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三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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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三合一）
“我不會騙姐姐的。”葉祝餘幫她縮短了最後的距離, 葉嘉榮手掌貼著臉，掌心皮膚光滑而柔軟。
就像……就像妹妹出事前，還沒有顛倒熬夜拼命賺錢時的自己的臉。
葉嘉榮又洗了把臉, 手掌下面的皮膚觸感沒有絲毫變化。
葉嘉榮恍惚地擡起頭。
老屋的盥洗室水池前本來有一面大鏡子, 但從回來後，上面就遮著一層布。葉嘉榮很久沒有照過鏡子了，家人也都小心避諱著藏起了家裏的鏡子, 幾乎不拍照。
葉嘉榮擡手扯掉了這層布, 眼前的世界亮了起來。
鏡子裏，熟悉又陌生的少女臉頰正往下滴水, 恍惚地看過來。她細膩光滑的皮膚上, 一個痘坑都不見了。
曾經的黑紫色痘印疤痕消失不見，只有額頭留了一丁點淺淺的泛紅印記，像是秾麗女郎早起梳妝不小心蹭到了胭脂，反而有種獨特的魅力。
是三年前的她。
扯掉鏡子罩布，像也扯掉了心裏灰蒙蒙的霧。葉嘉榮終於意識到，番茄並不是最後一天才見效，也絕不是沒有效果, 而是每天改變的效果太微弱，讓她完全沒有發現。
直到今天，最後一點凹凸不平痘印都被撫平。
天慢慢亮了，初升太陽綻放一線光芒, 透過盥洗室透氣窗照在鏡子上，一片金光燦爛。
陽光太亮了，照得葉嘉榮眼睛都快睜不開, 她定定看著鏡子裏的女人，即使被亮得眼睛不斷流淚, 也沒有轉開。
洗臉時摘下了黑框眼鏡、夾起了劉海，鏡子裏的葉嘉榮，回到了葉祝餘最熟悉的模樣。
略有些豐盈，比過去為了畫畫總忘了吃飯的瘦削，如今的姐姐更顯得雍容明艷。
葉祝餘假裝沒有發現她在哭，只是環住姐姐肩膀，撐起她驚喜到幾乎站不穩的身體。
“姐姐，已經好起來了，對吧？”
葉嘉榮眼淚止不住往下掉，重重點了點頭。
“一大早在這裏說什麽呢？”葉媽媽一醒就聽到樓下的說話聲。
走下樓，看見鏡子反光，她頓時心裏一急。
葉媽媽箭步上前，剛想要拉起掉落的罩布，就看清了鏡子裏一明艷一清麗的兩姐妹。
葉媽媽不由得楞住，嘴角忍不住上揚，輕聲喚，“榮榮……？”
“媽。”葉嘉榮噙著眼淚回頭，“媽媽好漂亮。”
楊秀臉上還蒙著一層灰蒙蒙臟汙，一邊笑，臉上灰一邊撲撲掉，湧出的淚水沖得臉上一道白一道灰的，顯得有些好笑。
已然可以看清，她透著愁苦的深深法令紋淺淡許多，氣色紅潤、神采奕奕，一下子年輕了好幾歲。臉上黃褐色斑點基本消失不見，笑起來眼角依然有細細紋路，反倒添了些許時間沈澱的魅力。
楊秀花白的頭發發根已經變黑了許多，發頂半截黑半截白，看起來不像是蒼老，而是時髦地染了半截白發。
葉爸爸跟在後面，看著鏡子煞有介事地點頭，只是聲音也有些哽咽，“我還以為是三個姐妹花呢。”
葉祝餘噗嗤笑了，“爸爸誇人水平倒退了！罰你重說！”
葉家的笑聲傳出很遠，葉祝餘愉快地決定，為慶祝一家人健健康康、顏值回春，今天的補貨量翻個倍吧！
葉媽媽洗過臉，一起偷偷洗掉臉上的眼淚，笑瞇瞇擡頭，“現在，就你爸爸一個老家夥了！”
葉鴻文摸著腦袋上短短頭發，“同事都說我是帥大叔，怎麽就老了？”
“就是，爸爸別都推給我們吃了，番茄管夠，今天開始也把番茄吃上。不然走出去，人家還以為兩輩人呢。”葉祝餘故意揶揄爸爸，被無奈地看了一眼。
葉嘉榮驚奇地打量著鏡子裏的自己，像要把三年缺了的次數不會來，看了半天眼睛才從臉上挪開。她突然反應過來，“我還變瘦了！好神奇！”
葉祝餘解釋，“番茄和玉米這些特殊作物，其實都是在調理身體，只是偏向不同。比如番茄主要用於排毒護膚，痘痘消下去了，相近原因長胖的身體也會消下去，但並不是所有長胖都有效，也不會治好一些小毛病。姐姐應該是熬夜和壓力過大導致激素混亂，兩個都有影響，效果才這麽明顯。”
葉嘉榮若有所思，“也就是如果不能健康生活，還是會變差？”
“對。姐姐真聰明！”葉祝餘肯定地點點頭。
正說著，院門被敲響。“有人在家嗎？我是田麥，來取快遞！”
葉媽媽懊惱地一拍腦門，“哎呀，都這個點兒了！飯也沒吃，還有好多沒打包呢！光顧著高興了，倒把正事忘了。”
葉祝餘已經想好了安排，“沒事，今天周末，爸爸不去上班，不用著急出門。昨晚打包了一部分，這批玉米和之前一樣趕最早一批發出去，等會打包其他的。我看著菜呢，還沒摘，晚點發不會不新鮮的。”
“我去開門，先請人進來。”葉嘉榮腳步輕快地走出去。
葉嘉榮打開大門，“不好意思，可能要稍微等一下……田麥？田麥？”
田麥一時看呆了，被叫了幾聲才猛地回神，臉騰地紅了，“對不起對不起，小姐姐好漂亮，我沒反應過來。”
葉嘉榮臉微微泛紅，“謝謝。”
再次被人誇獎，她都有些不習慣了。
葉祝餘看著她，眼裏泛起笑意。先前姐姐一直只在後面打包，躲避註視。去掉了心病，姐姐終於開始主動接觸外界了，真好。
過去想方設法來搭訕姐姐的男男女女不要太多，看呆了撞柱子上的也不是沒有，簡直太正常了。
“這是我姐姐。”葉祝餘挽起姐姐，招呼田麥進門，“今天早上寄一部分，其他還在打包。下午發貨前什麽時候有空再來一次？”
“可以的。我先去市裏接幾個快遞，交到物流點空車過來大概中午一兩點，足夠趕上下午發貨。”田麥快速計算了一下，利落回答。
葉媽媽把昨晚打包好收在陰涼處的快遞推出來，先包好的都是一樣的，裝著一份玉米。飛快貼上快遞單，就能發出去了。
田麥也把快遞車後面的大筐搬下來，挨個核對裝好，還有閑暇說起快遞的最新消息。
“我回去問了，咱們華嶺省這邊用速風快遞的不多，冷鏈還沒建，還是只有普通航運或陸運。不過有個好消息，最近主管看這邊訂單量大，我的申請通過了，可以給你們的店開通月結，打八折！”
“挺好的，麻煩你教我們開通一下了。”葉祝餘挺滿意。
葉媽媽也挺高興，從廚房拿了兩顆黃瓜，“謝謝你啊，拿著路上吃吧。”
“不麻煩不麻煩。我不能白拿你們的。”田麥趕緊搖頭拒絕，有些不好意思，“寄送快遞多我工資也高呀。我剛轉正，還要多謝謝你們的下單呢。”
田麥飛快推著車出去，“得趕緊去物流點寄出去了！下午見！”
田麥騎著車上了縣道，葉家小院裏的清新蔬果香氣仿佛還縈繞在鼻尖，她輕快地哼起了歌。
這家菜聞起來真好，難怪生意越來越好。她不能白拿，等這個月發工資了來買一點吧。家裏孩子應該也會喜歡吃的。
田麥一溜煙走了，葉媽媽看著她的背影失笑，“這孩子也太實誠了。”
發完大部分玉米，葉爸爸端著早餐出來了。
剛種出來的新鮮黃豆打了四杯豆漿，香濃豆香裏還帶著淡淡奶甜，依然一人一個玉米和番茄，足以精神奕奕。
葉媽媽吃過飯拿出手機晃了晃，“榮榮，我們來拍全家福吧？”
她語氣輕松，好像只是隨口一提。
葉嘉榮微怔。
葉祝餘和葉爸爸沒有催促她，笑著靜靜等待她最後的決定。
“……好啊。”葉嘉榮呼出一口氣，如釋重負。
葉爸爸和妻子並肩坐好，葉祝餘和姐姐站在他們身側，舉起手機。
葉嘉榮習慣性想避開鏡頭，側臉的瞬間，看到葉祝餘笑盈盈望著她，不由得也笑了。
哢嚓一聲，笑容定格在相框裏。
葉媽媽飛快別過頭，抹了下眼角。
從生發玉米開始，葉媽媽就發現了自家吃特殊作物很難達到控制變量的“實驗效果”。
大概是吃得多，還有靈氣蔬菜配合補充營養調理身體，出效果比其他人快。加上過去葉嘉榮不想面對鏡頭，吃番茄的時候就沒有認真拍照記錄。
葉家的全家福，三年後多了新的一張。
“姐姐身體變差，沒有繼續學油畫，也是因為要給我治病吧？”葉祝餘現在才敢問出這個問題。
“榮榮……”葉媽媽遲疑，不知道該不該說。
葉嘉榮風淡雲輕地笑了笑，“是我自己的決定。我畫不出畫，就找了份漫畫主筆助手的工作，上上色勾勾線，現在能養活自己。”
葉嘉榮喜歡畫畫，葉祝餘喜歡種植，都得到了父母的支持。
指望傳統畫畫立刻賺錢是很難的，尤其是年輕畫師，去畫室輔導作業也就賺點生活費。
家裏出事的時候，讀研的葉嘉榮跑了好幾個畫室兼職，又被看上顏值邀請拍戲。去請假時，導師覺得她誤入歧途浪費時間，靜不下心畫畫，狠狠罵了她一頓，沒允許她的畫參展，最後只是平平無奇畢業，曾經說的深造栽培再也沒提過。
葉嘉榮沒有再去畫室兼職，也畫不出滿意的畫，一夜夜睡不著覺。痘痘和肥胖迅速找上了她，怎麽都治不好，容貌改變帶來巨大的心理落差，她開始不敢出門，害怕被審視……
她畫不出自己的想法，也不想和團隊見面，始終升不上主筆，也避開了所有升主筆的機會。
葉媽媽越想心裏越難受，攬住大女兒肩頭，“沒事，爸媽都在。”
“我回家後就越來越好了，回來還能幫家裏的忙，現在不是很好嗎？”葉嘉榮反過來安慰她。
葉祝餘壓下心裏的難受，笑道：“畫漫畫也很好啊，我小時候好喜歡漫畫，姐姐就是最棒的！”
“現在我回來了，不管是你還是爸爸媽媽，都不用那麽累發愁家裏賺錢，早起早睡，健康工作生活最重要啦。”
葉嘉榮第一個不讚同，“怎麽能就讓你賺錢養家？”
“我們都賺錢！你們賺錢給我花，我賺錢也給你們花。”
葉祝餘理直氣壯指了指後院，假裝沒有法術采摘，睜眼說瞎話，“我一個人可打包不完這麽多菜呀。以前在店裏幫忙媽媽給小費，現在給我幫忙我也開工資，都一樣~”
一家人熱熱鬧鬧開始了今天的采摘打包工作，早餐吃得晚，一直忙到十二點多，全部打包完一大箱，讓過來的田麥帶走發貨，才做起了午飯。
取出冰箱裏發酵好的面團，搟開一拉，細長均勻的面條像道道龍須。下鍋滾了幾開，最後一開鍋丟進新摘的幾把新鮮青菜葉，一起撈出鍋過了涼水，吃起來就不會燙嘴，卻還是熱騰騰的。
華嶺省向來愛吃面，幾乎每家每戶都會做油潑面，更別說葉媽媽還有一番開面館的好手藝。
雪白面條上灑一把剛搗碎的蒜泥，一撮辣椒粉，熱油潑上去滋啦啦的響，金紅油色染紅了整碗面，熱辣的油香直往鼻子裏鉆。再來一勺醋，不需要高湯也不需要豐盛菜碼，就能香得人哧溜哧溜吸面，吃得頭也不擡。
葉爸爸一吃辣鼻頭就紅了，邊吃邊擦鼻子，還是忍不住又加了一勺油潑辣子，“小魚新種出來的辣椒可真夠味！”
又鮮又辣，還不燒胃，吃得不要太舒服！
葉祝餘好笑地給他遞紙巾，推著媽媽和姐姐回各自房間，“來吧，走一走趕緊睡個午覺。情緒波動太大也對身體不好，吃菜調養也只是一時的，好好休息，不要熬夜，才能繼續健健康康的！”
葉嘉榮搖搖頭，“我中午睡不著，還是起來工作吧，還有稿子……”
葉祝餘給她蓋好薄被子，“稿子是畫不完的！先休息，睡不著可以閉著眼睛休息一會，我等會來叫你哦。”
葉祝餘聲音越來越輕，手心蓋住姐姐的眼睛，不著痕跡地輸出一縷靈力。
葉嘉榮本來還說自己確實睡不著，聽著妹妹平緩的呼吸，空氣裏飄來陣陣香味，不由得慢慢放松了。
小院前院兩棵棗樹遮住逐漸升高的太陽，風一吹，早早開放的細小淡黃色棗花如雪，米粒大小綻放在枝頭，濃郁清冽的香味飄了一院子。
葉祝餘挪開手，葉嘉榮夢裏不自覺的唇角上揚，已經安然睡去。
葉祝餘輕手輕腳離開房間帶上了門，走到後院。聚靈陣持續發揮著作用，即使日頭高掛，依然傳來絲絲清香涼風，菜畦裏縈繞著薄薄一層靈氣，還有點少，但比小院外好得多。
剛收獲過的菜畦顯得有些稀疏，番茄樹和玉米樹分別站在一側，高出其他蔬菜一截，搶占最多的陽光。還沒完全成熟的番茄泛著淡淡的青色，剛揚穗開花的玉米擠擠挨挨掛了滿樹，顯得已經被掰掉玉米棒、摘掉番茄的成熟植株光禿禿的。
番茄和玉米都是一年生草本，只能結一茬。葉祝餘一直在嘗試維持住特殊性狀的基礎上，增加產量和生長周期。
就像普通玉米一株最後只會留一兩顆玉米棒，靈植種植有時候也需要掐尖打果，但葉祝餘觀察了一下，特殊改良的玉米倒沒有這個問題。保留的果實多，需要註意的，只是輸送的靈力、土地周圍的水份養分這些基本條件需要保持充足。
目前只改變了產量，生長周期關系到它們的生命力，進展不多，葉祝餘也不著急就是了。
掐掉玉米稭稈最尖端的部分，成熟期的玉米桿甜絲絲的，葉祝餘抿著那絲甜味，掐訣輕點。光禿禿的成熟番茄樹、玉米樹們，根須像有手腳一樣動了動，把自己從地裏拔了出來。
葉嘉榮睡醒渾身輕松，忍不住笑了出來。
真好。好久，好久沒有這樣酣然入睡過了。
葉嘉榮往後院窗外看去，妹妹正一手一個拎起玉米桿，玉米舒展根須鉆出地面，神奇的一幕讓人如墜夢中。
葉嘉榮沒有打擾妹妹忙碌，在電腦前坐好，拿起數位板準備工作，看著窗外，手下不自覺動了起來。
回過神，屏幕上已經勾勒出一個Q圓可愛的紅臉番茄小姑娘，她和頭發茂盛的玉米姐姐手拉著手，跳起了歡樂的踢踏舞。
葉嘉榮恍惚了一瞬。她只能根據主筆要求重覆描線、上色的筆，像再次有了自己的想法，不再枯坐著什麽也畫不出來，流淌著純粹的快樂。
其實，她還是想畫畫的吧。
“姐姐醒啦，哇，番茄玉米姐妹可真好看！”葉祝餘叩叩窗戶，趴在窗臺外笑盈盈的。
“姐姐有空嗎？幫幫我吧。”葉祝餘擔心刺痛姐姐，一直沒提起設計的事。看到姐姐重新拿起畫筆，她果斷抓住這個機會。
葉祝餘打開手機，翻到微博評論區提到【這家店頁面也太簡陋了】幾條評論，指給姐姐看：
“白底黑字加幾張照片的簡約風，大家嫌棄醜。用姐姐畫的番茄玉米姐妹，做包裝和店鋪裝飾圖片可以嗎？”
葉嘉榮心裏還沒升起不安，就被她逗笑了，“怎麽能全都用這個？”
葉祝餘眨眨眼，“姐姐接不接這個訂單？”
“我……”葉嘉榮猶豫了。
葉祝餘遺憾：“真的不能用嗎？師父教的好，好東西也是要用好包裝襯托逼格的，我覺得姐姐的畫就很合適！”
“好。”葉嘉榮脫口而出。
答應下來，似乎也沒那麽難。
葉祝餘立刻把手機從窗戶塞進去，“賬號在上面，交給姐姐啦！隨便改，你改的我都喜歡！肯定比我現在做的強！”
葉嘉榮覆雜的心情頓時變成了無語：……白底黑字家徒四壁風店鋪設計，稍微加點設計都比現在強吧？妹妹的濾鏡是不是太厚了點？
葉媽媽站在門後，看著女兒們的相處，欣慰地笑了。
見葉祝餘跑回後院，葉媽媽趕緊叫住她，“慢點，小心摔倒。”
後院的小格子菜畦收獲完，拔掉了成熟稭稈，空了出來。收割時蔬果們根須已經翻了一遍地，葉祝餘挨個澆透土壤，重新種下玉米和番茄，隨手灑了一遍菜種，慢慢走到了後院墻根。
玉米已經是第三次成批收獲，番茄也收獲了一批。後院還沒放東西的倉庫邊，玉米桿壘起整整齊齊一垛，成熟後幹透了的稭稈金黃一堆，快有一人高了。
過去村裏的玉米稭稈大多燒掉，也有拿來餵牛羊的。廟山村還沒通天然氣，家裏的竈臺用了煤氣，也能燒柴，但燒掉這批稭稈又覺得有點浪費。
葉祝餘正思考著能做什麽，葉媽媽從井裏打了水，蓋好井蓋，提著水桶過來，“還要澆水嗎？媽媽幫你。”
葉祝餘想了個主意，“媽，這些菜收了之後有些葉子藤蔓沒太大用，漚肥也用不了這些稭稈，放著有點浪費。我想著正好現在也有錢了，修一修倉庫，稭稈粉碎之後一半老的種蘑菇，嫩點的餵豬牛羊……餵羊吧，羊肉好吃。咱們村誰家有小羊羔嗎？”
沒有靈獸園的肥料，自己養點靈氣牲畜也行，加上吸收了靈氣的植株漚肥，苗圃土壤水平應該還能上一個層次。
“可以啊。”葉媽媽被她一說，也有點饞了。
靈氣蔬菜這麽好吃，多餘的菜葉餵出來的肉得有多好吃啊。
葉媽媽已經盤算起來，“倉庫以前就養過雞和豬，就是太久了，得掃一掃，重新砌一下圈，免得哪裏漏風凍到了。讓你爸做，當年起房子的時候還是他畫的圖壘的墻呢。養羊倒是得問問，咱們村人太少了，沒人養這個，我先去你姑姑那裏問問。村長也可能知道，回來再找你劉奶奶問問。”
葉祝餘抱著她的手臂送上馬屁，“就知道媽媽什麽都知道！那就拜托媽媽啦。去看姑姑，我來摘菜！”
“小嘴抹了蜜似的。”葉媽媽捏了捏她的臉。
楊秀騎上車，先去了葉大姑家一趟。沒打聽到養羊的人家，回來她又敲開了村頭劉奶奶家的門。“劉嬸，我家種的菜長出來了，你嘗嘗！”
劉奶奶直擺手往外推，“辛辛苦苦種出來菜，你們趕緊拿去賣啊！送給我幹啥？看你，跟我們還客氣呢？你每天來回跑，累得很，白送怎麽行！”
葉家騎著三輪車在市裏和村裏來回跑，早上出門早，下午回來車上都罩著布，鼓鼓囊囊大包小包的。村裏早就閑篇過了，估計是在城裏就打算好了，沒少種。
楊秀只是笑，把袋子打開。
“菜我都有——”劉奶奶一皺眉，還要再勸。手一推，就看清了袋子裏的菜，“誒喲，這菜真不錯啊。水靈靈的，還有點香！”
楊秀道，“賺錢了，您別操心。多虧村裏照顧，不然剛回來連飯都沒得吃，還要被人說這說那的。這茬長得好，劉嬸您留著吃！不僅看著好，味道也好，我們小魚親手種的，說一定要讓您嘗嘗呢。”
劉奶奶恍然大悟，“小魚種的？難怪，讀了書種的就是鮮亮好看，聞著就香！這菜拿出去，看誰還說我們小魚不會種菜！”
“要是您不收，那只能讓小魚自己過來送了。”楊秀把菜塞給她。
“那怎麽行？讓孩子歇著，好好養身體……”劉奶奶笑得合不攏嘴，“對了，我這還有剛下的蛋，你拿去補補。”
楊秀拉住她，“您別急，家裏剛收拾齊整，琢磨著養點啥。小魚想吃羊肉，想問問哪裏有養羊的，知道您消息最靈通，找您來打聽打聽。”
“誒喲，咱們村還真沒有這個。好像隔壁村有，我幫你問問。這幾天有消息了就跟你說。”
劉奶奶一拍大腿，“養羊啊，養點雞鴨鵝也挺好，以後每天都有蛋吃了。正好我這兒有趕春天尾巴孵出來的小雞，在養雞場專門買的烏雞，來來來你挑幾只回去。不想餵了，放出去去山地裏走一圈，他們自己就會找吃的，還長得好，賣也賣得上價錢！”
劉奶奶家前院雞舍裏，幾只烏雞幾只蘆花色走地雞耀武揚威走過，一地淡黃色的小雞仔跟在後面，喳喳不停。
劉奶奶給一起挑了十只雞仔，兩只公的八只母的，都是活潑的性子，在手裏跳來跳去。
楊秀掏錢，被劉奶奶一下子按住，“自家養的要什麽錢！”
堅持付了錢，楊秀把雞仔挎在籃子裏，拎著其他的菜，送去給村裏其他人。
村裏還都很好奇，“那快遞車是你們家叫來的啊？網上也能賣菜？”
廟山村人不多，年輕人都出去打工了，留下來的小孩都沒幾個，加起來村裏才十戶人家出頭。一袋子菜分了分，走回村尾就分完了。
晚上村裏各家都吃上了葉家的菜，劉爺爺從地裏回來，叫上下班的兒子一起進門。
他瞧見老伴和兒媳忙裏忙外的，扯著嗓子趕緊喊，“怎麽弄這麽多菜，不過啦？我晚上吃不下，給我個饃饃就行。”
劉奶奶道，“小葉他們家送的，小魚人家大學生種的，就是比咱們種的水靈。說是味道好，你不吃我們吃。”
劉村長走進來有點無語，“他家菜長出來了？媽，你就是稀罕大學生，種菜能有啥區別？”
往桌上一看，劉村長楞了，“嘿，還真不一樣啊。顏色看著就鮮亮。”
桌上已經擺了兩道涼拌菜。黃瓜外皮深綠內瓤漂亮，澆了點醋。白蘿蔔看著就水分十足，紅艷艷辣椒絲襯著，蘿蔔白生生的微微透明，劉村長一下子看饞了，伸手夾了一筷子。
“誒喲，蘿蔔怎麽這麽脆啊。”
涼菜本就清爽，蘿蔔甜絲絲的爽口，帶著點酸辣刺激，頓時把胃口打開了。忙了一天滿是煩躁的劉村長，嘗了一口，就停不下來了，筷子直往盤子裏伸，“這黃瓜也拍得好，蒜夠味兒！”
“哎哎哎，你就吃上了！”劉奶奶正炒辣椒茄子呢，一回頭看著兒子狼吞虎咽扒拉著涼菜開吃了。
“看把你餓得，八輩子沒吃過飯似的！你老爹老娘你媳婦還沒吃呢！”
劉村長厚著臉皮放下筷子，趕緊跑去端菜，“這不是好吃嘛，媽，你趕緊也嘗嘗！”
劉奶奶詫異，“我平常也這麽拌的啊……”
夾了一筷子茄子，劉奶奶眼前一亮，“誒喲，小葉媳婦說得沒錯，就是種的好！”
茄子本就味淡，和辣椒或者別的菜炒更香。但這幾年種的新品種茄子，皮越來越厚，味越來越淡，炒出來光是辣味油味，劉奶奶都不愛吃了。
這次送來的茄子皮薄肉厚，吸足了油，像在吃肉一樣，嫩嫩的，別提多好吃了！讓她差點以為自己開了竅，廚藝突飛猛進了！
劉奶奶得意了，“我說得沒錯吧？小魚人家是大學生，種的菜不就比我們強多了？”
劉村長給母親和媳婦都夾了菜，說著不吃晚飯的劉爺爺眼看上桌的菜要被吃完了，趕緊過來。
不出意外的，一家都吃撐了。
坐在一起消食的時候，劉爺爺還惦記著菜呢，“村裏都種了菜，葉家送來就是人家的心意。兒啊，你可得註意著，別忘了給人家找羊。”
不僅劉家說起葉媽媽送來的菜，村裏直到過去好幾天都還念叨著葉家有本事。劉奶奶聽了高興極了，“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葉家福氣在後頭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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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氣什麽的，在葉祝餘眼裏還沒有媽媽帶回來的小雞仔現實。
用清潔術打掃了倉庫，等爸爸砌了雞舍，倉庫一角煥然一新。葉祝餘帶著一堆毛絨團子，堆了些稭稈搭窩，給它們在倉庫安了個家。
葉姐姐每天去看一眼，靈感爆棚，在趕畫稿間隙兩天就畫完了店鋪設計圖。
葉嘉榮學了多年油畫又為漫畫供稿，功底了得，突破心障後，店鋪設計得好看不僅好看，簡單線條都能畫得萌趣橫生。
從葉祝餘開始，葉家四口的手機屏保，全都換成了葉姐姐為小雞仔們新畫的《小雞一家》。
葉祝餘和姐姐坐在一起，一邊投餵姐姐一邊看姐姐畫畫。幾天下來，姐妹倆都習慣了。
剛保存好圖層，看姐姐忙完了，葉祝餘懶得開手機，找姐姐借電腦準備直接補貨。軟件一關，頁面切換成不久前觀看的網頁，《胖達吃玉米的第七天》。
網頁還黑著，飄過一行字幕“主播尚未開播，請等待精彩稍後上線~”
葉祝餘好奇，“主播？”
葉嘉榮現在關網頁已經有點晚了，只好解釋，“這個主播最近在測評小魚的玉米，熱度在網站前10，今天是第七次直播，還沒開播。”
葉嘉榮很擔心妹妹，“前幾次沒有看到效果，直播評論風向越來越不好了，我有點擔心……玉米生效之後頭發長出來前後間隔很短的，人和人體質不同，萬一主播吃到最後一根玉米才見效，或者得多吃一點才能長頭發怎麽辦？”
“姐姐怕網上罵我們店？”葉祝餘並不在意，專註研究著直播網頁。
葉祝餘昏迷前好像直播平臺剛火起來，她還沒看過直播，倒是挺感興趣直播會做什麽。葉祝餘點開，準備從第一個錄播開始看。
葉祝餘安撫地拍拍姐姐，“直播好多人啊，就當送熱度了唄。”
葉嘉榮捏著她的臉轉過來，看著她嚴肅道，“電競粉絲很兇的。不是那天熱搜隨便罵罵的樣子。”
“沒事啦。”葉祝餘知道姐姐害怕，直接祭出分散註意力大法，“快看錄屏視頻，開始了。”
王者胖達直播間第一條玉米視頻，《聽你們的，試試風很大的天價玉米》，是從開箱視頻開始的。
清秀微胖的主播胖達開門打了個招呼，舉起手中的快遞箱，一言難盡道，“都在叫我來買天價玉米是吧？為了終結禿頂見證奇跡，我前天叫了電競隊上下所有人，一起來搶，這手速肯定能搶到吧？”
【哇，胖達真的好寵粉絲，昨天評論的今天就準備上了！這搶貨陣容太豪華了哈哈哈哈，當然搶到了！激動地搓手手，見證打假時刻！】
【笑死，樓上想太多了，根本搶不到。給你看那天的直播動圖：[自信滿滿我們肯定搶到了——欸，怎麽沒了？]】
【啥天價玉米？？？玉米能值幾個錢？胖達可是富二代，都說是天價？】
【指路#天價玉米#，對胖達不貴，吃土的我們眼裏是真的貴啊。我前幾天還擔心會不會有人收買測評博主，胖達來了我看穩了！】
【要是胖達真長頭發了，禿頭特色不就沒有了？】
【他家好像是遺傳禿，本來長得還行的胖達還沒三十就禿得只剩頭頂一撮毛，跟紅孩兒似的哈哈哈哈。真能長頭發，怕不是還能吸引一下他爸爸的支持。】
“對，就是沒搶到。就離譜，最後我是加了三倍才收購到的。”胖達被調侃得臉上滿是無奈，低頭露出一撮毛仿佛藝術造型的腦門。
“禿頭來的太快就像龍卷風，一不留神就英年早禿了。我的頭發是在大家眼皮子底下禿的，大家給我做個見證，過幾天吃到玉米不管長不長，都別說我造假啊。”
胖達把快遞箱放在桌上，“當代年輕人哪有不掉頭發的，有沒有用先不說，店主有點腦子，是真拿捏了痛點。芝麻丸、生發液啥的，出一個我買一個，主要店主吹得太離譜，不然我相信很多人都會閉眼跳坑。話不多說，我們先來看這家店。這家店頁面簡陋看得出資金不夠……”
網頁小程序跳轉顯示出店鋪首頁，聊天中的胖達咦了一聲，“店主裝修頁面了？現在看著還挺好看。”
更新後的店鋪頭像底色是介於森林綠和牛油果綠之前的濃綠，“神農蔬果”四個字浮在上面，綠底白字，飄逸中透著雅致，襯得像帶著仙氣兒似的。
首頁也是綠色調，點進去就像一股清新的風撲面而來。
蔬果照片中，第一張換成了Q版圖配文上架時間、效果介紹，顯得一目了然。
無修的菜地直摘圖附在後面，詳情介紹底圖裏配上了藍天白雲，小雞仔牽著一列Q版蔬果走過，可可愛愛。
【冤大頭掏錢換的。】這條熱評被覆讀了滿屏。
胖達先在鏡頭前展示了三個商品鏈接，50一斤的菜，500一斤的玉米和番茄。
看見彈幕刷屏，趕緊制止，“咳咳，咱們還沒吃，沒嘗試沒有真相啊，不能直接說這是花了冤枉錢。”
【過了有幾天了吧，所以有我網上異父異母的親姐妹吃到了嗎？我在評價裏找到了微博那個好評，還有好幾個禿頭追評，居然沒有重覆的圖，ID看起來不像刷單的……】
【火上熱搜了，好多博主都想跟風測評，但是沒人搶到哈哈哈哈。目前應該只有胖達靠鈔能力第一個開測。】
【有沒有看得懂檢測報告的？這看著有點點真啊，有點心動怎麽回事？】
【+1，等胖達測評了。】
胖達讀出彈幕，給了肯定回答，“測評報告我請人分析了。裏面含有微量辣椒素，促進生長的生物素，還有好幾種，都是頭發需要的營養，如果報告是真的，吃了確實對頭發有好處。”
【哇！】
【胖達說得好客觀23333】
【心動了。】
【快拆包裹看看！】
在一片催促聲裏，紙箱被打開。胖達先取出一個套了泡沫袋的盒子，“我收的訂單是一份番茄一份玉米，我不需要番茄，正好朋友要，就送她了。玉米在這裏。
胖達拍了一下快遞箱內，“別說，打包包裝挺幹凈的，每個玉米都是真空獨立包裝。玉米一起裝在透明袋子裏，有店鋪頭像圖的標簽封口，農產品證覆印件也放在裏面，手續齊全。”
【哇森綠色卡片好可愛，背後印了小雞仔和蔬菜圖，當明信片也好看。】
【包裝嚴謹，手續看起來還蠻讓人安心的……】
【你們醒醒！！！幾百塊的東西包裝好手續齊不是應該的嘛！】
“還附了食用說明卡片，我看看啊，可以連玉米芯一起生吃，玉米須和葉子可以煮水喝，建議一天一根。一般食用一份即可見效。哇，希望是真的哦。”
胖達已經開始拆玉米了，小巧一根玉米放在他手掌心，比手還短一些，高清鏡頭清晰拍出了烏黑玉米粒仿佛寶石一樣的光澤。
“賣相不錯，跟我前幾天去餐廳吃的紫玉米很像，我還聞到了淡淡的玉米甜味，來今天先吃一根。”
胖達哢嚓咬了一口，咬著玉米，表情突然頓住了。
【？胖達怎麽了？？？實在難吃就別吃了，生玉米真的不好吃，很澀的！】
【我就說是騙子吧！】
【可是真的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咬開的玉米還會爆汁欸……】
【胖達說的餐廳，應該是和美食UP一起去探店的三星米其林店。那道九百多的玉米，只切出來一截，據說是什麽高山種植特殊品種，一斤也要一百多了。跟那道玉米很像的話，應該不該難吃啊。】
【米其林的材料和三無小店比，你在侮辱誰呢？】
胖達不舍地把玉米咽下去，才顧上看吵翻了的彈幕。
“別吵別吵，不難吃……不，是太好吃了。我從沒吃過這麽好吃的玉米！有點像濃湯玉米棒，也有點像甜甜的玉米濃汁飲料，但比那些更清甜，甜甜糯糯，連玉米芯都好吃！估計蒸熟了更好吃！”
胖達說一句咬一口，連一秒說話時間都忍不住，狼吞虎咽中，陶醉神色完全無法作偽，“只說味道，我個人覺得是值五百塊的。”
【？？？】彈幕瞬間被問號刷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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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會騙姐姐的。”葉祝餘幫她縮短了最後的距離, 葉嘉榮手掌貼著臉，掌心皮膚光滑而柔軟。
就像……就像妹妹出事前，還沒有顛倒熬夜拼命賺錢時的自己的臉。
葉嘉榮又洗了把臉, 手掌下面的皮膚觸感沒有絲毫變化。
葉嘉榮恍惚地擡起頭。
老屋的盥洗室水池前本來有一面大鏡子, 但從回來後，上面就遮著一層布。葉嘉榮很久沒有照過鏡子了，家人也都小心避諱著藏起了家裏的鏡子, 幾乎不拍照。
葉嘉榮擡手扯掉了這層布, 眼前的世界亮了起來。
鏡子裏，熟悉又陌生的少女臉頰正往下滴水, 恍惚地看過來。她細膩光滑的皮膚上, 一個痘坑都不見了。
曾經的黑紫色痘印疤痕消失不見，只有額頭留了一丁點淺淺的泛紅印記，像是秾麗女郎早起梳妝不小心蹭到了胭脂，反而有種獨特的魅力。
是三年前的她。
扯掉鏡子罩布，像也扯掉了心裏灰蒙蒙的霧。葉嘉榮終於意識到，番茄並不是最後一天才見效，也絕不是沒有效果, 而是每天改變的效果太微弱，讓她完全沒有發現。
直到今天，最後一點凹凸不平痘印都被撫平。
天慢慢亮了，初升太陽綻放一線光芒, 透過盥洗室透氣窗照在鏡子上，一片金光燦爛。
陽光太亮了，照得葉嘉榮眼睛都快睜不開, 她定定看著鏡子裏的女人，即使被亮得眼睛不斷流淚, 也沒有轉開。
洗臉時摘下了黑框眼鏡、夾起了劉海，鏡子裏的葉嘉榮，回到了葉祝餘最熟悉的模樣。
略有些豐盈，比過去為了畫畫總忘了吃飯的瘦削，如今的姐姐更顯得雍容明艷。
葉祝餘假裝沒有發現她在哭，只是環住姐姐肩膀，撐起她驚喜到幾乎站不穩的身體。
“姐姐，已經好起來了，對吧？”
葉嘉榮眼淚止不住往下掉，重重點了點頭。
“一大早在這裏說什麽呢？”葉媽媽一醒就聽到樓下的說話聲。
走下樓，看見鏡子反光，她頓時心裏一急。
葉媽媽箭步上前，剛想要拉起掉落的罩布，就看清了鏡子裏一明艷一清麗的兩姐妹。
葉媽媽不由得楞住，嘴角忍不住上揚，輕聲喚，“榮榮……？”
“媽。”葉嘉榮噙著眼淚回頭，“媽媽好漂亮。”
楊秀臉上還蒙著一層灰蒙蒙臟汙，一邊笑，臉上灰一邊撲撲掉，湧出的淚水沖得臉上一道白一道灰的，顯得有些好笑。
已然可以看清，她透著愁苦的深深法令紋淺淡許多，氣色紅潤、神采奕奕，一下子年輕了好幾歲。臉上黃褐色斑點基本消失不見，笑起來眼角依然有細細紋路，反倒添了些許時間沈澱的魅力。
楊秀花白的頭發發根已經變黑了許多，發頂半截黑半截白，看起來不像是蒼老，而是時髦地染了半截白發。
葉爸爸跟在後面，看著鏡子煞有介事地點頭，只是聲音也有些哽咽，“我還以為是三個姐妹花呢。”
葉祝餘噗嗤笑了，“爸爸誇人水平倒退了！罰你重說！”
葉家的笑聲傳出很遠，葉祝餘愉快地決定，為慶祝一家人健健康康、顏值回春，今天的補貨量翻個倍吧！
葉媽媽洗過臉，一起偷偷洗掉臉上的眼淚，笑瞇瞇擡頭，“現在，就你爸爸一個老家夥了！”
葉鴻文摸著腦袋上短短頭發，“同事都說我是帥大叔，怎麽就老了？”
“就是，爸爸別都推給我們吃了，番茄管夠，今天開始也把番茄吃上。不然走出去，人家還以為兩輩人呢。”葉祝餘故意揶揄爸爸，被無奈地看了一眼。
葉嘉榮驚奇地打量著鏡子裏的自己，像要把三年缺了的次數不會來，看了半天眼睛才從臉上挪開。她突然反應過來，“我還變瘦了！好神奇！”
葉祝餘解釋，“番茄和玉米這些特殊作物，其實都是在調理身體，只是偏向不同。比如番茄主要用於排毒護膚，痘痘消下去了，相近原因長胖的身體也會消下去，但並不是所有長胖都有效，也不會治好一些小毛病。姐姐應該是熬夜和壓力過大導致激素混亂，兩個都有影響，效果才這麽明顯。”
葉嘉榮若有所思，“也就是如果不能健康生活，還是會變差？”
“對。姐姐真聰明！”葉祝餘肯定地點點頭。
正說著，院門被敲響。“有人在家嗎？我是田麥，來取快遞！”
葉媽媽懊惱地一拍腦門，“哎呀，都這個點兒了！飯也沒吃，還有好多沒打包呢！光顧著高興了，倒把正事忘了。”
葉祝餘已經想好了安排，“沒事，今天周末，爸爸不去上班，不用著急出門。昨晚打包了一部分，這批玉米和之前一樣趕最早一批發出去，等會打包其他的。我看著菜呢，還沒摘，晚點發不會不新鮮的。”
“我去開門，先請人進來。”葉嘉榮腳步輕快地走出去。
葉嘉榮打開大門，“不好意思，可能要稍微等一下……田麥？田麥？”
田麥一時看呆了，被叫了幾聲才猛地回神，臉騰地紅了，“對不起對不起，小姐姐好漂亮，我沒反應過來。”
葉嘉榮臉微微泛紅，“謝謝。”
再次被人誇獎，她都有些不習慣了。
葉祝餘看著她，眼裏泛起笑意。先前姐姐一直只在後面打包，躲避註視。去掉了心病，姐姐終於開始主動接觸外界了，真好。
過去想方設法來搭訕姐姐的男男女女不要太多，看呆了撞柱子上的也不是沒有，簡直太正常了。
“這是我姐姐。”葉祝餘挽起姐姐，招呼田麥進門，“今天早上寄一部分，其他還在打包。下午發貨前什麽時候有空再來一次？”
“可以的。我先去市裏接幾個快遞，交到物流點空車過來大概中午一兩點，足夠趕上下午發貨。”田麥快速計算了一下，利落回答。
葉媽媽把昨晚打包好收在陰涼處的快遞推出來，先包好的都是一樣的，裝著一份玉米。飛快貼上快遞單，就能發出去了。
田麥也把快遞車後面的大筐搬下來，挨個核對裝好，還有閑暇說起快遞的最新消息。
“我回去問了，咱們華嶺省這邊用速風快遞的不多，冷鏈還沒建，還是只有普通航運或陸運。不過有個好消息，最近主管看這邊訂單量大，我的申請通過了，可以給你們的店開通月結，打八折！”
“挺好的，麻煩你教我們開通一下了。”葉祝餘挺滿意。
葉媽媽也挺高興，從廚房拿了兩顆黃瓜，“謝謝你啊，拿著路上吃吧。”
“不麻煩不麻煩。我不能白拿你們的。”田麥趕緊搖頭拒絕，有些不好意思，“寄送快遞多我工資也高呀。我剛轉正，還要多謝謝你們的下單呢。”
田麥飛快推著車出去，“得趕緊去物流點寄出去了！下午見！”
田麥騎著車上了縣道，葉家小院裏的清新蔬果香氣仿佛還縈繞在鼻尖，她輕快地哼起了歌。
這家菜聞起來真好，難怪生意越來越好。她不能白拿，等這個月發工資了來買一點吧。家裏孩子應該也會喜歡吃的。
田麥一溜煙走了，葉媽媽看著她的背影失笑，“這孩子也太實誠了。”
發完大部分玉米，葉爸爸端著早餐出來了。
剛種出來的新鮮黃豆打了四杯豆漿，香濃豆香裏還帶著淡淡奶甜，依然一人一個玉米和番茄，足以精神奕奕。
葉媽媽吃過飯拿出手機晃了晃，“榮榮，我們來拍全家福吧？”
她語氣輕松，好像只是隨口一提。
葉嘉榮微怔。
葉祝餘和葉爸爸沒有催促她，笑著靜靜等待她最後的決定。
“……好啊。”葉嘉榮呼出一口氣，如釋重負。
葉爸爸和妻子並肩坐好，葉祝餘和姐姐站在他們身側，舉起手機。
葉嘉榮習慣性想避開鏡頭，側臉的瞬間，看到葉祝餘笑盈盈望著她，不由得也笑了。
哢嚓一聲，笑容定格在相框裏。
葉媽媽飛快別過頭，抹了下眼角。
從生發玉米開始，葉媽媽就發現了自家吃特殊作物很難達到控制變量的“實驗效果”。
大概是吃得多，還有靈氣蔬菜配合補充營養調理身體，出效果比其他人快。加上過去葉嘉榮不想面對鏡頭，吃番茄的時候就沒有認真拍照記錄。
葉家的全家福，三年後多了新的一張。
“姐姐身體變差，沒有繼續學油畫，也是因為要給我治病吧？”葉祝餘現在才敢問出這個問題。
“榮榮……”葉媽媽遲疑，不知道該不該說。
葉嘉榮風淡雲輕地笑了笑，“是我自己的決定。我畫不出畫，就找了份漫畫主筆助手的工作，上上色勾勾線，現在能養活自己。”
葉嘉榮喜歡畫畫，葉祝餘喜歡種植，都得到了父母的支持。
指望傳統畫畫立刻賺錢是很難的，尤其是年輕畫師，去畫室輔導作業也就賺點生活費。
家裏出事的時候，讀研的葉嘉榮跑了好幾個畫室兼職，又被看上顏值邀請拍戲。去請假時，導師覺得她誤入歧途浪費時間，靜不下心畫畫，狠狠罵了她一頓，沒允許她的畫參展，最後只是平平無奇畢業，曾經說的深造栽培再也沒提過。
葉嘉榮沒有再去畫室兼職，也畫不出滿意的畫，一夜夜睡不著覺。痘痘和肥胖迅速找上了她，怎麽都治不好，容貌改變帶來巨大的心理落差，她開始不敢出門，害怕被審視……
她畫不出自己的想法，也不想和團隊見面，始終升不上主筆，也避開了所有升主筆的機會。
葉媽媽越想心裏越難受，攬住大女兒肩頭，“沒事，爸媽都在。”
“我回家後就越來越好了，回來還能幫家裏的忙，現在不是很好嗎？”葉嘉榮反過來安慰她。
葉祝餘壓下心裏的難受，笑道：“畫漫畫也很好啊，我小時候好喜歡漫畫，姐姐就是最棒的！”
“現在我回來了，不管是你還是爸爸媽媽，都不用那麽累發愁家裏賺錢，早起早睡，健康工作生活最重要啦。”
葉嘉榮第一個不讚同，“怎麽能就讓你賺錢養家？”
“我們都賺錢！你們賺錢給我花，我賺錢也給你們花。”
葉祝餘理直氣壯指了指後院，假裝沒有法術采摘，睜眼說瞎話，“我一個人可打包不完這麽多菜呀。以前在店裏幫忙媽媽給小費，現在給我幫忙我也開工資，都一樣~”
一家人熱熱鬧鬧開始了今天的采摘打包工作，早餐吃得晚，一直忙到十二點多，全部打包完一大箱，讓過來的田麥帶走發貨，才做起了午飯。
取出冰箱裏發酵好的面團，搟開一拉，細長均勻的面條像道道龍須。下鍋滾了幾開，最後一開鍋丟進新摘的幾把新鮮青菜葉，一起撈出鍋過了涼水，吃起來就不會燙嘴，卻還是熱騰騰的。
華嶺省向來愛吃面，幾乎每家每戶都會做油潑面，更別說葉媽媽還有一番開面館的好手藝。
雪白面條上灑一把剛搗碎的蒜泥，一撮辣椒粉，熱油潑上去滋啦啦的響，金紅油色染紅了整碗面，熱辣的油香直往鼻子裏鉆。再來一勺醋，不需要高湯也不需要豐盛菜碼，就能香得人哧溜哧溜吸面，吃得頭也不擡。
葉爸爸一吃辣鼻頭就紅了，邊吃邊擦鼻子，還是忍不住又加了一勺油潑辣子，“小魚新種出來的辣椒可真夠味！”
又鮮又辣，還不燒胃，吃得不要太舒服！
葉祝餘好笑地給他遞紙巾，推著媽媽和姐姐回各自房間，“來吧，走一走趕緊睡個午覺。情緒波動太大也對身體不好，吃菜調養也只是一時的，好好休息，不要熬夜，才能繼續健健康康的！”
葉嘉榮搖搖頭，“我中午睡不著，還是起來工作吧，還有稿子……”
葉祝餘給她蓋好薄被子，“稿子是畫不完的！先休息，睡不著可以閉著眼睛休息一會，我等會來叫你哦。”
葉祝餘聲音越來越輕，手心蓋住姐姐的眼睛，不著痕跡地輸出一縷靈力。
葉嘉榮本來還說自己確實睡不著，聽著妹妹平緩的呼吸，空氣裏飄來陣陣香味，不由得慢慢放松了。
小院前院兩棵棗樹遮住逐漸升高的太陽，風一吹，早早開放的細小淡黃色棗花如雪，米粒大小綻放在枝頭，濃郁清冽的香味飄了一院子。
葉祝餘挪開手，葉嘉榮夢裏不自覺的唇角上揚，已經安然睡去。
葉祝餘輕手輕腳離開房間帶上了門，走到後院。聚靈陣持續發揮著作用，即使日頭高掛，依然傳來絲絲清香涼風，菜畦裏縈繞著薄薄一層靈氣，還有點少，但比小院外好得多。
剛收獲過的菜畦顯得有些稀疏，番茄樹和玉米樹分別站在一側，高出其他蔬菜一截，搶占最多的陽光。還沒完全成熟的番茄泛著淡淡的青色，剛揚穗開花的玉米擠擠挨挨掛了滿樹，顯得已經被掰掉玉米棒、摘掉番茄的成熟植株光禿禿的。
番茄和玉米都是一年生草本，只能結一茬。葉祝餘一直在嘗試維持住特殊性狀的基礎上，增加產量和生長周期。
就像普通玉米一株最後只會留一兩顆玉米棒，靈植種植有時候也需要掐尖打果，但葉祝餘觀察了一下，特殊改良的玉米倒沒有這個問題。保留的果實多，需要註意的，只是輸送的靈力、土地周圍的水份養分這些基本條件需要保持充足。
目前只改變了產量，生長周期關系到它們的生命力，進展不多，葉祝餘也不著急就是了。
掐掉玉米稭稈最尖端的部分，成熟期的玉米桿甜絲絲的，葉祝餘抿著那絲甜味，掐訣輕點。光禿禿的成熟番茄樹、玉米樹們，根須像有手腳一樣動了動，把自己從地裏拔了出來。
葉嘉榮睡醒渾身輕松，忍不住笑了出來。
真好。好久，好久沒有這樣酣然入睡過了。
葉嘉榮往後院窗外看去，妹妹正一手一個拎起玉米桿，玉米舒展根須鉆出地面，神奇的一幕讓人如墜夢中。
葉嘉榮沒有打擾妹妹忙碌，在電腦前坐好，拿起數位板準備工作，看著窗外，手下不自覺動了起來。
回過神，屏幕上已經勾勒出一個Q圓可愛的紅臉番茄小姑娘，她和頭發茂盛的玉米姐姐手拉著手，跳起了歡樂的踢踏舞。
葉嘉榮恍惚了一瞬。她只能根據主筆要求重覆描線、上色的筆，像再次有了自己的想法，不再枯坐著什麽也畫不出來，流淌著純粹的快樂。
其實，她還是想畫畫的吧。
“姐姐醒啦，哇，番茄玉米姐妹可真好看！”葉祝餘叩叩窗戶，趴在窗臺外笑盈盈的。
“姐姐有空嗎？幫幫我吧。”葉祝餘擔心刺痛姐姐，一直沒提起設計的事。看到姐姐重新拿起畫筆，她果斷抓住這個機會。
葉祝餘打開手機，翻到微博評論區提到【這家店頁面也太簡陋了】幾條評論，指給姐姐看：
“白底黑字加幾張照片的簡約風，大家嫌棄醜。用姐姐畫的番茄玉米姐妹，做包裝和店鋪裝飾圖片可以嗎？”
葉嘉榮心裏還沒升起不安，就被她逗笑了，“怎麽能全都用這個？”
葉祝餘眨眨眼，“姐姐接不接這個訂單？”
“我……”葉嘉榮猶豫了。
葉祝餘遺憾：“真的不能用嗎？師父教的好，好東西也是要用好包裝襯托逼格的，我覺得姐姐的畫就很合適！”
“好。”葉嘉榮脫口而出。
答應下來，似乎也沒那麽難。
葉祝餘立刻把手機從窗戶塞進去，“賬號在上面，交給姐姐啦！隨便改，你改的我都喜歡！肯定比我現在做的強！”
葉嘉榮覆雜的心情頓時變成了無語：……白底黑字家徒四壁風店鋪設計，稍微加點設計都比現在強吧？妹妹的濾鏡是不是太厚了點？
葉媽媽站在門後，看著女兒們的相處，欣慰地笑了。
見葉祝餘跑回後院，葉媽媽趕緊叫住她，“慢點，小心摔倒。”
後院的小格子菜畦收獲完，拔掉了成熟稭稈，空了出來。收割時蔬果們根須已經翻了一遍地，葉祝餘挨個澆透土壤，重新種下玉米和番茄，隨手灑了一遍菜種，慢慢走到了後院墻根。
玉米已經是第三次成批收獲，番茄也收獲了一批。後院還沒放東西的倉庫邊，玉米桿壘起整整齊齊一垛，成熟後幹透了的稭稈金黃一堆，快有一人高了。
過去村裏的玉米稭稈大多燒掉，也有拿來餵牛羊的。廟山村還沒通天然氣，家裏的竈臺用了煤氣，也能燒柴，但燒掉這批稭稈又覺得有點浪費。
葉祝餘正思考著能做什麽，葉媽媽從井裏打了水，蓋好井蓋，提著水桶過來，“還要澆水嗎？媽媽幫你。”
葉祝餘想了個主意，“媽，這些菜收了之後有些葉子藤蔓沒太大用，漚肥也用不了這些稭稈，放著有點浪費。我想著正好現在也有錢了，修一修倉庫，稭稈粉碎之後一半老的種蘑菇，嫩點的餵豬牛羊……餵羊吧，羊肉好吃。咱們村誰家有小羊羔嗎？”
沒有靈獸園的肥料，自己養點靈氣牲畜也行，加上吸收了靈氣的植株漚肥，苗圃土壤水平應該還能上一個層次。
“可以啊。”葉媽媽被她一說，也有點饞了。
靈氣蔬菜這麽好吃，多餘的菜葉餵出來的肉得有多好吃啊。
葉媽媽已經盤算起來，“倉庫以前就養過雞和豬，就是太久了，得掃一掃，重新砌一下圈，免得哪裏漏風凍到了。讓你爸做，當年起房子的時候還是他畫的圖壘的墻呢。養羊倒是得問問，咱們村人太少了，沒人養這個，我先去你姑姑那裏問問。村長也可能知道，回來再找你劉奶奶問問。”
葉祝餘抱著她的手臂送上馬屁，“就知道媽媽什麽都知道！那就拜托媽媽啦。去看姑姑，我來摘菜！”
“小嘴抹了蜜似的。”葉媽媽捏了捏她的臉。
楊秀騎上車，先去了葉大姑家一趟。沒打聽到養羊的人家，回來她又敲開了村頭劉奶奶家的門。“劉嬸，我家種的菜長出來了，你嘗嘗！”
劉奶奶直擺手往外推，“辛辛苦苦種出來菜，你們趕緊拿去賣啊！送給我幹啥？看你，跟我們還客氣呢？你每天來回跑，累得很，白送怎麽行！”
葉家騎著三輪車在市裏和村裏來回跑，早上出門早，下午回來車上都罩著布，鼓鼓囊囊大包小包的。村裏早就閑篇過了，估計是在城裏就打算好了，沒少種。
楊秀只是笑，把袋子打開。
“菜我都有——”劉奶奶一皺眉，還要再勸。手一推，就看清了袋子裏的菜，“誒喲，這菜真不錯啊。水靈靈的，還有點香！”
楊秀道，“賺錢了，您別操心。多虧村裏照顧，不然剛回來連飯都沒得吃，還要被人說這說那的。這茬長得好，劉嬸您留著吃！不僅看著好，味道也好，我們小魚親手種的，說一定要讓您嘗嘗呢。”
劉奶奶恍然大悟，“小魚種的？難怪，讀了書種的就是鮮亮好看，聞著就香！這菜拿出去，看誰還說我們小魚不會種菜！”
“要是您不收，那只能讓小魚自己過來送了。”楊秀把菜塞給她。
“那怎麽行？讓孩子歇著，好好養身體……”劉奶奶笑得合不攏嘴，“對了，我這還有剛下的蛋，你拿去補補。”
楊秀拉住她，“您別急，家裏剛收拾齊整，琢磨著養點啥。小魚想吃羊肉，想問問哪裏有養羊的，知道您消息最靈通，找您來打聽打聽。”
“誒喲，咱們村還真沒有這個。好像隔壁村有，我幫你問問。這幾天有消息了就跟你說。”
劉奶奶一拍大腿，“養羊啊，養點雞鴨鵝也挺好，以後每天都有蛋吃了。正好我這兒有趕春天尾巴孵出來的小雞，在養雞場專門買的烏雞，來來來你挑幾只回去。不想餵了，放出去去山地裏走一圈，他們自己就會找吃的，還長得好，賣也賣得上價錢！”
劉奶奶家前院雞舍裏，幾只烏雞幾只蘆花色走地雞耀武揚威走過，一地淡黃色的小雞仔跟在後面，喳喳不停。
劉奶奶給一起挑了十只雞仔，兩只公的八只母的，都是活潑的性子，在手裏跳來跳去。
楊秀掏錢，被劉奶奶一下子按住，“自家養的要什麽錢！”
堅持付了錢，楊秀把雞仔挎在籃子裏，拎著其他的菜，送去給村裏其他人。
村裏還都很好奇，“那快遞車是你們家叫來的啊？網上也能賣菜？”
廟山村人不多，年輕人都出去打工了，留下來的小孩都沒幾個，加起來村裏才十戶人家出頭。一袋子菜分了分，走回村尾就分完了。
晚上村裏各家都吃上了葉家的菜，劉爺爺從地裏回來，叫上下班的兒子一起進門。
他瞧見老伴和兒媳忙裏忙外的，扯著嗓子趕緊喊，“怎麽弄這麽多菜，不過啦？我晚上吃不下，給我個饃饃就行。”
劉奶奶道，“小葉他們家送的，小魚人家大學生種的，就是比咱們種的水靈。說是味道好，你不吃我們吃。”
劉村長走進來有點無語，“他家菜長出來了？媽，你就是稀罕大學生，種菜能有啥區別？”
往桌上一看，劉村長楞了，“嘿，還真不一樣啊。顏色看著就鮮亮。”
桌上已經擺了兩道涼拌菜。黃瓜外皮深綠內瓤漂亮，澆了點醋。白蘿蔔看著就水分十足，紅艷艷辣椒絲襯著，蘿蔔白生生的微微透明，劉村長一下子看饞了，伸手夾了一筷子。
“誒喲，蘿蔔怎麽這麽脆啊。”
涼菜本就清爽，蘿蔔甜絲絲的爽口，帶著點酸辣刺激，頓時把胃口打開了。忙了一天滿是煩躁的劉村長，嘗了一口，就停不下來了，筷子直往盤子裏伸，“這黃瓜也拍得好，蒜夠味兒！”
“哎哎哎，你就吃上了！”劉奶奶正炒辣椒茄子呢，一回頭看著兒子狼吞虎咽扒拉著涼菜開吃了。
“看把你餓得，八輩子沒吃過飯似的！你老爹老娘你媳婦還沒吃呢！”
劉村長厚著臉皮放下筷子，趕緊跑去端菜，“這不是好吃嘛，媽，你趕緊也嘗嘗！”
劉奶奶詫異，“我平常也這麽拌的啊……”
夾了一筷子茄子，劉奶奶眼前一亮，“誒喲，小葉媳婦說得沒錯，就是種的好！”
茄子本就味淡，和辣椒或者別的菜炒更香。但這幾年種的新品種茄子，皮越來越厚，味越來越淡，炒出來光是辣味油味，劉奶奶都不愛吃了。
這次送來的茄子皮薄肉厚，吸足了油，像在吃肉一樣，嫩嫩的，別提多好吃了！讓她差點以為自己開了竅，廚藝突飛猛進了！
劉奶奶得意了，“我說得沒錯吧？小魚人家是大學生，種的菜不就比我們強多了？”
劉村長給母親和媳婦都夾了菜，說著不吃晚飯的劉爺爺眼看上桌的菜要被吃完了，趕緊過來。
不出意外的，一家都吃撐了。
坐在一起消食的時候，劉爺爺還惦記著菜呢，“村裏都種了菜，葉家送來就是人家的心意。兒啊，你可得註意著，別忘了給人家找羊。”
不僅劉家說起葉媽媽送來的菜，村裏直到過去好幾天都還念叨著葉家有本事。劉奶奶聽了高興極了，“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葉家福氣在後頭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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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氣什麽的，在葉祝餘眼裏還沒有媽媽帶回來的小雞仔現實。
用清潔術打掃了倉庫，等爸爸砌了雞舍，倉庫一角煥然一新。葉祝餘帶著一堆毛絨團子，堆了些稭稈搭窩，給它們在倉庫安了個家。
葉姐姐每天去看一眼，靈感爆棚，在趕畫稿間隙兩天就畫完了店鋪設計圖。
葉嘉榮學了多年油畫又為漫畫供稿，功底了得，突破心障後，店鋪設計得好看不僅好看，簡單線條都能畫得萌趣橫生。
從葉祝餘開始，葉家四口的手機屏保，全都換成了葉姐姐為小雞仔們新畫的《小雞一家》。
葉祝餘和姐姐坐在一起，一邊投餵姐姐一邊看姐姐畫畫。幾天下來，姐妹倆都習慣了。
剛保存好圖層，看姐姐忙完了，葉祝餘懶得開手機，找姐姐借電腦準備直接補貨。軟件一關，頁面切換成不久前觀看的網頁，《胖達吃玉米的第七天》。
網頁還黑著，飄過一行字幕“主播尚未開播，請等待精彩稍後上線~”
葉祝餘好奇，“主播？”
葉嘉榮現在關網頁已經有點晚了，只好解釋，“這個主播最近在測評小魚的玉米，熱度在網站前10，今天是第七次直播，還沒開播。”
葉嘉榮很擔心妹妹，“前幾次沒有看到效果，直播評論風向越來越不好了，我有點擔心……玉米生效之後頭發長出來前後間隔很短的，人和人體質不同，萬一主播吃到最後一根玉米才見效，或者得多吃一點才能長頭發怎麽辦？”
“姐姐怕網上罵我們店？”葉祝餘並不在意，專註研究著直播網頁。
葉祝餘昏迷前好像直播平臺剛火起來，她還沒看過直播，倒是挺感興趣直播會做什麽。葉祝餘點開，準備從第一個錄播開始看。
葉祝餘安撫地拍拍姐姐，“直播好多人啊，就當送熱度了唄。”
葉嘉榮捏著她的臉轉過來，看著她嚴肅道，“電競粉絲很兇的。不是那天熱搜隨便罵罵的樣子。”
“沒事啦。”葉祝餘知道姐姐害怕，直接祭出分散註意力大法，“快看錄屏視頻，開始了。”
王者胖達直播間第一條玉米視頻，《聽你們的，試試風很大的天價玉米》，是從開箱視頻開始的。
清秀微胖的主播胖達開門打了個招呼，舉起手中的快遞箱，一言難盡道，“都在叫我來買天價玉米是吧？為了終結禿頂見證奇跡，我前天叫了電競隊上下所有人，一起來搶，這手速肯定能搶到吧？”
【哇，胖達真的好寵粉絲，昨天評論的今天就準備上了！這搶貨陣容太豪華了哈哈哈哈，當然搶到了！激動地搓手手，見證打假時刻！】
【笑死，樓上想太多了，根本搶不到。給你看那天的直播動圖：[自信滿滿我們肯定搶到了——欸，怎麽沒了？]】
【啥天價玉米？？？玉米能值幾個錢？胖達可是富二代，都說是天價？】
【指路#天價玉米#，對胖達不貴，吃土的我們眼裏是真的貴啊。我前幾天還擔心會不會有人收買測評博主，胖達來了我看穩了！】
【要是胖達真長頭發了，禿頭特色不就沒有了？】
【他家好像是遺傳禿，本來長得還行的胖達還沒三十就禿得只剩頭頂一撮毛，跟紅孩兒似的哈哈哈哈。真能長頭發，怕不是還能吸引一下他爸爸的支持。】
“對，就是沒搶到。就離譜，最後我是加了三倍才收購到的。”胖達被調侃得臉上滿是無奈，低頭露出一撮毛仿佛藝術造型的腦門。
“禿頭來的太快就像龍卷風，一不留神就英年早禿了。我的頭發是在大家眼皮子底下禿的，大家給我做個見證，過幾天吃到玉米不管長不長，都別說我造假啊。”
胖達把快遞箱放在桌上，“當代年輕人哪有不掉頭發的，有沒有用先不說，店主有點腦子，是真拿捏了痛點。芝麻丸、生發液啥的，出一個我買一個，主要店主吹得太離譜，不然我相信很多人都會閉眼跳坑。話不多說，我們先來看這家店。這家店頁面簡陋看得出資金不夠……”
網頁小程序跳轉顯示出店鋪首頁，聊天中的胖達咦了一聲，“店主裝修頁面了？現在看著還挺好看。”
更新後的店鋪頭像底色是介於森林綠和牛油果綠之前的濃綠，“神農蔬果”四個字浮在上面，綠底白字，飄逸中透著雅致，襯得像帶著仙氣兒似的。
首頁也是綠色調，點進去就像一股清新的風撲面而來。
蔬果照片中，第一張換成了Q版圖配文上架時間、效果介紹，顯得一目了然。
無修的菜地直摘圖附在後面，詳情介紹底圖裏配上了藍天白雲，小雞仔牽著一列Q版蔬果走過，可可愛愛。
【冤大頭掏錢換的。】這條熱評被覆讀了滿屏。
胖達先在鏡頭前展示了三個商品鏈接，50一斤的菜，500一斤的玉米和番茄。
看見彈幕刷屏，趕緊制止，“咳咳，咱們還沒吃，沒嘗試沒有真相啊，不能直接說這是花了冤枉錢。”
【過了有幾天了吧，所以有我網上異父異母的親姐妹吃到了嗎？我在評價裏找到了微博那個好評，還有好幾個禿頭追評，居然沒有重覆的圖，ID看起來不像刷單的……】
【火上熱搜了，好多博主都想跟風測評，但是沒人搶到哈哈哈哈。目前應該只有胖達靠鈔能力第一個開測。】
【有沒有看得懂檢測報告的？這看著有點點真啊，有點心動怎麽回事？】
【+1，等胖達測評了。】
胖達讀出彈幕，給了肯定回答，“測評報告我請人分析了。裏面含有微量辣椒素，促進生長的生物素，還有好幾種，都是頭發需要的營養，如果報告是真的，吃了確實對頭發有好處。”
【哇！】
【胖達說得好客觀23333】
【心動了。】
【快拆包裹看看！】
在一片催促聲裏，紙箱被打開。胖達先取出一個套了泡沫袋的盒子，“我收的訂單是一份番茄一份玉米，我不需要番茄，正好朋友要，就送她了。玉米在這裏。
胖達拍了一下快遞箱內，“別說，打包包裝挺幹凈的，每個玉米都是真空獨立包裝。玉米一起裝在透明袋子裏，有店鋪頭像圖的標簽封口，農產品證覆印件也放在裏面，手續齊全。”
【哇森綠色卡片好可愛，背後印了小雞仔和蔬菜圖，當明信片也好看。】
【包裝嚴謹，手續看起來還蠻讓人安心的……】
【你們醒醒！！！幾百塊的東西包裝好手續齊不是應該的嘛！】
“還附了食用說明卡片，我看看啊，可以連玉米芯一起生吃，玉米須和葉子可以煮水喝，建議一天一根。一般食用一份即可見效。哇，希望是真的哦。”
胖達已經開始拆玉米了，小巧一根玉米放在他手掌心，比手還短一些，高清鏡頭清晰拍出了烏黑玉米粒仿佛寶石一樣的光澤。
“賣相不錯，跟我前幾天去餐廳吃的紫玉米很像，我還聞到了淡淡的玉米甜味，來今天先吃一根。”
胖達哢嚓咬了一口，咬著玉米，表情突然頓住了。
【？胖達怎麽了？？？實在難吃就別吃了，生玉米真的不好吃，很澀的！】
【我就說是騙子吧！】
【可是真的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咬開的玉米還會爆汁欸……】
【胖達說的餐廳，應該是和美食UP一起去探店的三星米其林店。那道九百多的玉米，只切出來一截，據說是什麽高山種植特殊品種，一斤也要一百多了。跟那道玉米很像的話，應該不該難吃啊。】
【米其林的材料和三無小店比，你在侮辱誰呢？】
胖達不舍地把玉米咽下去，才顧上看吵翻了的彈幕。
“別吵別吵，不難吃……不，是太好吃了。我從沒吃過這麽好吃的玉米！有點像濃湯玉米棒，也有點像甜甜的玉米濃汁飲料，但比那些更清甜，甜甜糯糯，連玉米芯都好吃！估計蒸熟了更好吃！”
胖達說一句咬一口，連一秒說話時間都忍不住，狼吞虎咽中，陶醉神色完全無法作偽，“只說味道，我個人覺得是值五百塊的。”
【？？？】彈幕瞬間被問號刷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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