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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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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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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分鐘後,兩分鐘後,半小時後, 一小時後……留言如同石沈大海,得不到一丁點回音。

可初南不氣餒, 似乎早料到了張雅麗不會這麽輕易地回覆她。

於是在得不到回覆的一個多小時後, 她又點下了張雅麗的私信欄, 開始組織起一封情真意切的信函:

【你好, 大概是大數據帶來的緣分吧,很久以前就默默圍觀過你的微博,一直想看看你在那麽窒息的婚姻裏最終會做出什麽選擇。雖然不曾給你留過言, 可對於你曾經寫下的每一個文字, 我其實都感同身受。】

【之前從來沒想過要打攪你的, 可今天,今天我實在是忍無可忍了,特別想聽聽你的意見。我和我丈夫是相親認識的,結婚之前說實話並不太了解對方,只是互相有點好感,家裏人也都覺得門當戶對,於是就這麽稀裏糊塗地結了婚。可婚後的生活和我想象的太不一樣了,我原本是一名事業型的女性,十分熱愛自己的工作,那時候我想是, 結婚後可以多一個人來支持我、在我疲憊的時候鼓勵我,可婚後我卻發現, 生活完全不是這樣的。】

【每一天,我都要從巨大的工作壓力中擠出時間, 做一些原本自己完全看不上的事,像洗衣、做飯、侍奉公婆,這些瑣碎幾乎填滿了我的生活。而和我生活在一起的這個人,仿佛就只是“生活在一起”,什麽都不願意承擔,就連他的父母都直接扔給我照顧。原本還渴望著有一雙肩膀能在疲憊時依靠的我,如今就像是一只想要展翅高飛的鳥,可身後卻拖了一大袋重物。這種感覺真的太窒息了,我後悔結婚了,真的太後悔子!可我不知道該怎麽辦,到底要不要狠狠心掙脫現在的困境?可又該怎麽掙脫?有什麽辦法可以掙脫?】

【能給我點建議嗎?我知道你已經很久沒發微博了,為什麽呢?是忘記密碼了,還是已經和自己和解了?如果是後者的話,祝福你。[玫瑰]】

一段又長又崩潰的發洩發送過去後,初南什麽也不做,就連私信頁面也沒退出來,就等著。

等著看對方看到這封私信後,會做出什麽樣的反應。

她知道張雅麗會看到的,就算現在沒看到,半小時候、一小時後、夜深人靜時……總有某個時刻她會看到的。

因為就在今晚離開張雅麗家、讓卷毛兒去查TO DEAR時,卷毛兒順便查過了張雅麗兩個微博的登陸頻率。

大號小號,張雅麗都天天登。

天天登,卻不發言——為何?

初南唯一想得到的是,這張雅麗在逃避著什麽。

可,逃避的究竟是什麽呢……

叮!

突然間,耳邊一聲清脆的鳴響,正是從IPAD裏傳出的——有東西被傳進微博裏了!

【平心靜氣地和他談談,能和解就和解,和解不了就和平地分手。】

是張雅麗的回覆,張雅麗果然回覆了!

短短幾個字了,驟然出現在初南發過去的文字下。

初南緊緊盯著那行短短的字。

字太少,話太少,像是說了什麽,又像是什麽也沒說,她一時間推測不出什麽有用的信息來。

初南的腦子飛速運轉,正想著該如何讓對方多吐出點有用的東西,可就在這時,IPAD上又“叮”了一聲,張雅麗的下一段話竟自己發過來了——

【從某種角度看,婚姻確實對現代女性沒什麽幫助。可路是你自己選的,當初誰也沒有按頭強迫你和這個人結婚。所以,就算真的想離開他,也盡可能選擇一種不傷害對方的方式。】

某幾個字眼毫無預兆地躍入她眼簾:不傷害對方?

自己受委屈了,卻還要顧及著不傷害對方?

【還有,別再像今天這樣,在網上隨便找個人就袒露心扉了。網絡上看不見的黑手無處不在,不是所有人都真心想幫你的。祝你好運[玫瑰]】

初南瞳孔急速收縮,目光緊緊盯著私信裏的那幾個字眼:和平分手,不傷害對方,以及——網絡上的黑手無處不在!

為什麽張雅麗會勸同病相憐者“別傷害對方”?唯一的可能就是,她剛才猜對了。

網絡上的黑手無處不在——她的實驗有結果了!

初南雙手放到鍵盤上,盯緊子私信欄裏的內容,然後,一個字一個字打下了:

【為什麽這麽說?難道你曾經在網上遇到過別有用心的人?甚至,那些人曾經給你造成過非常巨大的傷害?】

一句話過去,對方沒回覆了。

初南知道,她再也不會回覆了。

所有的對話到此為止。

可初南已經全部想通了。

電話過來的時候,初南正穿好衣服準備外去。

結果想見的那個人心有靈犀地來了電。

初南接起電話:“紀延,我知道張雅麗的問題在哪了。”

紀延原本有話想說,可此時話一停:“什麽?”

“肖華的意外正是張雅麗一手造成的。她不是‘發現’肖華的出軌,沒猜錯的話,正是她,親手造就了肖華的出軌,最終釀成了這麽個結局!”

所以她才會在肖華出事後不顧一切想贖他回來。

所以她才會在得知他已經回不來後,一個人承擔起照顧肖華父母的責任。

手機那端的男人久久沒出聲,不知是在消化她的話下之意,還是被她這突來的發現震得沒有了聲息。

許久:“什麽意思?”

“見面談,你現在去局裏把肖華的卷宗找出來,我去約張雅麗,我們就在她小區樓下的咖啡館見面。”初南掛了電話。

張雅麗幫著婆婆擦過身子、洗漱完,正準備刷個手機再去洗澡睡覺,卻被小號裏收到的留言和私信攪亂了心神。

她原本並不打算理會的,血淋淋的傷口好不容易結了痂,她完全沒理由因為一個不認識的人再一次揭開那層痂。

可對方鍥而不舍,很快又給她發了一封長長的私信。

她被觸動了,當然,原因並非是彼此間相似的境遇,而是——

如果她現在不回覆,如果對方在她這得不到回答,會不會因為抵制不住痛苦,轉而跑到某些不懷好意的人那裏去留言?

有沒有可能就因為這樣,世上又多了一起悲劇?

想到這,張雅麗盡管不太願意,卻還是給那個叫“婚姻到底給女人帶來了什麽”的帳號回了話。卻最終,因為對方的一句“難道你在網上遇到過別有用心的人”,落荒而逃。

不該回覆的,即使網絡那麽大,彼此之間誰也不認識誰,可她那層結了痂的傷口還是被掀開了。

鮮血直湧。

張雅麗魂不守舍地走進浴室,她想沖個澡,她想將所有的不堪所有的疲憊所有無處可說的痛苦全都沖幹凈,可就在這時,手機響了。

是今天認識的那名女警。

“你好……”

“肖太太,我們有肖華案的新進展了。”

她一驚,隨即,話沒出口,眼淚先跌了出來:“真、真的?阿華他、阿華他……”

突來的驚喜沖得張雅麗措手不及。

可女警的下一句話卻打破了她所有的欣喜:“確切地說,是我們有那個女人的消息了,和肖華一起出國的女人。”

這端的張雅麗倏地消音,掌心的手機重重下墜,“咚”一聲,墜落在木地板上,發出沈重的回響。

“肖太太?肖太太?”

肖太太渾身劇烈顫抖了起來,可手機裏的聲音還不停:“肖太太?肖太太?”

肖太太只能顫著手,努力平息著自己聲音裏的異樣:“我、我剛剛……”

“肖太太現在有空嗎?我把信息跟你核對下,”電話那端的女警就像是沒發現方才的異常,連編理由的時間也沒給她,“你樓下是不是有家咖啡廳?二十分鐘後,我們咖啡廳見。”

樓下的咖啡廳面積大,生意好,拐角處有個隱密性很強的卡座,人往卡座裏一坐,很容易就被四周的人聲淹沒成無形。

白天見到的那兩名刑警就在卡座裏等她。

張雅麗匆匆趕來的姿態看上去很怪,就像是期待,又像是在抗拒著什麽。

初南仿佛沒察覺,一見到她,就急匆匆招手:“肖太太,坐。”

“局裏查出了點資料,想找肖太太確認下。”紀延也開口道,同時點開手機,將裏頭的照片送到她眼前。

張雅麗屁股還沒坐穩,眼前就突然出現了這麽張照片,她整個人條件反射地往後退了一大截,像是被照片裏的內容嚇到了。

可照片裏其實不過是一個女人的正面照。

唯一特殊的是,那女人,正是陪著肖華外出、進而導致肖華失蹤的“小三”。

“肖太太,”紀延就跟沒發現任何異常似的,公事公辦地直切主題,“有個很重要的信息想跟你核實一下。”

他將手機往張雅麗面前送了送:“這照片上的女人,你應該認識吧?”

張雅麗臉一白:“我、我怎麽會認識……”

“紀警官的意思是,肖太太應該知道她是誰吧?”初南給她遞了杯熱水。

“我……”

“之前警方追蹤肖華的下落時,應該給你看過這女人的照片呀。”女警笑吟吟的,語氣自然又溫和。

張雅麗這才稍稍松了口氣。

可緊張中的女人不知道,自己每一分自認為小心的反應,其實都映入了對面那兩雙探究的眼睛裏。

她輕輕點了點頭:“知道的,之前有警察有讓我看過她的照片。”

“那就對了,”紀延道,“這女人名叫‘燕子’,是個專業的人口販子,一般手段是開直播、在網上物色合適的榜一大哥,再將看中的對象約到線下,經過一、兩次的約會後,讓對方卸下心房,繼而將人引到國外。而早和她串通好的團夥就在國外等著收人,收到人後,他們會開始拍視頻,威脅受害者的家屬,同時強迫受害者向所有親朋借錢。”

“而其中有幾筆錢,”初南在這時接過話,同時將燕子的照片又往張雅麗面前推了推,“我們發現,都被打到了這個女人的帳戶上。”

張雅麗不太明顯地別過臉,借著喝水的動作,避開了照片上的女人。

“目前所有作案手段我們都掌握了,不過有個細節很奇怪呢肖太太。”初南說,“按我們的調查,這個燕子直播廳裏的人不多,因為從事的是違法活動,她平時也不怎麽買推廣,所以你丈夫肖華是怎麽發現她、進而成為她的榜一大哥的呢?”

張雅麗的反應有些僵硬,就連抱著杯子的雙手也像是僵在了杯子兩側,看上去就像一根被拉到了極致的弦。

如此反應盡數落入到紀延眼底,他不動聲色地壓低了嗓音,帶著無形的壓迫:“還有,肖華才剛和你結婚,雖然以前有過打賞女主播的行為,可婚後這種行為基本消失了。所以他又是怎麽在重新觀看起這種色情直播的同時,第一時間就進入燕子的直播間的?”

這問題一落,空氣突然間凝窒,兩雙眼睛緊緊盯著僵成了個道具的張雅麗。咖啡廳的這一角,一丁點聲音都沒有。

直到不知多久,這三足鼎立中突然出現了一聲“嗤”,初南輕巧地一笑。

這一笑,直接踩在了張雅麗不安的心臟上:“是你吧,肖太太?”

她聲音很柔,很輕。

可張雅麗卻猛一擡頭。

女警言笑晏晏,語氣完全不像是在說一件多可怕的事,她聲音非常溫柔地:“是你引著他,找到了開直播的燕子。是你引著他,踏上了回不來的路——我說得沒錯吧,肖太太?”

張雅麗的唇輕輕抖了起來,沈重的杯子終於落了地,“咚”一聲,熱水全濺到了厚實的地毯上。

她想說什麽,可一丁點聲音都發不出,最終只能擠出兩個無聲的字眼:“你、你……”

“你想說,我是怎麽知道的?”

那當然是——詐你詐出來的呀!

可初南沒這麽說。

這美麗的女人只是微笑著,真誠得不能再真誠地,對著張雅麗誠惶誠恐的眼:“因為,我們已經找到燕子了。”

張雅麗渾身一松,就像是大勢已去,一時間什麽表情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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