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子川瞪著眼，那天離開艾希的府邸，差不多事中午午飯前後，時間上和李幼清離開家的時間比較吻合。

“李院長說幼清失蹤，你看會不會……”吳瀟擰著眉頭，沒有繼續說下去。

但張子川卻會意地蹙起了眉頭。

李幼清接觸過的日本人，也就只有三野友吉。吳瀟說她坐在日本人的車裏，那這車多半應該是三野友吉的車了。

張子川如是設想，眉頭更是擰成一團，心底暗自長嘆，“終究沒能說服幼清啊……”他的神情頓時凝重了起來。

“對了，還有件事。”吳瀟望著張子川，覺得這事細思可怕，但遇上李幼清失蹤這事，他還是選擇告訴張子川：“金鋼橋下又出現浮屍了。是一具女屍，報案的人說死者大概二十幾歲……”他一邊說著，一邊意味深長地挑著眉頭，似有所指。

“二十幾歲女屍？”張子川屏住了呼吸，道：“不會這麽巧把！”

“不知道，”吳瀟也跟著沈下了臉，“要不，你跟我看看先？”

張子川點點頭，遂跟在吳瀟的身後，坐上自行車，往金鋼橋方向駛去。

金鋼橋坐落於海河中段位置，橋墩為鋼筋混泥土結構，直插河底。橋的中間可以用電力操縱吊起，形成八字，方便行船。過路來往的船只，幾乎都要從這邊經過，所以船只來往極其覆雜。

發現女屍的報案人，是一艘淘金船的船主，他發現女屍的時候，屍體正掛在他的淘金船下方一個帶鉤的鐵鏈上。

張子川和吳瀟來到金鋼橋的河岸邊的時候，現場已經被一群愛看熱鬧的家夥堵了個水洩不通。

吳瀟最討厭這種愛看熱鬧的家夥，擋著別人辦正事還不自知，心頭一怒，拔出手槍就往天上開了一槍，“巡捕辦差，閑雜人等給我散嘍！”他一聲怒吼，猶如狂獅，無知群眾被他震了一震，不敢繼續圍觀下去，紛紛假意有事，各自從旁散去。

“他娘的，這幫人真是夠了。”吳瀟氣憤罵道，人群散開之後，他就看到同僚拉起的警戒線。

警戒線內，林法醫正帶著家夥事在岸邊檢查被發現的女屍。

“火氣別那麽大。”張子川小聲勸了兩句，隨後跟著吳瀟一起走到了岸邊。

林法醫將初步鑒定的材料收了起來，眼見吳瀟和張子川走了過來，連忙站起身子，迎了過去：“吳探長，張先生。”

“林法醫，現在是什麽情況啊？”張子川迫不及待地問道。

“死了一個二十多歲的姑娘，”林法醫頓了頓，搖頭道：“淹死的……”

張子川和吳瀟對看了一眼，連忙向屍體走了過去，隨後看著死者的面容，不適時宜地舒了一口氣。

死者是一位二十幾歲的姑娘，看打扮，有一股書生氣，像是一個女老師的模樣。

“有查到死者什麽來頭嗎？她的身上有沒有什麽身份信息？”吳瀟問道。

林法醫道：“死者身上倒是沒有什麽可以證明身份的東西。但是淘金船的船主好像認識她，說她是日租界私立女校的女老師。”

“船主他人呢？”吳瀟問道。

林法醫順手一指，隨後“唉”了一聲，向一個正在做筆錄的中年人高聲招呼了兩句。

這名中年人一個四十歲上下，生得矮胖，剃著光頭，臉上有條刀疤，一身說不清的匪氣，年輕的時候，恐怕也是個混江湖的。

“怎麽稱呼？”吳瀟正色問道。

“小的姓吳。”光頭說道。

“唷，本家啊。來說說，這咋回事啊？”吳瀟試探道。

光頭一聽，臉色頓時沈了下來，哭喪著臉，道:“老總，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啊，就今天淘金的時候，發現船底掛著這麽個人。我這會還慌著嘞！”

“你認得她？”張子川從旁問道。

光頭點點頭，慌張道：“認得認得。她是我女兒的老師，在日租界那間私立女校就職，教中文和日文的，名叫楊瑞華。”

又是華人……張子川和吳瀟互看了一眼，不知道要說些什麽好了。

吳瀟擺了擺手，道了一聲：“相關證據都帶回去存檔，涉事人員錄個口供就行了。”然後轉過身，帶著張子川往警戒線之外走去。

“老吳，你咋了？”張子川問道。

吳瀟擺擺手，正色道：“沒事啊。這不是沒發現什麽有用的線索麽！咱們先去幹正事，去找艾希小姐，她在日租界的路子比咱們多，幼清的事情找她幫忙準沒錯。”

“不用了。”張子川沈吟了好一陣子，隨後決定拋下吳瀟，獨自前往日租界的三野公館，想知道幼清在什麽地方，直去找三野友吉問一問，比找誰都清楚，“你把浮屍的事情處理好吧。我有事，先走了。”

他如是說著，隨後攔了一輛黃包車，往南而去。

吳瀟看著離去的張子川，面色一沈，吼道：“你他娘的，這是第三次了！”然後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跟著大部隊回到了警察廳。

張子川別了吳瀟，直接就去往了三野公館。

黃包車停在公館外的哨崗邊，沒敢往裏走，張子川交了車錢，整了整衣衫，走到哨崗前，操著不太純正的日文，正色地說道：“你好，我叫張子川，麻煩通報一下三野長官，說我有事找他。”

守衛崗哨的日本兵見過在艾希的車上見過張子川，所以對張子川頗為客氣，招呼了兩聲後，就直徑跑向了公館。

沒過多久，張子川就看到身穿軍裝的三野友吉一路小跑地從公館裏跑了出來。

“你好，張先生。有失遠迎，還請多多包涵。”三野友吉客氣說道。

張子川看著三野友吉，忽然笑了起來，“三野長官可是有什麽喜事，臉色看起來相當的不錯嘛。”

“張先生來訪，自然是喜事。”三野友吉含笑說道：“張先生找我，是有什麽事情嘛？”

張子川走上前去，輕言淺笑道：“我的朋友李幼清失蹤了。三野長官，您知道她在哪裏嗎？”

“你說幼清小姐？我不知道啊，怎麽了嗎？”三野友吉一臉茫然，反問道。

張子川暗自冷哼了一聲，神色漸漸凝重起來，道：“前天中午，我無意間看到她和長官在一起，所以尋思著來問問。”

“幼清小姐出什麽事了？”三野友吉擺擺手，又道：“你特地過來和我說起這個，是不是”他看著張子川，眼神銳利得可怕。

張子川有些心虛，但他知道面對三野友吉，一定不能又一絲退縮，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也不是特地來說這個，只是幼清她兩天沒有回家了，家裏人擔心，托我找找人，所以我就來您這問。”張子川應到：“既然長官不知道她在哪裏，那我就去別處找找吧。告辭！”

三野友吉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道了一聲：“慢走！”然後站在崗哨邊，看著張子川越走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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