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府大院之內，氣氛壓抑到了極點。

收到消息的張子川經過一番喬裝之後，跟在吳瀟的身後，秘密地到了莫府。

那大堂前，一口口棺材橫列在“義”字牌下，所有人都穿著麻衣，滿臉悲愴。

莫老爺坐在一旁的龍椅上，咬牙切齒地看著這一切，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張子川和吳瀟二人走進大堂，看到這樣的景象，心裏也是頗受沖擊。

七口棺材，七條人命，就這麽沒了……

“莫老爺。”努力壓著心裏的波瀾，走進大堂的張子川連忙向莫老爺走了過去。

吳瀟跟在後面，一言不發，根本不知道可以說些什麽才好。

“子川，你怎麽來了？”莫老爺楞了好一陣子，才回過神來，看著忽然出現的張子川。

“我來替兄弟們報仇的。”張子川咬著牙根，狠狠地說道。

這七具屍體是從警察廳裏拉回來的，張子川已經通過吳瀟看到了他們屍檢報告。和之前的一樣，這七名兄弟都是死在酷刑之下的，其中一個更是受過嚴重的水刑，身上的浮腫狀態要比其他幾位嚴重得多。

張子川從屍檢報告上就能體會到他們是經歷了多大的痛苦才死去的。

“這個北條廣野，他是在挑釁我們！”莫老爺激動地站了起來，巍顫顫的身子已經體現不出他內心的憤怒，唯有北條廣野的死，才能撫平這一切躁動的情緒。

他扭過頭，一把抓住張子川的手，頗有囑托意味地說道：“原本以為三野友吉死了咱們會太平一陣日子，沒想到來了一個更加殘暴的北條廣野……他，不能留！”

“我知道。”張子川冷著臉，義正言辭地說道：“我會替死去的弟兄報仇的！”

“子川，你需要什麽，都跟我說。我立馬讓人給你辦了，只要你能幹掉這個北條廣野！”

“放心，不用那麽麻煩。”張子川深深地吸了口氣，與吳瀟小聲勸慰了幾句，說是讓莫老爺靜候佳音，讓莫老也派點弟兄去盯著北條廣野，然後秘密地離開了莫府。

莫老爺應承了下來，當即把這件事交給了莫小凡。

日租界內，忙於邀請各界貴賓的高野忠將所有人的電話都打了一邊。

閑下來休息了一會的高野忠突然發現還有一個重要的艾希沒有聯系，心裏想著還是當面邀請要更來得有些誠意，一來，向艾希身後的勢力釋放一些善意，二來，也堵上了艾希拒絕的借口。於是，他稍作收拾了一番，登上自己的軍車，快速駛向了艾希的薔薇花園。

兩人的初次見面，氣氛就有些不對勁。隔著一道鐵柵欄，艾希並沒有想要邀請高野忠進屋坐坐的意思。

“艾小姐嗎？你好，我叫高野忠，你應該聽過我的名字吧。”高野忠淡淡說道，面對這個曾經與三野友吉分庭抗禮過一段時間的女人，他完全可以接受其傲慢的模樣。

艾希順勢一笑，面色自然無比。之前得知日方派人來頂替三野友吉的時候，艾希就知道自己遲早會與這位新長官碰面，所以早就打聽好了是誰來代替三野友吉，同時也知道這次隨行的人還有誰，“原來是高野長官！諸事繁忙，還未向長官問好，還請長官多多包涵。”

“對了，北條將軍還好嗎？聽說，你們已經來了幾天了。”艾希連忙奉承地說道，北條廣野的是個好大喜功的性子，和三野友吉不一樣，對付他，就得奉承。不過，這些奉承都是表面的。

“無所謂包涵不包涵的。”高野忠笑了笑，艾希的奉承對他來說同樣受用，“這次前來拜訪，是想邀請艾小姐參加北條將軍的聚會，地點是在利德大飯店，時間是今天晚上七點。不知道你方便不方便。”

“方便！當然方便。”艾希連忙應承道。

高野忠點點頭，也不多說任何一句，只道了一聲，“那就這麽定了。”然後直接轉身，登上軍車絕塵而去。

艾希對此付之一笑，倒是沒覺得有什麽大不了，目送高野忠離開的她沈吟了一會，邁著步子走進別墅，拾起客廳的電話就撥下了一串號碼。

“餵。”電話的另一端蕩起一個男人的聲音。

艾希嘴角含笑，道：“是子川吧？”

“是我。”正愁著怎麽對付北條廣野的張子川在接到艾希的電話之後，忽然笑了。

兩人小聲念叨了兩句，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麽。

掛斷電話的張子川，看著身邊的吳瀟，不由地瞇著笑眼，輕輕地道上一聲，“老吳，咱們有機會動手了。”

“誰的電話？”吳瀟瞪著眼睛，心裏直嘀咕，誰這麽厲害，一個電話就解決了張子川的愁緒。

“今天晚上七點，北條廣野會在大華飯店舉辦一場酒會。”張子川拍著自己的大腿，若有所思地說道：“我們可以在酒會上動手……”他如是說著，嘴角漸漸揚起一抹難以捉摸的笑容。

吳瀟看著張子川，心領神會地跟著笑了起來。

他知道，張子川有主意了。

整個下午，張子川都泡在臨時的化學實驗室裏，制備著一些需要的東西。

傍晚，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喬裝之後的張子川和吳瀟領著兩名弟兄，帶著兩個行李箱，以旅客的身份提前住進大華飯店的客房。

客房中，一切奢華醉人。但張子川和吳瀟等人卻沒有任何心思享受這份奢華。

“老吳，剛才進門的時候，你有沒有發現什麽不對勁？”張子川打開隨身提來的行李箱，巷子裏擺放著幾個帶著引線的橡膠瓶和四把手槍，還有一摞子彈。

“不對勁？”吳瀟一邊從箱子裏取出手槍，一邊仰頭思襯起來，“沒發現有什麽不對勁啊。”

吳瀟扭過頭，把玩著手裏的槍，一邊找著手感，一邊問道：“怎麽？你發現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嗎？”

張子川抿著嘴，暗自搖了搖頭，“沒有，只是隱隱約約覺得有些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他苦笑了兩聲，隨後從箱子裏取出了那幾個橡膠瓶。

橡膠瓶裏邊裝著由硫磺、氯、硫化氫和氨制備而成的臭彈，這是張子川在下午才制備而出的，其中加入了高效麻醉劑，能使人失去知覺。

計劃之中，這幾個臭彈是用來脫身用的。

“利德大飯店餐廳部都被北條廣野包下來了，住宿部到餐廳部之間除了兩條樓梯之外，還有一部電梯，咱們的行動時間定在八點，也就是酒會的中場，兩位兄弟負責吸引註意，到時候在樓梯打兩聲空槍，摁下電梯不坐，往另一邊的樓梯跑，通過廚房走就成了。”張子川細細說來，這一切都是他深思熟慮過的。

兩名莫家幫的兄弟點了點頭，表示明白，然後把槍別在了褲腰帶上。

張子川扭過頭看向吳瀟，“老吳一會跟我混到廚房去，槍聲一響，我們就出去，找到北條廣野，幹掉他，然後利用臭彈逃走。”

“好。”吳瀟當即應承了下來，隨後從箱子裏取出為自己準備手槍，躍躍欲試地擦拭了起來。

張子川見大家沒有什麽疑問了，遂走到窗邊，一邊看著自己的手表，對著時間，一邊觀察大華飯店外的情況，謹防意外。

北條廣野這人雖然張子川沒有見過，但是從吳瀟的描述當中，他基本上可以判斷北條廣野是一個武夫個性，這樣的人心思通常不會太縝密，就像今天這場酒會，雖然是在法租界舉辦，但此刻正值戰時，中日之間始終是有隔閡的，所以從常理上來說，但凡帶點腦子的人物，今天這場酒會的安保工作，一定會做得非常細致。

可是從剛才辦理入住來看，張子川並沒有看到今天的大華飯店和以往有什麽不同之處。

但一切顯得太過平淡，就是最大的反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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