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那對母女帶回家後，他們兩人戰戰兢兢的，顯然是第一次出入這樣的地方，臉上布滿了拘謹。

“坐吧。”張子川溫和地招呼著母女倆，沒有一點架子，“不要太緊張，你們隨意就好。。”

母女倆聽了張子川的話，微微一怔，看了看沙發，然後老實地走到張子川跟前不遠處，卻是沒敢坐下。

張子川搖頭無奈，倒也理解他們，沒有再多解釋，臉上帶笑道：“你們叫什麽名字？”

婦人緊握孩子的手，害怕自己的聲音嚇到這個好不容易買他們的雇主，低著嗓子回答道：“回先生的話，我叫王萍，小女名叫翠兒。”

張子川會意地點了點頭，再次詢問道：“上海本地人？”

“是。”王萍點了點頭。

“以前是做什麽的？”張子川又問道。這長時間需要用的人，底子必須幹凈，雖然簡單的詢問並不能證明什麽，但總歸心裏有個底，也安心一些。

“開飯館。”王萍小聲答了張子川的話，生怕那句話不對就惹惱了雇主。

她曾經也是小康之家，在上海有個不大的飯店，生意雖然不是特別好，但是卻也沒那麽艱難，只是一場戰亂下來，國破家亡，家裏的男丁幾乎都死於硝煙當中，母女兩個也是靠著接濟和手藝這才活了下來。

張子川點了點頭，心中卻更是有些憐憫，這年頭像這樣苦命的人家，在整個中國還不知有多少。

“以後你就負責我公館裏的夥食和衛生吧。”說完張子川又看了看翠兒道：“翠兒年紀尚小，你先帶著她隨便找一間房子住，之後要做的事情，我會重新安排。”

客廳裏，王萍帶著女兒小翠癡癡地聽完了張子川說的話，有些不知所措，感覺眼前的一切像是做夢一樣。

住公館啊！這可是以前家境殷實的時候都不敢想的事情啊！

“娘！先生是個好人。”小翠望著張子川離去的身影，乖巧地呢喃細語起來。

小孩的世界很簡單，誰對她好，誰就是好人。

書房裏。

以管家身份住在公館裏的王友也正在撥弄著莫老爺給他們安排的電臺，匯報行程。

直到他將情報發送完畢，站了一陣子的張子川才小聲喚道：“王叔。”

王友也猛的回頭，看到是張子川，眸子裏的警惕才消散一些，道：“回來啦。”

“嗯。”張子川點了點頭道：“都辦妥了，具體什麽時候和青幫的人接觸，莫老爺那邊有什麽消息嘛？”

王友也搖了搖頭，臉色凝重，道：“剛收到一個壞消息。”

“什麽消息？”張子川聞言，心裏咯噔一下。臉色大變。

“青幫少主陳志川出事了，接他回來的弟兄遭到襲擊，他墜海下落不明，安插的眼線嚴正一同志也下落不明，莫老爺子讓咱們暫時別動！”

“什麽人動的手？”張子川問道。

王友也搖了搖頭，隨後抿了抿嘴，“還不太清楚，正在查。”

張子川點了點頭，臉上這才恢覆了一點血色，只是微顫的手洩露了他此刻的情緒，剛才，他真的是嚇到了，還以為是大哥……

“一會小凡回來了，讓他去打聽打聽青幫的消息。陳志川遇襲，肯定和青幫的某些人拖不得幹系。”

他一邊說著，一邊暗自低吟了起來。

這事來得有點巧了，吳四保才死沒多久，陳志川遇襲的消息就來了。

“對了，王叔，陳志川是什麽時候遇襲的？”張子川像是想到了什麽，遂向王友也詢問了起來。

“消息先到南京，再到咱們這，怕是有兩三天了。”王友也對上張子川的眼睛，知道張子川肯定有什麽註意，便道：“你可是有什麽別的打算！莫老爺可是說過……”

張子川擺了擺手，打斷了王友也的話，“放心，我知道，咱們還是提前想好對策吧，省的到時候一籌莫展。”

王友也琢磨一番後，覺得很有道理，便附和的點了點頭，將電臺放在隱秘地點後，兩人就往外走，忽而想到什麽，回頭詢問：“小凡呢？”

“我讓他找一些外地人來做事，為了不引起人的懷疑，我就回來了。”張子川邊走邊說道。

兩人走過二樓的走廊時，王友也的目光不由地掃到了站在客廳裏的王萍母女倆，頓時泛起疑惑。

“她們是……？”王友也看向張子川。

“新來的，背景讓小凡去打聽了，應該沒什麽問題，咱們現在人手不夠。”張子川低聲解釋道，同時點頭向兩人打招呼。

王萍母子受寵若驚，慌忙鞠躬。

看著拘謹的母女兩人，王友也友善的點了點頭，拉著張子川就往下走。

張子川當即邁著步子走下樓去，“王嫂，你怎麽還站在這裏？”

王萍瞥了張子川一眼，向後退了兩步，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似乎還沒有從奴隸的身份中跳脫出來，“這房子……我實在是……”

“沒什麽實在不實在的。”王友也看著王萍，挺著胸膛大笑起來，“進了這公館，就是這公館裏的人，做事需要一些分寸，但是也不用太過於拘謹了。”

他走上前去，沖王萍微微一笑。

王萍看著耗了一年半載也沒能脫去一身匪氣的王友也，本能地向後退了一步，然後細致地打量了起來，期間還時不時地向張子川張望過去。

“他是王叔，公館的官家。你以後有什麽事情，都可以找他。”張子川對王萍笑道。

王萍點了點頭，隨後又看了看嘴角含笑的王友也，心裏知道眼前這位“老爺”和“管家“都不是壞人，這才提著膽子，向二人應承了起來。

“這樣。”張子川轉過身去，面相王友也，“王叔，你先帶王嫂熟悉一下公館，然後給她安排一間房間吧。”

王友也點了點頭，樂呵呵地打趣了起來，“你瞧你這王叔王嫂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後半句打趣的話沒說出來，就看到張子川挑了挑眉頭，硬生生地把想說的話給憋了回去，旋即恢覆正常，帶著兩人找房子。

王萍看著王友也這架勢，總覺得王友也和張子川二人不像是主仆關系，倒像是叔侄關系，，同時也覺得王友也和一般大戶人家的管家不太一樣，說話沒那麽文縐縐的，倒是和他的模樣匹配，有些匪氣。

“那……麻煩王管家了。”王萍向王友也欠了欠身子。

王友也挺著身子，算是受下了，然後帶著王萍開始熟悉公館裏的環境，最後在一樓靠東邊的位置，選了個房間。

“今後，你們就住在這間屋子。需要什麽，隨時告訴我。”選定屋子之後，王友也對王萍正色說道。

王萍點點頭，再三表示感謝之後，正準備將王友也送出房間，就聽到房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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