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主任究竟有什麽小辮子？”

張子川被吳瀟勾起了興趣，有些好奇地問道。

吳瀟右手擱在下巴上，作思考狀：“他開了家茶館，偷偷摸摸不讓人知道，肯定心裏有鬼。”

張子川：“……就是那日你說他經常去喝茶的那家？”

吳瀟點了點頭：“那茶館名義上是一位姓周的先生的，但我們的人查到，那人只是餘漢生的賬房先生，名義上是掌櫃，其實只是個看賬的。”

“他為什麽要這麽做，開茶館也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張子川不解。

吳瀟聳了聳肩，學了洋人的做派攤手搖頭：“所以我才說他有鬼，藏得深此地無銀，連家人都不知道他開了茶館，捂得這麽嚴實還不是有問題？要不是他們那的人嘴巴不牢固，恐怕我們也查不出來。”

“……”

吳瀟繼續分析，說：“你們當教書先生的，每月工錢比我這個探長都要多，能開茶館也沒什麽稀奇，但這餘主任藏藏掖掖的，這就有問題了。”

張子川沒有應聲，還有些走神。

吳瀟劈裏啪啦的說了一大堆，一看張子川還在神游太虛，也不說了，問：“子川，你是不是有什麽心事啊？魂不守舍的。”

張子川張了張口，剛想說什麽，被命令去拿藥片的小劉就跌跌撞撞跑了出來，沖吳瀟吼了一聲：“老大！”

“你小點聲，這裏是醫院。”吳瀟扶額，還想教訓兩句讓他不要慌慌張張的，小劉卻扶著膝蓋邊大喘氣邊打斷了他。

“老……老大，二胖讓人來找你回去，艾小姐來我們警局要人了。”

張子川和吳瀟對視一眼，問：“艾小姐？是那個艾小姐嗎？”

“可不是，天津衛就沒第二個艾小姐。”吳瀟倒很淡定，似乎早有意料，“我們走吧，回去會會她。”

快到警局的時候張子川問吳瀟，那些碼頭鬧事的人都怎麽處置了。

“聚眾鬧事，擾亂社會治安，當然是全部關起來了。”吳瀟理所當然。

艾希沒有進警察廳，而是站在門口臺階等著。她今日穿了件荷葉邊的白襯衫，頭上戴了頂黑色的寬邊帽子，紅唇白面，站在人群中永遠的艷麗而耀眼。

吳瀟下了車就迎了上去：“稀客啊艾小姐，今日怎麽有空上我們警察廳來了？”

“看吳探長說得，平日我也沒少上警察廳，約了你這麽多次飯局，你可一次都沒賞過臉。”艾希笑笑，雙手橫抱在胸前。

“嗳，艾小姐見外了，我一個粗人，就喜歡拿個大碗喝茶，哪裏吃得慣那些小盤小盤的生魚片啊。”吳瀟自然而然的寒暄著，往警察廳裏做了‘請’的手勢，“來來來，裏邊請。小劉你別杵在這裏，去給艾小姐上最好的茶。”

艾小姐也不客氣，轉身往裏走時帶起了一陣香風。

張子川故意站得有些遠，見兩人都進去了，才讓黃包車夫重新起車。

他也想看看這艾小姐是什麽來頭，來警察廳的排場一點也不少，身後稀稀拉拉跟了四個人，看著像是保鏢之類的角色，但心裏另一頭還記掛著李幼清曠工的事情，一來一去猶豫了一陣，選了先去看看後者。

張子川只是一個教書先生，總往警察廳跑也不是事，何況艾小姐的身份一直是他心頭最大的迷團，如果可以的話，他更想在暗處調查，光明正大的和吳瀟站在一起，只會讓人有所防範。

……

李院長在院子裏給一盤蘭花澆水，張子川在不遠的地方停住了腳步，看他的背影，動作都是慢吞吞的，蒼老得不像話。

李院長現在已經不太管學院裏的常務了，回國之前他就在信裏提過，打算放手學院裏的事讓年輕人去忙活，還說自己已經知足了，女兒學業有成，還做了醫生，侄子聽話懂事，成績優異，出來後謀個好的差事不難……

可現在，真是物是人非，造化弄人。

“子川？”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李院長已經轉過了身，正看著垂頭發呆的張子川。

張子川回神，臉上帶了些笑容，說：“院長，我來看看您。”

李院長提著灑水壺走到下一盤小花苗前，說：“聽說你告了假，傷還好嗎？”

張子川摸了摸自己的臉頰，開始的時候還敷了兩塊四四方方的紗布，但一天不到就讓他給拆了，和那幾個拋屍人纏鬥，他沒吃什麽虧，就是臉上掛彩看起來狼狽，才請假沒去上課的。

現在被李院長問起，他心裏倒覺得自己一大男人為了這點小傷告假有些矯情了，有些不太好意思的應道：“沒……沒什麽大礙……”

“沒事就好，我讓餘主任代我帶句問候，餘主任說總找不著你，是不是在忙化學實驗室的事情？”李院長淋了水，又蹲下來除草。

張子川也跟著幫忙，說：“哦……是……是的。”其實他一心還在浮屍案上，應話時有些心虛。

“我這兩日讓餘主任去采購了一批化學材料，可能過幾天就該到了。”李院長頓了頓，看著張子川說，：“可這化學器材……”

張子川搖頭，說：“院長，器材的事情就交給我來解決吧。”

李院長看了張子川好一陣，才點了點頭。

兩人默默的除了一大片草，直到專門請回來做飯的廚娘圍了條素凈的圍裙出來，說可以開飯了，李院長這才又出聲留張子川下來吃個便飯。

張子川沒有推辭，飯桌上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學院裏的事情，還有關於建設化學實驗室的一些想法，聊得挺投機，李院長態度很認真，對張子川大為讚賞。

李院長知道張子川和吳瀟走得近，所以問了幾句關於浮屍的進展。

張子川很刻意的沒有李岳山的名字，挑著那個女人和今天碼頭的事情說了，其他的都沒有多提。

但李院長還是慢慢的放下了筷子，可能又想起來傷心事了。

張子川心裏說不上是什麽滋味，李院長於他亦師亦父，若他父親還在世的話，恐怕也是差不多的年紀……

這樣一想，他心裏突然就空了一塊，連忙轉移了話題，隱晦的問起了這一趟的目的：“怎麽沒見著幼清?她不回來吃飯嗎？”

張子川比李幼清年紀要大，輩分上她稱他一聲哥哥都不為過。

“她說醫院裏忙，這兩天都是早出晚歸的。”李院長說。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