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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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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Ineffable,不可言說的。

ineffable陳嘉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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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思寧認識岑音四年,一直覺得她性格溫柔,是個很乖的女孩子。

沒想到,卻是個狼人。

看著少女手腕上一圈紅痕,施思寧有點生氣,“他幹嘛這麽用勁兒,疼不疼?”

岑音:“還好。”

真的還好,只是她皮膚偏白,所以看著有點嚇人。

也不是,剛才陳嘉尋忽然扣住她手腕的那一瞬是真的疼,後來許是察覺到她並沒有惡意才松了一點力道。

岑音想起十分鐘前和少年的對視。

驚訝過後,她微微掙紮著想要抽出手,少年看著冷厲,貼在她手腕上的掌心卻溫熱。

有同學朝他們這個方向望過來,瞥見陳嘉尋兜帽下的一張臉,微微驚訝,再看他們握在一起的手,眼睛瞪得更大。

岑音長這麽大,除了秦冶,還沒和其他同齡異性有過這麽近距離的接觸,尤其陳嘉尋一雙深黑的眸子,斂著冷戾,讓她打心尖發顫。

岑音又抽了抽手,陳嘉尋箍在她腕間的力道突然松了。

岑音輕輕舒了口氣。

“要交卷子了。”

她又提醒了一遍,那人卻重新趴回桌子,並沒有要搭理她的意思。岑音有些無措地看著眼前的情形,然後又一次伸出手指。

她捏著桌子上的卷子,“你起來一下,我要收卷子了。”

女孩子的嗓音綿軟。

岑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陳嘉尋好像微微擡了下手臂,她沒有註意到,但空白的物理卷子是拿到手裏了。

他一道題都沒做,其實收不收都無所謂。

*

不過一個上午,整個東林三中就傳出了三個驚天八卦。

高二七班新來了個轉校生,帥得慘絕人寰。

這個轉校生因為打架進過少管所。

學霸岑音好像和他在談戀愛。

施思寧繪聲繪色講完了三個八卦後,悄咪咪地去看岑音的反應。

岑音正在看一本英語課外讀物,許是裏面的詞匯太生澀,清秀的眉頭皺起。

“你這是什麽反應?”施思寧郁悶了。

岑音翻過一頁書,“我該有什麽反應?”

施思寧:“……”

這大概就是學霸的素養,什麽時候都能穩住不方。

“比如說——”

岑音:“比如說,慘絕人寰不是這麽用的。”

“……”施思寧訕訕,“誇張,誇張手法。”

岑音終於轉過頭,彎著一雙清潤的眼睛,“你不怕他啦?”

施思寧想起早晨自己小心翼翼的樣子,覺得有點囧,“那會兒不是不知道他長得這麽帥麽。”

“嗯?”岑音歪頭,“帥就不嚇人了?三觀跟著五觀走?”

施思寧湊過來,“說真的,咱們學校多少年沒出過這種級別的帥哥了,要不怎麽說,寸頭就是檢驗帥哥的唯一標準呢。”

岑音忽然有點接不上話,她想起第一次見到陳嘉尋的情形。那個時候,他的頭發比現在更短一點,完全是那種貼頭皮的青茬,眉眼也更淩厲。

施思寧假裝用手舉著話筒,“作為八卦事件的女主角,請問岑同學現在是什麽感受?”

“感覺今晚的自習可能會小測驗。”

“?”

岑音沒什麽特別的感受,學校裏但凡有男女生走得近一點,總會傳出各種八卦,但也就是那麽一段時間,大家興致過了,八卦自然就沒了。

更何況七班的同學最是清楚當時的情形,她手腕都被捏紅了,哪有這樣談戀愛的。

如果一定要說有什麽感受,岑音想,倘若衛衣兜帽下不是這樣一張好看的臉,今天的八卦又會傳成什麽樣子呢?

半晌,岑音自己先笑了下,溫軟的眉眼斂著清波。

施思寧一臉好奇,“在想什麽?”

“陳嘉尋。”

溫淡的三個字,激得施思寧一個激靈,岑音的視線卻已經重新落回到英語書上,全然沒有覺得自己的回答有什麽不妥。

下一個單詞有些晦澀:ineffable

難以形容的,不可言喻的,常常用於褒義,來形容正面美好的事物,可故事裏的主人公正在遭遇誣陷和詆毀。

岑音恍惚想起來,這個單詞還有另外一種用法——用於形容禁忌和不應該說的事情。

“ineffable。”岑音又小聲將這個單詞重覆了一遍,少年淩厲的眉眼似在眼前,深黑的眸子覆著一層冰淩,再往下是什麽?

岑音不知道,她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為什麽會將這樣的一個詞語和陳嘉尋聯系在一起。

*

高二的晚自習九點放學,鈴聲打響的一瞬,整個教室都沸騰起來。岑音坐在座位上,安靜地收拾書包,起身的一刻,她往窗邊看了眼。

下意識的一眼。

陳嘉尋下午沒來上課,一直到晚自習結束都沒再出現過。

秦冶又逃了今天的晚自習,岑音一個人去搭公交車,到了公交站才知道,她經常坐的23路公交車改線了,她要在寧北路轉車。

寧北路這段時間在舊城改造,綠色的圍欄將老街切割得愈發淩亂無章,岑音下了車,夜風灌進領子裏,她縮了縮脖子。

進了十一月,東林的天氣便一天冷過一天,尤其入夜,濕冷的空氣像是也在尋求溫暖,爭前恐後地往骨頭縫裏鉆。

換乘的公交站還要再走兩百米,岑音把下巴埋在校服的衣領裏,盤算著明天一定要穿一件厚毛衣。

不行,還要再加一條圍巾。

大抵是因為施工改造,往日熱鬧的老街沒了煙火氣,行人寥寥,岑音低著頭,加快了步伐。

除了厚毛衣和圍巾,明晚她還得再加一個秦冶。

冷不丁,不遠處傳來輕嗤聲。

“就是你把宏哥打得住了院,現在他媽的還半死不活的?”

岑音心尖狠狠一跳,真是怕什麽來什麽。她一點不想卷入深夜街頭的混混約架事件中,但視線卻像是被牽引,無端往聲源處掠去。

彩鋼圍欄的盡頭掛著泛黃的燈泡,將方寸之地映出焜黃,清瘦頎長的一道身影逆著昏淡薄光,熟悉的黑色衛衣和長褲。

“老大,就是他,兄弟們堵了好幾個晚上。”

“宏哥現在還在醫院裏躺著呢。”

“呸——一起上,給老子往死裏打!”

岑音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按下報警電話的,等一通簡短的電話掛斷,她躲在綠色的圍欄後,捏著手機的指尖已然泛白。

隔著薄薄的鐵皮,她聽見一聲男人的哀嚎,繼而拳拳到肉,無法分辨。

警車的鳴笛聲由遠及近,老街的盡頭紅光閃爍。

“老大,警察來了!”

“媽的,撤。”

岑音幾乎慌不擇路地跑出來,少年弓著背,雙手撐在膝蓋上,擡眼的一瞬間,岑音望進他沈郁的黑眸中。

饒是這樣的深夜,他的眼睛也黑得發亮,那道凝在眸中的薄光被覆上霜色,冷涼裏雜糅著尚未消退的狠戾。

岑音靠近,鼻息間有淡淡的血腥味,手腕倏地被捏住,岑音未及反應,整個人便落入一個微涼的懷抱,陳嘉尋擡手捂住她的嘴巴,轉身將她帶到圍欄另一側的暗處。

岑音想要掙紮,卻被扣住了雙手。

她被桎梏在幽暗的角落裏,看著不遠處的警燈閃爍,施工方值夜的工作人員被叫了出來,來來往往三五人,像是一幕舞臺劇,而她是角落裏的觀眾。

發不出聲的觀眾。

不多時,警車駛離,工地保安打著哈欠往回走,岑音微微掙紮了下,耳畔是少年溫涼的氣息,薄薄的,卻燙了她的耳尖。

她不得不偏頭,用來躲避這份灼人。

陳嘉尋低眼的一瞬,入目的便是少女白皙的頸側。

她耳廓微紅,纖長的眼睫輕顫了下,清潤的眼底落著今晚冷涼的白月光。

“是你報的警?”

少年的嗓音低沈,岑音點點頭,覆在她唇上的力道微松,她終於得以大口喘息。轉頭便是過分英挺的眉眼,深目高鼻,極富侵略性的視覺沖擊。

兩個人貼得如此近,近到岑音看清陳嘉尋根根分明的眼睫,一雙裹了冷意的桃花眼,卻清正幹凈,薄白眼皮微垂,那顆很淡的紅色小痣綴在右眼尾。

“我沒有惡意。”岑音壓著聲音回答,溫淡的嗓音。

她看到陳嘉尋的嘴角紅了一小片,臉側也有血痕。

“你……”

“沒事。”陳嘉尋擡手蹭了一下嘴角,眼中的戾氣未消。

校服外套裏嗡嗡的手機振動聲響起,岑音接起電話,是吊兒郎當的男聲:“岑音同學,現在已經九點五十二分三十七秒了,老秦讓我問問你上哪鬼混去了?”

秦建興才不會用“鬼混”這樣的字眼,果不其然,岑音聽到了電話那頭老秦暴跳如雷的怒喝聲:“放屁,老子什麽時候說音音鬼混了!”

秦冶不以為然,“岑同學,你老實交代,你是不是談戀愛了?就……”

就在岑音感覺不妙的時候,秦冶欠揍的聲音拔高了一個分貝,“就那個陳嘉尋是吧,你那對象!”

岑音:“……”

暗色裏,少年眉眼清泠,沈稠視線凝落在她的眸子裏,岑音幾乎避無可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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