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子川又過起了三點一線的生活，他讓自己很忙碌，把劉大同的案子提了上來，時不時的在學校裏找些線索，劉父劉母經常來盯著他，當初他答應了給兩老一個交待，這承諾兩老看得很緊。

餘漢生和張子川還是維持著一種表面和平的關系，私底下兩人見了也是不言不語，李院長找他們兩個，要談實驗室的事。

兩人又產生了意見分歧。

“院長，這實驗室著火了，雖然是個意外，但我們還是損失了不少，不能再辦了。”餘漢生態度很強硬。

張子川不同意，他回國，甚至是來北洋工學院，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為了開辦實驗室，實驗室的進度一直不理想，眼看場地和化學物品都陸續到位，一場大火把一切燒沒了，他覺得惋惜，但從沒想過放棄，這次他打算凡事親力親為。

“院長，你看，我們的經費……”餘漢生委婉的說了一句。

李院長心裏其實是偏向張子川的，這個學生他一直很喜歡，而且化學實驗的事情他早就答應過了，不管這場火災怎麽樣，他也沒打算過不辦：“錢不夠我這裏還有，我今天找你們來，就是想問一下，起火的事，是不是完全是一場意外，最近學生之間有些流言，傳出去了對我們學院影響不好。”

“……”餘漢生嘴巴張了張，猶豫一陣又閉上了。

張子川微微垂著眼瞼，頭沒動，眼睛卻看了餘漢生一眼，他好像特別不喜歡他建立化學實驗室。

“院長，我覺得之前采購化學材料有問題。”

餘漢生冷冷的看著他。

李院長慢慢擡頭看著他，似乎有些驚訝。

張子川又說：“劉大同的死警察廳已經立案了，謀殺。”他說得很慢，目光從李院長身上掃到餘漢生身上，又慢慢垂了下來。

餘漢生背有些僵，手在膝蓋上搓了搓，一直想開口說話。

“餘主任，你臉色不太好。”張子川很關心的全他遞過去一條手帕，指了指額頭說，“流了好多汗。”

餘漢生把目光移開了，沒有去接張子川手上的帕子。

張子川壓根沒想過他會接，所以很自然的收回來了：“院長，我覺得這事情，得查查。材料費呢，由餘主任來出吧，我聽說他開了茶館，生意不錯，可以借給我解急，等以後有錢了，我會還的。”

餘漢生眼神毒辣的盯著張子川，暗含的情緒很覆雜。

張子川不慌不忙的回看他，那樣子坦蕩極了。

餘漢生卻快速的把頭別開了，他不敢和他對視。

張子川笑笑，低下頭喝茶。李院長這裏有很多好茶，他以後應該常來的。

……

艾希找上門來的時間比張子川預想的快，他想大概還得等上一個星期的，沒想到不過兩天的時間，她就找上門來了。

“艾小姐，你的車就這樣停在我們學校門口，有些擋道了。”張子川無奈又好笑。

艾希看著很虛弱，她沒有化妝，所以看起來很沒精神，唇色白得可以，好像剛從病床上爬起來一樣。

“別廢話，上車。”艾希斜了一眼車內，用眼神示意張子川上來。

四周都是下課的學生，他們好奇的往這個方向張望，看著艾希，也看著張子川。

張子川不是怕流言蜚語的人，但怎麽說他也是一個為人師表的教書先生，無產階級主義者，和艾希這種看著大富大貴的人不沾邊。

他穿的一身灰衣長袍幹凈儒雅，站在風中既然玉樹臨風又倜儻風流，渾身上下都是文人的書卷氣。

艾希不和他假寒暄，堵在他面前又指著打開的車門讓他上去。

張子川實在是沒辦法了，學生越聚越多，他不想被人當耍猴的。

艾希每做一個動作都很艱難，她左手撐著車窗上，盯著張子川冷笑。

張子川難得的反省了一下自己，他也沒做什麽十惡不赦的事情，大概……沒有……吧，艾希的目光讓他覺得自己是個罪惡滔天的壞人。

“把玉佩交出來。”艾希把手心舉到了張子川眼皮底下。

張子川微微笑著看了她一眼，這時候他不也回避艾希的目光了，他很自在，艾希沒有跟他繞圈子，沒有和他周旋，他喜歡她這麽直爽，因為他覺得離想要的真相不遠了。

艾希皺了皺鼻子，因為車輛顛簸一直讓她的傷口有種火辣辣的痛覺。

張子川說：“艾小姐，傷好了些了嗎？”

艾希冷著臉不理他，固執的把手往他跟前湊，她氣勢很篤定，看來那天她也不是完全不清醒的。

張子川把那塊缺了一個小缺口的玉佩拿了出來，緩緩的交到了艾希手上。

艾希拿了玉佩，然後冷冷的剜了他一眼，猛的把車門打開了，逐客的意思很明顯。

張子川還是很平靜，在艾希的角度看來，他臉皮一定特別厚，因為他又伸手去把車門拉上了。

“你，”艾希氣結，突然好像想到了什麽，四下尋找著，看到那天沒送出去的箱子，拿起來又要塞給張子川。

張子川看著她因為動作太大牽扯到傷口痛得咬牙的樣子，微不可聞的嘆了口氣，從身上又摸索出了一塊玉佩。

玉佩在充足的光線之下微微泛著潤澤的光芒，由一條紅繩子吊著，在張子川手下晃來晃去的。

艾希瞪大了眼睛看玉佩，看完玉佩又看張子川，幾乎是聲色俱厲的質問道：“你是誰？”

張子川覺得這個問題問得好奇怪，但他知道，艾希的意思是多層面的。

“你覺得我是誰？”大腦飛速運轉著，他選了一個模棱兩可的回答。

艾希的眼神漸漸平覆了下來，她側身靠在車門上，微微仰起頭打量張子川。

張子川被她看著渾身不自在，這種感覺很像那天他和吳瀟貿貿然去了她舞會那次，他半摟著她跳舞，她就是用這樣的眼神看著他的，帶著探究和好奇，直直的盯著他看，好像能看穿他靈魂一樣。

張子川慢慢把玉佩握住了。

“玉佩給我。”艾希又把手伸到了他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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