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

化工工人像是見了鬼，他推開女學生，一手捂著鮮血飛濺的半只耳，一手驚慌地扣動扳機，往女學生的腦門上就是一槍。

“砰！”

子彈穿過女學生的頭顱，帶著她最後的瘋狂笑意，消失在了夜色當中。

張子川感受著子彈拂面而過的灼痛，怔怔出神地看著眼前所發生的一切，他回憶起了前幾天的那具溺亡女屍楊瑞華，也就是這位女學生口中的楊老師……

“原來……都是你們幹的！”張子川心頭顫栗，極力克制住情緒。

“混賬！”被咬掉耳朵的化工工人平覆了驚恐的情緒，一股從心底反彈的怒火促使他毫不留情地往女學生的身上補了幾槍。

“砰！砰！砰！”

女學生趴在地上，一動不動，憤恨的眼逐漸變得空洞起來。

遠處，列隊而站的小姑娘一個個顫抖著身子，害怕地捂著嘴，不敢透露半點聲響，生怕下一個死於槍下的，會是自己……

張子川目露兇光地看著“半只耳”，將他的面孔刻在的腦子裏，這個醜陋的屠夫，一定要死！

他強壓心頭的沖動，靜靜地觀察著接下來發生的事情。

女學生的死，就像是一個插曲，半只耳喚來同伴後，將李幼清帶回了隊伍，然後把女學的屍首不知道拖去了什麽地方。

張子川看著李幼清的背影，默默地嘆了一聲，然後不緊不慢地跟了上去，走到一個類似宿舍樓卻更像是牢房一樣的平樓下。

這個平樓和張子川的那個倉庫一模一樣，窗戶都由木條釘著，不透光的。

幾名化工工人把女學生趕進去之後，又從裏邊提了幾個人出來。

張子川從遠處眺望過去，就見這幾個新提出來的人總是一副軟塌塌的樣子，看上去，像是喝醉酒一樣，即便是有人架著，走起路來也不太正常。

“幼清小姐，這幾個人可以吧？”另一名化工工人向李幼清詢問道。

李幼清上下打量著被擡出來的人，眼看他們一個個骨瘦如柴，面色病黃，盡呈將死的模樣，藥石無用，沈吟了一會，才無奈含恨地點了點頭，“可以。”

“那就走吧。”化工工人說道，然後聯合同伴，架著這些半死不活的家夥就往回走。

李幼清看在眼裏，攥著拳頭，咬牙切齒，但最終還是搖了搖頭，送開了拳頭，淡漠地跟了上去。

張子川見狀，也沒多想，看了看手表，又繼續跟上前去。

幾人帶著病號們折回了帶離小姑娘的那間倉房。

張子川換了個角度，正好面對著廠房的大門，這邊仔細一瞧，就見著所謂的廠房好像一間研究室。正如他在國外學習時所見過的研究室，裏面放滿了各類儀器，有好幾名身穿白大褂的人各司其職地工作著，仿佛一臺大型機器的齒輪，不斷地轉動著。

肥皂廠裏藏著個實驗室，讓張子川做了一個大膽的假設。

海河傷的浮屍、失蹤女學生和生化部隊，仿佛因為這個工廠串成了一條線。

張子川取了手表，調了調焦距，“哢嚓”一聲，正對著實驗室的大門拍了一張照片，然後又看了看時間，盤算了一番，決定還是先回到公廁的茅房，以免節外生枝。

於是，他深深地洗了口氣，在那一閃一閃的路燈下，一路向公廁摸了回去。

而就在他快要回到公廁的時候，刀疤男和他的小弟似乎已經解決了腹瀉問題，正在公廁周邊尋找著張子川。

“壞了！”張子川臉色一沈，感覺有些不妙，隨後也不多想，摸著路子便往倉庫躥去。

刀疤男和小弟溜了兩圈，沒有看到張子川的他們焦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

沒來肥皂廠之前，白三武交代過，千萬看好張子川，現在人丟了，不好交代還是其次，一下沒搞好，說不定命都沒了。

“老大，人沒了，咋整啊！白爺要是知道了，咱們就死定了。”

刀疤男面色一沈，“怕什麽，回倉庫！說不定張先生已經回倉庫了。”他甩了甩手，一臉緊繃地往倉庫跑去。

白三武交代要看好張子川，個中原因，刀疤男其實比較明了，剛才腹瀉那一會沒考慮到這時，現在反應過來，頗有些悔之不及的感覺。

“張先生！”刀疤男大聲喊道，隨後一把推開倉庫大門。

三人望向倉庫內部，那大燈之下，張子川正搗鼓著化學儀器，那些被打翻的儀器被他拾到了一邊。

“怎麽了？”張子川淡淡說道，胸前頻繁的起伏也給他強行壓了下去。

“張先生還好嗎？”刀疤男臉色一邊，看著張子川討好地笑了起來。

張子川白了他一眼，故作不順，道：“我說老兄，你買的什麽豆花？吃的我要死要活的，我現在腿還軟著呢！”

刀疤男哭笑不得，誰知道著豆花會有什麽問題！

“張先生，這不能怪我啊，我只是個跑腿的呀……”刀疤男小聲說道。

“我不和你說了，你們出去吧！不要打攪我工作。”張子川臉色不悅道。

刀疤男看了看張子川，又看了看桌面上的化學儀器，試探道：“張先生去完公廁就回來做實驗了啊？”

“那當然，你以為我和你老兄這般清閑？”張子川沒好氣地說道，心裏卻是咯噔一下。

刀疤男見張子川的臉上充滿慍色，心知不便追問下去，便點頭哈腰地念了兩聲，然後帶著兩個小弟乖乖地合上了倉庫的大門。

眼看著刀疤男把倉庫大門合上，張子川這才深深地吐了口氣，好險……

他緩了緩神，隨後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像是在思索著什麽，用化學儀器擺了一個小沙盤。

沙盤模擬的是普安肥皂廠，他用大小燒杯、廣口瓶和細口瓶將平廠區裏的建築排了開來。

平樓的那一幕讓他忽然明白，裏面肯定關著很多的人，他想解救關在裏面的人，但是看過沙盤之後，他發現但憑著他一個人的力量，要帶著那麽多人繞過廠區，安全離開，恐怕有些天方夜譚。

於是，張子川用手表相機拍了一張沙盤圖，然後將沙盤推翻，把化學儀器全部收拾了起來，然後捯飭了一通，走到倉庫大門前。

“外邊的兄弟，今天就到這裏吧，咱們可以走了。”張子川輕聲說道。

刀疤男看了看時間，反問道：“張先生，事就幹完了？”

張子川搖了搖頭，道：“有些必要儀器打破了，做不了事。你們送我回去吧，然後轉告白老板，明個把東西補上我才能做事。”

刀疤男點點頭，隨後從身後摸出了黑套子，不好意思的換了一聲：“張先生……”

“明白。”張子川也不惱怒，點了點頭，便由著他把頭套戴在自己的頭上，之後便跟著刀疤男，上了汽車，一路悠悠晃晃。

刀疤男應了張子川的要求，把他丟在距離距離日租界不遠的街道旁，然後駕車道別遠遠離去。

張子川望著汽車消失在遠方的夜裏，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後繞了一大段路，往莫府的方向急匆匆地走了過去。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