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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遂無虞,皆得所願。

春節這一天,岑音和方繪茹、秦建興、秦冶一起在家裏過。

方繪茹漸漸開始顯懷,孕吐的情況減輕,整個人的氣色也比之前好了許多。她不進廚房,年夜飯便全部落在了秦建興的肩上,秦冶倒還算有良心,一早就陪著秦建興在廚房裏忙前忙後。

岑音坐在沙發上給方繪茹剝核桃,“嗯,我們家的男人還是很靠譜的,上得廳堂下得廚房。”

方繪茹笑著逗她,“那以後音音也找一個這樣的男孩子?”

岑音楞了下,下意識地想到陳嘉尋。

“媽媽你……胡說什麽。”

方繪茹倒是不回避這個話題,“這有什麽,我的音音長大了,優秀又漂亮,以後肯定會有很多男孩子追。”

“媽媽!”

岑音不依,紅著臉窩在方繪茹身邊,不許方繪茹再說這個話題,方繪茹擡手摸她的頭,“媽媽這輩子最大的心願就是我的音音能安安穩穩開開心心地長大。等你到了媽媽這個年紀,你就會知道,安穩一世就是福氣。”

岑音的指尖微微蜷起。

安穩。

東林平仁福利院。

餐廳裏已經鬧成一團,半大的孩子三五一群,小的不過兩三歲,大一點的十來歲,圍坐在一起,曹秀芳和院長李蕓正在教他們包餃子。

可可坐在最邊上,她被允許出院半天,晚一點還要被送回醫院。

“嘉尋哥哥,我們什麽時候去看小七姐姐?”

陳嘉尋擡手揉了下可可戴著厚厚毛線帽的腦袋,“等會兒就去,等餃子包好了,我們一起帶給小七。”

可可乖巧點頭。

福利院的年夜飯在下午四點,陳嘉尋帶著可可出去的時候曹秀芳還在叮囑,“早點回來,不要耽誤了時間,記得把大家的話都帶給小七。”

陳嘉尋一手牽著可可,背著身沖曹秀芳揮手。

北郊公墓離這裏不算遠,驅車二十分鐘,正逢年節,墓地前來祭拜的人也比平時多了許多。

賀宜的墓地在最東南的角落裏,這裏安靜,賀宜生前的時候就喜靜。

可可手捧著靜雅的花束,肩上斜挎了個布口袋,她把鮮花放在墓前,墓碑上的黑白照片裏,女孩子明眸璀璨,笑靨如花。

這是可可第一次來看賀宜,在這之前,她一直以為賀宜只是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後來無意間聽院長媽媽說起,她才知道,她的小七姐姐已經過世了。

十七歲的賀宜永遠定格在了去年夏天,一個大雨滂沱的夜晚。

“小七姐姐,我和嘉尋哥哥來看你了。”小姑娘紅著眼睛,難過的情緒湧上,她從布口袋裏拿出一個漂亮的粉色信封,聲音又悶又澀,“小七姐姐……我們……我們大家都很想你,有……很多很多的話想和你說。”

信封裏裝著福利院的大人和孩子們寫給賀宜的話,有些不會寫字的就畫畫,賀宜從前在福利院人緣非常好,每個人都喜歡她。

陳嘉尋半蹲下來,安靜地除著墓碑周圍的雜草,他擡眼,視線裏的女孩子笑意溫和,一雙澄亮的眼睛像晨星。

思緒回到他和賀宜相依為命的幼年,記憶裏賀宜永遠都是溫溫軟軟的樣子。

“阿尋要乖哦。”

“阿尋不哭。”

“好想看阿尋長大啊,長成又高又帥的男孩子。”

“嘉尋哥哥。”可可的聲音將陳嘉尋的思緒拉回,小姑娘歪著頭,眼眶紅紅。

陳嘉尋揉揉她的腦袋,“再哭鼻子,小七姐姐也要難過了。”

“哦。”

兩人將從福利院帶來的東西一樣一樣擺在賀宜的墓地前,可可是個小話癆,悲傷的情緒過後,開始講起自己在醫院的事情。

說著說著,她就提到了岑音。

“嘉尋哥哥。”

“嗯?”

可可歪著頭,看墓碑上賀宜的照片,“你有沒有覺得,小七姐姐和岑音姐姐長得……”

“可可。”陳嘉尋驟然打斷了可可的話,在小姑娘微怔的視線裏,他又放軟了音色,“院長媽媽不是說還有些話要你親口講給小七聽麽。”

“對哦。”可可恍然,沖著照片裏的女孩子彎起眼睛,“小七姐姐,我下個月就要去做手術了……”

陳嘉尋起身,看著蹲在墓碑前的可可,小姑娘對生死還不太懂,說起手術的時候也笑得很甜,仿佛就像身邊人告訴她的一樣,手術可以讓可可以後就不痛了。

視線又落在墓碑上的黑白照片——

像麽?

乍看之下,或許眉眼間有幾分相似。但陳嘉尋知道,岑音和賀宜完全不同,岑音只是看著溫順,柔軟外表之下,她性格裏有很固執的一面,甚至有種不撞南墻不回頭的孤勇。

童言無忌,但她們是兩個獨立的個體,本就不該被拿來比較。

這個春節,因為方繪茹懷孕,岑音一直都待在東林,但饒是放假她也絲毫沒有懈怠,從大年初一開始就嚴格執行早八晚十的作息,秦冶說她像臺只知道學習的冷漠機器。

可開學之後就面臨著升高三,距離高考也不過四百餘天,岑音半點不敢松懈,生怕自己主動和人家開了口要考同一所學校,到最後自己卻食言。

其實那天陳嘉尋也沒有給她很明確的答覆,他只是笑著點頭,說:“行啊。”

至於是一起努力學習,還是努力考同一所學校,陳嘉尋沒說。

但岑音主觀認為是後者。

她和陳嘉尋之間好像有種難言的默契,很多事並不需要挑明,彼此心照不宣。

這期間,若說讓岑音情緒波動最大的一件事,就是去醫院看了可可。即便她全程都維持著彎眼笑的模樣,從醫院走出來的一瞬還是被眼淚蒙了視線。

小小的女孩子,抱著發舊的小熊,給她講打拉丁神燈的故事。她好像什麽都不太懂,不知道自己即將在鬼門關上走一圈,但又好像什麽都懂,只是因為早慧才這樣貼心地笑著,照顧著身邊所有人的情緒。

初八這天,秦建興帶著一家人去了當地很靈驗的華寶寺祈福。

晨鐘響徹山間的那一刻,岑音雙手合十,跪在蓮花蒲團上,她闔著眼,在心中默默祈禱:

求菩薩保佑家人康健,媽媽平安。

保佑可可手術順利,快樂健康。

保佑她和陳嘉尋……

岑音微頓,思量許久,才在心中默默補了八個字:順遂無虞,皆得所願。

離開華寶寺的時候,岑音求了八個平安符。秦冶看到的時候相當無語,“岑小音,你這是搞批發呢。”

“你這種孤家寡人懂什麽。”

秦冶被噎,“有對象了不起?”

岑音:“?”

她想表達的不是這個意思,她只是想說,她惦記著身邊的每一個人。

“伸手。”

“幹嗎?”秦冶一臉的不樂意,但還是乖乖將手伸了出來。

岑音將其中一個明黃色的平安符放在秦冶的掌心,彎起眼看著他,“保佑我的便宜弟弟平平安安,萬事如意。”

萬事如意麽……可有件事大概這輩子都無法如意了。秦冶扯了扯嘴角,“都是騙錢的東西,你還真信。”

嘴巴上這麽說,可少年還是合上掌心,將平安符緊緊握住,像是生怕不小心弄掉。

岑音白他一眼,“心誠則靈,你到底懂不懂。”

秦冶是個無神論者,不想和岑音掰扯這些,瞥了眼她包包裏依然厚厚的一疊平安符,“說說,這裏面除了老秦和方姨的,你還給誰求了。”

“要你管。”

“你心裏有鬼。”

“我心裏裝的全是你。”

“……”秦冶簡直不知道為什麽那麽多人說岑音脾氣好,明明就是一個牙尖嘴利的高智商分子。

眼看著秦建興和方繪茹走過來,岑音怕秦冶胡說,解釋道:“給我同學的,還有可可,上次在醫院遇見的那個小女孩,她過幾天要手術了。”

“同學?姓陳的同學?”

一個男的,話怎麽這麽多啊!

是夜,東林一處高級會所。

隱秘的包間裏嘈嘈雜雜,恒信車隊的人在這裏慶祝新年。陳嘉尋到的時候已經有人點了陪唱,這會兒旁人看不見的暗處,微醺的男男女女已經開始漸漸有了手上的動作。

陳嘉尋不感興趣,也不喝酒,打從進來就坐在稍偏的角落裏,身邊只一個周運偉。

周運偉其實還長陳嘉尋半歲,叫一聲“尋哥”不過是因為敬服陳嘉尋的車技。

“尋哥,岑音呢?怎麽不帶過來玩?”

陳嘉尋:“你倆挺熟?”

周運偉只覺後頸一涼,咽咽嗓子,“不……太熟。”

有漂亮的陪唱看過來,尤其看向陳嘉尋的視線帶著毫不掩飾的興趣。周運偉湊近一點,“尋哥,你八點鐘方向的美女,都看你好幾次了,肯定對你有意思。”

但周運偉認識陳嘉尋兩年,知道他對大多數女人沒興趣。早前有個叫賀宜的算是另外,後來聽說出了事。

現在便是岑音。

見陳嘉尋沈默不接話,周運偉訕訕笑了下,“當然,她們和岑……岑同學沒法比。”

周運偉也是那晚之後才聽人八卦說,陳嘉尋帶來的女孩還在念高中,而且是個學霸,要考狀元的那種。

周運偉這種高中畢業就混社會的,對學霸總有種迷之濾鏡。

周圍吵吵鬧鬧,調笑聲不斷,陳嘉尋打從進來眉宇間就隱隱有不耐。

可再不耐,也得受著,他在等人。

片刻之後,包廂的門被推開,身形清瘦高大的男人走進來,西裝革履,套件黑色的大衣,有種儒雅清和之感。歲月在他臉上沒有留下過多痕跡,很難看出這是一個年過四十的男人。

一眾人紛紛起身打招呼。

“齊總。”

“老板。”

“明遠哥。”

男人唇角牽起溫和的笑,沖大家點頭,“玩你們的,不用拘束。”

陳嘉尋薄白的眼皮微擡,也看向來人。

許是察覺到了他的視線,男人朝他這個方向看過來,薄薄的銀邊眼鏡後眸光清儒,“嘉尋也在。”

陳嘉尋緩緩松開已然蜷起的指尖,勾著唇起身,“齊總。”

這就是他今晚一直在等的人——齊明遠,東林的知名企業家,恒信集團的董事長,也是車隊如今的大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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