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川次郎的突然出現將張子川和莫老爺驚了一下，兩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兩名身穿西裝的日本便衣推了開來，“咚”的一聲，撞在辦公室長廊兩側的白墻上。

平川次郎從張子川和莫老爺身旁走過，無意間掃過的眼在張子川的身上短暫停留了幾息，隨後跟著他那急促而氣憤的步伐橫跨而去。

張子川和莫老爺然齜了齜牙，忍著疼痛，看到平川次郎在那兩名便衣的簇擁下，匆匆忙忙地跑下樓去。

“子川！莫老爺！”

張子川聞聲回望過去，就看到沈宏英站在辦公室大門口，招擺著手。

“沈市長！剛才那是……”張子川走向沈宏英，順勢瞥了瞥平川次郎離去的尾影，正想詢問寫什麽，話還沒說完，就被沈宏英擡手打斷了。

“進來再說。”沈宏英向張子川和莫老爺招了招手，將二人往自己的辦公室內招呼。

張子川橫看了沈宏英一眼，從沈宏英的眼神中，察覺到一次莫名的沈重，心想剛才肯定發生了什麽事，便沒有多說什麽，迎著沈宏英的招呼，就走進了沈宏英的辦公室內。

這辦公室裏，見不著一絲德式風格的裝飾，所有的家具都是中式古典的紅木家具。

“坐吧。”沈宏英招呼張子川和莫老爺入座，隨手取了兩個小茶杯，替二人倒上了茶水，然後坐在了張子川的對面，點了一支香煙，滿臉愁緒地嘬了起來。

張子川看著滿臉愁緒難舒的沈宏英，輕輕地咳了一聲，算作開場，正色問道：“沈市長，剛才那是怎麽回事？那個日本人，是平川次郎吧！”他端起茶杯輕輕地抿了一口茶。

一旁的莫老爺跟著張子川，向沈宏英看了過去。

沈宏英感受到身前耳熱扭頭過來的目光，低頭沈吟了一會，理了理思緒，然後給自己斟了一杯茶，一飲而下，說道：“還能有什麽事情，又被這小日本扣了個屎盆子而已。這個小日本，來來回回就只有那一招，到我這裏告狀，要麽說士兵的被殺，要麽就說僑民失蹤，總是想以此制造出一個既定的口實，來成為日軍登陸的借口。”他一邊說著，一邊放下茶杯連連擺手，似乎對平川次郎著三天兩頭跑來找麻煩的行為習以為常了。

“又死人了？”莫老爺問道。

“嗯。死了一個日本女人……”沈宏英嘆了口氣，補充道：“死在德縣路女子中學附近的一條小巷。從現場的情況看，初步斷定是被強暴致死。死者是女子中學的日語教師。”

張子川端起茶杯正要喝，一聽沈宏英的話，微微怔了一怔，掃過的眼向沈宏英投了過去，恰好接觸到沈宏英的眼神。

他知道沈宏英表面上看著無所謂，但其實心裏很在意這件事情。以青島的現狀來看，拋開兵力上的問題和日企日僑的問題，這個侵占借口一旦被日本人做實了，青島可就危險了。

張子川與沈宏英四目相對了一會後，抿了一口送至唇邊的茶水，沈吟了一小會，道：“沈市長打算怎麽辦？”

沈宏英看著張子川，聽著張子川的話，很快就明白了張子川的意思，然後晦澀的搖了搖頭，“這件事情怕是有些難辦了，沒有人證，物證也很零碎模糊。”

他如是說吧罷，隨後長嘆一聲：“案子的事情先緩緩吧。日本人暫時也不會有大的舉動，他們現在最多就是累積一些借口。當務之急，還是先落實了張先生的計劃吧。”

張子川點點頭，其實在場的人都很清楚，青島這一場仗和天津一樣，怕是不可避免了。政府方面能做的，就是盡量延緩戰爭打響的時間，給軍隊充足的調整時間，來應對日本人的侵略。

“東西我已經研制出來了。”張子川一邊說著，一邊將裝著病毒溶液的小白瓶取出，放到沈宏英的身前，“瓶子裏裝的是類霍亂病毒，感染上這種病毒的人，會出現霍亂的臨床癥狀，但不會致死。我已經做過測驗了，感染發病後，只要註射疫苗就會立刻好。如果沒有疫苗，吃普通的感冒藥也可以治好。所以接下來，咱們要做的就是如何讓平川次郎感染病毒，並且讓他被辦法就醫。”

“就醫方面，我有辦法處理。”沈宏英拍著胸脯說道，可隨後便又泛起了愁容，“至於如何讓平川次郎染病，咱們可得動動腦筋了。另外，這個病毒可以大量研制嗎？”

“沈市長的意思，難道是……”張子川放下手中的茶杯，向沈宏英張望過去。

“如果可以大量制造，幹脆讓日本人全部得病好了。”沈宏英說道。

“這恐怕不行，”張子川臉色一變，然後把藥瓶收了起來，搖了搖頭，“大量研制需要耗費很多時間……不過我可以盡力多準備一些。”

“對！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也讓那些日本人體會體會！”一旁的莫老爺也對張子川的手段比較了解，便沖沈宏英附和了兩句，“如何讓平川次郎染病的事情。我覺得可以交給子川。”

沈宏英雖然對張子川並不那麽熟悉，但是在張子川研制類霍亂病毒的時候，莫老爺倒是和他說過不少張子川的事情。他也很佩服張子川的勇氣的才智，所以只是輕輕瞥了張子川一眼，便點頭同意了張子川的提議，“那這件事就交給張先生了。”

“嗯。”張子川點點頭。

“另外，張先生需要什麽幫助的話，盡管來找我。”

張子川聞言，擡手摸了摸鼻頭，然後看著沈宏英，說道：“沈市長這麽說，我就不客氣了。我這還確實有些事情，需要沈市長的的幫助。”

“你說。”沈宏英扭了扭手腕，小做活動了一番。

“沈市長和這個平川次郎也算交手多次了，”張子川也不客氣，“我想知道沈市長對平川次郎又幾分了解。”

沈宏英一聽，臉色頓時嚴肅起來。作為平川次郎的老對手，沈宏英雖然對平川次郎充滿了鄙夷和不屑一顧，但是這麽些年過去了，他也沒能在平川次郎的手裏撈到什麽好處。

“平川次郎是在我擔任青島市市長之前，就已經在青島擔任日本駐青島領事館的領事了。他做事直接，非常果斷，雖然我常說他是個沒腦子的家夥，但實際上，這家夥可不是一般人能對付得了的。他對自己的保護布置得非常嚴密，早兩年的時候，上頭派人刺殺過他，但是失敗了。最後花了兩條死囚的命，才把事情蒙混過去。”沈宏英一邊說著，一邊嘴角含笑地搖了搖頭，看向張子川，“別看他行事莽撞！但其實他做每一件事，都很謹小慎微。”

張子川點點頭，表示明白，隨後一手托腮，沈吟了好一陣子，又問道；“那他平時的生活，沈市長有了解嗎？”

“了解得不多，”沈宏英搖搖頭，隨之嘆了口氣，“他的疑心其實也很重，所以領事館上上下下，從仆人到官員，基本上都是純正的日本人。他不吃中國菜，日常飲食都是從日僑區的請專門的日本師傅負責，一般人想要接近他，非常難困難。我和他除了政治上的交集以外，私下裏和他的聯系並不多，只是偶爾在各大商會會碰個面。”

沈宏英說著說著，忽然間想到了什麽，當即停了下來，眉頭一橫，瞥了張子川一眼，“張先生問這些幹什麽？”

“知己知彼嘛。”張子川露出一抹微笑。

沈宏英沈吟了一會，道：“我知道的就這麽多，再多的，我就不知道了。”

“這就足夠了。有勞沈市長了。”張子川搓了搓手，起身準備離開，“沒什麽事的話，我就先走一步了。”他如是說著，隨後轉身看向莫老爺。

沈宏英正想說些什麽，就看到莫老爺向張子川示意後轉過來的眼。

莫老爺道：“有件事想向沈市長確認一下。咱們救下的這批學生和先生，要怎麽辦？”

“我已經安排好了。”沈宏英也站起了身子，“明天就讓人送他們西安。”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