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準備怎麽辦？”吳瀟一聽張子川準備向北條廣野下手，方才的頹喪情緒頓時一掃而空。

張子川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從懷裏取出一個密封好的橡膠小瓶，道：“我這裏有氫氟酸，咱們找個機會，把這東西往他身上倒，等他住院了，咱們在醫院裏制造個意外，不怕他還不死……”

吳瀟瞪著張子川手裏的橡膠小瓶，驚訝地說道：“氫氟酸是啥玩意？這麽厲害！往人身上倒，就能把人送去醫院！”

“氫氟酸是清澈、無色、發煙的腐蝕性液體，它有劇烈刺激性氣味，所以我給他稀釋了一下。但即便如此，它也足夠可怕，這東西滲透性極強，千萬別碰到身上。”張子川小聲解釋道，兩只眼睛望巷口外張望，就準備著離開。

吳瀟聽他解釋，心頭更疑惑了，“那幹嘛不倒在他的飯菜裏，讓他吃了，直接嗝屁。”

張子川搖了搖頭，氫氟酸不是用來吃的，直接碰到的話會立馬產生反應，如果時間計算有偏差，就算殺了北條廣野，也沒足夠的時間逃跑，“你別問那麽多，聽我的計劃就成了。”

他白了吳瀟一眼，這個好奇寶寶的話有點多啊。

吳瀟撓了撓頭，嘻嘻笑笑的，“行，不問不問！”

他摸了摸鼻頭，又道：“那咱們現在就走吧。我剛才看到北條廣野往北走了，好像不是要回日租界。我覺得咱們最好能在華人區幹掉他，到時候吳市長可以幫襯幫襯……”

“走。”張子川點點頭，什麽也沒有再多說什麽。

他從吳瀟身邊走過，卷起一陣詭異的風，饒是吳瀟這麽親近的人看在夜裏，竟也生出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東城，離開了警察廳的北條廣野並沒著急返回日租界，他坐著汽車，招搖過市，就像是在告訴所有的人，他北條廣野就算是在華人區殺了人，也依然可以大搖大擺地走在大街上。

“北條將軍，現在怎麽辦？那幾個人已經逃走了……”長谷秀一小聲詢問道，整個中西醫藥鋪的現場，只有兩具被爆頭的屍體而已。

北條廣野聞言，面色忽然陰沈了下來，“我記得有兩個人死在了我的槍下吧！從這兩個人著手，調查調查他們身邊的人。”他扭過頭來，目光淩厲地瞪著長谷秀一，忽然話鋒一轉，“你身為特高課的課長，就不會動動腦子嗎？什麽事情都要我來管，要你有什麽用？”

“是……屬下謹記將軍教誨。”長谷秀一不敢辯駁，一記馬屁順勢奉上。

北條廣野對此頗為受用，此刻瞟向窗外，便招呼著開車小兵，讓他尋個飯店停下。

小兵得令，遂把汽車停在華人區的一家高檔飯店大門前。

北條廣野下了車，大搖大擺地走進了飯店。

出來迎接人的，是一名姓吳的經理。

飯店的吳經理見到一身臟兮兮的北條廣野，又看到他帶著一路兵，還以為發生了什麽事情，慌慌忙忙地迎向了北條廣野，“長官，您這是……？”

“吃飯！來吃飯的。”北條廣野出乎意料的友善。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吳經理雖然不待見日本人，但是見他這般模樣，又帶著兵，逐客令怕是下不了了，只能老老實實地招呼著服務員，讓服務員給他和他的兵安排了就餐的餐桌。

“這裏太偏了。”北條廣野向安排餐桌的服務員搖了搖頭，目光在飯店內四下掃看，挑中了飯店正中的一個飯桌。

飯桌距離店裏的情調鋼琴很近，旁邊還有一個伴奏的留聲機，看起來就像是貴賓專座的樣子，北條廣野瞧著就很滿意，那怕此刻正有人坐在那裏吃飯。

“長官，那桌還有人在吃飯呢。”服務員兩面為難地說道。

北條廣野也不生氣，他來這飯店的意義，就是耀武揚威來的，目的是想向市長吳嘯林傳達自己的意思。

於是，他不緊不慢地走向了那一桌，看著兩面神情疑惑的食客，抓起食客的餐盤就往地上砸，然後不由分說地吼道：“不想死的話，現在就給我滾開！”

兩面食客二話沒說，屁滾尿流地躲到一邊，然後在吳經理的免單勸慰後，揣著憤怒而不敢多言的情緒，咬牙離開了飯店。

北條廣野心滿意足地桌上了餐桌，整整一張四方桌，就他一個人坐！

“餵！來一首日系的曲子！”他扭過頭，向鋼琴師無禮地吼道，聲音很大，好像生怕別人聽不見一般。

鋼琴師“嗯嗯嗯”地連連點頭，他看到北條廣野身上的掛著的手槍，那敢多說一個“不”字，連忙給留聲機換上新的唱片，奏起了北條廣野所要求的日系曲子。

“很好！”北條廣野心滿意足地點了點頭，他很喜歡別人懼怕他的樣子，因為這代表著日本國的國威，他甚至能因此看到大東亞共榮的那一天。

吳經理敏銳地察覺到北條廣野的舉動是帶有目的性的，他走上前去，雖然心裏厭惡，但面上仍舊是衣服卑躬屈膝的模樣，“長官！這是菜單！”

“嗯。”北條廣野像皇帝一樣，輕輕地點了點頭，然後翻開菜單，點了幾個最貴的菜，“這些……”他頓了頓，目光掃過麾下士兵坐的餐桌，又接著說道：“每一桌都上一份。”

“哈？”吳經理的臉有些綠了，倒不是因為沒有食材，也不是因為擔心北條廣野沒帶錢，而是擔心北條廣野就算是有錢，他也不會給。

“還不去？”北條廣野見吳經理木訥地站著，口吻不由地重了起來。

吳經理賠笑地點了點頭，內心苦澀地道了一聲，“好嘞！”然後一臉頹喪、氣憤地轉過身去，長籲短嘆地哀怨起來，一路小跑地回到了廚房。

廚房裏，幾個身影忙碌來回。

吳經理一臉爹死娘嫁人的模樣，把訂單交給廚師長，“唉，真是世道亂了。做人比做鬼還慘啊。”

“吳經理，啥事這麽喪啊！”廚師長見吳經理一連喪，打趣地說道。

吳經理擺擺手，“外邊來了一群鬼子，手裏拿著槍，點了幾座最貴的菜。咱們這一回，可是要虧血本啰！”

“他讓你虧血本，你就拿他的命來償唄！”吳瀟不知道從哪裏躥了出來，站在吳經理的面前。

張子川跟在他的身後，友好地看著吳經理。

就在剛才不久，離開巷子的張子川和吳瀟騎著自行車，一路追尋，終於追上了在街上緩慢晃蕩的北條廣野，眼看著他進了飯店，張子川就說要進店看看，而這個店對吳瀟來說，還算是個相對熟悉的店。

“你吳探長！”吳經理一驚一乍地說道，“我的乖乖！您小聲點啊！”他瞪著吳瀟，就吳瀟的這番言論要是給外邊的日本聽到了，可沒好果子吃。

“吳經理！湊時不如趕巧，我老吳今天就幫你除了外邊的禍害。吃你的白食，就讓他們償命好了。”吳瀟和吳經理打趣地說道。

“啥意思？你想在我店裏殺人不成？”吳經理擺擺手，“行行好，快別鬧了。”他苦苦求道。

張子川搶先走上前去，道：“不是殺人，而是下藥！不會給你的店造成什麽影響。店長不必擔心。”

“不行不行！”吳經理拒絕道。

吳瀟在一旁聽著，突然就不開心了，“我說吳經理啊！你好歹也是咱們老吳家的，咋那麽慫！那麽孬！”

“誰慫了！誰孬了！”吳經理非常不滿意吳瀟的言論，他豁的出去這個飯店，但是豁不出去他的員工。

這兵荒馬亂的，沒有工作，一家老小怎麽過活？

張子川看著吳經理，見吳經理魚吳瀟似乎很要好，本來不打算將計劃透露給第三個人知道，但前思後想之後，他還是決定說了。

“吳經理，是這樣的……”他走上前去，細聲解釋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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