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子川深深地吸了口氣，沒有急著要走，而是讓自家大哥先坐在車裏等一等正在清理吉日海運的高顏有和王友也。

吉日海運的情況，張子川算是瞧了個一清二楚。

那架勢，應該是高顏有先讓王友也道吉日海運探探風口，最後不知道為什麽打了起來，高顏有才帶著首都防衛兵進入碼頭支援王友也。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高顏有手中並並沒有什麽實在的證據。張子川如是設想，眉宇間頓時凝成了一團。

古人常說：出師有名。

日本人每一次發動侵略戰爭的時候，甭管立不立得住腳，都會為自己挑起戰爭的作為找尋一個借口。

張子川細思了一會後，扭頭看向了坐在駕駛座上的張子麟，道：“大哥！咱們走吧。去警察廳。”

張子麟迎著自家二弟的眼，會意地點了點頭，然後啟動車子，往警察廳的方向開了出去。

日本人狡詐多端，從吉日海運今天反常的狀態來看，張子川覺得吉日海運的人多半已經知道劉世磊出事，並把所要販賣的人口都轉移了出去。

之前西街77號死了四名外事組警員，張子川就覺得有人從中做局，現在細細想來，這個做局的人恐怕在對那四名外事組警員動手之後，就已經將消息告訴了田家幫的人和日本人。

這件事情可大可小，現在正值戰時，如果沒有處理好這件事情，拿不出絕對的證據，那日本人就多了一個侵犯中國的借口。

但如果很好地解決了這個問題，也許課餘利用這件事在國際上制造輿論，從國際形式上，向日本施壓。

“大哥！”張子川坐在副駕駛位上，前思後想了好一陣子，才謹慎地對張子麟說道：“一會兒到了警察廳，咱們手裏掌握的證據，全部都交給高佬總吧。”

張子麟點點頭，這當中的厲害關系，他可是瞧得通透。

於是，三人把汽車開到距離警察廳不遠的大街上，等著高顏有從吉日海運回來。

半響過後，幾輛警車和卡車自岔路口分散開來，停駐在警察廳的大門前。

高顏有和王友也從警車上走了下來，招呼著一幫子警察廳的警員們，壓著押著一個個身上染血的日本工人就往警察廳裏走。

張子川三人見到這一幕，各自吸了口氣，然後推開車門，邁著急匆匆的步伐，向高顏有和王友也二人跑了出去。

“高老總！”張家兄弟倆異口同聲地喊道。

正押著持槍襲警的日本工人往警察廳內走的高顏有聽到有人在喊自己，遂停下腳步相聲遠處望去，就看到張子川和張子麟從街邊匆匆跑來。

張子川走到高顏有身邊，看了王友也，輕輕道了一聲，“王叔。”然後又面向高顏有。

王友也看著突然出現在自己眼前的張子川兄弟倆個莫小凡，猛地一怔，正想說些什麽，身側的另一邊便想起一陣疑惑的聲音。

“王叔？”

高顏有看了看王友也，又看了看張子川，伸出一根手指在二人之間指來指去，“你們認識？”

“認得，認得。”王友也呵呵一笑，看向高顏有，“之前忘記和你說了。這是我在華北做生意的時候，認識小夥子。”

王友也一邊說著，一邊沖張子川暗自使著眼色。

張子川會意地抿了抿嘴，然後扭頭瞥了高顏有一眼，“王叔到南京來找的朋友，就是高老總？”

王友也“嗯”地點了點頭。

張子川便又面向高顏有，明知故問地說道：“高老總可是去過吉日海運了？”

“去過了，”高顏有註視著張子川，眼軲轆一轉，想著今天收獲到的東西，對張子川等人的信任不免多了幾分，此刻再加上王友也這一層薄面，他到也沒有要隱瞞的意思，“田家幫的主事人連夜離開了南京，具體什麽時候離開的，就連田家幫自己人都不清楚。我們去了吉日海運搜查，遭到日本工人持槍抵抗，雖然現在把人抓回來了，但是卻少有力證據……被綁架的人口還沒有找到！”他一聲落罷，隨後深深地吸了口氣。

沒有證據證明吉日海運涉嫌販賣人口，光憑證詞和證人，就算制裁了吉日海運的日本工人，也沒有什麽用處，無非是替那些不幸的人出口惡氣罷了。

張子川早就料到高顏有可能沒有實質證據，遂連忙招呼自家大哥張子麟，讓張子麟去下手腕上的表，交給高顏有。

高顏有拿著張子麟的腕表，忽然一下，像是明白了什麽，兩只眼睛發著亮，“這表內……”

“存有膠卷。”張子麟把高顏有的話搶先說了出來。

一旁的張子川順勢附和道：“我們已經把吉日海運涉嫌販賣人口的照片拍攝下來了。手表裏藏著的膠卷就是證據。那些被販賣的人現在在什麽地方，恐怕還需要高老總多費費心思了。”

高顏有捂著手表，一臉欣喜，甚至有些懷疑這突如其來的證據，“全都拍下來了？”

張子川和張子麟附和地點了點頭。

高顏有忍不住地拍了拍張子麟的肩頭，隨之道了一聲：“好樣的！”轉身瞥了王友也一眼，就往警察廳內跑去。

可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年輕的警員從警察廳內慌慌張張地跑了出來，一頭撞上高顏有，爹坐在地上，然後齜牙咧嘴地捂著頭和屁股，瞟著高顏有，從地上爬了起來。

“幹什麽毛毛躁躁的！”高顏有呵斥道。

這年輕警員哭喪著臉，一副攤上大事的模樣，道：“高老總！大事不好了！劉世磊他……死了！”

“你說什麽！”高顏有臉色蒼白，臉上的喜色頓時消散得無影無蹤，整個人懵了一圈，怔了一會之後，帶著王友也等人就沖進了警察廳，一路小跑到了警察廳的小地牢中。

因為劉世磊還沒有經過司法定罪，所以一直被關押在警察廳小地牢中，以方便警員隨時問話。

張子川等人一聽說劉世磊死了，臉色均是一變，隨後跟在高顏有的身後，往小地牢跑了過。

小地牢中，吊燈通明，火光映襯著三間由實木隔開的小牢房，氣氛顯得有些死寂。

劉世磊所在的小牢房在正中間，此刻，牢門正開著，張子川等人跟在高顏有的身後走上前去，就看到手腳拴著鐵鏈的劉世磊滿臉痛苦模樣，倒在地上一動不動，而他的身前則散著幾個打翻的餐盤，身邊盡是亂糟糟的樣子。

高顏有蹲下身子，探了探劉世磊的鼻息，發現劉世磊已經沒了生機，原本凝重的臉，變得更加凝重了起來，“這是怎麽一回事？”他扭過頭，向通報劉世磊死訊的那麽年輕警員問道。

被問話的年輕警員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此刻站在眾人身後，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有別的人來過嗎？”張子川蹲下身子，小聲叨念了一句。

年輕警員看了張子川一眼，也不知道身前這位文質彬彬的男子是什麽來頭，只看他跟著高顏有一起走進小地牢，便連忙回道：“除了送飯的，就沒有別人來過這裏了。”

張子川聞言，在劉世磊身上打量了一番之後，把目光轉向裝有食物的那個盤子，若有所思的沈吟了起來，“需要做進一步的屍檢。”

“是發現了什麽嗎？”高顏有說道。

張子川搖搖頭，遲疑了一會，隨後說道：“身上沒有傷痕，基本斷定非外力導致死亡。但他死相痛苦，似乎有過掙紮。我覺得……”他頓了一頓，又接著說道：“他可能是中毒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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