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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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瀟說這幅畫他很眼熟？
張子川腦子嗡嗡作響，莫老爺一再叮囑他這幅畫的重要性，他也是明示暗示再三保證才得到了信任，這麽重要的東西，吳瀟居然見過？
他心裏頭突然亂糟糟的，暗自用指甲掐了掐手心讓自己冷靜，勉強笑了笑，問：“是嗎？是哪裏見過？”
吳瀟拿著畫皺眉冥想，有什麽東西好像就在嘴邊了，卻一下子又說不出個所以然，急得來回踱步，狠狠抓了一把板寸頭：“嘖，我真在哪裏見過這種畫，很像的。”
張子川循循善誘：“不急，你好好想想，是在什麽地方見過。”其實自己的心都快跳出胸膛了。
吳瀟又來回走，跟頭暴躁的獅子似的。
張子川捏著汗，心裏比他還要急。
“想不起來了。”吳瀟最後說。
張子川腦子裏一根弦突然松了下來，心裏空落落的，說不清是遺憾還是慶幸。
吳瀟沒呆多久就抓起外套走了，如果順利的話，今天他就能帶人去抓顧聞恩了。
張子川也是今天恢覆上課，所以才起這麽早，還煮了早飯。出門在外多年，他早就學會怎麽照顧自己了。
學校裏一切還是沒變，張子川早早到了教員辦公房備課，經過之前的事情，其他先生對他態度有了一些緩和，但不熱情就是了，在學校走動時有些會主動打聲招呼，有些則還是選擇性的無視，相反，他的學生就可愛多了，一個個遠遠就沖他‘先生’‘先生’的叫得歡，聽得他心情特別舒爽。
他請假這幾天，還有學生專門來看他，當時就有些受寵若驚。
這些人之中，劉大同是態度轉變最明顯的，他幾乎成了他的小尾巴，張子川走到哪裏他就跟到哪裏，名上說是幫先生做一些雜事，有時候泡茶端水都會代勞。
張子川無奈，看著劉大同對他完全信服的眼神，又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先生，我有事情想跟你說。”終於，等教室裏只剩下張子川和劉大同時，劉大同下定決心，要向他說出守在心底裏的秘密。
張子川早就想到，他一直跟著自己是有事情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說出來，現在劉大同已經做了決定，他也不用吊著胃口了。
現在是放學的時間，張子川在整理學生交上來的功課，而劉大同則是刻意留到最後的。
夕陽的餘暉從窗口斜照進來，劉大同做賊似的查看四周是不是還有人，等確定人都走光了之後，他也走到了張子川跟前。
“先生，我不知道你是什麽身份，但我知道你在查岳山的案子……我自己也在查，而且我知道的比你多。”劉大同的表情很嚴肅，黝黑的眼睛裏透著堅毅的光芒。
張子川擡起頭看他，心裏愈發覺得這個年輕人難得，他在他這個年紀，可能都沒有這份穩重和毅力。
他笑了笑，表面上不動聲色：“是嗎？你說說你知道些什麽？”
“岳山是被餘漢生和日本人害死的。”劉大同沒有稱餘漢生為餘主任，提到他時表情還是一陣嫌惡。
張子川慢慢把手上的筆放了下來，這些日子他和吳瀟東查西查的，兜了一大個圈子才把目標鎖定在安青幫和日租界上，而劉大同則是輕輕松松的就把他們這些天的努力由一句話說了出來。
他心裏已經重視起來了，臉上還是沒多少表情變化：“為什麽這樣說？”
劉大同抹了一把臉，微微偏過頭沒有看張子川：“我猜的。”
張子川又重新把筆握緊了，垂下頭在作業上寫意見和批註。
劉大同急了，聲音都高了好幾個度：“先生，你相信我。”
“大同，你沒有跟我說實話。”張子川嘆息似的籲了口氣。
劉大同一下又沒聲了。
過了半晌，劉大同才重新開口：“是岳山跟我說的。”
張子川手上的動作頓了頓，但沒有擡頭。
“先生，我和岳山一直在查浮屍的事情……你不用那樣看著我，我已經長大了，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劉大同坐在了課桌上，“其實不止是浮屍，還有日租界裏一所私立學校的學生失蹤案，我們都在查。”
張子川張了張口，學生失蹤案？這他倒是第一次聽，不過……
他狠狠皺眉，怎麽又是日租界？
“岳山失蹤前一段時間，他跟我說他在查餘漢生，因為他發現餘漢生喜歡上了他的姐姐，而且還提了親。”
“他信不過餘漢生娶自己的姐姐，所以跟蹤調查他，甚至還用麻袋包著他的頭打了一頓。”劉大同笑笑，可能是想到什麽事情了，嘴邊的笑容突然變得很苦澀，“我們湊在一起，最喜歡做這些無聊的事情了。”
“他一跟蹤，就發現餘漢生這個人有問題，他和日本人有勾結。”劉大同直直的和張子川對視，態度不卑不亢，“岳山失蹤的前兩天，他說他快知道浮屍的真相了……”
張子川靜靜的聽他說，回想起昨晚在艾希的派對上看到了餘漢生，對著一個日本人彎腰陪笑一臉奴相，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在巴結那個日本人。
“先生，這是岳山留給我的證據。”說著，劉大同把一個字條交到了張子川手裏。
上面是一個地址，在一個還算繁華的巷子。
“這是餘漢生開的大煙館。”劉大解釋道，“他攀上了日本人，給他們做事，日本人作為回報，暗中給他撐腰，讓他開大煙館，還有走私一些貨物。”
張子川點點頭，現在天津衛裏的那些煙館，很多都是日本人在暗中扶持，也甚至是他們在暗中控制了貨源。
“現在查的話恐怕查不出他是煙館的老板了，岳山威脅過他讓他有了警惕心，為了讓他那些來歷不明的錢財有個正當的收入理由，他故意開了一間茶館做掩飾，你把茶館那個賬房先生抓來，一問便知。”
張子川反覆摩挲著手中的字條，看著劉大同那張青澀但又充滿信任的臉，鄭重地點了點頭。
……
顧公館位於一條幽靜又不失便利的華人區大街，毗鄰日租界，離鬧市的車水馬龍有一段距離，裏面的構造布局全部是法式風格，別有一番氣象。
雖然安青幫是由日租界內發展起來的最大的幫派，但由於觸手極長，暗中在其他各個租界裏也有極大的勢力，是天津衛的第一大幫派。
此刻，在顧公館後面的一座小型園林之中，吳瀟正帶著人闖了進去。
“人呢？”吳瀟一遍巡視，一邊問道。
二胖背靠在一處沒有裝窗戶的毛胚房內，這是一幢準備竣工又被人廢棄的小洋樓，建在顧公館後面不遠的地方，用望遠鏡剛好可以觀察到顧公館的大門。
“都在呢，沒出去過。”二胖忙站了起來。
吳瀟接過望遠鏡一看，剛開始還覺得沒什麽異樣，但很快他就發現不對勁了。
“怎麽沒有人走動？”他呢喃了一句，忙拍了拍額頭，“快，不管了，直接從後面包抄，盡量不要弄出太大的動靜。”
“是！”
幾個警衛應了，把別在腰間的槍拿了出來，用一些碎布包好，貓著腰從樓裏往顧公館四周潛了過去。
吳瀟拿著望遠鏡繼續看，當警察多年的直覺告訴他，顧公館裏絕對不像表面上那麽平靜，顧聞恩這個人怕死得很，知道有人要暗殺他，不可能不加派守衛。
他又重覆問了一遍二胖：“人真在裏面？”
二胖被這樣一問，自己也有些不確定了，心直發虛，但還是硬著頭發點了點頭：“沒……沒出去過呢。”
吳瀟點了點頭，把望遠鏡一放，也給槍上了膛。
大白天來抓人是不明智的，但他等不及了，再拖下去，顧聞恩不是溜了就是死了，這兩個結果他都不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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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子川腦子嗡嗡作響，莫老爺一再叮囑他這幅畫的重要性，他也是明示暗示再三保證才得到了信任，這麽重要的東西，吳瀟居然見過？
他心裏頭突然亂糟糟的，暗自用指甲掐了掐手心讓自己冷靜，勉強笑了笑，問：“是嗎？是哪裏見過？”
吳瀟拿著畫皺眉冥想，有什麽東西好像就在嘴邊了，卻一下子又說不出個所以然，急得來回踱步，狠狠抓了一把板寸頭：“嘖，我真在哪裏見過這種畫，很像的。”
張子川循循善誘：“不急，你好好想想，是在什麽地方見過。”其實自己的心都快跳出胸膛了。
吳瀟又來回走，跟頭暴躁的獅子似的。
張子川捏著汗，心裏比他還要急。
“想不起來了。”吳瀟最後說。
張子川腦子裏一根弦突然松了下來，心裏空落落的，說不清是遺憾還是慶幸。
吳瀟沒呆多久就抓起外套走了，如果順利的話，今天他就能帶人去抓顧聞恩了。
張子川也是今天恢覆上課，所以才起這麽早，還煮了早飯。出門在外多年，他早就學會怎麽照顧自己了。
學校裏一切還是沒變，張子川早早到了教員辦公房備課，經過之前的事情，其他先生對他態度有了一些緩和，但不熱情就是了，在學校走動時有些會主動打聲招呼，有些則還是選擇性的無視，相反，他的學生就可愛多了，一個個遠遠就沖他‘先生’‘先生’的叫得歡，聽得他心情特別舒爽。
他請假這幾天，還有學生專門來看他，當時就有些受寵若驚。
這些人之中，劉大同是態度轉變最明顯的，他幾乎成了他的小尾巴，張子川走到哪裏他就跟到哪裏，名上說是幫先生做一些雜事，有時候泡茶端水都會代勞。
張子川無奈，看著劉大同對他完全信服的眼神，又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先生，我有事情想跟你說。”終於，等教室裏只剩下張子川和劉大同時，劉大同下定決心，要向他說出守在心底裏的秘密。
張子川早就想到，他一直跟著自己是有事情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說出來，現在劉大同已經做了決定，他也不用吊著胃口了。
現在是放學的時間，張子川在整理學生交上來的功課，而劉大同則是刻意留到最後的。
夕陽的餘暉從窗口斜照進來，劉大同做賊似的查看四周是不是還有人，等確定人都走光了之後，他也走到了張子川跟前。
“先生，我不知道你是什麽身份，但我知道你在查岳山的案子……我自己也在查，而且我知道的比你多。”劉大同的表情很嚴肅，黝黑的眼睛裏透著堅毅的光芒。
張子川擡起頭看他，心裏愈發覺得這個年輕人難得，他在他這個年紀，可能都沒有這份穩重和毅力。
他笑了笑，表面上不動聲色：“是嗎？你說說你知道些什麽？”
“岳山是被餘漢生和日本人害死的。”劉大同沒有稱餘漢生為餘主任，提到他時表情還是一陣嫌惡。
張子川慢慢把手上的筆放了下來，這些日子他和吳瀟東查西查的，兜了一大個圈子才把目標鎖定在安青幫和日租界上，而劉大同則是輕輕松松的就把他們這些天的努力由一句話說了出來。
他心裏已經重視起來了，臉上還是沒多少表情變化：“為什麽這樣說？”
劉大同抹了一把臉，微微偏過頭沒有看張子川：“我猜的。”
張子川又重新把筆握緊了，垂下頭在作業上寫意見和批註。
劉大同急了，聲音都高了好幾個度：“先生，你相信我。”
“大同，你沒有跟我說實話。”張子川嘆息似的籲了口氣。
劉大同一下又沒聲了。
過了半晌，劉大同才重新開口：“是岳山跟我說的。”
張子川手上的動作頓了頓，但沒有擡頭。
“先生，我和岳山一直在查浮屍的事情……你不用那樣看著我，我已經長大了，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劉大同坐在了課桌上，“其實不止是浮屍，還有日租界裏一所私立學校的學生失蹤案，我們都在查。”
張子川張了張口，學生失蹤案？這他倒是第一次聽，不過……
他狠狠皺眉，怎麽又是日租界？
“岳山失蹤前一段時間，他跟我說他在查餘漢生，因為他發現餘漢生喜歡上了他的姐姐，而且還提了親。”
“他信不過餘漢生娶自己的姐姐，所以跟蹤調查他，甚至還用麻袋包著他的頭打了一頓。”劉大同笑笑，可能是想到什麽事情了，嘴邊的笑容突然變得很苦澀，“我們湊在一起，最喜歡做這些無聊的事情了。”
“他一跟蹤，就發現餘漢生這個人有問題，他和日本人有勾結。”劉大同直直的和張子川對視，態度不卑不亢，“岳山失蹤的前兩天，他說他快知道浮屍的真相了……”
張子川靜靜的聽他說，回想起昨晚在艾希的派對上看到了餘漢生，對著一個日本人彎腰陪笑一臉奴相，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在巴結那個日本人。
“先生，這是岳山留給我的證據。”說著，劉大同把一個字條交到了張子川手裏。
上面是一個地址，在一個還算繁華的巷子。
“這是餘漢生開的大煙館。”劉大解釋道，“他攀上了日本人，給他們做事，日本人作為回報，暗中給他撐腰，讓他開大煙館，還有走私一些貨物。”
張子川點點頭，現在天津衛裏的那些煙館，很多都是日本人在暗中扶持，也甚至是他們在暗中控制了貨源。
“現在查的話恐怕查不出他是煙館的老板了，岳山威脅過他讓他有了警惕心，為了讓他那些來歷不明的錢財有個正當的收入理由，他故意開了一間茶館做掩飾，你把茶館那個賬房先生抓來，一問便知。”
張子川反覆摩挲著手中的字條，看著劉大同那張青澀但又充滿信任的臉，鄭重地點了點頭。
……
顧公館位於一條幽靜又不失便利的華人區大街，毗鄰日租界，離鬧市的車水馬龍有一段距離，裏面的構造布局全部是法式風格，別有一番氣象。
雖然安青幫是由日租界內發展起來的最大的幫派，但由於觸手極長，暗中在其他各個租界裏也有極大的勢力，是天津衛的第一大幫派。
此刻，在顧公館後面的一座小型園林之中，吳瀟正帶著人闖了進去。
“人呢？”吳瀟一遍巡視，一邊問道。
二胖背靠在一處沒有裝窗戶的毛胚房內，這是一幢準備竣工又被人廢棄的小洋樓，建在顧公館後面不遠的地方，用望遠鏡剛好可以觀察到顧公館的大門。
“都在呢，沒出去過。”二胖忙站了起來。
吳瀟接過望遠鏡一看，剛開始還覺得沒什麽異樣，但很快他就發現不對勁了。
“怎麽沒有人走動？”他呢喃了一句，忙拍了拍額頭，“快，不管了，直接從後面包抄，盡量不要弄出太大的動靜。”
“是！”
幾個警衛應了，把別在腰間的槍拿了出來，用一些碎布包好，貓著腰從樓裏往顧公館四周潛了過去。
吳瀟拿著望遠鏡繼續看，當警察多年的直覺告訴他，顧公館裏絕對不像表面上那麽平靜，顧聞恩這個人怕死得很，知道有人要暗殺他，不可能不加派守衛。
他又重覆問了一遍二胖：“人真在裏面？”
二胖被這樣一問，自己也有些不確定了，心直發虛，但還是硬著頭發點了點頭：“沒……沒出去過呢。”
吳瀟點了點頭，把望遠鏡一放，也給槍上了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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