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死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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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幼清努力將情緒平覆，靜靜地看著劉母，只是劉母那焦急又哀痛的模樣，讓她實在是難以啟齒。
“您……做好心理準備。”李幼清深吸一口氣，啞著聲音說道。
劉母一口氣差點喘不上來，扶著額頭倒了下去，劉父眼疾手快把人撈住了，自己身形也是一晃，站得也不穩當。
對於這個結果，張子川沒太意外。但知道是一回事，真正聽到最後的結果時又是一回事，他緩緩的做了個深呼吸，胸口蜂湧而上一團亂糟糟的情緒，怎麽也理不清個頭來。
劉大同還是個小少年，懂事穩重，志向遠大，他向來惜才，覺得他年紀小小能識大體已然難得，打算好好栽培假以時日一定會是個冷靜果斷的人物，現在一場意外之外的大火把這一切都燒沒了。
他默然神傷，端坐在椅子上久久沒能回神。
實驗室爆炸的事情驚動了不相關的左鄰右裏，鬧得人心惶惶的沒少踩踏警察廳的門檻。
吳瀟帶人來化學實驗室例行勘察取證，天津衛越發不太平，出了點芝麻綠豆大的事情他都習慣親自出馬，張子川陪著，兩人也不知道跟誰較著勁，整整耗了一個白天在裏面。
為了防止化學物品進一步洩漏，張子川讓學生們用泥沙掩埋式的救火，但這樣一來，破壞的第一現場就很難找到什麽蛛絲馬跡了。
吳瀟把這次事故當成意外，張子川卻很固執，說不可能。
他有些失常，似乎走火入魔一樣一遍遍清理現場，口裏還嘀嘀咕咕，說劉大同肯定留下什麽線索了。
吳瀟問：“你怎麽知道這不是事故？”
張子川楞楞的定住了，腦海裏揮之不去的是昨天救人的場景，沖進火場的時候，劉大同倒在地上，沒有任何掙紮或者求生的痕跡，這對一個正常人來說太反常了。
人在面對死亡威脅的時候，求生自保是一種近乎天生的本能，是什麽讓一個不到弱冠之年小少年甘願赴死？他想不明白。
也覺得不可能。
“我到天津衛以來，身邊發生的一系列事情看起來互不相關毫無聯系，但這些變故來得太頻繁又太集中，我不相信都是巧合。”
吳瀟無法矢口否認，因為他心裏也有差不多的想法，而且他有預感，日子會一天比一天躁動不安。
忙了一天，勉強把現場清理了出來，天色已經暗得快到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吳瀟讓人把警界線拉好，沒有舍近求遠，直接到張子川那裏湊合一晚了，
張子川撐著仍是煮了些吃食招待吳瀟，兩人一同坐在昏黃的煤油燈旁相顧無言。
“呃……子川。”吳瀟快被悶死了。
張子川擡頭瞥了他一眼：“還有煙嗎？”
吳瀟摸了一根煙出來，張子川拿了。
兩人又到院子裏抽煙。
“我那麽大的時候，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想著讀書。也不怕你說我狗拿耗子喜歡瞎操心，我爹也是這麽一個人，把自己當懸壺濟世的神醫，他死了，我就想著，怎麽也得完成他的遺願，在外面十年，狠了心什麽都不管，除了學習，游歷，就是泡在實驗室裏沒日沒夜的做實驗……”
“吳瀟，有些事情總要有人去做的，不是我也會是其他人，但我從來沒想過，我的學生會因為這些辛辛苦苦運回來的化學材料而喪命，前一天他還叫我一聲先生呢，現在只能躺在醫院裏吊著最後那一口氣。”
“我心想，這是一場意外的話，或者我心裏還會好受一點……”
張子川一反常態的說了很多話，神神叨叨又語無倫次，吳瀟拍拍他的肩膀，這種時候不說話讓他自己發洩一下可能會更好。
再次踏進房門的時候，吳瀟突然頓了一下，邊拍自己的額頭邊仰天一記笑。
他笑得太突然太莫名其妙，張子川停下來回頭瞪了他一眼。
吳瀟還是笑，上前搭著張子川的肩膀把他拉到書桌前，完全不把自己當外人的翻起了桌上的東西。
張子川問：“你要找什麽？”
“上次那幅畫呢，我想起來在哪見過了，你小子是不是也去過艾小姐家打麻將啊，還裝著和人不熟呢，回頭這偷摸著畫了一幅差不多的畫……”
“你說什麽？”
“你裝什麽傻，誒，畫在哪呢……”
“夜深了，還是明天再看吧。”
“我看不看其實沒什麽關系，重要是你的心在想什麽啊兄弟，真看上人家艾小姐了？”
“……”
張子川根本睡不著，吳瀟的話就像魔咒一樣盤旋在他的耳邊，為什麽艾小姐手上也有這種畫？
這些畫是什麽意思？艾小姐又是什麽身份？
這一想就想了整整一夜，天快亮了才合上眼，但沒多長時間，他就被吳瀟大力搖醒了。
吳瀟說：“劉大同快不行了。”
病危通知書早就下了，終是捱不過三天，劉大同還是慢慢的閉上了眼睛，連開口留下一口遺言的機會都沒有。
劉母情緒失控，摟著劉大同不讓任何人靠近，張子川趕到的時候病房外面圍了一大堆人，連餘主任都在。
他遠遠看了一眼就轉身離開了。
吳瀟追上來，氣喘籲籲的問他怎麽了。
張子川說：“回去，繼續查看現場尋找線索。”
吳瀟沒辦法，張子川太執著了，回到現場便開始仔細查看實驗室裏每一寸地皮，狠不得一點點翻開掀開來找蛛絲馬跡，火災加上爆炸，燃燒得太徹底了，現場一片混亂，放眼望去都是燒得焦黑的墻壁和椅桌。
張子川趴在地上用放大鏡找，給劉大同做急救的時候他從他身上聞到若有若無的大蒜氣味，這是很典型的五氧化二磷中毒後有的癥狀。
白磷燃點低，稍有不註意的確容易燃燒生成五氧化二磷，造成火災，可化學材料雖然屬於危險物品，但每樣材料都有嚴密的防護措施的，所以也不可能輕易造成事故。
……
馬大夫醫紀念院裏的其中一個病房，李幼清帶著幾個護士宣布了劉大同的死亡，空氣一下子變得壓抑起來，劉母放聲大哭，死死拽著劉大同沒有知覺的身體不肯放手。
她哭了一陣，突然扭頭盯著李幼清：“你們學校是怎麽回事，我兒子好好的一個人，上學上到性命都沒了，你們……你們……”
話沒說完，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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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做好心理準備。”李幼清深吸一口氣，啞著聲音說道。
劉母一口氣差點喘不上來，扶著額頭倒了下去，劉父眼疾手快把人撈住了，自己身形也是一晃，站得也不穩當。
對於這個結果，張子川沒太意外。但知道是一回事，真正聽到最後的結果時又是一回事，他緩緩的做了個深呼吸，胸口蜂湧而上一團亂糟糟的情緒，怎麽也理不清個頭來。
劉大同還是個小少年，懂事穩重，志向遠大，他向來惜才，覺得他年紀小小能識大體已然難得，打算好好栽培假以時日一定會是個冷靜果斷的人物，現在一場意外之外的大火把這一切都燒沒了。
他默然神傷，端坐在椅子上久久沒能回神。
實驗室爆炸的事情驚動了不相關的左鄰右裏，鬧得人心惶惶的沒少踩踏警察廳的門檻。
吳瀟帶人來化學實驗室例行勘察取證，天津衛越發不太平，出了點芝麻綠豆大的事情他都習慣親自出馬，張子川陪著，兩人也不知道跟誰較著勁，整整耗了一個白天在裏面。
為了防止化學物品進一步洩漏，張子川讓學生們用泥沙掩埋式的救火，但這樣一來，破壞的第一現場就很難找到什麽蛛絲馬跡了。
吳瀟把這次事故當成意外，張子川卻很固執，說不可能。
他有些失常，似乎走火入魔一樣一遍遍清理現場，口裏還嘀嘀咕咕，說劉大同肯定留下什麽線索了。
吳瀟問：“你怎麽知道這不是事故？”
張子川楞楞的定住了，腦海裏揮之不去的是昨天救人的場景，沖進火場的時候，劉大同倒在地上，沒有任何掙紮或者求生的痕跡，這對一個正常人來說太反常了。
人在面對死亡威脅的時候，求生自保是一種近乎天生的本能，是什麽讓一個不到弱冠之年小少年甘願赴死？他想不明白。
也覺得不可能。
“我到天津衛以來，身邊發生的一系列事情看起來互不相關毫無聯系，但這些變故來得太頻繁又太集中，我不相信都是巧合。”
吳瀟無法矢口否認，因為他心裏也有差不多的想法，而且他有預感，日子會一天比一天躁動不安。
忙了一天，勉強把現場清理了出來，天色已經暗得快到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吳瀟讓人把警界線拉好，沒有舍近求遠，直接到張子川那裏湊合一晚了，
張子川撐著仍是煮了些吃食招待吳瀟，兩人一同坐在昏黃的煤油燈旁相顧無言。
“呃……子川。”吳瀟快被悶死了。
張子川擡頭瞥了他一眼：“還有煙嗎？”
吳瀟摸了一根煙出來，張子川拿了。
兩人又到院子裏抽煙。
“我那麽大的時候，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想著讀書。也不怕你說我狗拿耗子喜歡瞎操心，我爹也是這麽一個人，把自己當懸壺濟世的神醫，他死了，我就想著，怎麽也得完成他的遺願，在外面十年，狠了心什麽都不管，除了學習，游歷，就是泡在實驗室裏沒日沒夜的做實驗……”
“吳瀟，有些事情總要有人去做的，不是我也會是其他人，但我從來沒想過，我的學生會因為這些辛辛苦苦運回來的化學材料而喪命，前一天他還叫我一聲先生呢，現在只能躺在醫院裏吊著最後那一口氣。”
“我心想，這是一場意外的話，或者我心裏還會好受一點……”
張子川一反常態的說了很多話，神神叨叨又語無倫次，吳瀟拍拍他的肩膀，這種時候不說話讓他自己發洩一下可能會更好。
再次踏進房門的時候，吳瀟突然頓了一下，邊拍自己的額頭邊仰天一記笑。
他笑得太突然太莫名其妙，張子川停下來回頭瞪了他一眼。
吳瀟還是笑，上前搭著張子川的肩膀把他拉到書桌前，完全不把自己當外人的翻起了桌上的東西。
張子川問：“你要找什麽？”
“上次那幅畫呢，我想起來在哪見過了，你小子是不是也去過艾小姐家打麻將啊，還裝著和人不熟呢，回頭這偷摸著畫了一幅差不多的畫……”
“你說什麽？”
“你裝什麽傻，誒，畫在哪呢……”
“夜深了，還是明天再看吧。”
“我看不看其實沒什麽關系，重要是你的心在想什麽啊兄弟，真看上人家艾小姐了？”
“……”
張子川根本睡不著，吳瀟的話就像魔咒一樣盤旋在他的耳邊，為什麽艾小姐手上也有這種畫？
這些畫是什麽意思？艾小姐又是什麽身份？
這一想就想了整整一夜，天快亮了才合上眼，但沒多長時間，他就被吳瀟大力搖醒了。
吳瀟說：“劉大同快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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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母情緒失控，摟著劉大同不讓任何人靠近，張子川趕到的時候病房外面圍了一大堆人，連餘主任都在。
他遠遠看了一眼就轉身離開了。
吳瀟追上來，氣喘籲籲的問他怎麽了。
張子川說：“回去，繼續查看現場尋找線索。”
吳瀟沒辦法，張子川太執著了，回到現場便開始仔細查看實驗室裏每一寸地皮，狠不得一點點翻開掀開來找蛛絲馬跡，火災加上爆炸，燃燒得太徹底了，現場一片混亂，放眼望去都是燒得焦黑的墻壁和椅桌。
張子川趴在地上用放大鏡找，給劉大同做急救的時候他從他身上聞到若有若無的大蒜氣味，這是很典型的五氧化二磷中毒後有的癥狀。
白磷燃點低，稍有不註意的確容易燃燒生成五氧化二磷，造成火災，可化學材料雖然屬於危險物品，但每樣材料都有嚴密的防護措施的，所以也不可能輕易造成事故。
……
馬大夫醫紀念院裏的其中一個病房，李幼清帶著幾個護士宣布了劉大同的死亡，空氣一下子變得壓抑起來，劉母放聲大哭，死死拽著劉大同沒有知覺的身體不肯放手。
她哭了一陣，突然扭頭盯著李幼清：“你們學校是怎麽回事，我兒子好好的一個人，上學上到性命都沒了，你們……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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