是他們倆之間的秘密,她要幫吳棣守護這個絕對機密。

吳棣轉身趴在林嶼桌子上,笑吟吟的, “林小魚,外面兒下雪了,你們南方下大雪嗎”

林嶼搖搖頭, “我的城市,幾乎不下雪。”

“今天只是初雪,估計不會很大,不過別失望,咱們這冬天有的是大雪,這節自習下課,我帶你出去玩玩兒”

“好。”

吳棣搖頭晃腦,看見周恨從後門進來,兩手都沒空著,一手團個大雪球,另一只手捏一個信封,側身對著垃圾桶,正欲把信封扔掉,吳棣嗅到了八卦的味道,彈起來搶過周恨要扔的信封。

“誒恨哥你可以啊,是哪個小姑娘這麽大膽兒敢給你寫信”

吳棣笑嘻嘻的趴回林嶼桌前,手裏晃晃搶來的信封,一面還貼了個粉紅色愛心。

雖然恨哥在一中是風雲人物,但因為他一貫喜歡冷著臉,又不說話,學校裏的女生都不敢喜歡這位冰山大佬,反而大佬的好兄弟徐聞青看起來更好相處同樣高帥成為了眾多女生暗暗喜歡的對象,如果有女生敢明著向可遠觀不可褻玩焉的周恨表白,那一定會轟動整個學校。

吳棣這個大喇叭還想拆開看看,周恨註意力都放在小同桌身上,先把手上的雪球擱在了林嶼手邊。

按照以往,小結巴肯定欣然捧起來寶貝著,乖乖的說一句“謝謝恨哥”,但今天看來是真的不想搭理自己,任由雪球悄悄融化。

“親愛的周恨,今天是初雪,我覺得這是一個浪漫的日子,所以……”

吳棣不要臉的拆開信念起來,鄭磊雙臂搭著前後兩張桌子認真聽,只可惜吳棣只念了個開頭信就被周恨奪走了,大手一捏團成團丟進垃圾桶,連署名是誰都不知道。

周恨用餘光偷看小同桌,希望通過吳棣的錯誤引導在他的臉上發現一些情緒。

林嶼確實有波動,他聽見吳棣念每一個字,心裏都酸酸的,強忍著捂住耳朵的沖動,幸虧周恨把東西扔了,他才覺得沒哪麽難受,接著又聽見周恨出聲。

“誰愛浪漫誰浪漫去,老子沒功夫跟什麽人扯淡,八竿子打不著的事。”周恨的語氣很堅決,像是故意在向誰表態似的。

說完他把林嶼桌上那融化了一小攤雪水的雪球又捏在手裏團緊,拿著伸到小同桌眼前,逼他用手接, “我出去給你整的,還不謝謝我”

聽完周恨拒絕表白信的小兔子第一反應竟然是竊喜,他暗自吐槽自己是個壞人,竟一點也不同情那個在喜歡的人口中連姓名都沒有的某個人,臉上的輕松一時間沒有控制住,又被周恨拿著為他一個人捏的雪球取悅到,這才乖乖的接過來,看向周恨, “謝謝恨哥。”

周恨舒坦多了,把白天沒有捏到林嶼的臉蛋補回來,倆人好像床頭吵架床尾和的老夫老妻。

圍觀全程的同桌二人搓了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一臉被餵狗糧的表情轉了回去。

初雪之後,周恨和林嶼又恢覆了往日的友愛同桌關系,彼此默契的克制自己不去想那些亂七八糟擾人心緒的事情,隨著期末考試的結束,寶貴的寒假終於來臨,林嶼也不得不回南方那個不屬於自己的家。

回家那天是周恨送林嶼去的高鐵站,天氣不錯,沒刮風且掛著大太陽,周恨騎一輛塗裝酷炫的摩托車,穿一身黑衣黑褲,帶著價值六位數的頭盔,停在林嶼面前時嚇了他一跳。

要是老羅現在出現,大概會指著周恨的鼻子教訓學校禁止學生騎摩托並立刻約談周恨家長,林嶼呆呆的攥著背包帶子,打量這一身機車風皮膚的周恨,眼睛看傻了。

周恨笑他,打開頭盔上的擋風鏡,又拿出個和自己腦袋上一模一樣的頭盔扣住林嶼的腦袋,拍拍摩托的油箱, “上來。”

林嶼扶著周恨的肩膀小心翼翼爬上摩托車,聽周恨說了句“坐穩”,然後摩托車低速行駛,開始林嶼還覺得坐在周恨的摩托車後座很安全,結果車速越來越快,厚實安全的頭盔能感受到風速的提升。

小兔子有點怕了,他大聲朝周恨喊: “慢,慢一點!註意,安全!”

周恨也大聲回應他, “抓緊我!”

原本林嶼只是雙手攥著周恨的衣服,他提醒完周恨也不見摩托車降速,反而車子路過減速帶,顛簸讓林嶼受到小小的驚嚇,雙手松開周恨的衣服轉為抱住周恨的腰,沒辦法,垂耳兔的膽子太小,林嶼惜命。

被抱住腰的Alpha在頭盔裏露出壞笑,雖然挺不道德,但換來的結果讓他很滿意。

抱住周恨後,林嶼能感覺車子穩了許多,周恨穿的薄,大冬天的,就套了個衛衣和棒球服,他這樣圈住周恨的腰,好像都能感受到他勁瘦的腹部肌肉。

到了高鐵站,林嶼和周恨在進站口道別,年關將至,高鐵站形形色色滿眼望去都是人,大包小包,相聚或離別,林嶼只有後背上的雙肩包,正如他轉學到一中的那一天,但包裏不似一開始那樣空蕩。

現在裏面被他的朋友們送的東西填滿:吳棣強塞進他包裏的switch游戲機,鄭磊標註了線索的推理書,徐聞青隨手送的籃球護腕。大部分還是周恨給的,零食水果飲料,還有剛才在路邊特意停下買的熱乎乎的糖炒栗子。

“到家了給我打個電話,寒假別光學習,多和我…我們組隊打打游戲。”周恨把捏林嶼臉蛋和摸他腦袋這兩大愛好踐行一個遍,好像在完成某種神秘的儀式。

林嶼應聲點頭,捏著身份證,他對周恨張了張嘴,最後只囑咐道:

“回,回去的路上,騎慢點,千萬,註意安全。”

“知道,進去吧。”

“恨哥再見。”林嶼捏著身份證揮手。

“回來見,林小魚。”周恨帥帥的扣下護目鏡,打火提速,迅猛的摩托車飛速離開。

林嶼獨自坐上高鐵,幾小時的路程抵達自己生活了十六年的城市,走出站口,空氣都是差別於北方的濕冷,林嶼呼出一口白霧,站在茫茫的街道邊打車,他有些失落,自己好像已經習慣了北方的生活,回到故鄉反而陌生了。

林嶼打車回了市郊的外公外婆家,在被老人關心照顧了幾天後,林東風突然想起來他這個應該已經放假了的兒子,大老遠跨過整個城區非要接林嶼回他們家過年。

林嶼惦記媽媽的照片還在自己臥室,他可舍不得媽媽在那個房子裏孤零零的過年,遂跟林東風走了,在進入那個家門之前,林嶼就做好了承受家裏那個虛偽女人發瘋的心理準備。

大家還算平和的相處,拋去林嶼不計較那女人對自己不善的眼神。

第三天的時候林東風不在家,林嶼似乎又回到了轉學前在家水深火熱的日子。

秦雯,也就是林嶼的後媽,她生性潑辣,在這個家裏極其強勢,一有不如意就能把手邊任意物品摔打出氣,導火線不過是因為早上林嶼懶得和她維持表面的平和。

當時林嶼轉學,就是因為秦雯受夠了每天和林嶼同在一個屋檐下,她不斷給林東風吹耳邊風,訴說自己每天看到林嶼多麽多麽的不舒服,胸悶氣短不來月例,好像自己這麽多年不能懷上孩子都要怪林嶼。

最後躺在床上一周,誰知道是真病還是假病,林東風出差回來她就抱著男人要死要活的哭,說自己如果再這樣下去就活不久了,林東風掙紮了一個星期,就把林嶼打包送去了北方。

剛享受了幾個月林嶼不在家的輕松日子,他突然回來,還是林東風強拉回來的,秦雯自然一肚子火。上午她在家睡到十點才下樓,打著哈欠瞥見林嶼背對著她坐在餐廳吃外賣,味道很香,林嶼聽見她的動靜也沒反應,平靜的吃掉最後一個小籠包。

秦雯的火氣一下子竄到眉毛陰陽怪氣的, “這麽大的味兒,一會吃完趕緊把外賣盒扔出去,惡心死了。”

林嶼沒反應,至少背對著她,看不到臉上有什麽表情。

秦雯覺得這是林嶼故意讓自己抓狂,把喝水的玻璃杯重重的砸在大理石茶幾上,厭惡的目光瞪著林嶼的背影走進餐廳,打開冰箱拿了點吃的,眼睛卻偷偷看林嶼,他正低著頭,身前還有一份豆腐腦,鹵肉色的湯汁,林嶼正在和人聊微信。

“嘭”地合上冰箱門,堅持不懈地挑林嶼的錯: “喲,翅膀硬了,才去新學校幾個月啊,學的就這麽沒有教養了,回家連人都不喊。”

女人的腳步聲遠了,林嶼塌下一直繃緊的肩背,嘆了口氣,甩甩腦袋,好像這樣就能將壞心情晃走似的,微信上周恨的消息又彈出來兩條。

【恨哥】 “咪咪現在一天吃三碗糧,日漸肥胖。”

【恨哥】 “它跳我腿上來了,沖著手機喵喵叫,貌似在找你。”

下面一張小橘貓蹲坐在周恨腿上的照片。

林嶼剛才的陰霾一掃而光,臉上掛著笑意,敲字回覆。

【孤島】 “好像確實比元旦的時候強壯了,它怎麽會找我又沒看到我,也沒聽到我講話。”

周恨發來一段三秒時長的語音,林嶼點開,是小橘貓在喵嗚喵嗚,調子怪怪的,正好奇,周恨又發來一段語音。

【恨哥】 “喵唔好像在喊:林嶼林嶼”

林嶼被周恨掐著嗓子學貓叫的語音逗的笑出聲。

【孤島】 “有一點像,恨哥,你好厲害。”

【恨哥】 “吼吼!(UvU)”

周校霸發個令人大跌眼鏡的萌萌噠顏文字不夠,還要再發個小兔子得意叉腰的表情包,林嶼對著手機呆滯了好大會兒。

林嶼回到自己家後晚上總是睡不著,好像自己的天然乳膠床墊還沒有宿舍那張硬床板讓自己有睡意,他吃完早飯又回臥室補眠,一覺昏睡到傍晚才醒,摸手機看看時間,已經是下午六點,外面天都黑了。

“咕——”只被填了早餐的肚子發出不滿的抗議。

簡單收拾一番後下樓,廚房冷鍋冷竈,冰箱裏空空如也,他後媽似乎也不在,林嶼捂著肚子接了杯熱水充饑,新消息提示音又響起來,林嶼打開手機。

【恨哥】 “吃完飯沒”

林嶼捏捏脖子,單手打字,他覺得周恨像在監控自己一樣。

【孤島】 “還沒,餓了,但不想吃飯。”

【恨哥】 “兔子,你是不是餓傻了。”地鐵老爺爺看手機。jpg

林嶼再一次被周恨逗笑。

【孤島】 “外賣味道不好,想出去吃,可是要一個人出門,所以不想吃飯。”

他咬唇握著手機,心裏暗暗期待周恨會怎麽回覆自己,卻先聽見一聲狗叫從樓上傳來,林嶼側過臉,怎麽聽都覺得是從自己房間裏傳來的,他暗道不好,慌張的跑上樓。

以為家裏沒人,林嶼下樓時就沒把自己的房門帶上,狗是秦雯養的泰迪,真真是隨了它的主人,在家裏專門和林嶼對著幹,經常趁林嶼沒註意偷溜進去糟蹋他的臥室,這一次更加過分。

狗直接扒開了林嶼的衣櫃,跑到裏面尿了一泡,鉆出來時爪子被推拉櫃門的金屬插頭卡住,才發出了叫聲。

林嶼沖進臥室,狗嚇的從他腳邊跑走,林嶼皺起臉檢查臥室,見一切都沒有被破壞,異味卻從衣櫃裏散開,他的臉色更加難看,單膝跪在衣櫃前。

衣櫃下層最裏面有個竹編布藝帶蓋的方形籃筐,那是他媽媽生前擺在梳妝臺上的雜物籃,後來林嶼把媽媽的首飾和一些小物件都放在裏面擱進衣櫃,每年只有過年和媽媽祭日他才有勇氣拿出來緬懷一番。可現在狗尿在了竹籃上,白色繡花的布藝蓋子都被侵染上黃色的尿漬。

拳頭砸在冰冷的地板上,林嶼的雙眼被恨意充斥,他用力拿出那竹籃欲找狗和看不好狗的主人算賬,手機連續振動起來,林嶼側目,來電顯示周恨。

他強忍著怒意滑下接聽,以為周恨有什麽重要的事找自己,出聲前醞釀了一下情緒。

周恨的聲音涼涼的, “小兔子,現在出門吃飯,給你打視頻怎麽不接我陪你視頻出門吃飯的機會可不是每天都有的。”

明明是關心的話,卻被周恨耍酷的說出來,林嶼一時間剎不住淚腺,滿腔的委屈面對最親近的人再也無法抑制。

“恨哥…我…我好難受。”林嶼用力閉上眼,然而眼淚還是嘩嘩的砸在地上。

周恨似乎對林嶼帶著哭腔的聲音確認了一會兒,才出聲。

“林嶼,告訴我你家地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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