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獻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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獻祭

洞府內通道錯綜覆雜,師望濘一路橫沖直撞,竟讓她瞎貓碰上死耗子找到了藏肉身之處——一副巨大的冰棺,懸置於高臺中央,四周寒氣潺潺,高臺往下是一道又一道一指寬的小溝渠,圍著冰棺繞了幾圈。

“那人是誰?”

師望濘停了下來,心臟仍在劇烈跳動,她努力平覆著氣息詢問。

“是魔門副門主瀧訶,沒想到他竟能找到此處……”

女魔頭的聲音較往常有些微弱,但師望濘沈浸在對大忘的擔憂裏並未察覺。

瀧訶?

她記得之前這人是滅門凈臺寺的主兇,魔門右護法來著。不對,應該說曾經是奚無幽的右護法,如今已是副門主了。

師望濘:“他跟你不是一路的嗎,怎會一副找你麻煩的架勢?”

她一邊發出疑問,一邊靠近那副冰棺。

女魔頭繼續回答她之前的問題:“他向來以奚無幽為首,對本座自是不服。”

原來這魔門內部也是不睦,可惜現在不是打聽這些的時候。

越靠近寒氣越盛,師望濘打了好幾個寒戰,才縮著胳膊走到冰棺旁邊。

能這麽順利自然是因為有女魔頭指導的緣故,不然她還沒靠近就已經被周圍的法陣絞得連渣都不剩。

冰棺未蓋,她走近一眼便能看到棺內情況,寒氣繚繞,僅一具看不清模樣的人身,雙手交疊置於胸前,掌心之下像是壓著個什麽東西。其中衣物顏色依稀可辯,不出意外是魔門的樣式,跟當初在幻境內看見的女魔頭身上所穿有幾分相似。

她心中一動,朝那人身探去,揚手揮散一些寒氣,終於看清了樣貌。

師望濘回想起之前幻境當中,於樹下驚鴻一瞥的身影,這肉身的樣貌居然也與那時的女魔頭極為相似。

居然如此相似,實在稀奇,況且這具肉身還十分鮮活。

見此,她忍不住問:“這具肉身……你該不會殘害了無辜之人吧?”

女魔頭似是不屑:“若只要普通的肉體凡胎,本座大可奪舍你更方便不是?放心,都是用天材秘寶打造的。”

師望濘放下心來,再無顧慮,她問道:“肉身找到了,你怎麽才能覆活啊?”

不知大忘還能撐多久,得趕緊讓女魔頭去幫忙。

不知為何,女魔頭並未第一時間回答她,而是沈默了幾許,才道:“你照我所說去做便是。”

師望濘不疑有他,聞言照做。

沒想到這覆活之法如此覆雜,師望濘念完女魔頭教導的法咒,朝肉身緩慢輸送靈力,呃……應該說借由輸送靈力將女魔頭的魂力渡過去。

“怎麽這般慢?得要多久才能結束?”師望濘忍不住催促,這樣的進度,總覺得外面的魔修殺進來了她都沒成功。

“小丫頭,你這樣太慢了。”

女魔頭未回話,那黑袍老者的聲音卻在此刻再次出現。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一個身影被隨手扔在地上,師望濘定睛一看,是沒了聲息的大忘。

“你把他怎麽了!”她的聲音有些抖,盡管害怕,卻還是堅持著輸送靈力。

黑袍老者:“沒死,但離死不遠了。”

師望濘感覺他隱匿在黑袍內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那股黏膩的感覺似是將她從上到下掃視了一番,只聽他道:“想要他活,你得老實聽話,說,你把佘青的魂魄藏在哪?”

師望濘抿著唇,心知對方並不是個言而有信的人,如今唯有女魔頭覆活方能解這危機。

黑袍老者見她不為所動,手中示意,立刻便有一位魔修上前,一腳踩在大忘身上。

師望濘失聲驚呼:“住手!”

她趕緊在識海內喚女魔頭:“到底還有多久?女魔頭,你給個準信啊,大忘會死的,我們都會死的!”

女魔頭聲音微弱:“你可信我?”

師望濘:“既已走到這步,我還有什麽不能信的?”

女魔頭:“若我讓你死呢?”

師望濘怔住。

那黑袍老者失了耐心,似是對她緩慢輸送靈力的愚笨行為很是看不上,說道:“想來佘青那廝並未告知你,這覆活之術,需以獻祭之人獻幹全身血液方能生效,你這點靈力能有什麽作用?”

什麽?

師望濘怔怔看向自己輸送靈力的雙手。

原來這樣竟是無用功……

“所以,從一開始……你就打算讓我死的,是嗎?”

師望濘看不見此刻的自己是什麽表情,但她只覺得心臟疼得喘不過氣來。

她本就應該明白的,一個惡貫滿盈的女魔頭,對一個小小的仙門女修虛以逶迤,豈會沒有目的?而她輕信的代價,便是心甘情願替她赴死,丟了小命。

只是……卻連累了另一個人。

女魔頭的聲音像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騙你之事,我不否認,但方法不止一種……”

師望濘:“你還想騙我!”

她雙眼模糊,心神大亂,手中停止輸送靈力。

見她有動搖之態,黑袍老者循循善誘:“看來你也被佘青蒙蔽,既如此還覆活她作甚?不如你將法陣打開,讓本座過去,事成定放你二人離開。”

冰棺周圍的法陣皆由女魔頭生前親手所設,即便是身為副門主的瀧訶亦無法堪破。

被女魔頭騙得團團轉的師望濘,又怎會信他所言。

她將淚意壓了下去,看向遠處地面躺著的大忘,心臟卻疼得厲害。那樣一個光風霽月的天之驕子,卻要跟她一起死在這個昏暗骯臟的地方。

不該的……

背上的魔劍透著冰冷的寒意,師望濘面色平靜。

“女魔頭,看在這麽多日陪你解悶的份上,至少你答應我一件事,可好?”她木然地將視線落在大忘身上,輕輕道:“救他一命,他不該死在這裏。”

“我信你這一次。”

女魔頭沒有出聲,可師望濘知道她聽到了的。

皆是死局,與其相信那群魔修,不若賭女魔頭一次真心。

幾個月的相處,哪怕只有一次,總有一次是真的吧。

冰冷的劍鋒割破血管,鮮血沿著小溝渠漸漸註滿其中。

師望濘躺在地上看見這一幕,最後一刻想的竟是,原來這些小溝渠是這種作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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